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欢捏我脸吗?”唐栗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沈玉的手,轻声说道。被唐栗一针见血地戳破他的恶趣味心理,向来脸皮薄的沈玉顿感尴尬,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唐栗把他的手捏得很紧,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沈玉脸颊烧红,硬着头皮辩驳:“我就是捏着玩玩而已。”“那你现在也可以捏着玩。”唐栗眼角含笑,黑眸里更是荡漾起深切的笑意,上扬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住,他说,“我不介意。”沈玉勉强捏了下唐栗的脸。手感还是这么好。看起来紧致,可捏起来就像是棉花糖那样柔软。不一会儿,趁着唐栗不注意时,沈玉忙不迭把手收了回来。“哪有你这样随便把脸给别人摸的?”沈玉拿起靠在边上的拐杖,从书桌前的座椅上站起来,并说道,“难道不该是只有女朋友才能摸你的脸吗?”唐栗跟着站起来,瞬间从仰视沈玉变成俯视沈玉。沈玉:“……”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唐栗宛若条小尾巴一般亦趋亦步的跟着沈玉,用委屈的口吻说:“我又没有女朋友。”杵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走出书房,沈玉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尾巴”,无不八卦地问:“对了,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沈玉是真心好奇,也在认真打听。哪知道这个问题仿佛犯了唐栗的忌讳,刚才还表现得可怜兮兮的唐栗刹那间沉下脸。沈玉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愣愣看着唐栗,一时间居然不敢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书房门口大眼瞪小眼,许久,唐栗的表情才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玉,狐疑地反问:“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沈玉缓过神,也察觉到不对劲,故作轻松地笑道:“被我猜中了?”“没有。”唐栗立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没有喜欢的人。”沈玉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唐栗的回答。若是唐栗心里没有鬼,那为什么他刚才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可惜还没等沈玉把这些疑惑说出来,就被唐栗一把拽住了手腕,沈玉抬眸,便看到唐栗迅速逼近的脸,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深沉的眸底恍若在压抑着什么。“你这么问我……”唐栗故意拖长声调,却难以掩饰他情绪中的恐慌,“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沈玉怔住:“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唐栗明显有点失控,但他根本不能使自己冷静下来,几乎在暴走边缘疯狂试探,“在我成年之前,你不会结婚!”尽管唐栗有意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可还是捏得沈玉手腕生疼,连脸色也白了几分。沈玉拔高声量:“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结婚了?”唐栗霎时愣了一下,犹如才被沈玉的声音从魔怔的状态中拉回来。“我……对不起……”唐栗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瞬间变得非常无措。他赶紧放开沈玉的手,眼见白皙的手腕上被他捏出几条清晰可见的手印,只觉得眼睛被刺得发疼,很快就有一层模糊的水雾遮挡了他的视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唐栗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怯生生的想拉沈玉的手,又害怕的把手缩了回去,“对不起沈玉,我刚才没有控制住……我……”“行了。”沈玉揉着手腕,打断唐栗的话。用沈玉经常说的话,那就是他习惯了。反正从收留唐栗到现在,唐栗情绪崩溃也不是一两次了。唯一让沈玉觉得奇怪的是,这五年来他把各式各样的担子压到唐栗肩膀上,唐栗都没有埋怨一个字,而是硬生生的扛了下来。为什么每次涉及到他是否结婚或者交女朋友的问题上,唐栗就会失控?他们都一起生活六年了,唐栗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吗?