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见睡的一向很晚,自然欢迎李思源,又开黑玩了两把游戏,两人这才入睡。明礼带着一身寒凉的煞气回来时,李思源正神清气爽的在和黎见吃早餐。见他似乎并没有精神不济,明礼才放了心,骇人的气势一扫而空,跟着一起吃了早餐。李思源替明礼盛了碗白粥,道:“你昨天睡的很沉啊,我回去敲门你都没听到。”明礼夹着葱花饼的手一顿,应了一声。李思源昨天也反省了下自己,明礼的作息是很规律的,而自己却经常读剧本到很晚,这几天一定是影响了他休息。不过好在黎见的作息和他差不多,他和黎见商量了下,之后他都会和黎见住在一起,两人还能顺便开个黑。自以为安排明明白白的源源宝贝笑看着明礼,还觉得自己真是体贴又暖心。《沉道》是部双男主的电影,李思源与贺宇成饰演的角色,一开始其实是情敌的关系。武林世家公子与浪迹江湖的大侠被同一个女子吸引,又因为这个女子的失踪而相识,所以在前期,两人还有一场打戏。打戏不好拍,好在李思源身手不错,贺宇成又有很多拍打戏的经验,两人的配合又比较好。可这场戏,陈导就是迟迟不给过。原因自然出在李思源身上,他的身手是年少打架时打出的野路子,与苏成那般翩翩公子的形象完全不同。而不论武术指导如何,人体本身会有惯性。而在镜头下,这种小动作便会尽数暴露。是以这场戏李思源卡了半天,还是没能过。这个时候,反而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学起来比较简单,一张白纸,教什么是什么,而李思源这种就有些吃亏了。中午李思源也只是吃了半个卷饼,就抓紧时间的去练习了。如果是其他导演,可能到如今的程度便过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打戏中的缺陷,观众所想看的,只是刺激爽与电影本身剧情的衔接。可陈礼家并不是如此,从服装灯光道具到每个群演的神情,他都力求精致,触及到电影,原本脾气很好的陈导,就会瞬间变成喷火的狮子。这是艺术家的执拗。陈礼家是个偏门的导演,他的作品评价两极分化严重,也是如此原因。可李思源愿意和这样的导演合作,这些苛刻能让他极快速的成长,而不是靠着恋爱风流量明星来带起票房。陈礼家也没怎么吃东西,李思源在练习的时候,他还在一边跟着武术指导挑挑拣拣。那样子看起来尖酸刻薄,又让人有些佩服。一天下来,陈导到底也没放过这条。李思源回到宾馆,累的像条死狗。明礼这次倒是学乖了,吃了晚饭正准备带人回去睡觉,就见这人和自己说了声晚安,疲惫的钻进了黎见的房间。庄语看起来精神也不大好,直接回了房间,一时间走廊只剩明礼自己。可怜巴巴的阎君:……第38章一个星期的时间,李思源的感冒好了个彻底,没想到庄语却又病了。李思源捏着体温计,无奈将退烧药拿给坐在床边靠着的庄语。“三十八度九,乖乖吃药吧。”庄语听话的接过药,水也没喝直接咽了下去,摆手道:“你先回剧组吧,我这没事,歇一会就好了。”已经好几年没享受过感冒的滋味,庄语这会儿并不好受,声音不如平日般中气十足,李思源看了他两眼笑了出来。“我等黎见回来再走,晚上才有我的戏,我和陈导说了。”将烧开的水倒在杯里,李思源看他一眼,露出两排白牙:“好久没见你这样子了,挺有意思。”说罢李思源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调出相机快速的拍了一张:“来,茄子。”一旁的明礼对李思源的举动视而不见,庄语只想把这俩人扔出去。黎见出去给庄语买了份粥,自己却买了份龙虾饭,诱人的香气窜到鼻翼,庄语盯着自己的粥,只能将就着吃。李思源和明礼中午在剧组吃了盒饭,这会儿正坐在一边看电视。电视上放着的正是之前大火的宫斗剧,明礼看的津津有味,李思源的心思却不在上面,转头看向了吃着粥的庄语。“庄哥,拍完沉道你就顺便休个假吧,你都好几年没出去旅行了吧?上次兰姨还说来着,说你都没时间回家陪陪她。”李思源晃着脑袋,笑吟吟的构想美好未来:“正好你休假了我也休假,咱们选个地方去逛逛,好好放松一下……”庄语忍无可忍:“行程要听经纪人的,别给我瞎安排,还想出去旅游?沉道拍完就是寻夜上映,你还想出去玩?醒醒。”李思源咂咂嘴,斜眼瞪了眼吃粥的老男人:“吃你的吧。”没到一点,李思源便和明礼回了剧组,黎见拿着庄语的手机下了两个游戏,拉着人一起玩。庄语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说着不玩不玩,结果还是跟着黎见玩了好几把,演示了下花样送人头。退了游戏,庄语貌若无心的划开备忘录,看了看沉道之后李思源的行程安排。