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主要任务是剿匪,以及在有需要时前往北境支援,因为缺乏战争的洗礼,在战斗力上,它逊于其他军团。最令人忧虑的一点是,由于和卡纳尔交好,西部边境的城池完全比不上其他边境的坚固。加斯达德人突然的袭击让亚伦兰狄斯人措手不及,边境线上的据点一个接一个被清扫,数个小型要塞城池也紧跟着陷落。亚伦兰狄斯人仓惶迎战,可加斯达德人本就兵强马壮,还是以有心算无心,于是一连数次对战都落败。军团伤亡不少,最后,西部边境陷落了一片,第六军团败退到卡梅亚山谷。那是最后据守之地,过了这里,前方就是一马平川的卡梅亚平原,好几个大城市都分布在平原上,有着几十万的人口。可以想象得到,一旦突破此处,加斯达德人的马蹄将肆无忌惮地踏上卡梅亚平原,那些城市,还有城市中几十万的亚伦兰狄斯民众就将陷入绝境。夜已深,卡梅亚的山谷中,处处都是疲倦得席地而睡的士兵,他们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上或是披着一件外套或是盖着破旧的毛毯。身着黑红色盔甲的骑帅泰纳尔慢步在他的士兵之中,偶尔俯身,轻轻地将被掀开的毯子盖回睡死了的士兵身上。第六军团本就只有一万多人,又接连战败,败退到此处,现在已不足一万之数。而加斯达德的大军,足足有三万之众。泰纳尔站在山坡之上,眺望着对面追击而来的加斯达德人的营地。黑夜中,风从他身边刮过,掀起他身后的披风发出簌簌的响声。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他的亲卫也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他就这样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阳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抬眼,看向升起的太阳,他的目光中写着一种决意。……第二日清晨,大地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之下。大军之前,泰纳尔骑马而立。“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他说,拽紧了缰绳,纵马在大军之前缓缓地来回走动着。这位骑帅有着一张不似战士的儒雅的面容,但是,无人可以否认此刻他脸上的坚毅之色。“我们的故乡,还有家人,就在我们的身后。”他抬手,指向那片被阳光撒落下一层浅色金光的平原大地。“想要保护他们,除了战斗,我们别无选择。”近万人的大军,可是山谷之中却是一片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所有士兵都在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统帅。他们随着泰纳尔的手眺望着远方,那目光中有缅怀、有遗憾、也有悲伤,可是唯独没有惧怕。当他们转回头的时候,他们眼中各种各样的感情褪去。【除了战斗,别无选择。】注视着远方的敌人,凶性的火焰一点点在士兵的眼底点燃。哪怕接连战败,他们眼中也不见一丝颓然之色,反而越发战意傲然,士气勃发。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他们的身体中鼓动着,让他们的血液因此而沸腾着。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已挂在高空之上,山谷在晃动,带着极大的压迫感的吼声从对面铺天盖地而来,加斯达德人的大军以乌云盖顶之势向他们袭来。士兵们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武器。亚伦兰狄斯,是雄狮的国度。他们是无畏的亚伦兰狄斯战士。他们的家园就在身后。哪怕战死在此处,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们也不会再后退半步。骑帅泰纳尔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的身后,火红的狮子旗在高空中飘扬。“亚伦兰狄斯的众神在注视着我们。”他高喊着,手中的银枪高举在空中。枪尖闪过一道雪亮的光芒。下一秒,银枪重重指向前方,他的怒吼声仿佛撕裂了整个天际。“为了亚伦兰狄斯----”泰纳尔一马当前,率领大军向敌军迎击而去。阳光下,一大一小不同颜色的大军狠狠地撞击在一起。身着黑红色皮甲的军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撞上加斯达德的大军。亚伦兰狄斯士兵一反之前的劣势,状若疯狂地与加斯达德人厮杀在一起。