沈玉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拍了拍唐栗的肩膀,有些疲惫地开口:“我向你保证过无数次,我不会在你成年之前结婚或是交女朋友,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唐栗眼眶发红,看起来可怜极了,连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每次沈玉面对这个样子的唐栗,即便酝酿了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他只能安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总是钻牛角尖。”唐栗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沈玉伸手为唐栗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先生。”张叔的声音响起。沈玉赶忙收回手,杵着拐杖转身面向张叔。张叔说:“寿宴的名单已经拟出来了,需要你亲自过目一遍。”沈玉道:“好。”于是他跟着张叔去了一楼客厅。·唐栗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望着沈玉和张叔离开的方向,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弹半分。他的眼睛仍旧泛着一丝丝红润,表情却不像之前那样委屈又可怜。而是近乎冷漠的状态。良久,唐栗轻轻地叹口气,转身回了房间。自从初三那年他完成了沈玉安排的所有课程后,便在老师的建议下接了两个私活。他不缺钱,也从来不以赚钱为目的,只是想练下手而已。没想到他为那家小公司改良的两个软件受到网友们的广大推崇,可谓是一夜之间爆红,也使得小公司从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作坊一跃成为业内新贵。小公司的老板刚踏出大学校园不久,阅历不深,但很有远见,赚到钱后立刻招兵买马,并扩大经营规模,把大部分钱砸到了公司上面。与此同时,年轻老板还数次和唐栗老师联络,提着大包小包的贵重礼物三顾茅庐,只希望有机会跟唐栗见上一面。唐栗自知年纪小,不足以服众,便果断拒绝了老板提出的见面请求。不过这五年来,他一直通过老师和老板保持联系。唐栗走到书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摁亮,就看到手机锁屏上提示收到了五十多条微信消息。指纹解锁后,点进微信,所有消息都来自于一个名为“l·p”的微信小群。【周澈:他们已经出到八百万了,我们要不要有所表示啊?】【林平然:我估计这已经是他们能给出的最高数额了,万一我们还端着的话,他们突然反悔了怎么办?】【周澈:不可能吧,再怎么说唐家也是c市的地头蛇,占山称王了一百多年,总不至于出个八百万都像是挖掉了他们的心头肉。】【谭冬:看唐哥怎么说吧,这个项目是唐哥一手组织起来的,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了。【2.秘密】后来群里的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都十分默契的避开了唐家和那个项目的事。唐栗垂眸,粗略翻阅完前面的聊天记录,然后点出最下面的聊天框。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翩飞,很快就打出几个字。【t:不管。】唐栗的消息刚发出去,本来沉寂了有些时间的小群瞬间变得热闹起来。【林平然:真的不管吗?我就怕他们遇到更好的项目选择放弃我们,到时候煮熟的鸭子就飞了。[笑哭][笑哭]】【谭冬:飞就飞呗,我们干预不了他们的决定,只要做好我们手下的事就行了。】【林平然:行吧……】【周澈:@t 那我继续跟他们僵持下去,看看他们能给出的极限是多少。】【t:好的。】【林平然:@t 唐哥,虽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我这个门外汉的话,但我还是想跟你提个建议……】【林平然:如果你是以赚钱为目的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唐家对着来,唐家在c市有根基有地位,如今他们想要开拓s市的市场,正是我们和他们打好关系的好机会,要是以后有唐家罩着,也许我们公司能少走很多弯路。】光是透过手机屏幕,就仿佛能感受到林平然那语重心长的口吻。周澈和谭冬都没有说话,可能是在等待唐栗的回答。唐栗转过身子,轻轻倚靠在书桌边缘,他背后是几净的落地窗,外面的天空蔓延着大片火烧云,艳红的色泽让周遭的空气也增添一抹浓重的色彩。余霞的光辉倾洒在唐栗身上。他立于光影之中,脸部轮廓被晕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色光满,可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已然凝结了一片薄薄的冰霜。唐栗勾起嘴角,脸上写满了讥讽之意。他三两下在聊天框里敲出一句话。【t:@林平然既然你这么有主见,不如你去和唐家那些人谈?】言简意赅的话,夹杂着十足的火药味。林平然似乎没料到唐栗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后,便没有任何动静了。倒是周澈和谭冬一个劲儿冒出来打圆场。【周澈:哎呀唐哥,你别误会了,阿然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有点碎,他纯粹是有口无心,要是他有什么话冒犯到你了,还麻烦你千万不要放到心上。】【谭冬:你就是我们公司的大恩人,你这个项目,我们一定随时跟进,也会一直按照你的要求做,请唐哥放心吧。】