“就是……感情上的进度以及身体上的一些接触。”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一直担心你会骗我, 所以一些事情他会和我交流。”方知易摸摸耳朵：“所以……你和我的接触不会是经过医生的首肯之后才……”“不是！”盛长安耳朵一下子红了, “是……之后会告诉他一些。但是之后的相处他也会给我一些建议。”“这样。”方知易点点头，“这不是正常的心理治疗流程吗？没什么好说的。”盛长安似乎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方知易凑过去：“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心理医生呢？你预约了吗？”“明天。”盛长安站起来，打开客厅里的灯：“你先去洗个澡吧。”方知易也站起来, 探头去看他的脸：“你刚刚是不是哭了？”盛长安：“……没有。”方知易“唔”了一声：“好的。”然后转身拿着睡衣进了浴室。盛长安之前和沈泽交流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很大的感觉，也会简单向他描述一下自己的感受。但是随着之后他和方知易之间的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他就不太愿意告诉沈泽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沈泽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并且对他说这的确是正常的表现，只是希望他在自己心理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的时候及时告知。现在他要带方知易去见沈泽，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得把这些事情告诉方知易才行----但是盛长安又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告诉了方知易这些，他是不是会感到被欺骗？会不会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相处仅仅是为了治疗而做出的配合？即使是盛长安自己心里知道不是这样，可是这种事情说出来之后，真的是很令人起疑。方知易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刚刚回到公寓里，傍晚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地上温暖的色块，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如果方知易离开的话……盛长安打开茶几上摆着的小台灯，鼻子一酸，眼眶红了一圈。或许就算是他离开了，自己之后也不会再受到噩梦的困扰----毕竟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己在房间里休息了，但是……他不想失去这段治愈了自己的感情。方知易洗完澡出来，问：“你吃过饭了吗？”盛长安点点头：“在公司楼下随便吃了一些东西。”方知易放心的抚了抚胸口：“我刚刚还想，你不会是什么都没吃，下了班就坐在这里一个人伤心欲绝……”盛长安：“……”除了晚饭之外，其他的还真的就是这样。方知易走过去，弯下腰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开口：“你得学着相信我，明白吗？我不会那么容易就离开的。”可能是方知易洗过澡后身上的水没有擦干，盛长安觉得自己眼眶里也沾了些水汽。他闷闷的应了一声，方知易直起身子揉了下他的头发：“好了，去洗澡吧。”预约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的两点钟。盛长安似乎还是很紧张，方知易握着他的手安抚了好半天，两个人才出门。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沈泽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推了下眼镜：“是你们一起还是留他自己？”盛长安立刻回答：“留他自己吧。”沈泽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站起来把其中一个椅子搬开，然后冲盛长安温声道：“那你先去隔壁坐一会儿，有什么问题的话找我的助理也可以，或者是过来这边也可以。”盛长安点点头，又看了方知易一眼，转身出去了。沈泽拉开椅子，示意方知易坐下。方知易坐下后，觉得虽然自己一路上都在让盛长安不要紧张，但是现在开始紧张的变成了他。他之前一直以为盛长安的医生会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性或者是老人，然而这位医生明显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高大英俊温和，一副精英模样。虽然这样想很不应该，但是方知易的心里忍不住的对于他起了些敌意和防范心理。沈泽打开文件夹：“其实我很惊讶。”他摇头笑笑：“我以为他会留在这里，没想到他居然愿意让你和我直接交流。”方知易“嗯”了一声。