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天佑的一颗心便揪在了一起。他原本想向思昙当面问清楚,如此一来,他便不敢冒险了。再怎么说,思昙都没有故意在他面前泄露身份,不是故意,自然还未曾想让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他突然就这么将隐藏多年的大秘密在思昙面前挑明,思昙该如何应对,万一把思昙吓跑了,他可怎么办才好?这件事情一定要装作不知道!“那你说,如果世上有神仙,他好好的神仙不做,为何要下凡做个凡人?”天佑又问道。“这个嘛,话本里不是经常说嘛,什么牛郎织女,董永七仙女,不都是动了凡心才只羡鸳鸯不羡仙嘛!”“不可能!”天佑立即否定道,思昙和古小粟都是男人,思昙那纯真无邪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动了凡心私下凡间,何况还是对一个男人。侍婢当然不知道天佑话有所指,“怎么不可能,那牛郎董永模样长得俊,为人又忠厚老实,不对这样的人动凡心那对谁动凡心?”单纯就事论事道。天佑心想,古小粟模样长得还算可以,为人似乎也挺老实的……当即面色一黑,“不会的,不会的!”见自家太子神色越发不对劲,“殿下,你究竟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侍婢生怕自家太子得了失心疯,“您若是什么地方不舒服,我们可以宣太医?”天佑心想,宣太医也好,此念头一出,又不由道:“宣什么太医!”他又不是得了失心疯,又想,他若是得了失心疯才好呢!这样思昙便不是对别人动了凡心私下凡间,且随时可能离他而去,他留也留不住找也没地找的神仙。此前思昙比他厉害些也就罢了,他可以努力赶赶,如今思昙变成了天仙,这他怎么赶?难不成也学人修仙问道,羽化成仙?正当他决定修仙问道之时,思昙便如没事人一般朝他走了过来。天佑心内一阵无措,反应过来时思昙便停在了他面前,“我找到了殿下的玉环。”思昙说着将玉环递到天佑的眼前。“你刚刚去了何处?”天佑不由问道。“自然是替殿下找玉环啊。”思昙说道。见思昙毫无心虚的反应,天佑不由心想,没想到这小白兔还挺会撒谎的。“我刚刚差人去看了御史大夫之子,可来人禀报说人不见了,你可知人在何处啊?”思昙自然没想过天佑会知晓今日之事,回来之后他已跟古小粟串好了证词,就说古小粟看见那纨绔与四人鬼鬼祟祟,古小粟上前询问便不由分说被人打了一顿,正好思昙看见,便上去帮忙,结果那纨绔就丢下玉环匆匆逃了。“我正要向殿下禀报,御史大夫之子也不知为何偷了殿下的玉环被我的副官发现,我找寻玉环途中赶到时,我的副官已身受重伤,顾及副官性命----”“什么你的副官,你的副官…”思昙对他睁眼瞎话也就罢了,还张口一个副官闭口一个副官,生怕天佑不知道他是为他的副官动了凡心似的,天佑实在听不下去了。可刚吼了两声,思昙便像往常那般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天佑见状,正欲吼出的第三句立即就灭火似的一溜烟消失在了喉咙之中。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便一下拿过思昙手中的玉环,让人更衣就寝了。思昙站在原地看着一声不吭没再看自己一眼的天佑,心道,殿下怎么又生气了!?他看得出来此次天佑的火气还不小,见天佑不想理会自己,便回了偏殿打坐修炼去了。天佑躺在床上偷偷摸摸瞧了会儿偏殿的动静,发现偏殿最后连灯都熄了,只好苦笑了笑,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天佑生气,思昙想修炼却是静不下心的,刚进芥子没多大会儿便又出来了,一出来便听见天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时至半夜,天佑本该早就歇息的,如今却还在生闷气。左右一思量,便还是起身来到天佑的床边,“殿下……”思昙轻声唤道。天佑没想到思昙会来到他的床边,依旧乱如麻的头脑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高兴,且还有将一概思绪渐渐压下去的趋势。见天佑没理自己,“殿下……”思昙又轻轻唤了声,思及天佑生气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他将古小粟挂在嘴边所致。他就是不明白,为何天佑总是仇视古小粟。“若殿下实在讨厌古小粟,那思昙便将他调去别处可好,殿下你不要再生气了。”没想到思昙会这般说,天佑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你再说一遍!”