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已消失。
去了哪里呢?莫非钻入了地底?
苏试凝神细听从地底传出来的声音, 轿子又重新向远处掠去。
乌云蔽月,天地昏如墨,抹去水上一抹月痕。
灯。
金栗色的灯。
像游鱼浮出水面,从夜中浮现出来。晕出山骨的淡淡轮廓。
路。
一条由灯笼界出来的、漫漫长路, 如一卷长画迤逦铺延。
(这仿佛是一种邀请, 灯路的尽头是什么?)
灯笼在微微晃动,愈远灯火愈缈, 飘若萤之火。入口的长柱上,两盏硕大的灯笼轻摇、旋转, 展出其上的一首诗来:
“万里层云, 青山如壁。
落日无人松径里,白骨纷如雪。
山神暗啼风雨, 鬼火高低明灭。
歌舞尊前,繁华镜里,眼乱。
红粉佳丽, 消磨多少豪杰。”
这条路仿佛在说:“欢迎, 欢迎你来送死。”
轿子轻盈无声地飘着,像被一阵风吹入灯路中。
风来,灯灭。
荒山之上,野岭之中。
峙立着一座高楼。
朱红阑干萦腰,檐牙高啄寒月。
朱红飞翠的层楼在夜中显得漆黯,漆黯的楼高悬着殷红的灯笼。
又有年轻的女郎含笑待门前,其容姿在灯下辉映得越发姝丽。
夜中传来清脆的语声:
“……这世间男子虽多,可十全十美、美玉无双的绝世公子, 却实在是不可多得!”
“虽然不可多得,但好人家的儿子,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孩儿,总是想方设法去展现自己好的一面,去赢得女孩的青睐。希望用努力与付出打动对方。但这世间又常有这一等丑陋的男子,愈是垂涎哪个女人,便越发地想要贬低她、轻贱她。
愈是奴役、蹂/躏、折磨对方,便愈发觉得自己了不起。自卑贪婪、龌龊下贱,只懂得追求色/欲,心灵宛如未开智的野兽一般。”
“谁叫你专找山野鄙夫?买东西若挑花了眼,不若拣贵的。依我看,不若世家公子、良家妇男,入得了罗帐,出得了厅堂。”
“不然。翩翩公子、白玉少年,虽然面上风雅,长袖善舞,但与你谈笑风生之时,心里却不知作了多少品评。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最善于不着痕迹地显得自己言行举止高人一筹。
然而有趣的、美好的东西,却是不分高低的。
若是太过在意礼节仪表,岂非雕琢太甚,失之太工?
表面太完美,内
中便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