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方法医这么一说,范哲轩总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自己的影子,然后他就惊恐地看见,自己的影子渐渐分成了两半,其中一个黑影慢慢变得立体,像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坐在他的旁边。范老板惊叫一声,紧紧贴着车门。“你是什么东西?!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是你弟弟啊……”黑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它缓缓向范老板伸手。“我没你这样的弟弟!”范老板快要哭出来,有些发福的身体灵活地从后排钻到了前排副驾驶那儿,离那个黑影远远的。“你说你讨厌那个抹黑你弟弟的医生,我帮你解决了;你说那个女孩最近心情不好,我也帮你解决了她的问题;我一直在帮你,你为什么要害怕我?”那道黑影问道。范老板睁大了眼睛,眼泪花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不用明白。”黑影说道,它身上的黑气被车顶上的困阵源源不断地吸去,看起来似乎就要显出原形来,但它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只要撞开车前挡风玻璃,跑出去,我能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范哲轩看了眼眼前的车窗玻璃,撞开?“你逗我???”范老板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东西不安好心,这挡风玻璃,他这身板能撞开?瞎几把扯。范老板在车厢里鬼哭狼嚎,就是死活不出去。那道黑影渐渐没了耐心,没想到范老板居然一点也没被自己哄住,软硬不吃。头顶的困阵逐渐耗去它的力量,黑气散去后,原型就露了出来,像是一滩果冻布丁一样的东西,甚至连头尾都分不清。范老板停止了鬼哭狼嚎。就是这么个东西在吓唬他?范老板伸手戳了戳它。“果冻布丁”把他的手指头一口吞了进去。范老板:“……”“啊啊啊啊!!!!!”作者有话要说:范老板本意不是来搞笑的,可能是他本人比较逗比。第166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六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六天·收个尾, 撒个糖, 旧账日后翻范老板惊恐地直拍车窗玻璃:“来人啊!来人啊!它把我的手指头吞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只果冻布丁似的东西是半透明的,他的手指头在那里面清晰可见。头顶的阵法耗掉了影鬼的力量, 它想沿着车缝溜出去,却又被车门边上放的屠刀煞气凶到,没法靠近。它渐渐萎靡起来, 就在这时, 方拾一轻念阵法口诀, 车顶上方由金粉画出的符阵洒下光辉, 将它完全裹住。影鬼没有战斗力,这会儿也没力气挣脱, 乖乖地被金色符阵困在里头, 五花大绑起来。方拾一打开车门, 范老板见到他,“嗷”的一声叫起来, “方队长!”方拾一没有搭理范哲轩,他将炼婴瓶口对准影鬼,瓶口吸溜一下, 就将它吸入瓶身里。瓶身左右晃动两下, 彻底消停下来。“我的手指头……”范老板抱着自己的手指头, 惊出一身冷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范哲轩狼狈地下车, 腿都跟着发软,幸好被方拾一及时搀了一把, 才没在下车的时候,从车上摔下来。方拾一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负面情绪会滋养出黑暗疯狂的念头,无论这些念头是否由主观意志实行,但凡造成命案,都是犯罪。”范哲轩呆呆看着他,“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一下。”方拾一说道,“范老板,你可以走了。”范哲轩还想问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方拾一的目光下,心里发慌,他抿了抿嘴,“那……梁菲凡的案子有进展的话,麻烦跟我说一下,我好向她妈交代。”