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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1 / 1)

“我不轻易和人做交易,说吧,你开的价是什么。”他换了个坐姿,斜倚床柱,甚至翘起腿。阮东林朝阮霰摊开手,一块银芒流转的宝石躺在他掌心,其上散发的力量,充沛、纯粹、令人着迷。“哦,圣器之力。不过……阮家家主,你出手未免太小气了些。”雾非欢一眼看出这事何物,眸眼幽幽一转,语染不屑。“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两倍。”阮东林被雾非欢耍了一次,面色不太好,声音沉沉。床边红衣之人偏了偏头:“我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阮东林一双冷目紧盯他:“当然。”“我能考虑多久?”“不能太久。”“好吧,那我答应你。”雾非欢笑容有些恶劣,隔空将宝石抓入自己掌心,掂量两下之后,起身下床。“你要去哪?”阮东林依旧坐在椅子里,紧紧注视雾非欢朝门口走去的身影。咯吱----雾非欢推开了门,他一手撑着门框,偏头朝阮东林笑道:“我许久没回金陵,自然是要四下看一看了。”“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当然不会,我向来信守承诺。不过阮家家主,你以后是不是该改一改,求人的语气和态度?俗话说和气生财,你动不动就甩脸色----啧,生意不会太好做。”说完将袖子一甩,替阮东林合上了门。门内,阮东林面上浮现出冷笑:“真不愧是阮霰教出来的徒弟。”“主人喜怒。”管家躬身,双手奉上茶盏,“不过……就这样把圣器之力给他,会不会……”“若他临阵反水,我便杀了他。”阮东林阴狠狠道,“派人去跟着他。”管家:“是。”阳光渐转炙热,来阮家做客的小姐夫人们,纷纷入了室内纳凉,连那多情的蝶都不再停留花间,振翅翩飞,去了阴凉之处。雾非欢在道路上走走停停,脚步忽快忽慢,绕过一座假山,至某个无人之地后,骨刀倏然一扬。红色身影当空急闪,瞬息过后,浮光跃金的草坪上多出几道鲜血。待收势站定,身后数颗头颅滚落在地。“这些总跟在人身后的苍蝇,真是不讨人喜欢。”雾非欢甩落刀上鲜血,笑得阴测测的。他继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诡异的步伐折道而返,重新出现在镜雪里。神识扫过,探得此处空无一人后,他满意笑起来,继而垂下眼眸,对这无人之地道:“出来吧,我的临渊大人。”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现身在庭院中,兜帽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面容。雾非欢把方才阮东林给他的宝石丢过去,黑斗篷接住、握进掌心,略施一法,待宝石色泽由白转黑,又丢了回去。庭院中气流骤然波动,掀得红衣黑发翻飞狂舞,这人幽蓝的眼眸中闪过奇异光华,瞬息间功力大涨。“仰仗你才能吸收这圣器之力,可真是让人不爽。”雾非欢感受着石头上蕴藏的力量涌入体内、与自身相融合,扯起唇角笑道。“若非如此,你我也没机会合作。”黑斗篷站定在庭院角落的一棵树下,抬手轻抚树身上的痕迹与纹路,动作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久违。紧接着话锋一转:“如今,你拥有了与太清境原箫寒一战的实力。”“呵,那只苍蝇……”雾非欢笑容冷笑。“你和阮东林达成了交易,我要你抓住机会,把圣器取过来。”黑斗篷道。雾非欢不以为然:“圣器在上经阁,我现在就能帮你抢出来。”树下的黑斗篷却是摇头:“不,圣器不在上经阁。”“哦?”雾非欢歪了下脑袋。黑斗篷:“圣器在阮东林身上。”红衣刀者渐渐眯起眼睛,与头顶天光对视一瞬后,意味深长道:“啧,符合那只老狐狸的行事风格。”“好了,拿到圣器后,立刻通知我。”黑斗篷言简意赅,说完之后不再逗留,提步欲行。却是被雾非欢叫住:“临渊大人。”黑斗篷脚步一顿:“还有事?”雾非欢走上来,一边挽着骨刀,一边绕他转了一圈,声音低沉带笑:“你的名字……和那位后神一模一样呢。”“哦?好像还真是的。”黑斗篷语气淡淡。雾非欢桀桀笑起来:“你……该不会就是他吧?”黑斗篷反问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人后退几步,刀花一挽,露出和先前逗阮东林时一模一样的表情:“不如何,我们不过是合作一场罢了。”“我等你消息。”黑斗篷的反应依旧很淡,他拉了拉兜帽,快步离去。*酉时三刻,金陵城南,怀仙路二十五号。夕阳如火,烧过姹紫嫣红的庭院,止步在长廊外半尺处。