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是梁菲凡的父亲,也就是仁德医院的原院长梁永康,另一具应该是梁菲凡的弟弟,梁非力。”方拾一说道。崔炎点头记录下来,挂断电话出警。应辞检查了一遍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其余异状,他走到梁菲凡的卧室里,拉开抽屉,就看见一本日记簿放在抽屉的正中央。应辞打开日记,日记的扉页写着一句话:妈妈,不要偷看我的生活,请放回去。应辞挑了挑眉,继续往后翻:不要再看了。不准看!什么都没有。再见。去死吧。应辞合上日记本,整个本子几乎都是空白的,梁菲凡就像是猜到了会有人翻动她的日记一样,每隔几页就会用红色水笔写上这些话。“自从她上了高中后,我就从来没找到她的日记本。”老妇人的声音从应辞背后传出。应辞转身看过去,就见对方扶着墙站起来,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应辞手里的笔记本,眼里浮上一抹厌恶。“你一直偷看她的日记?”应辞淡声问道。“她是我女儿。”老妇人看着应辞,“她写什么我都应该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是她母亲。”老妇人说道。应辞没再说什么,转身把日记本放回抽屉里。老妇人见状也转身走开,没看见应辞又从里面拿出另一本日记本。那本日记本藏在抽屉和抽屉柜之间,用透明胶带绑在上面,应辞在摸索整个抽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藏起来的日记本,只不过后面听见老妇人的脚步声,他才拿出那本放在明面上的日记。他翻开日记,很厚的一沓,里头夹着一刀像是从其他本子上撕下来的日记稿子。从字迹上来看,这些日记记录了她从稚嫩走向成熟。“2008年,9月23日开学第三周。弟弟死了。回到家,我看到她在用保鲜膜把弟弟绑起来。她说弟弟回到家不写功课就看电视,她扇了弟弟后脑勺一巴掌,弟弟就死了。她让我帮忙,我不敢说不,只好照做。爸爸回家了,他看到弟弟死了,有些崩溃。他抽了好多烟,又喝了三瓶酒,盯着客厅里弟弟的尸体看,那个眼神看得我有些害怕。他起身,走到阳台那儿,说阳台的天花板当初做了隔音板,中间是空的,可以藏起弟弟来。于是他把天花板砸了,把里头掏空后,塞进了弟弟的尸体。他说一家人要齐齐整整。”“2008年,10月21日早上我起晚了,忘记先喝温水再吃早饭,她拔掉了我一片指甲作为警告。很疼。我用纱布缠好去上学,但是一直在流血,后来我去了医务室重新包扎。纱布粘着指甲下面的肉,像是长在一块儿了,撕下来的时候好疼。我下回再也不敢忘记顺序了。”“2008年,12月31日明年是新的一年,我想许个愿望。希望我永远不会犯错。”“2009年,1月02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表哥出去玩,忘记了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五分钟回家,她打断了我一根脚趾头,让我记得回家的时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应该能再有一个许愿的机会吧?我希望她能永远消失。”应辞翻看得很快,几乎一目十行地扫完了梁菲凡的日记,类似的日记内容有很多,几乎遍布了梁菲凡的成长经历。这就是她为什么对时间总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较真的原因。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这种偏执就不显得有多奇怪了。“2017年,1月02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父亲死了。父亲是个好人,是家里唯一一个不会惩罚我的人。医院里失火,什么都没留下,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找到了父亲的尸体,没有找到表哥。我们把父亲带回了家里,就像当初藏起弟弟一样,把他藏在阳台的天花板上。一家人要齐齐整整。”“2017年,1月18日整理表哥的遗物时,我看到了一把钥匙,我才知道表哥还有一家咖啡店。我过去看了,咖啡店的墙上挂了好多画,我认出都是表哥画的。小的时候表哥常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他说世界上有病的都是大人,大人需要治疗,他有好多治疗的办法,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会实现。