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大家都有事做了，南希松口气。
大概是怕南希很快被物化，米洛斯和塞西尔短暂吃醋后，就催促着继续走。
他们沿着河流走，看到前面空地上有三座积木搭小房子。几只塑料鸡仔在地上乱啄，门口坐着一只一米多高玩具熊，少了一只耳朵和一只眼。
听到脚步声，玩具熊下意识抬头看。下一秒，玻璃珠瞳孔紧缩，大喊着“是人类啊”惊慌失措地窜回房子，“咚”地关上门。
不光是它，门口鸡仔也“叽叽”乱叫着往灌木丛跑。剩下两栋房子里，没有玻璃窗户后面露出玩偶兔子和玩偶猪脑袋，匆匆瞥了一眼后，“唰”地一声拉上窗帘。
“这很正常，”米洛斯说，“这个世界居民都是被丢弃玩具，它们惧怕人类。”
“那我们是不是没法跟它们说话了？”南希问。
“如果你想跟它对话，也不是不可以。”米洛斯接着说，“但是我们大概率会得到假话。接着往前走吧。有些玩具是不小心弄丢，这种玩具思念主人，对人类还是善意。”
南希点点头，她其实还满喜欢这里。感觉像进入一个大型玩具世界。山坡土地都是塑料，周围树木也是塑料积木搭那种，一朵绿色树冠加一个棕色塑料树干，非常卡通。
他们接着往前走，陆续又见到几栋零散房屋。房屋主人有是塑料娃娃，有是布玩偶，无一例外都是脏兮兮残缺，眼中闪着对人类惊恐和恨意。
又走了半个小时，情况还是跟刚才一样。玩具世界似乎没有城市，也没有村庄。路上遇到都是三三两两结伴一起住玩具。很多智商都不高，就算勉强可以对话，也不明白神明是什么，更不知道在哪里。
他们来到这里时候，玩具世界时间已经黄昏，这会儿天色越发黑。连路都快看不清。
“米洛斯大人，您不能把这里变成白天吗？”南希问。
“不能，”米洛斯轻笑着说，“我力量从进来时候就被压制了一半。这个世界规则与我们那里不一样，我无法改变这里光线。”
“你累不累？”塞西尔有些担心地看向南希，“我们去市政广场时候就已经五点多了，这会儿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天亮再继续找？”
“我会不会被物化？”南希当然又困又累，但她更担心睡一觉醒来，自己变成塑料娃娃。
米洛斯捏了捏她脸，“看起来不错，应该不会那么快。”
塞西尔沉下眼，“既然是看起来不错，为什么你还要捏她脸呢？”
米洛斯稍稍侧头，淡淡地说，“我喜欢捏，我经常捏。”
见塞西尔神情蓦地变阴沉，南希连忙岔开话题，“前面看上去黑突突，我们过去看看是不是没人要房子。如果是话，就歇一歇天亮再走。”
她偷偷拉了拉塞西尔手，几乎像变魔术一样，萦绕在塞西尔身上寒气，瞬间消散。
与此同时，南希感到右半拉身子像暴露在冰川旁，寒气迫人。不用看也知道，米洛斯生气了。
塞西尔低笑了声，“你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他，他把神识放出来好几条，你动作都清清楚楚。”
南希微微有些惊讶，“你是不是也放了？”
“不，我不需要那样做。”塞西尔轻声说。
是因为你对我很有信心吗？南希有些感动。
“那是因为现在是黑夜，”米洛斯不咸不淡地说，“夜色就是你眼睛，你可以看到万物。刚才白天时候，你至少放出几十条，有一条差点把我绊倒。”
“胡扯，我只放出十条。”塞西尔说。
“要我给你数数吗？”米洛斯冷笑，“我记录下来了。”
见他们又开始小学鸡似掰扯，南希彻底放弃，面无表情地继续走。
她走到刚才看到那一大片黑突突东西前，米洛斯和塞西尔在后面也得出了结论。白天时候，塞西尔一共放出三十二条神识。
“你是章鱼返祖吗？”米洛斯轻声嘲笑，“你跟伊比利斯一定有许多共同话题。”
“看看你自己，”塞西尔懒洋洋地反驳，“你别往回缩啊，缩回去也没用。我刚才数了，是三十五条，你比我多三条。你跟伊比利斯才更有话题聊吧？你们都那么喜欢觊觎别人女朋友。”
“别自作多情了，”米洛斯轻声说，“你知道她是谁信徒。”
“谁信徒就会喜欢谁吗？南大陆女人都非你不嫁吗？”
“至少她不会喜欢黑暗，她从小接受教育就是厌恶黑暗。”
“可惜她是特例，她对我说过，行于光明，侍奉黑暗。”
“要问一问吗？”
“那就问一问啊。”
一个疾风骤雨，一个轻风细雨，噼里啪啦交织在一起，火花四溅。
“快看这里，”南希笑着转过身招呼他们，“这也太壮观了吧，这些树丛都是金属。”
“金属？”巨大如同海岸线一般树丛，总算吸引了光明和黑暗注意力。他们走过来一个用手掰了掰树枝，一个朝树枝释放了一道神术。
“我们要怎么过去呢？”南希问，“这片金属树丛把道路全部挡住了。看上去还很宽广，不好绕。可以飞过去吗？”
“不能，”米洛斯说，“我刚才试过了，这片树丛会随着我们高度变高。不能越过去，只能穿过去。”
“这要怎么穿呢？”南希看着荆棘丛生灌木树林。这穿过去，得浑身是伤吧？
“我试试。”塞西尔伸出手，掌心飘散出许多铅色火粉。碰到金属火粉树枝立刻化为蒸汽往上升腾。但是消融树枝没维持多久，就快速恢复原样，重新长出来。
