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原就长得好看,此时清秀眉目又漾出淡淡笑意,绰瀛总觉得怀中的人儿真真是异常诱人,心下就想将他按在身下翻云覆雨。但洛尘难得好心情,他又不忍破坏,只好手上各种占便宜解馋,问道:“在笑什么?”洛尘回头看了看绰瀛的朗目剑眉,“你若帮我寻到永烨残魂,我便答应与你成亲。”说着轻轻吻了绰瀛的鼻尖。绰瀛一听,瞬间喜上眉梢,“这可是你说的!”又觉得这喜来得太过突然,为保万无一失,“你发誓,如若反悔,所爱之人必将承受灰飞烟灭、万箭穿心之苦。”“我洛尘上仙一言九鼎,何时出尔发尔过,你爱信不信!”推开绰瀛的手出了温泉换了身衣服,转身道:“愣着干嘛,还不带我去你的南海。”接着,两人便悠闲赶到南海水宫中。绰瀛原本也是想借那魂魄将洛尘哄到宫中,再以那魂魄为筹码让洛尘答应嫁给他。结果他还一字未提,洛尘便轻易说出了他思量好久才敢再次说出口的话。本是怕洛尘知道那魂魄的重要,他提了要求洛尘又不答应,还动手与他争抢。他又不能真与洛尘动手,最后定会被他抢了去。便将魂魄藏在一枚芥子之中,且将那芥子放在了一个只有他才能打开的宝盒之中,又将宝盒放在专门收纳宝物设有强力结界的藏宝阁里。待绰瀛一层一层打开封印,将魂魄放出,洛尘不由双目暗沉,脸露愠色。没想到绰瀛有一日会这般防自己,一股无名怒气又升上心间,“我收回此前的话。”绰瀛心惊,口不择言道:“什么话?你可是发过誓的!”洛尘挑了下眉,“发过吗?”绰瀛一想,好吧,是没发过,“那你的一言九鼎,从不出尔反尔呢?”“当我没说过。”便不再理会绰瀛,上前去查看那神情悲戚,飘飘然的魂魄。绰瀛连忙十分狗腿地凑到洛尘身旁,“你若遵守诺言,迷途知返,我便给你个机会,载有这魂魄的司命簿可是被我借了。”没想到绰瀛还留有这招,挑了挑眉,伸出手道:“你若迷途知返,我便给你个机会。”“呃......”好吧,妻子不是让相公拿来疼拿来爱的嘛,应该无限包容才对。狗腿般地笑了笑,“好的,小的定当以大王马首是瞻。”乖乖拿出司命簿双手呈上。洛尘得意地笑了笑,牵引魂魄的魂力在司命簿上找到了此魂魄的命格。可按司命簿上所载,此魂魄乃万中无一的好命格,怎得流落至此?且这命格没了魂魄却一直在司命簿上轮回延续。心内一动,难道被别的魂魄顶替了?看绰瀛那副了然的神色,想想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我去凡界一趟!”待洛尘与绰瀛隐身来到高高悬挂着“太师府”三字的金框匾额的院落之中,透过半虚掩的门窗,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悲痛欲绝地搂着一具早已没了呼吸的身体。待看清黑衣男子的面容,“思昙上仙?!”洛尘惊道。思昙上仙此前先后打败了魔王与妖王,后又毁了天庭战神祝赢的仙元,如此声名大噪,洛尘又曾在天庭与他有过谋面。就算他此时看起来像个凡人,洛尘也能确定他便是鼎鼎大名的思昙上仙,“他怎会在此?他怀中之人......”待再看清那怀中之人的面容后,洛尘不由呼吸一滞,明明脚踏着平地,却险些一个踉跄坠倒在地。绰瀛连忙揽住他的腰给予支撑,只此一瞬,低头再看,洛尘双颊挂泪,已是泪眼婆娑。见洛尘又悲又喜一时情难自禁,绰瀛心疼地捏了捏洛尘的手。毫无疑问,虽只有八分相似,那人肯定是永烨无疑。绰瀛忽然觉得松了口气。洛尘苦苦寻了他一千多年啊!一千多年来,洛尘对他可以说是日思夜想,茶饭不思。若再让洛尘这般寻下去,绰瀛都快以为洛尘爱的是永烨不是他了。终于,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简直是喜从天降,值得普天同庆啊!感叹完一番,绰瀛低头看向洛尘,见洛尘还在失魂中,“尘儿.....”抬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又捏了捏他的脸,“尘儿?”洛尘这才回神看向绰瀛,“那是永烨……”他喃喃道,似乎不敢相信,说完便又怔怔地盯着永烨的方向。其实仔细推敲,那人是否是永烨绰瀛也拿不准,因为死在株天剑下的仙不可能再复活。他与洛尘寻了永烨一千年,不是他自负,以洛尘和他的修为,再加上洛尘的法器乾坤盘,可以说四海八荒尽掌握在他们手中。就这样,他们寻了一千年都未曾找到永烨的一丝残魂。思昙上仙与他来说修为平平,不值一提,他怎有能力为永烨聚魂?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么一想,那人又似乎不太可能是永烨。可那人本是长寿命格,如今却阳寿耗尽,回天乏力。魂力虚弱至此,若绰瀛猜得没错,永烨仙身已被驭坤摧毁,加上重聚的魂魄极其虚弱,所以才会顶了凡人的命格,借用凡人的肉体将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洛尘也想到此处,不由问道。