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他们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奋战着。哪怕身中数刀,依然屹立不倒。就算被砍倒在地,也死死地拖住身边的敌人。就算死,也要拖上敌人一同毙命。他们这一股像是要同归于尽般的气势,竟是将强大的加斯达德大军都撞得停滞了一下。前几次的战斗中,加斯达德人凭借着强悍的体魄和力量就这样直接压过去,将亚伦兰狄斯人一次又一次击败。而这一次,战况竟是被亚伦兰狄斯人逼得呈现出胶着的对峙状态。此刻的亚伦兰狄斯人那一股悍勇而不畏死的凶性,让之前认为亚伦兰狄斯骑兵也不过如此的加斯达德人多少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虽然的单兵力量上不如自己,但是在顽强的意志这一点上,亚伦兰狄斯人已经有资格被认可为他们的对手。加斯达德大军的统帅如此想着,然后,一挥手,全军压上。胶着状况很快就被打破,亚伦兰狄斯士兵凭借发狠的气势撑住了一时,但是终究无法长久地撑下去。在冰冷的兵刃撞击声中,在飞溅的鲜血中,一个接一个士兵倒在了大地上。他们流淌的血,浸染着身下这片哺育了他们的大地。泰纳尔带着亲卫在敌军中奋力厮杀着,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部下一个个倒下,面容狰狞,双眼赤红。银枪早已在厮杀中遗落,他此刻挥动着长剑狠狠地劈砍着前方的敌人。手臂酸疼得厉害,无数次地挥动让它已经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跟随在身边的亲卫越来也少,放眼看去,眼前全是杀不尽的敌人。他怒吼着,在敌军中左冲右突,竭力想要从敌人手中救下他的部下。冷不丁从后方一只标枪投掷而来,重重地贯穿了他身下的坐骑。他向前栽倒,一个纵身,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飞快地站起。站在无数亚伦兰狄斯士兵的尸首之中,看着向他围拢而来的敌军,泰纳尔眼中没有丝毫惧色。他神色坦然地注视着那无数的敌人。深吸一口气,他握紧手中被血染红的长剑。这将是他最后的战斗……就在他即将抱着必死之心冲杀向敌军之时,突然间嗖的一声。紧接着,是无数嗖嗖的响声,宛如蜂鸣声一般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这一刻,一大波利箭越过天空,从泰纳尔身后的高空上破空而来,铺天盖地向加斯达德人射去。无数只利箭如暴雨般落入加斯达德大军之中,将无数人射倒在地。泰纳尔呆滞在原地。陡然间,一声长啸从身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声长啸仿佛是丛林之王雄狮的怒吼,让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了一瞬。在无数亚伦兰狄斯士兵狂喜的欢呼声中,泰纳尔猛地转头。他的呼吸陡然停顿了一瞬。遥远的地平线上,赤红色的旗帜在高空中飘扬。马蹄的踩踏声响彻天际。大地之上,身着黑红色盔甲的亚伦兰狄斯骑兵如水银泻地般奔袭而来。最前方,漆黑的骏马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高大魁梧的男子纵马飞驰,手中的巨剑如同露出的狰狞獠牙。那一头标志性的深棕色鬃毛在风中飞扬着,映着阳光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卡莫斯不败的雄狮英雄的王者你镇守着亚伦兰狄斯的大地。你是所有亚伦兰狄斯人心中不灭的信仰----………………………………与此同时,越过亚伦兰狄斯的大地,在东境的边缘之外,亚伦兰狄斯军和伊斯军交战的战场后方,有一只军队在缓缓前行。这只军队穿着略显粗糙的皮甲,身上的衣着大多都是皮毛,头戴毡帽,身后背着弓箭,腰间插着一把砍刀。他们骑着的马比一般的马要稍矮一些,每个人的脖子上或是手臂上用绳子挂着某种动物的尖牙。这是伊斯的骑兵军队,他们在护送大量的粮草,将其送往前方战场。此刻,那些伊斯骑兵大声呵斥着,挥舞着鞭子,鞭打着那些推着木板车的农奴,让他们加快速度前行。那一辆辆沉重的木板车的车轮深深地陷入土地里,在草地上碾出无数道极深的痕迹。在不远之处,连绵的山丘之后,一只和伊斯骑兵衣着迥异的骑兵军队藏在后面。查探敌情归来的刺候小声地向这只骑兵军队的将领汇报情况。金发的骑帅牵着马站着,头盔之下,细碎发丝散落在漆黑的眼罩上,他听完就让刺候退了下去。然后,他侧身,微微低头,与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亲卫低声说着什么。只是烈日的骑士和他的亲卫说话的口吻一点都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下属,语气反而很是尊敬。