既然说出来了,肯定是想出去玩了,庄语修修改改,还是给李思源挪出了几天假期。黎见坐的笔直仰头偷偷看庄语,瞄到一眼才笑起来:“庄哥,你还是很疼李思源的嘛。”庄语瞅了他一眼也笑了:“可不是。”“你们认识多久了?”黎见点着消消乐,随口问道。庄语喝了口水,道:“从小就认识,但是一直不熟,真正认识应该是他上高中的时候。”黎见有些意外:“这么早?”“嗯。”庄语靠在了床边,闭上眼没再说话,不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从前,庄语做了个梦,梦到了刚和李思源认识的时候。高一的李思源桀骜不驯,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江湖人称源哥,十三中扛把子,也是老师都头疼的对象。那时候的舒千羽上了高三,已经从大姐大的中二模式清醒,源哥却尚有余温,四处生事。两人同在一所学校,只差了一届,但真正有了交集,是因为一场篮球赛。篮球,阳光与冰可乐,一身的汗味与炎热的夏天组成了青春,年轻气盛的高中生,因为一点摩擦,私下里就约了架。与十几年后的庄语不同,那时候的他,也是个让老师头疼的坏学生。打架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而李思源更是嚣张的自己去赴约。庄语也算仁义,当即叫所有小弟都回去了。结果被李思源打了个服。穿着牛仔裤的少年顶着一头橘红色的头发,傲气的仰着头,往嘴里扔了颗泡泡糖,居高临下的告诉他这事结了。庄语对这人越来越好奇,两人越加熟悉,竟然混成了挚友。别看现在源哥嘴上庄哥长庄哥短,实际当年,庄语是跟着大家叫他源哥的。真正改口,是在庄语高考之后。庄语的成绩太差,就算考前疯狂补习也无济于事,强行靠着家里上了个贵族学校,那一刻庄语才从他的少年时代惊醒。说不上究竟是沮丧还是迷茫,这大概是很多人都面临过的处境,庄语有一段时间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件事。他能做什么,他以后要做什么。庄语的家境太好,可他也是个相当傲气的人,他不愿意做只蛀虫,却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给他答案的是李思源。被勒令闭关高考的李思源千里迢迢的跑到了他的学校,两人喝到了凌晨,醉醺醺的源哥手一挥道:庄哥,以后我去做演员,你给我当经纪人吧。那是李思源第一次叫他庄哥,而原本以为李思源只是开玩笑的庄语,没想到这人最后真的报考了艺校。而这个称呼,也从两个打架逃学的毛小子,叫到了如今的演员和经纪人。梦中的庄语像是重新走了一遭他的青春,他心知身在梦中,却无法挣脱。直到这梦境走马观花的走到了他曾经和李思源拍过的一个网剧片场,才有了微妙的差异。那时李思源什么戏都接,网剧也接烂片也接,丝毫不放过一丝一毫能吸取经验的机会。这部网剧是个由民间故事改编的灵异剧。庄语记得,那时恰逢广电整改,最后这部剧并没能上映。可如今他的梦里,却正看着这部剧,身边的人尽是灰白,唯一有色彩的便是电脑屏幕中的影片。屏幕上的影像,正是身穿戏服的女主,音响中传来的戏曲咿咿呀呀,声音像是老旧的收音机。庄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本人并没听过什么戏曲,可这调子听起来却十分耳熟。庄语摸着下巴,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却又消失无踪。实在想不起来,他只能求助于身边原本坐着的公司同事。一转身,入眼的却是紧贴着他的女人。女人与那女主角相差无几,那脸上却是两个红彤彤的腮红,眼睛就像是破了洞的大窟窿,惨白的脸点着殷红的嘴唇,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分明是个穿着衣服的纸糊人。庄语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拳锤了上去,那纸糊人的脸瞬间陷了下去,可行动却依旧如常,变了形的脸越加恐怖,不断开合的口中还在唱着戏。他站起身便走,这纸糊人却咯咯的笑了两声,跟着起身去拉他。“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身后的纸人紧追着,这曲子听起来与女主角同样标准,却是不一样的声线,在人听来不是一般的诡异。庄语大骂一声,跑到了室外的草地上,只觉头上忽的一痛。再次醒来,他看到的便是黎见的脸。见他醒来,黎见将手上一本厚厚的书放下,讪笑道:“庄哥你做噩梦了?”