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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1 / 1)

“是她的妹妹。”男孩温柔地笑道,“所以,我才说她对我已经很好了。”少女不敢置信:“那你的父亲现在在哪儿?”男孩垂着眼道:“父亲现在天天在屋里喝酒,除了给他送饭以外,我都见不到他。”少女哑然,她似乎听说过男孩母亲的妹妹因为容貌出众而被有钱人看上嫁去了帝都的事,一下子便猜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自己的丈夫强/奸了亲妹妹,还抛给了自己一个像是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发生了这件事的孩子----想必男孩母亲的心里,也是苦涩不堪的。只是再怎么苦涩,也不能把气都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啊……“她对你究竟哪里好了?你这么向着她说话。”少女还是有些气不过,“看看你这一身的伤……”“她对我真的很好。”男孩并不在意她激动的语气,继续用平缓的语调道:“她有时候打完我自己也会后悔,我有次半夜醒来,看到她握着我的手在哭,向我道歉,我知道,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以前也会给我做团子吃,我们还约好一起去看樱花……她就是,就是最近脾气有些暴躁而已,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你倒是想得开。”见说不过他,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跟他争论了。“为什么要想不开呢?”男孩依然是温温和和地笑着,“我觉得每天都能有吃的就很好啦。”“可是她每天就只给你吃一顿饭吧?”少女摇摇头,只要有吃的就行,这算什么?不过男孩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愿扫他的兴,只好继续之前的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想听外面的事吗?我讲给你听。”男孩点了点头,少女便接着之前的给他讲起了外面的世界,她什么都说,男孩的情绪也很容易受到感染,一说到火车便连连惊叹,一说到战争又唏嘘不已,末了他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好厉害,真希望我也能有机会去帝都看一眼这些。”看到他眼里兴奋的神色,少女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却感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不禁更是心痛----已经到了碰一下就紧张的地步了么……她知道男孩应该一直都是在痛的,因为跟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微微地发着抖----虽然他本人不肯承认,但他的身体却老实地反应出了被毒打侵蚀的恐惧。她很想抱抱他安慰一下,却又害怕引起他更大的反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不疼吗?”“……”男孩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去,示弱似轻声说出了自己真实感受:“……疼。”“可是、可是我不能说疼……”男孩拽紧了自己的衣服,似乎想借此释放出什么,“我怕我有一次忍不住,以后就……就都忍不住了……”“你要是实在疼的受不了,就哭吧,哭一场就好了。”少女见状,不禁劝他道。闻言男孩却坚决摇了摇头:“不,我……我不会哭的。”说完这句他又笑了笑:“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我真的不怕疼的。”见少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男孩怕再说下去自己某些东西就坚持不住了,忙站起身道:“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不,明天……明天你不用再来了。”少女迟疑着道,“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我……”面对男孩惊讶的眼神,少女撒了个谎,“我的家人昨天跟我联系了,说明天带我离开。”“真的么?”男孩却是高兴地不疑有他,“那你是不是就要去帝都了?”说到这儿他忽然有些不舍,“那你……还会回来吗?”“会回来的。”少女赶紧点头,“到时候给你带礼物回来。你想要什么?”“那……我想要一套你说的那种小西装。”男孩腼腆地笑了,“我想看看自己穿西装是什么样子。”这种时候还不忘自恋,少女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好好给你带,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啊,笑了~”男孩忽然说了一句,“从我进门的时候你就这样----”他比了下手势:“就这样一直拉着脸,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笑呢。”