侍卫打扮的年轻骑士抬起头,那是一张还残留着一点稚气的少年的面容。若是右司相看到这张脸,定会目瞪口呆。因为这个身在东部边境战场后方的年轻骑士,竟然是本该在王宫中昏迷不醒的王太子。正在和凯霍斯说着话,伽尔兰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低头,就看见趴在自己身边的大狮子打了个打呵欠,又用大脑袋拱了拱他的腿。伽尔兰一笑,一边摸着涅伽的头,一边抬头看向远方。那只一无所觉的‘猎物’正一点点走入陷阱之中。抚着身侧雄狮的少年看着前方,纯金色的瞳孔迎着阳光,在这一刻熠熠生辉。第189章时间回到一周之前。深夜时分, 就在伽尔兰因为想要返回卡莫斯王的寝宫而转身的那一瞬间, 一个身影突然从道路边的阴影里冲出来。一道寒光在黑夜中掠过。来人手中的匕首猛地向伽尔兰刺来。电光火石之间,伽尔兰猛地抬起左手。铿的一声, 金属的撞击声在黑夜中响起。伽尔兰手腕上的长袖被匕首划破, 露出手腕上镀金的青铜护腕。那人刺来的匕首尖正正地刺到了坚硬的金属护腕上, 再也刺不进半分。而就在敏捷地抬手挡住这一击的同一瞬间, 伽尔兰已抽出了腰侧的短剑。他反手就是狠狠一剑挥出。下一秒, 鲜血在夜色中飞溅开来, 被伽尔兰一剑割破了喉咙的刺客睁大了眼, 向后倒下。但是,哪怕已经击毙了这个突然袭击自己的刺客, 现在也还不是能够喘息的时候, 因为紧接着, 又有数名刺客从黑暗的角落里冲出来, 向伽尔兰猛扑过来。伽尔兰一步上前, 刚要迎上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可是他还没动手, 突然一把刀破空而来,从后面瞬间将那人扎了个透心凉。伽尔兰怔了一下, 抬头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雄伟身影飞奔过来,一把拔出那把扎在已扑倒在地的刺客后背上的刀。那是一名身穿黑红色皮甲的身型壮硕的将领。他挡在伽尔兰身前,手持双刀, 在黑夜中挥得虎虎生风, 和其他几名侍卫一起, 将那些袭击伽尔兰的刺客尽数砍翻在地。一场战斗结束, 这位肤色黝黑的将领跪在伽尔兰的身上,他身上全是血,都是被他砍翻的刺客溅到他身上的血。伽尔兰低头看去,目光一动,顿时落在这人身上的某一处。这个将领右臂上侧的袖子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撕开,露出强壮的肌肉,以及……刺在皮肤上的刺青。那是象征着奴隶身份的刺青。“特瓦?”他喊出这个名字。“你怎么在这里?”伽尔兰记得凯霍斯跟他说过,已经将特瓦安排到了自己的亲卫之中,后来凯霍斯进了第三军团,把特瓦也带了进去。凯霍斯这段时间都忙于接任军团统帅的事情,极少回王宫,而特瓦跟着凯霍斯,应该也在第三军团的驻地才对。单膝跪地,一手搭在膝上的瓦特低头回答。“凯霍斯大人让我过来,在他忙碌的这段时间里,由我来负责殿下您的安全。”他说,“很抱歉,殿下,让您受惊了,我应该更早一些赶过来才是。”“不,你来得很及时。”伽尔兰说,解下身后的披风,直接往特瓦身上一披。面对特瓦错愕的目光,他拍拍特瓦的肩,对其弯眸一笑。“这是你救了我的奖赏。”说完,他直起身来,迈步向前走去。“我现在要去王兄那里,跟我来吧。”特瓦一脸懵逼地抓着王子突然披在他肩上的披风,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披风作为给他人的奖赏,这让他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直到伽尔兰王子已经向前走了,他才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毕竟凯霍斯大人给他的命令就是,在凯霍斯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寸步不离地保护王太子殿下。刚走了几步,肩上没来得及系紧的披风向下一滑,特瓦本能地转头想要将披风揪起来,这一转头,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右臂上撕裂的衣袖,还有从衣袖裂口里露出的奴隶刺青。他呆了一呆。突然之间,他明白了王子将披风给他的原因是什么。能成为侍卫的人大多都是贵族出生。一旦被人知道他是奴隶出身……或许凯霍斯大人能保住他,但是他一定会受到他人的蔑视和排挤。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位奴隶出身的壮年男人眼底涌动着,他抓着披风的手指微微攥紧了一下,又松开。他一边将披风在肩上系紧,一边快步追上了王子的步伐。就算已经成为了王太子,这位王子……依然和在托泽斯城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