方拾一应下来,目送他离开。应辞站在他身边,待范哲轩走远后,开口问道,“你怀疑他手上也有一条人命?”“嗯。”方拾一低低应了一声。看着范哲轩毫无察觉的背影,想及先前对方没有丝毫隐瞒的坦诚交代,他更倾向于范哲轩是被影鬼迷摄住了,没有意识地行凶。“影鬼最初应该是寄生在范哲轩的负面情绪里,直到后来遇见梁菲凡,也许梁菲凡的负面情绪更加浓重,影鬼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去。”方拾一说道。之前,他们在安徒酒店的地下仓库最先发现了一具碎尸,他猜,这或许就是当年消失在地下车库里的医生。不过手上线索太少,不可能定案。如果真是范哲轩行凶,有尸体就有线索马脚,这个案子交给其他同事,他相信凭本事也迟早能破案,用不着事事他们操心。竹真真三人尾随赶来,楚歌见小法医和应队闲闲地站在那儿,手里多出一个瓶子来,有些讶异地问道,“解决了?”“不是说很难抓住的吗?”楚歌抿嘴,这就抓住了?“有适手的工具在,事半功倍。”方拾一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炼婴瓶。楚歌眯眯眼,“小法医像多啦a梦似的,随手就掏出个工具来。”方拾一笑笑没接话,转而问道,“案子差不多能结了,之前让你们在顾燕、张莹房里搜证,搜出什么东西来了么?”“没,干干净净的,估计被上一轮鉴定科的同事都带走了。”楚歌说道,“到时候我去找他们借来就是。这案子都转给我们了,证物居然不跟上,也是拖拉得要命。”他撇嘴嘟哝,浑然不觉自己平时也是这拖拉的一员。方拾一好笑,他们在仓库外又站了一会儿,等来了来处理的同僚。迎面走来的是个之前没见过面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模样温良,干脆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尤其精神,西装胸口上还别了一支笔。“方队,应队!”男人开口,声音很熟悉,但是方拾一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微皱起眉头。男人见状顿了顿,嘴角一抽,“新协办科长陆生?不记得了?”他朝方拾一挤眉弄眼。方拾一:“……”摘下口罩还真是不认识了。“你的口罩呢?”方拾一问。他原先还以为,那个口罩有什么特殊用场,毕竟几次见面,对方都戴着个口罩,形影不离的。“感冒好了啊。”陆生愣了愣,没想到方拾一会关心自己,他嘿嘿一笑,说道,“谢谢方队关心,前两次重感冒,为了避免传染只好口罩出镜。”方拾一:“……”他没有想到答案竟是如此朴实无华。他朝仓库那儿微扬下巴,说道,“梁菲凡的尸体在那儿,幕后凶手已经处理了,我们的案子已经结了。”“诶?”陆生一愣,低头翻开自己的小黑本,果然梁菲凡的名字已经被勾掉了。“她也是不该那么早就死的……”陆生合上伪装起来的生死簿,问道,“幕后凶手是什么人?”“这你就不必管了,和你们地府没有关系。”方拾一摆手说道。陆生微噎,他顿了顿,眼见方拾一和应辞转身走开,连忙又小跑两步跟上,问道,“等等,你们的案子是结了,但和公众怎么交代?安徒酒店几个月里连续出现凶杀案,引起社会很大的关注啊,没法悄无声息地结案。”方拾一扬手指了指还在仓库附近和同僚做交接工作的竹真真,“看到她了吧?她专门负责这一块工作,找她就好。”陆生顺着方拾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与竹真真投来的视线对上,他下意识扯开一个笑容想打招呼,就见那头的冷美人收回视线,一点也没在自己身上逗留。新任判官脸上的笑僵了僵,这个同事一点也不好相处。“对了,记得让负责那两姑娘的同事,把收集到的证物送到我那儿去,不然没法断案。”方拾一说道。陆生闻言点头应下,他算了算时间,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三天,离当初定下的七天之约不到一半。“等定案后,我会把它们带给你。”方拾一瞥了眼撑着伞挪到自己身后的两个姑娘,淡淡说道。“行。”陆生爽快地应下,“那我就去给你们在黑白兄弟那儿取个勾魂号了?”方拾一:“……黑白无常人气不错?”“那可不,地府里大半的魂都是他俩给勾走的。”“……”陆生又在这儿和方拾一聊了一会儿,新任判官是个话唠的人设是立住了,直到他接到应辞隐晦不悦的投视,陆生蓦地住嘴,打了个哈哈,“我去忙了,走了走了。”顾燕和张莹两只鬼躲在方拾一身后,眼睛左瞧右看咕噜噜转,等到陆生离开后,张莹忍不住开口问:“他好像很怕应队?”