当我看到墙上这些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实现了。表哥好厉害,他实现了他的愿望,我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的呢?”“2017年,3月03日有一个和父亲长得很相像的人过来,问我父亲在哪里。我告诉他,父亲去世了。他哭得很伤心,他说他们是从小失散的亲兄弟,他一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就立马找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我告诉他很多父亲的事情,他说他想重建仁德医院,作为父亲的一种延续。我说好,还带他去了失火废弃的旧址。他说他想在那儿待一会儿,我先走了。看他的样子,我觉得他比我还伤心。”“2017年,8月18日仁德医院重建了,建在市里,我过去看了。很惊讶,几乎和原来的旧医院一模一样,就连地下的长廊和仓库都完全一样。范叔叔说,既然是作为父亲的延续,那就要做到百分百一样才行。他骨子里有和父亲一样的偏执,我喜欢他。”“2017年,11月19日医院又被推翻了,建成了一家酒店。我无所谓,但是范叔叔看起来很不高兴,虽然他还是酒店的负责人。他说这些人不尊重他,也不尊重死者,会遭报应的。我想,父亲和医院里的那些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早投胎去了吧?谁来报复谁?哦对了,他还让我做酒店的大堂经理,我答应下来了。”“2018年,1月02日还是我生日,今天我分手了。在上个月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他来我家见了我的母亲。可能是她吓到他了吧,直到今天他向我提出分手。我答应了,倒也没有特别难受。”“2018年,1月31日我看见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我错了,我很难受。我希望他们能一起消失。”“2018年,2月02日他们去了之前他为我买求婚戒指的店里看戒指,是打算结婚了吗?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没有买,我好生气。我进店里,问店员他们看中了哪个戒指。和当初他送给我的那枚一模一样。我好难受,店长安慰了我,他是个好人。”“2018年,4月04日他们在我的酒店开房。他没有看见我,但我知道他们住在哪儿。我跟踪了他们一天,他们又去了那家店,这回是真的准备买戒指,可他被轰出来了,因为那家店只允许买一次戒指,我太高兴了。我看着他的小女朋友和他发脾气,他最讨厌女人发脾气了,肯定会甩脸色。我坐在店里,想看他俩吵架闹翻,但是他却耐着性子哄她?甚至还扮鬼脸,低声下气?凭什么?!店长为我出气,狠狠揍了他一顿。但我还是很生气,看着那个女孩心疼他的样子,我想他们立即消失。”“2018年,4月05日他们跳楼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酒店28楼的走廊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那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那儿。但我还是很高兴他们死了。”“2018年,4月06日大堂保安突然找我,说他有我那天晚上进那两人房里的证据,并向我勒索二十万。我没有钱,更不可能给他。他让我陪他睡,但凡他有需要。他去死吧。”“2018年,4月07日大堂保安死了。我看到我的影子爬过去,把他按在行李车上,强迫他往自己身上倒了一整瓶洋酒,最后点着打火机烧起来。我害怕起我的影子来了。”第164章 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四在线装酷第一百六十四天·小主播获得道具炼婴瓶x1日记到这儿是最后, 之后的两天都没有继续往下写,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应辞将梁菲凡的日记收起来, 带了回去。老妇人被崔炎和随后而来的警队成员押了回去。崔炎看到地上那两具用保鲜膜裹起来的陈尸,脸有些发绿, 无奈地看向方拾一,纳闷地问,“你怎么每回遇到的都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案子?”方拾一顿了顿, 没答话。直播间里的大佬们笑成一团。