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新年快乐。”他回答。看来还是可以接到一两个电话的。他从新年的第一天开始打发时间，漫无目的地窝在床上看电影，用一部部电影的截图发了朋友圈吐槽自己的一天。然后有些倦意把手机搁在一边准备睡下的他听到微信提示音。“你是有多闲？”阮尘发来消息问：“今天吃饭了吗？”于是他们开始东拉西扯，带着不希望看到对方说要睡了的私心。最后阮尘说，实不相瞒，我想开工。楚阳回复，是的。阮尘又叮嘱了一遍水电煤气。楚阳说，好的。“那个时候，我们好像，聊起天来小心翼翼的，等着对方结束。”“请问，我的两个小爱豆这几天是失踪了吗……？”“大概……在一个人吃饭旅行，四处走走停停。”阮尘回到公司的那天楚阳去高铁站接他。两人本来以为自己是不会被认出来的。但楚阳问阮尘过得好吗的时候，路过的女生停下脚步看他们，随后露出了害羞的微笑，“阮尘楚阳，要加油哦。”“谢谢。”他们急忙鞠躬。“你声音辨识度很高啊。”上了车之后阮尘评价。“如果我们将来人气很高了，会有新闻里那种场景吗？”楚阳好奇地提问。阮尘想了想路人心中的新闻大概是什么类型，摇了摇头，“不会，asg的偶像多半不会被围。一是因为路人不知道谁是谁，二是因为平时营造的氛围就已经很亲切了，接机还不如签名会。”“如果我们能实现从小爱豆到小明星的跨越，就当我没说过。”他承认。“有区别？”“当然有。你以为stf说的出圈是什么意思。”楚阳点点头表示理解了。想出圈还是很难的，想爬上什么金字塔尖更是难上加难，需要努力，需要天赋，需要观众缘路人缘，还需要最难得的幸运和机遇。勤勤恳恳努力几年，可能也没有几句妙语机缘巧合之下带来的关注多。起初阮尘听到asg的爱豆们一口一个梦想，热爱的，还讽刺这公司怕不是卖心灵鸡汤的吧，在看过了无数个例子之后，他才发现，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些什么“梦想”之类的话，坚持走完这一路，一定会有很多意难平和痛苦的瞬间吧。能平淡地走过几年不解散，就是大部分团体最好的结局了。我们团还是心态很平和的。他想。放假之前的那顿饭，李铮在餐桌上说，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一定是领先的，是优秀的。被放置的第一年他还想要证明自己，对前路有诸多的期待。多磨几年也就觉得，让他出道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毕竟我这几年不能白熬。”他云淡风轻地说，继续吃菜，“公司可能需要一个噱头，而我是被选中的幸运儿。”阮尘计算了一下李铮刚进公司的时候大概有多大，想到那正是不知天高地厚锐气逼人的年纪，在心底骂出了做粉丝的时候经常骂的那句话，“运营爆炸。”“以李铮比照asg的舞蹈平均水平，我如果是运营的话会觉得自己捡到宝了。”阮尘跟楚阳私下里说。“所以我们捡到宝了。”楚阳总结。还有第三点，可能是粉丝也清楚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吧。他想起自己的小表妹，“我是你们的粉丝。”她背着家长告诉他，“我推楚阳。”然后她端着手臂认真地问他，“你作为他的室友，觉得他私下里人品怎么样。”“是个好人。”“我就知道。”小丫头的语气很骄傲。“我可以被看作亲友饭求私人视角的照片吗？”看到他摇了摇头，小丫头噘嘴，不过还是抓住机会继续问，“他真人比上镜更帅吗？”“是。”气质这种事情，还是要相处之后才能感受出来。“你跟他关系好吗？有多好？”“一般般好。”“啧，果然cp粉是在乱嗑，我一想到cp粉搞的是我表哥，微妙的感觉就油然而生。”“不过表哥，每当同学夸你的时候，我都很自豪的。我不过是看够了罢了。”小丫头认真地说。“然后你会反驳她们，楚阳才是最棒的是不是？”阮尘觉得面对毒舌的人，要先一步把天聊死。这时候楚阳给他发微信，小丫头凑过来看到备注，捂住脸在房间里蹦了一圈。“你想看是不是。”阮尘逗她。“不，我要……要离爱豆的生活远一点。”小丫头乖巧面壁站好。“为什么asg的男孩子们，走在路上不会被认出来？”粉丝有时候会提问。“用总队长的话说，气场比较内收。”“……真以为不会被认出来？