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湘还奇怪呢,思君已经厉害到天下无敌的地步,怎么会吃回魂丹呢?而且一吃师父的药丸就知道这是回魂丹。原来思君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天下无敌,他可能也经历过许多挫折和痛苦,才有了今天。陆湘想,那时候自己要是在他的身边就好了……或许是感觉到了陆湘情绪不对,思君转过头来,给了陆湘一个安抚的眼神,陆湘也对他笑了笑,心里要好受了些,而后想:幸好,从现在开始陪着他也不算太晚。思君再次回头看了看被捆住凄惨的众人,慢悠悠地伸手挥了挥,那根裤腰带顿时收紧,所有人都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而后思君才停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于是这些人便明白了,这是思君的威胁,他们这些人再多一倍都不是思君的对手。没人再敢吭声。这时候躲在角落里的秦修诚才终于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假惺惺地训斥秦温玉道:“温玉!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母亲遭此横祸,你不立刻保护她,你这是在发什么疯!”秦温玉双眼通红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秦夫人,唯一的遮挡还是陆湘的外衫。“儿子不孝。”秦温玉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那哭声万分悲切,实在让人不忍猝听。秦修诚走上前,对思君和陆湘行了礼,恭敬地说:“思君大人,陆公子,今日秦氏遭遇了百年来前所未有的悲剧,小儿的确是冲动了,对二位有所冒犯。但还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他,他母亲的身后事还须他来操持。至于其余宾客,也都是老夫的客人,若是他们在这里有什么差池,老夫怕是这一生都难安。况且这个时候凶手还不知道在哪里看着我们,我们更应该团结一致,想办法从这里出去。”秦修诚说得恳切,要不是薄阳炎告知了陆湘破阵的方法,陆湘还真是会以为秦修诚是个大善人。陆湘瞧了他两眼,接着说:“那好,我们放开大家,但之后大家都请在八方楼待着,破阵之前不要离开。大公子给秦夫人料理身后事之后,也要尽快赶来与我们汇合。”好几人都不想听陆湘一个小孩儿的指挥,但现在不得不由人,要是陆小鸡松了手,思君速度那么快,倒是能带着陆湘出去,这群人就只有被砸个灰头土脸。几人脸色都不好,却没有再说反对的话,思君挥了挥手,那捆着他们的东西瞬间就变回了普通的裤腰带,轻飘飘地落下了地。无关人等没有多逗留,而秦氏父子则留下来为秦夫人敛尸,等那二人抱着秦夫人的尸体离开之后,陆湘才走到房柱旁抱起陆小菇。与此同时,小楼又开始摇晃,陆湘非常自觉地往思君怀里蹦跶,对方抱着他像一阵风一样飞快地离开佛堂,等他们出来之后,那小楼才晃晃悠悠地在一声巨响之中轰然倒塌。陆湘拍了拍陆小鸡的头,然后把他给放回了乾坤袋。接下来就是和秦修诚谈判,陆湘知道对方一定非常着急,于是赶紧追上薄阳炎想多少问一些关于秦修诚的事,也方便继续诈他。但还是没来得及,刚刚追上薄阳炎,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秦修诚就赶了过来,要求陆湘和思君借一步说话。陆湘不想让对方怀疑,只好暂时和薄阳炎告别。三人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小花园,也没有多做客套,直奔主题就开始谈。秦修诚紧盯着陆湘,问道:“陆公子,方才在佛堂里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湘神情严肃地道:“什么意思秦掌门自己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秦修诚丝毫没有丧妻丧子的悲痛,甚至还风度翩翩地笑了笑,接着说,“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但听陆公子那么说,便以为陆公子知道。”秦修诚这个老狐狸,把锅又甩给了陆湘。陆湘只得继续硬着头皮诈他,故意装作强硬地说:“秦掌门这么说不对,这是在污蔑我和凶手有关联?说真的,有思君在,我就算是想要对秦氏的人不利,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来,何必弄这么多麻烦事?秦掌门也应当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根本不够思君打的吧?”