趁着少女愣神之际,男孩走出了房门,回头爽朗地笑道:“那么就后会有期啦,小姐姐。”看着他快速离开的背影,少女又一次笑了,一边笑一边拿他没办法似的自语道:“这孩子,真的是……”就在这时,她的身边忽然钻出来一个黑色的骷髅头,竟是如人一般张口说话,语气里还带了三分无奈:“主神大人,您打算拿这幅样子玩到什么时候啊?黄泉那边现在都快乱套了----哎,您有在听我说话吗?等等,等等,别打我的头、别打我的头啊……”☆、莲台野第二天,化作少女的主神离开了村子,等男孩再悄悄去木屋那边看时,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了。“等过段时间再回来看看这个孩子吧……”她这次出走只是一时心情不畅,本来想早点回去,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这个让她心生恻隐的孩子,便有些不忍离开,硬是在人间界又多磨了几天。虽然她也动过带这个孩子一起离开的念头,然而由于村民的信仰与她自身所代表的神道正好是相反的,出于规则她不能随意干涉村子。主神离开后,男孩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对于少女的身份,他不是没有好奇过,但他能感觉到少女并没有恶意,也许她只是一时冲动才躲开了家人来到了这里吧,他心想。不管怎么说,少女最后能回家,男孩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夏天渐渐到了,妇人开始支使他去河里抓鱼。抓蕨菜并不需要多少窍门,抓鱼可就不一样了,男孩怎么也不能学会做这件事,好几次还差点让自己溺水,要不是好心的过路人正好看到,恐怕他早就成了一条水鬼了。其实不光是抓鱼,男孩有很多事都做不好,妇人本来是想让他承担大部分家务的,却被他的笨手笨脚气了个半死,不得不自己做家务,同时也经常借这个理由打骂他。这一天男孩依旧没帮上多少忙,昨天被打了之后留下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他心里害怕,不敢就这么回家去,便待在河边一直发呆。突然之间大雨倾盆,男孩一通乱躲,不知不觉就跑到了祭坛附近的坟场。远处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他们神情肃穆,连下着大雨都不管不顾,似乎正在争吵着什么。男孩认出来当先的正是村长,也不敢出声,就这么悄悄地躲了起来。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今天能不能安然回家就不好说了……闭塞的村子自然不可能原谅他那个抛弃村子嫁出去的生母,所以不用想也知道男孩在村里的处境很不好,要是无视他也还罢了,就怕哪个村民某天心情不好便抓他来出气。因为没有人肯护着他,在这村里,就算是一只野狗也可以冲着他怒吠。村民们争吵的声音透过雨幕隐隐约约地传来,男孩听不太清楚,往他们那边凑近了一些,乍然听到村长的一声怒吼:“不够?什么叫不够!?”“我也是听太夫说的,说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村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少。”一个青年站在村子的旁边,冷静地向他解释。青年说完这句话,忽然往男孩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很是锐利,仿佛一把能切断雨幕的利刃,让男孩的心里一惊,只觉得心脏都快要吓停了。然而他的眼神很快又转开了,男孩大松一口气,赶紧缩回了探出的头。他本来想悄悄爬到后面去离开这里,却担心自己的动作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只能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浑身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那太夫说了什么解决方法没有?”村长问那青年。“没有,他说此事无解。”青年摇摇头道。“什么叫无解啊?!”村长一听更是火大,“你们再去问问他,一定要给我问清楚!这事必须解决!”“哎哎,村长,我说这事要不就算了吧。”旁边一个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人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帝都那边的人都开始穿洋装吃牛排了,我们还要死守着这个破信仰到什么时候?别的不说,陆军过几天就要来这附近驻扎了吧?时代变了,村子里的人本来就会越来越少的。”“混账!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些话?”村长听了他这吊儿郎当的话,火冒三丈,抬腿就给了他一脚,“你是不是也想跟那个贱女人一样,叫你去帝都伺候那些洋人,你就高兴了是吧?”那人被踢的“哎呦”一声,忍不住嘟囔了起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刚才的青年忙出来打圆场,“村长你也别急,就算太夫他不知道法子,这事也未必不能解决。”“哦?”村长看着他道,“你有什么办法?”“要办法还不简单么?”青年似乎又往男孩那里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是坟场的灵魂缺少了,那只要用‘多余’的人把这个空缺补上……不就好了么?”