我推露个肩膀我都能认出来，不打扰而已。”“外地粉嫉妒，超嫉妒。”回到房间的阮尘看到楚阳在他自己床头贴上了粉丝的应援手幅和易拉宝，排列组合得还蛮艺术。“不错啊。”他感叹，顺便环顾了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你粉丝都喜欢这种极简风，意识流。”他看了看对方应援物一码的黑白金。想到自己拥有的各种q版头像，感受到了极大的差别感。但是粉丝们的idea都是被一起欣赏的，每一次设计的应援物，每一个产出的图文，都时不时让他们一起检讨自己何德何能。阮尘喜欢把东西随手乱放，但是楚阳是很有条理的人，总是把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不过楚阳的习惯是把东西都收藏起来，所以在两人搬出这个小房间之前，阮尘经常会有一种房间越整理越小的错觉。总之他送的纸模过了好几年都还好好地被摆在柜子上，即使颜色都快褪干净了。“哥，你是属鸟的吗哥？”有一次程檬忍不住说，“断舍离啊！哥！断舍离啊！”这样至少有一点好处，想看看自己一年前的造型，ok去翻楚阳的手机相册。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两个人吃饭旅行，四处走走停停。白天在公司附近乱逛，晚上楚阳看阮尘换各种角度试图拍一张满意的自拍。“我讨厌拍照。”阮尘自暴自弃地把手机一扔。楚阳看了看阮尘的成果，却觉得都很顺眼，不过就是没什么表情，他还是觉得阮尘笑起来更好看。“我帮你拍。”他把自己的手机举起来。“笑一个。”他提醒。阮尘看着那张照片说果然帅的人前置镜头都对他比较宽容，可以把蹭合照的人拍得比平时好看。明明是因为笑起来更好看，楚阳想。@4u-阮尘：我（们）出现了。☆、第一年的秋冬（12）在一个普通的开工日，普通的组合普通地开工，普通地演出普通地录综艺，普通学生程檬在普通地抄着作业。“哟，抄作业呢。”化妆师观察了奋笔疾书的程檬很久，从他翻动书页的速度确定这是在抄书后答案。“别问！问就帮忙抄！”程檬回答。普通的后台今天也有着普通的快乐。@4u-程檬：情人节，会陪姐姐们，开签名会。请你们，不要问，作业写完了吗。–@4u未来可期：作业写完了吗？–@康康我的小墙头：作业写完了吗？–@asg一生推：@asgbot#asg补作业众生相#4u现在的路线接近于“你的男友。”情人节当然是要开签名会的。stf在他们的桌子上摆了巧克力和玫瑰，让他们签完名顺便附上。阮尘休息的时候用桌子上的彩纸折纸鹤，楚阳目不转睛地看。“有什么可看的，教你你也会。”阮尘一边折一边说，还是把折好的纸鹤给了楚阳，“这个给你玩。”楚阳想拆开看看折痕，又怕再叠不起来。从阮尘那里领到纸鹤的女饭们都表示被甜到，有的上午没领到的下午又来了一次。“哇，有纸鹤。”面前的粉丝指着楚阳那边的纸鹤说。“阮尘折的。”他说，“送你啦。”“再给我一个。”下一次休息的时候他对阮尘说。“你就没有想过要折这些送给女朋友吗？嗯？”但阮尘还是又折了一个。“难道你是学来折给女朋友的？”他问。“不是！当然不是！”阮尘认真地否定。“雾草，作为男饭再也不要在情人节去签名会了……感觉他们送我什么都怪怪的。”“哇，居然还真的有男饭！”回程的车上阮尘看到自己表妹发朋友圈：今天也想魂穿我哥。他看一眼正在他旁边闭着眼小睡的楚阳，回了一句，做梦吧，梦里啥都有。晚上他就收到了表妹分享的链接。《cr/情人节的第一件事（r18，慎入）》。“bhys，我不敢打开，谢谢。”“在跟谁聊天？”楚阳随口问。“没，没谁。”“心虚什么？”楚阳觉得好笑。阮尘突然很好奇楚阳看到同人文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心理活动。好奇心被激发起来的队长已经凑了过来，刚洗完澡的楚阳散发着温和的热气和沐浴露的香味，头发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蹭到了阮尘的脸上。其实楚阳只想跟他闹一闹，并不打算真的往他的手机屏幕上看，但是还心虚着的阮尘手一抖就点开了表妹发来的自己的黑历史。“艹。”他骂出声来。用最快的手速关了微信。“又白又圆，蛮可爱。”楚阳评论。“靠大哥你认真的吗？”