没想到天佑会有这么大反应,“我说,我会将古小粟调走,殿下不要生气了。”天佑不可置信地看着思昙,“你要将他调走,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何要调走?”等等,是不是调走古小粟你也要跟着走了?!“我何时说过我喜欢古小粟?”思昙反问道。“那你不喜欢古小粟喜欢谁?”“殿下,这个话题别在谈了,思昙身为离国少将军,至始至终只打算一心为国,忠心向主,没心思想别的。”“真的?”刚见识了思昙撒谎的功力,天佑自然有些不相信。“思昙发誓,若有半句谎言,便魂飞魄散----”思昙没说完,天佑便一下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直到此时真真切切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和气味,天佑才渐渐踏实下来,于是他也逐渐理清了脑里的一团乱麻。然后有个无比清晰的声音告诉他,他喜欢思昙,不管思昙是神仙也好,妖魔鬼怪也罢,他都喜欢思昙。不管思昙是为古小粟下凡的还是为别人下凡的,反正思昙是他的,别人休想跟他抢,不论如何,他也要将思昙留在身边。就算思昙此时真对别人动了凡心,他便将思昙的心抢回来就是,思昙是他的,只能是他的。“殿下?”思昙惊疑天佑的举动,实在好奇他今日怎么了。许久,天佑才缓缓道:“你不要离开我。”思昙不由笑了笑,“我不会离开殿下的。”说到离开,思昙便想起今日演练胜利之后,文宇将军提醒天佑该回宫了,不由觉得,天佑这一出,莫不是怕一人回宫之后孤独。想想也是,天佑从小只要一睁眼便来找他玩,玩性之大思昙自然比谁都清楚,想来接下来除了跟文宇将军学习军务也没别的事,这军务晚学几天也无妨的,于是道:“明日我陪殿下回宫吧!”天佑早将这一茬给忘了,原本他是打算留在军营陪思昙,若思昙陪他回宫也好,“好。”说着不由收了收手臂,将思昙抱得更紧了。第二日,思昙便陪天佑回了宫,皇上听说二人此次去军营着实大展了番拳脚,高兴之余将二人叫进御书房夸赞了许久,又赐了些稀奇古怪的珍奇物件才放二人回了太子府。一别许久,再加上发生昨夜之事,一回太子宫天佑便生出些恍若隔世之感,不由抓了思昙的手,思昙到哪儿他便跟着到哪了,有种今日都不会放开的趋势,直到善安小公主闻讯赶来。善安小公主是二人回到太子宫中一柱香之后赶来的,这小公主出门排场很大,还在殿外,叽叽喳喳的声音便传入殿中二人的耳朵里,天佑这才极其不舍地放开思昙的手,“这小丫头,消息倒是挺快。”接着二人便听见一声:“思昙哥哥,太子哥哥,你们回来了怎么不派人告诉善安呢!”接着那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小女孩儿便出现在二人眼中。只见那小女孩一见着二人,便向小狗见着骨头一般,眼冒精光朝向思昙扑了过来。天佑哪儿能让善安亲近思昙啊,立即上前一手撑住了善安的头,接着不管善安两手如何用力,却再也没能前进一步。“太子哥哥……”天佑成天欺负善安,善安傻傻的,就算天佑怎么欺负她,她也还是一个劲儿地跟在这两个哥哥身后,毫无怨言地任天佑欺负。被欺负的厉害了,她便像此时这般可怜兮兮的看着天佑,一副作势要哭的神情,天佑自然是怕善安哭的,便连忙放开了手,“不准哭,你若敢哭,现在就回你的昭华宫去!”好不容易见到两个哥哥,善安自然是不想回去的,便立即眨了眨眼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挤了回去。忍住不哭后见是抱不到思昙哥哥了,便转而求其次,一下抱住了天佑,“太子哥哥,善安可想思昙哥哥和太子哥哥了!”说着还拿脑袋蹭了蹭天佑。天佑一脸嫌弃,“跟个狗崽子一般。”手却不由摸了摸善安那毛茸茸的脑袋,“我没在宫中的这些时日,你可有好好听话啊!”善安点了点头,见天佑似是放松了警惕,便想趁此时机扑向思昙,可刚离开天佑一步却又被天佑一把拽了回来。“你这小丫头,几日不见,还学会跟你哥哥我耍花招了!”说着便将思昙挡在身后,并且挡得严严实实的,让善安再无可乘之机。善安一看,“太子哥哥欺负人!”“欺负你怎么了,我就欺负你,就不给你碰思昙!”善安作势又要哭,这时思昙忙从天佑身后出来,“善安不哭。”说着摸了摸善安的头,往往善安只有被思昙摸一摸头,善安便能立马止住哭声,此刻也是,直接她不仅没哭看着思昙笑得还挺甜。见思昙也对善安露出笑容,天佑便想起一件被他遗忘的重要事情,那便是思昙与善安有婚约。且这事思昙知道,也没反对。不禁想,没反对便是默许,默许便是乐意娶善安,喜欢一个人才会乐意娶对方的。思昙总说不喜欢古小粟,原来他竟是喜欢善安的吗?这么一想,思昙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却要当什么大将军,话本里都说将军配公主,思昙竟是故意做将军等着父皇给他与善安赐婚的吗!