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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1)

房内通火通明,花明坐在上位,首次摆出上仙的架子还算成功,托着热茶慢慢吹气,企图先发制人。“本宫主不与你说恁多废话,你只需告诉本宫主京郊那条无名小河里为何怨气冲天就可。”土地公听到无名小河,浑身衣颤,又看到窗台上摆的那朵黄灿灿的牡丹虽罩着仙气,依然透露着阴气,便知这事是躲不过了,道:“小仙治理无方,才让那厮行风作怪!天君向来执法严厉,小仙又不敢将实情上禀,只得在民间寻了许多会术法的术士,妄图镇压,不料事情越闹越大,那鬼怪不仅作法唬走术士,还将沿岸居民杀了干净。”“你只需告诉本宫主是否有法子除掉怨气。”花明最受不了别人推诿责任。土地门缝儿似的眼睛看着他,道:“司命星君手中的乾坤镜或可一帮。”乾坤镜花明是知道的,司命星君把那面铜镜看得很宝贝,常带在袖中随他游走八方。后来司命星君又来琼花宫讨酒喝,被花明以两坛花雕换下。土地说的乾坤镜正老老实实躺在花明绿袖中,做着春秋大梦。当时司命星君换的轻松,花明只当是个普通铜镜,并不知道其中机关。花明摸出铜镜,确实跟凡间铜镜无异,甚至比它们还丑些,道:“然后呢?”土地见他如此随意的把乾坤镜拿出,就像爱美的富家子弟拿出铜镜要整理仪容一样,轻松随意,不得不对这位什么狗屁琼花宫宫主弯腰躬身。土地身为小小的地仙,没资格入天庭与众位上仙把酒换盏,要不他也能凭千杯不倒的酒量迎来许多稀罕的宝物。土地再次回话却是心服口服了,“上仙可凭此镜带水鬼回到两百年前,让他亲见真相,解开那水鬼心结。”花明好像不信,“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花明摆手让他退下,“土地公做地仙也有千八百年了,本宫主不想与你为难,你也要知进退莫要出去瞎说。”土地公何其聪明,稍一沉思便明白了他所指,便道:“小仙什么都不曾看见,今夜也只是个花好月圆寻常夜。”待土地公走后花明摩挲着铜镜,似有所思。当归道:“仙者之所以为仙,乃无过去,无未来。有些大胆的想法,我劝您还是收了吧。”花明笑了笑,使出仙法带着当归,水鬼就入了两百年前的黄家村。那时,黄四还是个村头屠夫,爹娘早已去世,与妻子成婚三年相依为命。镜中似乎是个鸟语花香,桃花灼灼的春天,花明将黄四从牡丹花变做折扇,还是那么不合时宜。但在黄四眼里,比把一个大老爷们变做牡丹好多了,所以他对折扇造型很满意。花明踏着春草敲开了黄四家二百年前的柴门,开门者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得知他日夜赶路想讨碗水喝时,笑着把他迎进院子。那女子头发散乱,衣襟也有些歪斜,睡眼迷蒙,一看就是刚睡醒。手中扇子抖了几抖,见了自家媳妇就想上去亲热,被花明握住,示意他不要坏了大事。院子很简陋,两间茅屋,一间睡觉,一间做饭;院子不大,东南角黄瓜苗,豆角苗刚刚破土而出,却早已被勤劳的主人立了竹架,等着以后他们攀爬。花明仔细感受凡人气息,察觉到床榻下藏有一人时,不禁咦了一声。女子问他为何惊讶,花明只胡乱诌了理由便掩饰过去了。一碗水还没喝罢,就有人怒气冲冲的从外边回来。“二两银子?那头老得都不会走路的黄牛竟要我二两银子?!哼,莫说老子没偷,就是偷了也一个子不会给他!”两百年前的黄四身材健壮,面有络腮胡,满手都是杀鸡宰羊留下的油腻,由于刚吃了官司,双目赤红,他看见坐在天井中悠然喝水的花明,喊了句:“媳妇儿,给我也盛碗水来!”话罢,便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花明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不过是长途跋涉的路人讨口水喝。黄四为人豪爽,当即把他留下,道:“这都到午时了,过去黄家村须得再走几十里路才有人家,不若在我家用完午饭再走!”花明刚才还在想喝完水怎么办,见他挽留便一口应了下来。黄四从屋中提出一斤猪肉,让他媳妇儿炖了,又去村头买了坛好酒。有了上次教训,花明不敢再次碰酒,再者花明食素,对于那锅炖的香喷喷的猪肉,更是未碰,只搁着筷子打听话儿。饭还没吃完,隔壁邻居又来讨要银子,见黄四好肉好酒的摆在桌上,便毫不客气的坐下啃肉喝酒。黄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管过,任他风卷残云般把桌上肉吃完,酒喝完,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倚在门框的黄四媳妇儿。