“这是对付误入这里人类用，”米洛斯说，“玩具并不怕划痕，我们边走边烧吧。”
方法敲定后，塞西尔走在最前面，米洛斯在最后。前后不断飘散出铅色火粉，将荆棘丛林炙烤出一条火红道路。
南希抱着自己，小心地走在中间，炙热蒸汽扑过来，即便有结界隔着，温度也很高。
五米树林走了将近半小时。这些金属树枝长得实在是快，就算是让塞西尔和米洛斯自己，从这儿穿过去也要受一点伤。
“真够呛。”塞西尔浇下一束清洁术，清理他和南希身上焦灰，完美地避开米洛斯。
米洛斯默默地给自己浇了一道，释放出一个驱逐黑暗光球。光球洒下纯净光辉，不但可以照明还可以攻击黑暗系生物。
塞西尔身形一闪，跃出十米远。再晚一点，明亮光线就会穿过他身体。“你现在要打架吗？”他站在黑暗中，不善地问。
“我只是照明，”米洛斯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南大陆人黑夜看不清路。”
南希：“……”
又走了五分钟，总算看到一个空着房子。是塑料造，还挺大。里面有一张塑料芭比公主床，和一张塑料长沙发。
南希现在一看到双人床，就想起塞西尔话，双人床只能睡双人。
“你们不需要睡觉吧？”她拍拍床，硬邦邦。
“我需要，”米洛斯说，“我作息就是天黑睡觉。”倏忽间他唇角一松，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神情，“伟大黑暗神不需要，黑夜对他而言是白天。”
塞西尔用指尖轻敲床沿，慢悠悠地说，“来南大陆有一段时间了，我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好习惯。”
米洛斯眸光微沉，“你竟然来了这么久？”
“要不你们俩睡床？”南希提议，“我可以睡窗户那边沙发，我身高正好够。”她指了指同款芭比沙发。
“你在开玩笑吗？”黑暗光明同时沉声说，嗓音里带着对彼此厌恶。
见他们谁都不放弃，南希想了想，“那就这样吧，我们三个一起睡床。”
两道微光闪过，床旁边出现两只小羊羔，一黑一白，满脸懵色。
哇，好可爱，晚上左手一只羊，右手一只羊，想想就很妙啊。
两分钟后，两只小羊不情不愿跃上床，在南希身边卧下去。
月光皎洁地铺满整个房间，从南希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两只小羊动静。
小黑羊侧着睡，两只蹄蹄不安分地搭在她腰上。虽然短，好几次滑下去，他仍然倔强地重新搭上去。
小白羊很乖巧，趴着睡，脑袋枕着自己蹄蹄上。长长睫毛，颤巍巍。
过了一会儿，南希听到小白羊那里有点动静。她睁开眼，看到小白羊缩成一团，微微抖着。其中一只蹄蹄上开出一朵花。
“不是过了九点吗？”她惊讶地问，为什么这个时候，记忆种子会开花呢？
“异世界可能时间有点错乱吧，”小白羊把最疼痛那段熬过去后，坐起来，很认真地看着屋子中央空地。
根本睡不着小黑羊从南希身侧探出小脑袋，一脸狐疑地问，“你在看什么？”
小白羊轻飘飘地给了他一个微笑，“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根本不在意你存在，因为我得到更多。”
小黑羊立刻把质问目光移到南希脸上，南希也很懵，但为了不打扰小白羊看片，她忙把小黑羊一把按下去，安抚地摸摸他。
小黑羊四个蹄蹄紧张地缩成球，少女手柔弱无骨，像流水一样抚摸着他脊背。他紧紧闭着眼，睫毛快意地颤动。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南希没抗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夜色最浓郁时候，两只羊悄然变回了人形。沉稳，充满男友力，守护在旁边。
……
黎明时分，伊比利斯推开了嘎吱作响门扉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焦急，脸颊、脖颈、胳膊上布满小小划痕，是经过金属荆棘树丛留下。
昨天他带着假人赶到了市政广场，光明教会已经封锁了那里。据说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吞噬了两个人。
人们疯狂逃窜，撞倒了马戏帐篷，弄翻了火炉，商贩手推车也都扣在地上，甚至还惊吓到了两只豹子。整片区域混乱不堪，什么有价值线索都找不到。
他知道他去晚了，南希被吸进了玩具衰败世界。不过好一点是，黑暗神应该跟她在一起。呵，没想到他竟会因为女朋友跟情敌在一起而感恩。
费了很大力气，他进入了这个游离于主世界以外玩具世界。这里实在太大了，他怕来晚一点南希就会被物化。靠着断断续续味道，费尽艰辛终于找到了这里。
但是现在……
望着床上沉沉入睡三人，伊比利斯冷笑着说，“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