“像小动物。”楚阳点头。又是小动物。和工作伙伴在一起的时候，要远离手机，远离微信，远离表妹。阮尘记住了这个教训。他深知自己的小表妹嗑cp的时候可能想的是：阮英台：要是你楚兄亲未定，小弟来替你做大媒。楚山伯：贤弟替我来做媒，但未知千金是哪一位？阮英台决定回答：没，我家没有小九妹。阮尘从上到下看一遍楚阳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腹肌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唉，这种人怎么可能明白这种烦恼。他想。“吃了很多苦吧？嗯？”楚阳察觉到阮尘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闷，走过去学着他的语气轻轻蹭了一下他现在鲜明得很的脸部轮廓。“还行。”阮尘敷衍道，“用爱发电而已。”“你胃是不是不太好？”他问。“不。”阮尘摇头否认，“钢铁之躯。”“心疼你。”但是楚阳还是抱了一下他。碰到楚阳的锁骨的时候他决定明天偷偷看一下楚阳用什么沐浴露。后来阮尘在后台因为胃疼自己蜷缩起来皱着眉发抖。stf四处转着给他找药。“不用管他。”楚阳说，心烦地踢了踢墙，“他不是钢铁之躯吗？”“唉，真是服气。”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跪下去，摸摸阮尘的后背，掠过他突出的脊梁骨，把人从地板上架起来。“看到自己的同人文是什么感觉？”后来也有这样的提问。“我会觉得粉丝的文笔和脑洞很精彩。”楚阳说，“感觉自己在粉丝心目中有很多不同的样子。”“我不敢看。”阮尘想断了mc继续问下去的念头。“那我念一段给你听。”身为前辈的mc坏笑。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操作？他瞪大眼睛。楚阳跟另外两位队友一起笑出了声，仿佛同人文里的另外一位男主角不是他一样。“哥哥，不用，真的不用。”他只好乖乖哀求，“求你了，别读，我还想活。”阮尘喜欢吃橘子，扒橘子的时候弄得满屋子都是清香。用阮尘的话形容，冬天的味道的是冷冽的雪的气息中夹杂着人间烟火的味道。对楚阳而言，冬天的味道就是橘子的味道。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雪，扑扑簌簌落在他的肩头。他偶感从前的冬天里常有的孤独和困倦，但大多时候喧嚣而又充实。他在今天的时候总想着明天该是个好天，在冬天里他也总想着下一个春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当下和冬天。☆、第二年的春夏（1）晨跑的时候楚阳开始看到沉寂了一冬的树上生发绿色，新生的浅草从残雪间探头。刚跑完步的阮尘头开始刺痛起来，他把口罩系得紧一点，在心里想，春寒料峭，我讨厌跑步。随着天气回暖，阮尘觉得自己跟队友们相处得也越来越熟络，开始暴露自己话多了就很讨厌的本质来。“楚阳。”晚上在房间里他喊。“哎？”楚阳抬头。“没事。”他摇摇头。过了一会儿他又喊，“阳哥。”“哎。”重复了几次后楚阳明白阮尘可能只是叫着玩儿，但是他还是选择答话。“队长。”“哎，队长在这。”“楚哥。”“哎，楚哥在这。”“复读机啊你。”他关灯后经过阮尘的床，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人类的本质还可能是双标dog，阮尘想。他不喜欢被动的肌肤接触，总是要别人把手拿开。但是却非常喜欢折腾别人。一段时间以后楚阳已经习惯了阮尘每次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都要伸手摸他的脑袋。并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阮尘才喜欢捏程檬的脸。小弟弟，可爱。阮尘这样说。大哥哥，变态。程檬这样说。不过摸就摸吧，我不care。有天化妆师姐姐说了句这是“捏你小肉脸。”“不要这样讲。”对这些话一向也很敏感的阮尘提醒化妆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