沈泽接着开口：“如果是他在这里的话，那么有些地方我就可以根据他的意见有所保留；他让你单独和我交谈，那就是愿意把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些事情全都告诉你。”方知易愣住了。他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甜，脸上一时不知道是该做出什么表情：“这样的吗……”沈泽把文件夹放到桌上，坐直身子，伸出手：“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互相介绍一下自己。”方知易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方知易。”沈泽把手收回来，微笑开口：“沈泽。”他拿起文件夹，翻了几页，开口：“我知道你对于我有敌意很正常，但是这不利于我们后续的交流。”方知易有些尴尬：“其实还好。”沈泽摇摇头：“没关系，这很正常。但是为了后续的沟通，我们需要在交流前把这些问题解决掉。”方知易“唔”了一声：“我……尽量吧。”沈泽笑笑：“我已经结婚三年多了，感情还不错。”方知易一愣：“啊……这个，恭喜……”沈泽接着说：“所以，我一不是单身，二感情稳定，三没有多少同性倾向，你不必担心。”方知易摸摸耳朵，“嗯”了一声。“其实……”沈泽站起来走到书架那里拿出来另一个文件夹又坐回来：“我之前就听说过你。”方知易有些疑惑：“长安他……跟你说的？”沈泽摇头：“还要更早一些，你哥曾经来过我这里。”方知易：“……！！！”沈泽打开文件夹：“他问我这个年纪还离家出走的孩子应该怎么办。”方知易：“……”沈泽也忍不住笑了：“我劝他让你自己去感受社会就好了，只要注意着别出了什么事情，等将来他自己就回来了。毕竟当初小的时候自由惯了，一下子被管起来当然不适应。”方知易有些脸红，含糊应了一声。确实，当初如果不是签了那个合约，他自己就回家了。“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会和盛总他扯上关系。”沈泽笑笑，把那个文件夹放到一边去，打开刚开始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那么我们现在开始？”方知易点点头：“可以。”“那么……”沈泽顿了一下，“我们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呢？是我向你叙述，还是你对于自己好奇的部分进行提问？”方知易低头想了想：“第二种吧。”“可以。”沈泽点头，“不过对于他的事情我并不是完全了解的，有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问他或者是去问其他相关的人----但是注意不要刺激到他。”方知易有些疑惑：“比如说？”沈泽的手指敲敲桌子：“这就不太好比如了。毕竟心理医生只能尽量的引导病人说出细节，或许他对于一些事情有隐瞒，但是我也不可能去逼他说什么。万一他隐瞒的地方正好是你不好奇的部分呢？万一他不想说的那些东西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或者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呢？”方知易点点头：“好。”沈泽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第六十九章 往事细节方知易犹豫了片刻：“其实我对于他以前的事情是了解一些的。”他看了眼沈泽, 接着说：“我爸妈跟我说起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不过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大概。”“这样。”沈泽“唔”了一声：“那更好, 你知道大致的事情也方便你提问。”方知易点点头：“我想知道……他初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泽沉默了一下，摇头苦笑一声：“你倒是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他翻过几页纸, 开口：“这是……关于他性向的问题。”方知易的心揪了一下。“他初中时候发育的不太好。”沈泽斟酌开口，“具体那时候多高我也没有问, 总之是比同龄的孩子瘦弱一些。他爸爸刚开始是担心他受欺负, 不许他住校, 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他上下学，偶尔自己也会接送。初中时候, 成绩又好又瘦弱又内向又不住校的男孩子是很难交朋友的。”方知易的手指忍不住交握起来：“然后……呢？”沈泽看他一眼：“后来他爸爸是觉得他不能没朋友，要外向一些，就总是问他跟谁玩儿啊，有没有朋友啊之类的话。他也就硬着头皮去和班上的男孩子交流了。”沈泽停了一下, 喝了口水：“之后有一个男孩子邀请很多同学去他家里玩，也邀请了他，他当然去了。结果……”沈泽比划了几下：“青春期那个时候的男孩子，邀请一群同龄男生回家, 能是做什么呢？他们当时看了一些片子, 结果他发现自己对于那些没有反应，反而对于自己的同学会有感觉之后, 吓得跑回家了。”方知易微微睁大了眼睛----后续会发生什么，简直显而易见。沈泽叹口气：“因为他父亲的原因, 班里的同学倒是不会多么明目张胆的去欺负他，只不过是一直不和他交流，偶尔有一些捉弄，算是……校园冷暴力吧。