知洛尘心急,便捏了捏洛尘的手心,若此事是思昙上仙所为,那他就太过于深藏不露。他们和永烨早就熟识,不曾记得永烨身边有思昙这号人物,也不知他帮永烨的目的何在。“先别声张,看看他要干什么。”绰瀛道,“寻了机会,我们再探那人的魂海。”洛尘此时心绪很乱,便点了点头一切听绰瀛的。于是,片刻后,洛尘与绰瀛便亲眼看见思昙吻了怀中之人。这时再看思昙神情,洛尘似乎懂了什么,“这......”突然觉得稍许尴尬。洛尘看得见,那绰瀛肯定只会比洛尘看得更清楚。他是懂爱之人,思昙的一举一动,分明是在面对倾心之人时才会有的。况且,思昙随即还说了“永烨,我喜欢你!”几字。这下,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绰瀛不由玩味地笑了笑,“原来声名在外的冷公子思昙上仙,竟是个柔情万种的有情郎!”永烨二字一出口,洛尘的心便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但又不能立即前去查看。只好静静地在一旁观看思昙抱着那具冰冷的身体,失魂落魄地静坐了两天两夜。待思昙回过神,他们又尾随思昙来到忘川河畔,亲眼见永烨喝了孟婆汤后,思昙勘勘离去,他们才前去探了那魂魄地魂海。果然,是永烨,虽有一魂三魄很陌生,但其余的两魂四魄是他们寻了一千多年的永烨无疑。且那陌生的一魂三魄正在与其他魂魄相融合,这也是永烨魂魄不稳、魂力低下的原因。“那思昙上仙,究竟是何方神圣?”洛尘不由道。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异常惊讶的事实,思昙不过是一个只有几万年修为的上仙,怎会如此神通广大聚诛天剑下的残魂!且以魂补魂这样的术法他们都未曾耳闻过,更不说具体怎么操作,而思昙却都做到了。“如今永烨的魂魄需要休养,思昙上仙如此周折又甘愿冒大不违,想必不会对永烨不利,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吧!”绰瀛分析了一通后道。洛尘想了想,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回天庭后,洛尘利用乾坤盘将思昙里里外外查了个遍,结果只知思昙真身是一株昙花,一千年前得了意外机缘才飞身成仙。至于是什么机缘,就如乾坤盘无法详尽查到一株昙花的生平般,也具体查不到这机缘二字里包含了怎样一段故事。故永烨死前思昙只是一株昙花,洛尘无法得知思昙与永烨有何瓜葛。永烨死之后,按理说他们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瓜葛。通过乾坤盘,洛尘只模糊了解到思昙成仙之后众所周知的一些生平,至于如何帮永烨聚的魂,乾坤盘上一点也查不到,仿佛被特意修改过一般。之前便深刻体会过思昙的深藏不漏,如今有能力避开乾坤盘的监视也不足为怪。如今寻到了永烨,听闻上古神器聚魂石能重铸仙身,只是此前下落不明。想来重铸永烨仙身也不急于一时。便让绰瀛去打探消息,自己悠闲地在天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留意永烨在人间的一举一动。于是思昙为哄天佑开心使用仙法导致毒蛇苏醒,又为保护天佑使用仙法导致地仙察觉。虽思昙隐藏踪迹的速度很快,地仙未曾怀疑他的凡人身份,但却将这一异常上报了。就如那被顶替魂魄一般,洛尘再一次帮思昙善了后。☆、(二十八)这日,皇帝与几位文臣商议,说太子殿下天性聪颖,如今又年满三周,是时候入太学习经文,领悟为君之道。于是第二日,太子与思昙早起用过饭食之后,丫头给二人换了身蓝纱白底学士服,还挽了个干净的发髻在头顶,配上白玉发簪,两人皆白白净净,看起来似乎挺像那么个样子。天佑本是拒绝入太学的,他还没玩够呢。原想着太学学子众多,可以一起玩。但听说他身份尊贵,说是入太学,其实就是找一间书房,让太傅单独教导自己,完全杜绝了他与其他学子接触的机会。一想到这样,他便更是拒绝得不行。最后还是皇帝一道旨意,让年龄尚小的思昙陪着去。还答应明日可以给他多加两串糖葫芦,否则一串没有,他这才心甘情愿地换上了那套学士服,牵着思昙进了太学府。太学府可大了,一进门,便有此起彼伏、琅琅书声传来。天佑何尝见过这仗势,觉得新奇,忙拉着思昙就近来到一间满是学子的书堂,悄悄躲在窗边看热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学子摇着脑袋,绘声绘色地读完整篇诗经后,又一学子举着手站了起来,“先生,学生不懂,何谓窈窕淑女?”只见头发灰白的先生捋了捋胡须,“这窈窕淑女,便是那貌美婀娜令君子倾心的女子。”学生又问了,“何谓好逑呢?”先生答:“好逑,便是好的配偶。”