庄语一阵恍惚,摸了把头上的冷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点点头起身去洗了个澡。李思源拍完一天的戏,已经到了十一点多,今天没人来接,只能和明礼取了小黄车。可阎君大人却根本不会骑自行车,李思源取了车,便见明礼呆呆的站在小黄车前,满目迷茫。两人对视了几秒,李思源眨眨眼道:“我载你?”明礼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坐上了后座,李思源看他一眼笑出声来。一同出门的场务小鱼也笑了,道:“源哥,不然我找辆车送你们回去吧。”李思源道:“不用挺近的,你回去注意安全,明天见。”小鱼的头发被风吹乱,愣愣的望着暖光下的两人,一个大男人规规矩矩的坐在单车后座,明明是看起来奇怪的场景,此时却有种莫名美好。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连滤镜都不用加。李思源自然看到了小鱼的举动,却也没生气,扬了扬头道:“好看之后发给我,走了。”小鱼连忙点头,目送两人离开,良久才想起来调了挑照片的光线给人发了过去。明礼的手自然的搭在了李思源的腰上,不轻不重,李思源却有些不大自在,他腰侧有痒痒肉,这么被碰着,虽然不痒,却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哪知明礼得寸进尺,还可以的捏了两下。李思源一个急刹车,严肃的回过头:“别乱动。”这路上没几个人,明礼抿着唇点头,活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李思源哭笑不得,重新开始骑车。却不知阎君大人正在纠结,今晚他要住在哪儿。直到回到宾馆上了电梯,明礼才终于开口问了这个问题。“你……晚上要在哪儿睡?”李思源以为明礼担心自己会打扰他睡觉,忙道:“我去和庄哥住,有事也好搭个手。”明礼的话被噎回了肚子里。李思源回到庄语的房间快速的洗了个澡,又看了会儿剧本,直到庄语安稳睡下,他才关了床头灯躺了下来。劳累了一天是很好入睡的,李思源眼睛一闭便睡着了。“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耳畔传来质感嘈杂的戏腔,李思源站在一座空荡的大宅里,只觉太阳穴一阵疼痛。而那声音悠悠扬扬,李思源不知深处何处,脑中混混沌沌的往那声音的方向寻去,穿过破旧的回廊,才看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台子。可那声音分明是从台子上传来。“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李思源的眼角忽而扫到了一片艳红的衣角,揉了揉眼,再次望去,那台子上已经站了个背对着他的人。而一眨眼,那人却又不见了。微妙的风自身后而来,李思源心中一寒,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到长着青苔的池边,却见那水中央尽是翻着白肚皮的死鱼。一阵恶寒自脚底而生,李思源低下头,再次看去,却见倒影中,自己的身后,多了两个一左一右两个身影。这两人扎这一模一样的丫鬟头,脸上两块大红胭脂,空洞的眼睛如同两个黑洞。而此时,这两个‘人’,正极为诡异的盯着他笑。第39章若不是那些死鱼,李思源被惊的差些跳进了池塘里。那两个梳着丫鬟头的,只是两个形容单薄的纸糊人,李思源摸向手腕,心中两了个透彻,贴身佩戴的手环此刻竟不在手上。好在两个纸糊人丝毫没有惊动李思源的意思,李思源只能努力装成没有发现的样子,转身往庭院深处走去。这院子看起来规矩的很,九曲回廊外是贴满宅邸的喜字,明明繁盛的景象,没有人气的大宅却只让李思源感到诡异。身后的纸糊人还在无声无息的跟着,李思源假做风轻的四处游看。慢慢的,他发现了一件事。他似乎并不处于现实----或者说,这是个幻境。李思源闭了闭眼,他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回到酒店睡着,那么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导致他进入了幻境?还是说,他在做梦?一瞬间李思源只觉茅塞顿开,不过为了证实他的想法,他还是谨慎的找到了一处尖锐的石角,蹭破了自己手指。果不其然,他是不会感觉到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