·临近傍晚时,雨终于停了。男孩回家时已经被淋的湿透,脏兮兮的草鞋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失魂落魄地抱着腿瑟瑟发抖,那样子就像一只无处可藏的落汤鸡,在大雨的浇灌下早已去了大半条命。以往他回来都是活蹦乱跳的,这次蔫成了这样,倒让妇人有些诧异。她皱了皱眉正想发作,却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叫她,说村长有事找她,让她去一趟村长家。妇人应了一声,捏了把伞往门外走去,却猛然撞上了男孩恐惧又哀切的目光,仿佛在哀求她不要出去似的。她被这眼神看得心里一跳,接着就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于是狠狠地剜了男孩一眼,啐了句“回来再收拾你”,便跟着屋外的人走了。她这一去竟是格外久,久的让男孩都快睡着了。然而,因为白天偷听到的谈话,他不敢睡觉,就这么死命地撑着眼皮,只觉得身上的湿衣服越发冰冷,冻的他几乎不住地哆嗦,脑袋也晕晕沉沉地像是吊了十几斤重的石头。就在浑浑噩噩之际,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进了怀里,他倏地睁开了眼,发现竟然是刚刚回来的妇人。男孩呆滞地看着她,久违的温暖让他以为自己还处在梦境之中,不敢相信这是现实。“都发烧了。”那妇人叹了一口气,把他抱去床上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边换一边唠叨,“说起来,我也有几年没给你做过新衣服了……”感觉到怀里的男孩在发抖,妇人不禁停了动作:“你很怕我是不是?”男孩拼命摇了摇头,然而身体的战栗却出卖了他。他惶恐地想要辩解,却无法说出一个有力的字来。见他怕成这样,那妇人也没说什么,只把动作放的更轻柔了一些,替他上了一些药,又扶着他躺下给他敷毛巾。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男孩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怎么了?”那妇人笑了起来,“发了个烧烧傻了不成?”“我……”男孩愣愣地开口,他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妇人的手,仿佛想要在那微存的一点温暖上找到一丝真实感,“我是在做梦吗?”妇人被他这话问的一愣,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忍与心酸,不禁用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语气道:“不是做梦,快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不难受了。”“嗯。”男孩乖巧地点点头,这短暂的幸福使他沉迷,简直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这样死掉也无所谓了。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妇人对男孩都出奇地好,不仅没有再打骂他,也不让他再干重活,甚至还给他做了好几身新衣服,把他好好打扮了一番,让他去跟村子里的孩子们玩耍。同时男孩的父亲也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受村长的邀请去给他做工。因为有了正式的工作,他每天回来都是一脸喜色,兴致上来了还会跟男孩讲讲话,那因为酗酒而发红发胀的可怖脸庞看起来都亲切了不少。三个人的关系慢慢改善了起来,有时还能看到他们在一起其乐融融说话的场景,一如这世间所有的家庭那样。这天,妇人在室内缝衣服,男孩依偎在她的身边撒娇。妇人本来有些不耐烦,伸手正要扇他一下,抬头却见男孩满是依恋地看着自己,一时间竟被他这可爱模样震住,最终只摸了摸他的头,训斥他去给自己拿针线。在男孩离去的时候,她看着他一步一跳、开心地仿佛不知所谓的背影,忽然一个手抖,手上的针狠狠刺进了她的皮肉。她看着手指上慢慢渗出的血迹,只觉得这血像是流进了她的心里,滴在了她的心尖上。不管多么憎恶他的出生,她和这个孩子,也的的确确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了。在他做噩梦而惊醒哭泣的时候,她也曾拉着他的手安抚着他入睡,在他疾病缠身痛苦地脸色发白的时候,她也曾半夜抱着他冲进郎中的家。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怨恨过她分毫,不管她怎么对他,他面对自己时都只有清澈的眼神和笑脸。她猛地站起来身来,因为起来太急,和服下摆差点将她绊倒,她踉踉跄跄地往男孩离开的方向而去,产生了一股想要带着他跑出这里的冲动。“你跑这么快是去做什么?”妇人的手冷不丁地被自己的丈夫抓住,他似乎看出了妇人的心里所想,一把把她往回推了一下,语气里满是阴鸷歹毒,“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怎么,平时都是你最讨厌这孩子的,现在倒心疼起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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