等邻居走后,黄四对花明道:“我与这位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穿一样衣,吃一样饭,娶得媳妇儿都是同一个村的。后来不知怎么了,渐渐的就生疏了。”当归道:“简单来说,就是邻居喜欢黄四媳妇儿,羡慕嫉妒恨呗。”“你怎么知道?”花明奇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既然是来解黄四心结的,花明就将扇子假装忘在桌上,让他看清事实,空手道了别。谁料刚刚出门便一阵春雨哗哗而落,镜中世界与现实并无二致,雨水沾衣即湿,花明折桃花枝做伞,素色伞面上绘着粉红桃花。立在桃树下,花明眼神一片虚无,望向别人望不到的地方,忽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睡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到这个鬼地方了?!”是顾回,想必是花明在入乾坤镜时操作不够熟练将顾回牵扯了进来。顾回一半扎起,一半披散的头发淋了雨粘在一起,他边用手撑在额前挡雨,边埋怨见了鬼,直到看见立在桃花树下的那个苍翠身影,恍然一笑,跑了过去。花明桃树下执伞回望,顾回心中惊喜,跑到他伞下,厚颜无耻的夺过纸伞,撑在二人头上,遮住一片天。“这莫非是在我的梦里?”顾回望着他。花明一时也想不到别的理由,就点头道:“是在你的梦里。”顾回道:“桃花,春雨,要是再有个小茅屋,里面有几坛好酒,小窗外是翠油油的芭蕉,就更好了!”花明舒眉道:“或可找一找。”两人找了片刻,便在一片桃林中找到一间小茅屋,果如顾回所说,家具酒菜一应俱全,窗下种着几颗芭蕉。这是花明用仙法变得。两人到了屋子里,顾回便打开放在门后的一坛酒,嘟囔道:“反正是在梦里,怎么自在怎么来,你要不要喝一杯?”花明笑道:“我还有些事要办,不宜喝酒。”☆、一望三生漫漫路世上一日,镜中十年。桃花落了结出青涩果子,随着日子增长,果子也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红色。顾回在小茅屋里住的不亦乐乎,每日都对天祈祷一番,怕好梦乍醒,然后素手调羹扛锄头下地忙得不行。花明时时去看一眼黄四那边的情况,前天夜里黄四气不过终于把邻居脑袋割了,花明猜测是因为那邻居每日到他家中蹭吃蹭喝,还恬不知耻的要那二两银子。当归却说因邻居对黄四媳妇儿频抛媚眼,被黄四看到一时怒火才提刀杀了他。花明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的推算中黄四媳妇儿似乎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那天他突然敲门感应到床下有人也证实了这一点。顾回提着一篮子毛桃回了来,撂下锄头就洗好毛桃放在桌上,花明咬了口桃子,道:“今日我有事可能会晚些回来。”在灶下忙活的顾回好像很享受这种状态,只对他喊了句:“早些回家!”便又去琢磨他的菜式了。堂堂侯门公子,整日围着锅炉转,算怎么回事?花明没时间管他,等有空时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位比他更懒散的公子哥。自邻居死后,冤魂整日缠着黄四使他重病在床,他媳妇儿也整日早出晚归比顾回还忙。这日秋高气爽,碧空万里,黄四媳妇儿端来一碗白粥喂了他,随后又将碗筷拿走不留痕迹。这段时日,他媳妇儿脸上的不耐烦,黄四都看在眼里,为了不连累她,喝罢白粥,单等媳妇儿走后从门后寻出一根粗麻绳,搭在梁上,结束了性命。花明隐身茅屋中,手里拿着那把扇子,黄四哀哀的道:“怪不得我喝罢粥就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花明扇子一挥,黄四媳妇儿与朱桥正柔情蜜语做一对鸳鸯。黄四怒火升腾,厉声道:“他们何至于此!还亏的我昨天把房契田产送给朱桥!”花明扇子一合,回到茅屋,邻居的游魂正试图把黄四从梁上放下来。活着时有金钱,有美色,有不可限量的未来,对你的好都算不得真正的好,死后一朝归虚无,钱名美色都化为粉齑,那些还能对你好的人才是真正对你好。黄四刚才烧起的怒火瞬间熄灭,一个八尺高的汉子被化作一把小折扇,在花明手中哭的撕心裂肺,“我知道他喜欢我媳妇,可我也喜欢。当年我得知他三月初去提亲,便早一个月提着彩礼去娶了媳妇儿。是我不对,我也知道因这事他一直恨我。”花明不再说什么,只解了他的咒语,恢复原身,魂与魂相见总是有很多话要说,尤其是生前误会重重的魂魄。花明抬步走到天井,当归说春天的黄瓜苗,豆角苗叶子都发了黄,过不了几日一场霜降下来就会彻底枯萎。天色将黑,黄四才从屋中出来,双眼红肿。“还有怨气吗?”