方拾一闻言转头看了两姑娘一眼,笑眯眯地弯起眼睛,“虽然应队长得凶,但其实应队人挺好的。”张莹觉得自己说得好像不是这个点,但看了眼旁边冷峻的男人,眉骨锋利,不说话的时候,气场都强烈得难以让人忽视,她又觉得方拾一说的没毛病。顾燕在旁边点头,张莹莫名被带进了沟里,点头道:“嗯,多靠应队先前帮我们说话,我们才能留到现在,应队真的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应辞:“……”方拾一笑眯眯地偏头看了眼被发了好人卡的应队,点头笑着应了声。方拾一手上还有几份验尸报告没写,不过真正的凶手已经在炼婴瓶里待着了,验尸报告这东西就不急着交给崔炎他们了。他算算时间,也是有段日子没去陪袁老头吃饭,估计过去得被叨叨。他摸摸鼻尖,转向应辞,“帅哥,有空吗?陪我和袁叔吃个晚饭?”应辞:“……”两人开车去金海路古董一条街。到了袁老头的古董店门口,就能听见里头咿咿呀呀的传来淮阳曲调的唱腔,还有小老头抑扬顿挫的跟唱。方拾一眼里染上几分笑意,推门进去,“袁叔。”袁平搬了个躺椅靠在窗口晒太阳,看见方拾一来了,下意识从躺椅上拔起来,坐起一半,又慢悠悠躺了回去,眼皮懒洋洋地掀了掀,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总算还想起我这个小老头来了?”“最近案子忙,一件接着一件的。”方拾一搬了个小马扎坐到袁平身边,“好几晚上都没怎么睡觉了。”他嘴里说着苦,袁老头果然立即不摆架子了,一咕噜从躺椅上翻下来,“我就说你瘦了,下巴都尖了!什么破活儿全堆给你?上头领导也太克扣人了吧?!”袁老头边说,边拿吊三角的小眼睛去瞥应辞,“呵!真行,你这是虐待员工,劳动法可以告你的!”应辞:“……”方拾一坐在小马扎上笑得肩膀直耸,应队木着一张脸,任骂。帅哥,有空吗?陪我和袁叔吃个晚饭?=帅哥,有空吗?帮我分担一波袁叔火力?应辞觉得这才是小法医向他发出邀请的真正原因。方拾一来了,今天的古董店就关得格外早。方拾一带袁平出去,应辞转身把卷帘门拉下落锁,小老头用眼角余光瞥后头默不作声干事的应队,又是一声冷哼。反正看他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诶哟喂!这是哪来的两个大帅哥啊!人群里贼拔尖!”袁老头走出街上,立马小街对面铺子的老板娘就眼尖地看见了,嚷嚷起来。袁老头闻言心里舒畅还嘚瑟,眯眯眼,“我就看见一个,我家小十一你不记得了?不就一个多月没来你就忘记他长啥样了?”方拾一听着小老头特意在“一个多月”上读重了音节,有些失笑,他转向对面老板娘说道,“张婶好久不见,我带袁叔出去吃饭,要是有客人来找,还麻烦您帮忙说一下。”“小十一?诶哟!这一个月没见,怎么觉得像变了个人似的!气质都大不一样了!你袁叔的铺子八百年没个客人,放心吧。对了,那边上那个呢?”老板娘笑起来,眼睛直打量旁边那个又冷又酷的大帅哥。“去去!什么我铺子八百年没客人!瞎扯淡!我一开张,抵你三四年的收益!”袁老头嚷嚷起来。方拾一笑道,“那是我同事。”“哦哦,也是警察是吧?有对象吗?”老板娘稍稍了解了一下,立马就单枪直入问道,她家有个适龄的小丫头,可以处对象啊!袁平一听,这墙角都撬到自己眼门前来了?他眼睛一瞪,“去去,你这张老婆子,怎么见到年轻小伙就问这问题?回去你家闺女又得说你了!”“干嘛?这小伙长得俊我看上了不行?”“你看人家那样,能是没对象的么?!人家可有个青梅竹马从小谈到大的对象了!你别搞事情啊!”袁老头护短,瞪着眼说道。应辞算是看着他家小十一长大的,四舍五入,那就是青梅竹马,从小谈到大的对象。对面老板娘一听,没戏,于是焉了吧唧地摆手,“又有对象?行吧,赶紧走,我心肝疼。”她之前打听小十一有没有对象,那小老头也是那么说----有个青梅竹马从小谈到大的。现在好男人都流行啃窝边草?走青梅竹马了?小老头一手拐着方拾一,一手拐着应辞,带路走得是虎虎生风。走出了十多米远,袁平才嫌弃地松开拐着应辞的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遍地桃花。”应辞感觉出来了,袁平反正是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就是了。袁老头又看向方拾一,细细打量了一下。还是刚才张老板娘说方拾一气质大不同了,他才恍然发现,他家小十一确实不一样了。“想起来了?”袁平问。方拾一顿了顿,微弯着眼睛笑道,“想起来了。方拾一还是方拾一,没什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