周澈和谭冬吹了一通彩虹屁,结果唐栗说了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出声了。没过多久,微信小群回归了安静。另一边。林平然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双手狠狠攥着一个手机,他的表情略显狰狞,瞪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看了良久,才逐渐回神。“不过有点能力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吗?”林平然忿忿不平,自言自语地说着,“给别人做了几年嫁衣还不自知,蠢得像头驴!”林平然碎碎念的骂了大半天,还是气不过,干脆拨通了周澈的电话。那边的周澈很快接通。对方似乎猜到他的来意,没等他出声,就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下来:“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如果是我们公司的项目,你反驳他就罢了,那分明是他自己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周澈和林平然是大学同学,同窗四年,再加上一起工作的六年,总共认识六年,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好友竟然为了一个连面都没有露过的人,不留情面地责怪他。一时间,本来还能稍微冷静下来的林平然彻底暴走了。“我倒要问问你们,那个姓唐的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像条狗似的对他的话唯命是从,那个项目的确是他的,可经的是我们公司的手,要是出现什么纰漏,收拾烂摊子的人还不是我们!”周澈震惊,又羞又恼:“你他妈有病啊?这么说我们!”“你他妈才有病,而且你们病得不轻!”林平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怒火中烧地围着茶几走了几圈,他喘着气道,“我不否认那个姓唐的确实帮过我们不少,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得罪了唐家,接下来我们要绕多少路子。”在林平然说话期间,周澈已经冷静下来。沉默半晌,只听得周澈一声冷笑,随即毫不避讳地说道:“你跟我说这么多,还不是想拿走唐栗的那个项目,用来讨好唐家人是吧?”既然被对方一针见血看穿了小心思,林平然也就不再掩藏,理直气壮地说:“唐栗在我们公司连个挂名的都不算,我们承担了全部风险,帮他是情分,不帮他是义务,再说了,唐家买断项目的八百万还不是有一半以上流进了他的口袋里。”林平然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努力想要说服周澈。遗憾的是,周澈并不吃他这套,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好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个屁用啊。”林平然没说话,脸色难看。周澈又道:“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去说服唐栗把项目的管理权交到你手上,要么彻彻底底歇了这点心思,别逼我翻脸。”林平然:“哎我……”“嘟----”周澈已经挂断了电话。林平然顿时气结,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到地上。“去他妈的。”林平然凶神恶煞地瞪着躺在地板上的手机,忍不住爆了粗,“我好歹是第三老板,怎么就过得这么憋屈呢?还抵不上一个陌生人……”话未说完,原本黑了屏的手机突然亮起来。有人打电话进来。“唐栗”两个字在已经摔花了的屏幕上显示。正好在说人坏话的林平然心头一跳,做贼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他回想起唐栗发在微信小群里的话,一下子有点犯怂。犹豫片刻,林平然还是慢吞吞地走过去,捡起手机。然后接通电话。下一秒,一道音色偏低的中年男音在他耳边响起,尽管没有滋滋的电流声,可两年来的从业经验告诉林平然,对方使用了变声器。“林平然吗?”对方问。认识两年多,林平然还是第一次在微信之外的地方和唐栗联系。其实他不知道唐栗的年龄,听周澈和谭冬尊称唐栗为唐哥,也就跟着这么喊了。“嗯……”在一对一的电话里,纸老虎林平然顷刻间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他忐忑不安地笑了笑,“唐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是有点事。”唐栗说道,平淡无波的嗓音听不出任何起伏,也让林平然察觉不到他的丝毫情绪。林平然咽口唾沫:“你说吧,有什么事?”停顿了两秒,唐栗倏地笑起来,沉稳的中年男音透出几分和蔼可亲的味道,他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决定很不满……”“没有没有没有!”林平然急忙解释道,“唐哥,我就是嘴巴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我没有恶意,也是为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