阮霰和原箫寒对坐廊上,中间摆着一盘棋局。阮霰执黑,原箫起执白子。厨房顶上的烟囱冒出乳白色炊烟,浓郁的香从半掩的门内飘出,同花香混杂在一处,又散往四方。今日晚膳的主厨乃阮方意,他在百岁山修行百年,衣食全靠自身,是以磨练出一手好厨艺。而镜云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阮小霰,你都琢磨了一刻钟了,这步棋,是走还是不走?”原箫寒瞬也不瞬望定阮霰,语带笑意。阮霰捏着黑子,冷冷瞪了原箫寒一眼:“闭嘴。”原箫寒一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在棋盘上指指点点,笑得很不要脸:“我给你支个招如何?你落到这里,接下来几步也走这边,保准将逆风翻盘。”“呵。”阮霰冷笑。“棋力不如我,这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以后我教你就是了……来来来,走这里走这里。”原箫寒伸手越过棋盘,按住阮霰的手,想要把他拉到方才指点的位置,熟料对面之人指尖一弹,把棋子打到他胸膛上。这一下没怎么用力,但原箫寒当即捂住心口,表情做作地倒在地板上,“哎哟,阮小霰把我弄疼了。”阮霰拂袖起身,再度冷笑:“不下了。”庭院另一边,沈不悔在修剪羽箭,林间鹊解下手串上的铜钱,正要进行占卜,表情端的是严肃,没人看见廊下的情形,因为原箫寒捏了个结界。他不要脸地朝阮霰伸手,要阮霰拉他起来,后者不理会,并且打算走出长廊,让这混账自个儿躺在地上玩,结果刚抬脚,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恰在此时,院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谢天明拎着几坛酒走进来,“我回来了----”“你出门买酒,未免买得太久了些。”镜云生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语气略有抱怨,“我还以为你找酒曲自个儿酿去了。”谢天明笑着耸肩:“因为我跑了整个金陵城,尝了数百种酒,才终于挑选到合心意的。”镜云生平平一“啧”,“那过来帮忙,还有几道菜就好了。”谢天明放下酒走过去。阮霰把原箫寒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抬手打碎结界,步入庭院,对厨房道:“吉时在什么时候?”“酉时五刻,也就是两刻钟后。”阮方意回答,末了加上一句:“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能把我赶回去。”阮霰平平“嗯”了一声,反手抓住身后那只尾巴的手腕,回去卧房。第六十五章 星辰倒转酉时五刻, 金陵城东。吉时已到,但喜堂里少了一人。今夜成婚的新郎、江湖风云榜排名第七的照碧山月阮方意----不见了。不仅如此, 他还留下了一张纸条,上书:“不必寻我, 你们找不到。就算找到了, 也会被我打回来。”纸条如今被新娘白飞絮捏在手里, 她孤零零地站在堂前, 大红盖头之下, 漂亮的脸上满是怒火。白飞絮的师父、沉香亭掌门人欲起身去她身旁,但被她以手势制止。底下的宾客们不清楚具体情形, 但新郎官吃吃不露面,都能猜出一二,纷纷交头接耳。阮秋荷混在他们之中, 压低声音对胸前的玉坠道:“我十三堂叔不会是逃婚了吧?”“我猜应是如此。阮方意嘛, 从来只醉心剑术, 要他成亲, 对象只可能是他的剑, 或者什么绝世剑谱。”玉坠晃了晃, 笑得很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姑娘?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阮秋荷眼神亮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再等等, 过不了多久, 就会遣散宾客, 阮东林不会叫人看笑话看得太久。”阿七低声道, 继而没忍住再度笑起来:“太难看了,太难看了,啧啧啧,新郎在成婚当日逃跑,阮方意你真是好样的!”片刻过后,管家从阮东林身后走到白飞絮面前,欠了欠身道:“白姑娘,我们已出动人手找寻,相信很快就会传回消息。”白飞絮屈指握紧成拳,手心的纸条刹那化作齑粉,她瞪着眼,倏尔冷笑:“不必寻了,既然他不愿意娶,那我也不嫁了。”说完狠狠一甩衣袖,用力掀掉盖头,转身朝门口走去。管家没有追,只站在原地出声劝解:“白姑娘,这不仅是您个人的事,更是沉香亭与金陵阮氏的……”但见沉香亭掌门唰的起身,冷冷打断管家:“我沉香亭的确比不上金陵阮氏家大业大,却也不是可以肆意羞辱的。