黄四摇头道:“没了。”他略显肥厚的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容,“我抢了他心爱之人,与他几年不说话,他不过是借着黄牛不见了这个借口想与我重修旧好,可怜我天生愚钝,当时竟不知他费如此大的苦心。”花明道:“你能想清楚这些,咱们就算没白来一趟。”黄四突然朝他跪下,求道:“求神仙让我那兄弟早日投胎,不教他受三百年苦楚。”花明沉声道:“这并不是不可以。”我的娘嘞,这可是逆天行事啊!当归听他答应下来,吓得冷汗横流,忙道:“一旦过去被改写,阎君那边肯定知晓,主人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咱们解了这个水鬼的心结,早早回去才是正事。”花明却道:“这需要一个魂魄代替他受阴司之刑。”黄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我替他!”当归心中一阵哀嚎,乞求天上飞来一个炸雷一下把他轰死算了。花明就要带当归、黄四出去,当归提醒他,桃林中还有个人等他。花明只得把黄四重变做折扇赶回茅屋,菜已经凉了,桌上那杆红烛烧了大半,顾回趴在桌上无聊而无趣。像是有了某种预感,顾回一直心神不宁。花明坐下尝了几筷子青菜,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得回去了。”顾回扒拉这米饭,嗓子有些哑,“我知道。”二更时分,花明带着当归跃上门前那棵桃树枝,斜躺在上。正值秋季,月亮清明,当归也变成人样,坐在旁边的树枝上。当归低头向花明要了酒,遥遥望着明月,道:“您为什么不告诉黄四,他媳妇儿一直喜欢的是他朋友朱桥?”“告诉了又能怎样?”花明虚睁着两只眼。“当年他邻居知道这事,为了不让他伤心才假装要去提亲,好让他早日放弃,这不就是原本的事实吗?”当归喝了口酒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些烦心事丢给阎君去管,我才懒得操这份心。”花明又轻轻道:“倘若他知道自己当年棒打鸳鸯,受害者变施害者,那么他对朱桥等人的恨变荡然无存。没有恨意和希望,在十八层地狱很难活下去。黄四邻居正是靠着一点萤火般的希望才撑了二百年。”“什么希望?”“与故人重见的希望。”“主人也因一点希望受了一百年苦楚,又熬了一千年的寂寞?”当归把酒壶还他,抹了嘴角的残留,缓缓地道:“主人,你越来越像一位神了。”“你是说我神神叨叨的?”当归话锋一转,道:“神才会这么多管闲事!”“哈哈……”花明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捂着胸口道:“我还以为你会夸夸我!”花明笑了一会儿,笑累了便要昏昏沉沉的睡去,这时当归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把他浑身鸡皮疙瘩炸开。“主人在乾坤镜中找了这么久,可找到想找的人了?”酒壶中的酒洒了满身,花明淡淡道:“不曾。”只有主仆二人才能听懂的对话落在了蹲在黑暗里的顾回耳朵中,立时竖起耳朵想多听点信息,却又听花名道:“得替顾回多攒点功德,福有福报,余生他才会过得好些。”回到现实世界,花明马不停蹄的去找了顾回父亲,借他三十三位家丁,又寻七十二名高僧,让顾回领着去小河旁烧纸祭奠超度。自己则带着黄四魂魄来到郢都,阴司之门,化作一鬼差模样,押着黄四直入十八层地狱,找到还在受油煎火刑的黄四邻居,将其二人调换身份,又把黄四邻居带到轮回道,亲自送他入了轮回才回到侯府。刚刚落下云彩,便听府中热闹得很,顾回一见他回来,笑着给他介绍了一个人。这人乃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一个爹,一个娘的亲弟弟,广宁王。广宁王名叫玉子昭,年十八,面容皎皎,如朗月照之。玉子昭与顾回相逢小河边,彼时顾回依着花明吩咐诵经超度完毕,正打算回府,便看到立在那座小拱桥上仰头赏月的玉子昭。玉色长衫被凉风吹起,一见钟情。顾回有了新欢,便不会沉溺于旧爱殇逝的痛苦中,花明真心实意替他高兴,说了许多开心话,又因顾回还有几天就要及冠,便筹谋着要送他一份大礼。偶尔听下人提起,说最近小侯爷喜爱骑马,却无趁手马鞭坐鞍,花明便记起许多年前东海白龙欺负凤凰,因一己之怒水淹都城的事,咬着牙说要报仇,当夜提剑去东海,大战几百个来回,击败白龙,剥下龙皮做了马鞍,拔下龙须拧成马鞭,在顾回行完及冠礼后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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