最后这句话挑衅的意味实在是太浓,陆湘就是故意要激怒他,希望他情绪波动之时会露出马脚。秦修诚果然是被刺激到了,嘴角狠狠抽动许久,目光来回在陆湘和思君的身上扫视。思君就算是不说话,也让人无法忽略他强大的压迫感。“恃强凌弱,就是陆公子和思君大人的本事吗?”秦修诚嘲讽地说,“老夫的确不是思君大人的对手,但公道自在人心,二位要是想要伤害我们秦氏,我的确是躲不过,但二位就能躲过天下人的谴责吗!”陆湘简直被这义正辞严的模样给惊着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接着思君才吭声,淡漠地道:“谴责就谴责,能怎么样?”秦修诚:……陆湘想了想,觉得思君说得很有道理,马上趾高气昂、理直气壮地说:“是啊,谴责就谴责,能怎么样?”秦修诚也被震惊了,愣愣地看着这二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说:“那陆公子和思君大人果然是承认你们和凶手有关联了是吗?”陆湘立刻反唇相讥道:“所以秦掌门果然是承认你是做了什么吗?”秦修诚慌了片刻,飞快地又冷静了下来,他抬起眼再次,迅速地扫了一眼陆湘。陆湘一看他那眼神便心道不好,秦修诚十分狡猾,刚才趁着他慌乱诈一下他还行,但等他多想想,陆湘就唬不住他的了。果然,秦修诚定了神之后便淡然地说:“我已经说了,我不懂陆公子在说什么,我只想着陆公子是否真的和凶手有关联。”第67章 岳镇渊渟12陆湘明白,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撬开秦修诚的嘴,于是也不想多说,倒是诚恳了些,认真道:“秦掌门不愿多说就罢了。不过我推测,凶手还没有罢休。已经接连出了两条人命,若是再不把所有人集合起来,我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秦修诚瞪着陆湘,说:“集合起来?那万一凶手混迹在其中呢?”陆湘道:“凶手早就混迹在我们其中了,指不定这个时候就在看着我们说话。大家在一起不要落单,他要动手也要难一些。秦掌门自己思量吧,这夜还很长。”秦修诚紧紧皱眉,陆湘又说:“你和大公子二人在一起,凶手应该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单独一人就不好说,秦掌门快去和大公子待在一块儿。我和思君去女眷的院门口看顾一会儿,等秦掌门和大公子到来才走。”言罢陆湘拉着思君转身就走,懒得和秦修诚瞎扯。应当是真的对凶手有了忌惮,这父子二人没敢多在弘雅院多待,将秦夫人的尸身收拾之后,很快就去了鹏程院,将女眷们集合。陆湘依然不想和秦修诚说话,很快就和思君一道返回了八方楼。宾客们都在八方楼三三两两地坐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紧张,各自占着一个角落,互相都不信任。陆湘二人进门又引起了不少怀疑的目光,陆湘理都不理,径直找到被排挤到最角落的薄阳炎。不过双方还没有来得及说点什么,秦修诚和秦温玉就将女眷们带到了,而后用一扇木雕屏风将女眷们和其他人分隔开。陆湘趁着这个时候看了看秦温玉和秦静蕊。前者已经神情恍惚面如死灰,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而后者也吓得不轻,两眼还红肿着,像是哭得狠了。所有人安顿好,也快到了子夜。秦修诚命人灭了几盏油灯,让疲惫惶恐的众人能稍微歇歇。灯光暗下来,思君便问陆湘:“这样不怕吗?”陆湘道:“还好,这么多人都在呢。”其实陆湘心里想的是:有思君在就没什么好怕的。等了好久没机会说话的薄阳炎终于忍不住,拉着陆湘着急地问:“陆公子,刚才可有发现什么?”陆湘有些不忍心当着薄阳炎的面说他亲人的种种,非得看一眼思君从他俊朗无双的脸上找到一些安心,才终于开口。“我之前说过,秦掌门可能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现在我依然是这么觉得的。”陆湘放软声调,道,“刚才我随便诈了一下他,他险些露出马脚,但是我还是太笨了,被他发现了破绽,我没能诈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思君伸手揉了下陆湘的头,说:“你很聪明,只是太单纯。”“咦,受不了受不了。”星渊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对薄阳炎说,“薄公子,一会儿陆湘和思君就会给你解释秦氏的事情,因为这事关你的至亲,还希望你能冷静一点,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是基于为了查清楚那个凶手,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对你和秦氏都没有恶意。”