既然贵府照碧山月无意我家絮儿,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免得双方面子上都过不去。”“絮儿,我们走。”说着拉住自家徒弟,带沉香亭众人一起步向门外。此举令高座上的阮东林面沉如水,席间的交谈之声更是沸反盈天。就在沉香亭掌门与白飞絮并肩跨出门槛时,阮东林扶着座椅把手开口:“白掌门请留步。”接着起身走入堂中,冲在场诸人歉意一拱手:“今日,是我阮家招待不周,扫了大家的兴致。今夜之宴恐怕无以继续,再开之日定有,但尚不确定时日。金陵城繁华无比,入夜正是赏灯赏景的佳时,若各位不嫌弃,我这就安排人手,请诸位往城中游玩一番,作为赔罪。”“阮族长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席间一人站起来,朝着阮东林拱手笑道。随后环视场内,抬手一挥:“金陵城我可熟了,我带大家去赏灯便是!大伙,走吧?”被邀请来此的都是有眼力的人,没人会在此时留下来触霉头,纷纷随他出去。须臾过后,此间唯余阮东林、管家、沉香亭掌门与白飞絮。管家合上大门,阮东林捡了把椅子坐下,沉默片刻后开口:“此事,我代方意向白姑娘赔罪。”“阮族长言重,既然阮方意无心于我,我亦不会纠缠,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懂。既然他逃了,便遵照他的意思吧,我们沉香亭,现在就动身离开。”白飞絮妆容精致,表情冷漠,语气微寒。阮东林瞥了她一眼,将目光投向沉香亭掌门:“白掌门的意思呢?”“我尊重徒弟的选择。”白掌门迎着阮东林的视线,回答不卑不亢。“白掌门执意如此?”“如此,告辞。”白掌门道,言罢携了白飞絮的手,径自离去。管家以眼神请示阮东林,后者没让拦。师徒二人将喜堂甩在身后,过了片刻,白飞絮顿住脚步,低声开口:“师父,徒儿想自己静一静。”白掌门复杂一叹,拍拍徒弟的手,道了声“好”,但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怜爱地望着白飞絮:“金陵的天,马上就要变了,你要当心。”此夜无月,星辰漫天,倒转成河。宵风夹杂凉意,与星光同行,拂过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掠上柳梢。阮秋荷混在如潮的宾客中,成功离开了阮家,接着又快步行至喧嚣夜市里,借着如织的游人,藏住自己的行踪。此时此刻,她来到一间客栈,问店小二要了间上房。进门,阿七立刻化成少年模样,从储物项圈里取出一件男装,递给阮秋荷。阮秋荷闪身到了屏风之后,阿七又变成巨犬,在房间里绕着圈踱步。“都怪我,传送符用完了没有及时补充,也忘记从阮家薅几张出来。”阿七有些懊恼。“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会把我的鸿蒙戒掏空。”阮秋荷叹了声气,“害你白费一番功夫。”“哎,无妨。说来说去,只怪我们境界太低。”阿七摇晃脑袋,语气很是感慨。“我换好了。”不多时,阮秋荷从屏风后走出来,她穿的是阿七人形时的衣裳,大体上合身,发髻重新梳成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利落又飒爽。阿七对她这身打扮很是满意,点点脑袋,一爪子拍开窗户:“走吧,找到主人,就可以让原箫寒帮你把毒解了。”它带着阮秋荷落地,旋即一甩尾巴走去前面带路。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街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摊贩的叫卖一声高过一声。路也难行,只能随着人流缓缓前行。途径一个面具摊时,阿七提议,要不要买个狐狸或者老虎面具,这是街上最受欢迎的,许多人脸上都戴着。阮秋荷很赞同,当即驻足,俯身去拿面具。这个时候,风中陡然传来一个声音。“晚上好呀两位,我们又见面了。”骨刀利落划破夜风,话音落了又起,不甚明亮的飘摇灯火映亮红衣人侧脸,幽蓝眼眸之中微光森冷。“你们说,我如果提着你们俩的脑袋去见阮霰,他会不会高兴呀?”“雾非欢----”阿七瞪大眼,一爪子将阮秋荷薅到自己身后,弓起背脊,喉咙里发出低吼。“天字七号----”雾非欢礼尚往来,喊出阿七的名字。紧接着手起刀落,迅猛斜斩!阿七知晓自己无法硬扛雾非欢,当即祭出一件法器,这是以前阮霰给他的,可挡来自无相境的一击,谁知在雾非欢面前,竟是没能撑到一息时间,几乎是丢出去的同时,就被切菜般一刀给切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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