【来自重案组官方吐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心疼这位警官, 要被小主播折磨疯了吧哈哈哈哈哈】【请和我一起默念, 富强民主和谐……】应辞从梁菲凡的房间里出来, 看见崔炎点头示意,说道, “我们去酒店,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崔炎应了声, 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交给谁?”“先让小钱给它们做个水疗复原, 其他的等我回来。”方拾一说道。崔炎愣了愣,水疗?他将尸体带回法医科,找到钱小森, 把方拾一的原话带到, 随后问道, “什么水疗?”“哦哦, 这个啊,就是这些尸体不都风干了嘛?我们可以给它们做一个水分恢复。”钱小森说道。“上个世纪埃及, 马克·阿曼德·卢飞尔发明了卢飞尔溶液,通过完美的102华氏度水温,可以为尸体补充水分。”另一边,方拾一告诉楚歌他们在梁菲凡家里的发现,顺便解释如何将尸体恢复成可以提取线索的状态。“至少能恢复到七八成的模样。”方拾一补充说道。而补充水分后的尸体,将会向他们展现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楚歌眨眨眼:“……说实话,我现在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那木乃伊是不是也可以被水分还原?”“其实这些尸体的状态,也可以用‘木乃伊化’来形容,本身木乃伊指的就是……所以,是的,可以。”方拾一顿了顿,略过了一串解释,他朝楚歌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楚歌闭眼深呼吸了两下。看起来很紧张。方拾一有些好奇地转向竹真真和秦浩,示意问他们楚歌这是什么情况?“前几年国外那部电影第一部 上映的时候,我和大姐头骗楚歌进电影院看来着,把他吓到了。”秦浩不好意思地憨憨笑道,算起来,那会儿楚歌刚化成精怪没多久,对他来说,也算是童年阴影了?“既然怕,为什么不离场?”方拾一好奇问道。楚歌垮下脸,撇嘴说道:“电影院里灯一关,全黑的,我哪里敢乱跑啊?更可怕。”方拾一:“……”是他低估了娃娃的胆小。楚歌小声念叨:“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木乃伊不会复活,不会变得有肉有型……”方拾一抽抽嘴角,“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原来你们也会怕这些东西啊……”旁边顾燕和张莹两个女鬼心有戚戚焉地感慨。“为什么不会怕啊?我们本身都是真实存在的了,那国外那些狼人木乃伊吸血鬼,说不定也是真的……”楚歌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摸摸自己的脖子。顾燕、张莹:“好有道理……完了,这么一说,哪怕做了鬼,还是觉得好害怕啊呜呜……”方拾一敲了一记楚歌脑袋,“好了,不要散播恐慌情绪。梁菲凡呢?”“她这会儿在仓库里清点东西,大姐进去和她搭讪……说起来,大姐头好像进去挺久了吧?”楚歌说着一顿,话锋一转,连忙转向秦浩问道。秦浩闻言迟疑起来,“确实是……”“仓库在哪里?”应辞皱眉,“带路。”“哦哦。”楚歌点头。方拾一看向应辞,跟在楚歌身后,眉头微敛,压低声音问道,“你怕竹真真遇到情况?”“之前在梁菲凡家里搜到一本日记,从情侣跳楼事故开始,梁菲凡就出现了短暂失忆的情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某地,曾经做过什么,甚至也意识到自己的影子出现了异状。”应辞说道。“你是说幕后黑手藏在了梁菲凡的影子里?”方拾一微睁大眼睛。他先前一直怀疑着范老板,他的外表与消失的原院长模样相近,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可能。”应辞说道,看了眼睁大眼睛的小法医,微微牵了牵嘴角,揉了把脑袋。一行人很快走到了仓库那儿。仓库里没有亮灯,虽然外面是白天,可是仓库建得又高又深,窗户都在高处,外头有光投射进来,却也没法照亮整个仓库。张莹和顾燕两只鬼宁愿打着伞留在外面。楚歌勉强壮起胆子,跟着方拾一他们进去,颤巍巍地抖着嗓子喊,“大姐头,你在哪儿呢?”方拾一觉得楚歌的声音,把气氛烘托得更恐怖了点。他抽抽嘴角,看了眼和尚,和尚心领神会地夹住楚歌,巴掌捂住楚歌的嘴,“嘘----不要打草惊蛇。”楚歌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似的扒住秦浩,连连点头。穿过六排货架,一行人走到十几只有人那么高的纸箱前,四处张望,没有看见竹真真的身影。“这里只有门口一个出口?”方拾一问。楚歌点头,“我检查过的,只有门口一个出口,出口的通道也只有那么一条,我们就在那儿守着,没道理她们出来我们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