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查阅了一些相关的资料，知道自己的性向和其他人不同，又找不到人去诉说，整天都很……痛苦。”方知易想起自己当时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的时候，也很害怕，于是先告诉了自己大哥，方敏行安慰了他一番之后，帮他瞒着父母，直到高考后他才向家里正式出柜。即使他的这一段过程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刚开始的时候也很恐慌，青春期也比其他人压力更大一些。那……盛长安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好在那个时候已经是初三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向老师打了申请，回家请家庭教师授课，顺利参加了中考。”沈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桌面：“中考后，他父亲要他去参加中学聚会，他当时就直接崩溃大哭，躲在房间里拒绝出门。他父亲有些慌了，最后想起来他小的时候想学画画这回事，说不逼他参加了，过段时间给他请个美术教师来，他才打开门，站在门口就直接晕倒了。”方知易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怒，酸酸涩涩堵在心头，感觉自己也想掉眼泪。沈泽长出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那就接着往下讲吧。据他说那位美术教师是一个大学生，人很好，他们慢慢地成了朋友，后来他上了高中之后，去向他父亲申请让那位老师继续教他，他父亲也同意了。”方知易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感觉自己的嗓子似乎是哽住了：“然后呢？”沈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那位老师确实人很不错，经常夸他，说他有天赋有灵气。他可能是没有被人这么夸奖过，对于美术更加热衷，想要一直从事下去。他告诉他爸爸说自己想学美术考美院之后，他父亲十分生气，问他是不是那个老师撺掇的，然后把他的画和颜料画笔之类的全都扔出去了。”方知易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他艰难开口：“然后呢？”“那时候是夏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画纸这种东西……水里一泡，什么都没了。”沈泽摇摇头：“那个老师当时也是年轻气盛，知道这件事后还劝他说没事，画没了以后还能再画，还会邀请他去自己大学的画室里画画，告诉他可以偷偷去考试。所以因为这位老师做的事情，他当时的心理状态还算是受到了一定的保护。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情被他父亲知道了，找人把那个老师打了一顿，警告他不要把自己的儿子往邪路上带。后来……他自然也就没和那位老师再有联系。”方知易深呼吸了几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如果说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杨越不会那样评价盛长安，一定会忍不住的把对于盛斌的怨恨转嫁一部分到盛长安头上，他们之间应该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呢？”“然后他就正常上课，申请国外大学，他父亲很骄傲，觉得自己当初……做得很对。”看来盛长安对于沈泽是有一些隐瞒的。方知易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水杯----盛长安是隐瞒了什么事情呢？沈泽又叹口气：“后来他大学的时候，他父亲又娶了一位妻子，并且很快怀了孕。因为当时他在国外，也没赶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继母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再往后孩子生下来，是龙凤胎。他父亲在他大三回国过年的时候让他去相亲，他去见了那个女孩子，告诉她自己不喜欢女生，回家后就出了柜。他父亲勃然大怒，让他滚，他就干脆回了学校。大学毕业后他再次回家，他父亲给他留了一些资产后，带着其他的人移民走了。”全部的细节……原来是这样。方知易揉了下脸，再次开口：“那他对于那些毛绒玩具之类的恐惧，是来源于什么？”“那就是关于他母亲的事情了。”沈泽停下来喝了口水：“他母亲在他刚上小学不久就去世了。他母亲在世的时候，会把他的卧室布置得很可爱。因为他小时候白白嫩嫩的，还给他穿过裙子扎过头发。他父亲很生气，警告自己的妻子不许这么打扮他。后来他母亲过世几年后，他父亲就以‘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为名，把他的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换了，衣服风格也换了，还让他去学骑马和武术之类的运动。”方知易的喉结上下一动：“之后呢？还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