他怎么把善安给忘了,虽然思昙只主动哄过善安几回,平时再没多余话语,可现在看来,思昙这哄,乃是极其温柔的,思昙何时对别人温柔过?想着,想着,天佑本着不让思昙被任何人抢走的决心,立即将思昙拉回自己的身后,“我与你思昙哥哥接下来要去太学,没时间陪你玩,你快回去吧!”“那我跟哥哥们去太学!”善安天真道。“不行!”天佑严肃道。天佑虽总是欺负善安,却是没对善安正经严肃过一回的,如今算第一次,善安自然不敢再说要跟着去的话,也不敢使性子要哭,只得两只手拽着衣角捏着忍了忍,才委屈道:“那好吧,哥哥早去早回,善安备了好吃的晚膳时给哥哥送来。”见善安可怜兮兮的样子,天佑不由心软,可事关思昙,他绝不退让,于是什么也没说,便拽着思昙走了。善安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二人,直到走了很远,善安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思昙看了看,有些动容,便问道,“殿下为何总是欺负善安?”若思昙此时不问这话,天佑心中的罪恶感或许会持续许久,这一问嘛,天佑只觉得思昙总是善安,善安的叫得亲热。对他却总是殿下,太子殿下,这般冷淡,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我欺负她,你心疼了?”见天佑反应,思昙不由心道,殿下怎么又生气了?!为何近日的脾气总是这般反反复复?要不要,去天宫向太上老君讨些解燥安神的仙药?☆、(三十八)傍晚,善安还真天真无邪地带了好吃的糕饼来找了她的两位哥哥,还非要当着他那太子哥哥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脸亲手喂给她的思昙哥哥吃。结果思昙哥哥也只好当着太子哥哥阴沉的脸吃了下去,这一吃,他那太子哥哥便发火将她赶走了。思昙吃那糕饼时就觉得口味有些不对,如今回过味儿来头便开始发晕了,才意识到那糕饼中夹着酒心,而他还吃了两个。霎时,只觉脸热得很,身体越来越轻飘,眼前也变得朦胧起来。原本天佑赶走善安,便打算跟思昙算账的,结果一回头却见他满面通红,眼神迷离,整个人软绵绵的,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像个小白兔。正要问他怎么了,走近后闻到一股浓浓酒味,于是将善安送的糕饼掰开,才发现酒是糕饼里的。见思昙这般软糯的样子,天佑就算非常想发火也是发不起来的。盯着思昙瞧了许久,“几个糕饼而已,你酒量怎么如此之差,这就醉了?”说着手上用了力,将思昙还很稚气的脸捏成了一个圆鼓鼓的嘟嘴包子。此时思昙面色红润,鼓着腮,嘟着嘴,眼角含桃,神情迷离,简直说不出的可人。天佑未曾见过思昙醉酒的模样,也不知思昙醉酒时竟如平常清冷的模样这般天差地别。又是新奇又是喜欢。“让你不乖乖听话!”忍不住又挤了挤思昙的脸,见思昙那甚是好看的眉蹙在了一起,才停了手。不过见思昙这样子,也不知怎的,他打心坎里觉得这样的思昙着实可人得厉害,让他的心痒痒的,十分难耐,又捧着思昙的脸揉了揉,“喂你你就吃,不知道自己酒量差吗,若你那善安妹妹喂你毒药,你也吃吗,嗯?”说着又揉了揉思昙的脸,弄得思昙直蹙眉躲闪,眼见思昙躲着躲着就要倒地,他才连忙撤手将人牢牢扶着,“你真醉了?”见思昙平日的厉害,天佑怎么也不相信思昙的酒量会如此之差,更何况,神仙也会醉酒?天佑用打量的眼神顶着思昙看了会儿,确认思昙的模样确实是醉了酒的,于是问道:“思昙,你是神仙吗?”思昙酒量多差连他自己都知道,连古修霖都常笑他不论多少,保管一饮就醉!此时他显然是醉了,一醉便进入了别人问他什么他只会便如实照答状态,“是,我是上仙。”思昙这一答,天佑便确认他真的是醉了,且还醉得不轻,又接着问道:“上仙?仙还分等级吗?”“天有九重,分上中低三等,天之下为人间,再分地仙,人间之下是鬼界,鬼界之中有鬼仙。”思昙如实答。天佑曾在话本中看到过天有九重的说法,倒是没看过怎么划分的,竟还有鬼仙这个说法呢!没想到思昙会如此老实,而且答话的模样也十分认真,天佑忍不住揉了揉思昙的头,“那你在神仙中的地位岂不是很高?”“嗯!”思昙答道。“你这小兔子倒是一点不谦虚!”感觉到自己正靠着一个十分暖和的物件,思昙便抬起双手将天佑拦腰抱住了,接着在天佑怀里点了点头又蹭了蹭。这一抱又一蹭,天佑只觉得一颗心直跳,像是怀里抱着一块大蜜糖,吸入的气息都甜的发腻,且他偏偏又喜欢甜的,更是爱不释手,想将这块蜜糖抱一辈子。他既已确认自己喜欢思昙,自然想知道思昙对他的心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