学生又道:“依先生之意,貌美婀娜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那我母亲在别人眼中不甚貌美,也不婀娜,但父亲与她却似那关关和鸣的雎鸠,一生相亲相爱、相依相伴。此句是否存在歧义呢?”先生又捋了捋胡须,“这个嘛,人人生而不同,自然个性不同、喜好各异。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旁人觉得你母亲不漂亮、不婀娜,并不代表你父亲眼中的妻子亦是如此。这首诗经是讲爱慕之情,这爱情嘛,是个颇为玄妙的东西。你此时对此一知半解,等你真正遇到了使你心动的人,你便能明白,不管对方是丑还是美,是男是女,是年长还是年少,是平凡还是超卓,在你眼中便是整个天上人间都比拟不了的。只因你倾心此人,此人便是你眼中的窈窕淑女。”学生只觉先生越解释越飘渺,听到最后眼神都涣散了。一知半解地抓了抓脑袋,“谢谢先生赐教!”便拧着眉坐下了。天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听到最后只觉此诗颇为无聊,正好随侍的丫头提醒时辰快到了,便赶紧牵着思昙去寻太傅。太子殿下的学堂与一般学子的学堂自然差别巨大,来到一栋雕梁玉宇的琼楼前,随侍丫头便領着二人往里走去。刚到门口,一股书墨清香便扑鼻而来,往里一看,四壁尽是书籍环绕,中间摆放着两小一大三张檀木矮桌,桌下各放着软垫,桌上规整地摆着文房四宝。“还好起得早!”太傅曾也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年龄自然比太子殿下大了不止好几圈。离国礼仪之邦,太子即是后辈又是学生,理应早早来此等待。且这个太傅为人脾气古怪,听闻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因一次迟到,太傅就毫不留情面地教训了皇上一番,怕得皇上再也没敢迟到过。丫头原本担心自家殿下入太学的第一天就会被太傅责罚,这一看太傅还没来,便放心不少,连忙引自家殿下与少将军入座。天佑此前也没见过这么多书,被丫头服侍入座后,便歪着脑袋左看看、又看看,看得脖子都酸了。本打算仰头放松一下,一须发花白,看起来颇有学识的老者便背着手朝他们徐行而来。守在门口的丫头们一见到老者便连忙行礼道,“奴婢们参见太傅!”天佑仔细看了看,老者横眉冷目,让他有些心虚,一时连行礼都忘了。再看一旁的思昙不知何时已站得笔直,见老者进门,便恭敬道:“学生思昙,拜见太傅!”见此,天佑才忙站起身,恭敬道:“学生天佑,拜见太傅!”老者始终板着脸,斜眼看了看二人,便一言未发地入了座。见老者将桌上的一本书籍翻开,天佑与思昙才恭恭敬敬坐下。“今日的课题是三字经......”太傅看了眼书篇,又扫了眼天佑与思昙,未接下文。太傅停顿的意思是让他们翻开书,好在思昙不是真的两岁幼儿,顿了下反应过来,不慌不忙拿过桌角的书翻开来。而天佑则是莫名奇妙地看了太傅好一会儿,打心里觉得太傅这人除了看起来厉害之外似乎有些无趣。本想跟思昙分享这一心得,一转头,便见思昙翻着书,目不斜视地端坐着,于是他才明白太傅的意思,便更觉得太傅这人很莫名其妙。见天佑翻开书,太傅看着思昙微微点了下头,接着板着脸道:“我领诵一次,阐释一次,剩下的自行钻研。有不懂之处举手提问。今日之内需识得全文,今夜就寝之前要会通篇背诵。明日此时我会抽查,如有心得体会便一并告知于我。”见二人端坐如初,均无异议,“再全文抄习五遍,明日一同交于我检查。”太傅的这一大段言语说起来容易,若换做是别的学子,定会不由翻看全文,接着抓耳挠腮,叫苦不迭。可思昙和天佑却只是眨了下眼,答道:“好的,学生知道了。”太傅如今年岁,教过的学子无数,他自然能看出天佑与思昙是胸有成竹还是茫无头绪、打肿脸充胖子。本见天佑坐没坐相,左顾右盼,还不甚机敏。想来出身帝王之家能有几个沉得住气的,况且天佑自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又自小娇生惯养,且听闻天佑心性顽劣,本不看好......而思昙,相比天佑,太傅对思昙的印象很好,甚至挑不出丁点毛病。不由地,太傅一直板着的脸终于缓和不少,“很好,这便开始罢。”“人之初,性本善......”太傅道。“人之初,性本善......”两稚气的声音跟着道。渐渐地,朗朗书声从学堂传出。天佑前世因魂魄不稳,三岁时并未习得言语之能,对思昙来说是一憾事。如今天佑稚气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思昙忽然觉得十分安心。也未曾想过,竟有一日能与天佑像个普通凡人一般在学堂并排而坐,一次又一次见证他的成长。想想一千年的永烨,霎时觉得十分神奇。趁太傅没注意,便偷偷看了眼天佑,见他神情专注,一张稚气的小脸端得更个小大人一般认真,不由窝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