薄阳炎点点头,低声道:“我明白的。”陆湘感觉星渊十分贴心,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花瓣表示亲近,但星渊不领情,挥开他的手,问道:“思君最开始不是还说要直接把人给绑起来逼问吗?怎么现在不崇尚暴力了,刚才也不威胁下秦修诚。”思君摇头道:“没用的,这些大世家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闻人贤和明兆都是例子,宁肯死也不愿意自己做的事情被天下人知晓。”薄阳炎喘了半天,接着问:“姑父他……罢了,等查出来再说,那……那我姑母呢?她为何会遭到如此对待!究竟是谁要害她的!”陆湘咬了咬唇,这才缓缓将他们在秦怀秋房里的所有发现告诉薄阳炎。薄阳炎越听越是抖得厉害,等陆湘说完,他连说话都抖了起来。“所、所以……杀了二公子的凶手,是为了……为了给姝月报仇……可为什么还要杀害姑母?”陆湘道:“我猜也是为了给大小姐报仇。”薄阳炎忙说:“姑母对姝月……很……”薄阳炎想说“很好”,但“很好”两个字到了嘴边,却又突然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姑母对姝月,不是不好,也不是好。”薄阳炎竭力回想往事,道,“我记忆中姑母一心向佛,为人十分淡泊,与姝月并不亲厚,但也从未为难过姝月。若是凶手想要为姝月报仇,何至于这么残忍地对待姑母?”陆湘颇为严肃地说:“其实……我发现了一点线索。”薄阳炎紧张地道:“愿闻其详。”陆湘便问:“薄兄,你可曾注意看过,砸在秦夫人身上的书典都是些什么?”薄阳炎面露难色,继而摇头道:“方才实在是太过于伤心难过,不敢多看。”思君道:“除了佛经,还有《女德》《女训》《女诫》《女则》《女论语》《孝女经》《列女传》。还有些散乱的手抄书稿也都是这些内容。”“这些都是教导婚后女子三从四德的教书。”星渊道,“我原以为修道的世家不像是俗界家族一般,对女子有诸多的女德之限,原来也还是一样的。”薄阳炎难受地说:“可这些……和姑母的惨死有什么关系?”陆湘慢吞吞地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纸来,摊开给薄阳炎看,而后说:“这是刚才我趁人不注意,从压在秦夫人身上的一堆手抄书稿之中找到的。一看到这个字迹,我就觉得十分熟悉,所以偷偷拿了一张出来。回来的途中我一直都没有想起这个字迹究竟在哪里见到过。但这一进入八方楼,我就想起来了。”薄阳炎疑惑地看了眼陆湘,又看向陆湘手中的纸张,而后一下便愣住,显然他也认出来了。星渊急忙问:“所以你们三个又都懂了,我一个人不懂!”思君抬手一指,星渊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副装裱精美的江南山水图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星渊仔细一看,发现那图上隽秀的落款字迹,与陆湘手里这张纸上的字迹完美契合!星渊恍然大悟道:“是大小姐秦姝月手抄的!”陆湘点点头,道:“对,就是大小姐手抄的,我已经看了,在另一个没有倒塌的书架上,还陈列有许多的手抄稿。看着那些数量粗略估计,大小姐至少将那七本书抄了不下五次。”“五、五次?”薄阳炎震惊地瞪大眼,道,“姝月嫁给大表哥之前,我们还很亲近,我知道她每日都会花大量时间来作画,应当是没有空闲抄这些书典的。难怪……姝月在成亲后……很少作画了……这些书字数都不少,若是从姝月一嫁给大表哥就开始抄,那也得每日抄几个时辰。”星渊立刻道:“这……已经不算是婆婆对儿媳的教导了吧?这是为难啊!而且之后大小姐还有了身孕,这样每日抄写几个时辰的书典,也太辛苦了。”薄阳炎面色痛苦地说:“的确是很过分……姑母怎么能这样……姝月的死,和这件事情有关吗?”陆湘道:“砸死秦夫人的那本书典是《女德》,按照凶手‘以牙还牙’的目的来看,他应当认为秦夫人对大小姐的死也要负责。其实……我这里有了一个猜测。我说了你们可别说我是胡说的。”薄阳炎焦急地道:“陆公子,你快说吧。”陆湘呼了口气,这才接着说:“我猜是这样的……沈云柔大人写的《竹马成双》这本书内容至少有七八分真。”陆湘说完,薄阳炎倒吸一口凉气,但仍然没有吭声。没有人打断,陆湘就继续说:“秦温玉和秦怀秋之间,的确有私情。但作为秦氏未来的继承人,秦温玉必定是要有一个孩子的,所以他才与大小姐成亲。但这二人之间的私情没有断,在成亲之后被大小姐发现了。大小姐或许找了秦夫人做主,但在秦夫人看来,女子有德就不应该过问丈夫的私事,所以让大小姐一遍遍抄写这些女德书典,希望这样大小姐就能老老实实地给秦氏生儿育女。“不知道……大小姐是不是对此认命了,但显然秦怀秋不肯认命。出于嫉妒,秦怀秋在大小姐生下铁桶之时对大小姐进行了诅咒。这一切,秦夫人或许都非常清楚,因而在凶手看来,她也是害死大小姐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