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尘心里有点打突,但看见肉包在冰面上跑得那么欢,叶树又在后面不断地催促,推着自己往前走,就小心翼翼地踏上去了。初冬的河虽已结了冰,但只有几厘米的厚度,且越往中心冰越薄,一只狗的重量还可以,两个孩子的重量是无论如何无法承受的。顾念尘走了几步,感受到脚下的冰有裂痕,就赶忙转过身,把叶树往岸边推,同时自己由于冰面太滑往后退了几步。叶树看到裂痕跑上了岸,就在他到岸边的时候,顾念尘脚下的冰裂开,双脚陷了进去。叶树一下子慌了,想跑下去拉顾念尘上来,被顾念尘阻止了。叶树下来冰面一定会裂得更大,非但不能把顾念尘拉上去,他自己也会掉进水里。冬天的棉鞋和棉裤很厚,然而被水浸湿后,顾念尘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试着自己走上来,可是河里很多泥,脚也冻僵了,无法前进,只几米远的岸边看起来很遥远。唯一庆幸的是水还不深,只到他的腰,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顾念尘让叶树回去找爷爷,冬天的河边很冷清,除他们两个看不到其他人。叶树不愿意走,他不想留顾念尘一个人在这里,他哭着对顾念尘说不走,哭着说对不起,哭着说自己好害怕。顾念尘说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不走就不走,不会有事的。肉包绕着叶树一直叫,叶树哭着说肉包你回去找爷爷好不好,肉包你把爷爷带过来,但肉包睁着眼睛看叶树,就是不愿意走。河没有多长,两边种了一些柳树,然后就是一片片的农田。叶树看见岸边的树,想找点长些的树枝把顾念尘拉上来,结果找到的都是一些断的,细的,长在树上的够不到。不过在一棵树底下找到了麻绳,可能是下田的村里人扔在这的,麻绳一截长一截短,应该是一根绳子从中间断开的。叶树把两根绳连在一起,打了个死结,一端扔给了顾念尘,嘱咐他两只手抓紧,一端系在自己左手腕上,他用右手抓住旁边的树,使劲地往岸边拖顾念尘。顾念尘竟真就这样被叶树拉上来了,叶树抱着顾念尘说对不起说再也不来这条河了,顾念尘拍着他说没事先把你手上的那个绳子解开。然后顾念尘看着叶树磨破了皮的左手腕突然就哭了,叶树吓坏了连忙说自己不疼,顾念尘一边流泪一边说都流血了怎么可能不疼,他说你傻啊怎么不把绳子系树上我自己能拉着上来,叶树说你说我傻我就傻吧我不是担心你没有人拉上不来嘛。然后叶树也哭了,两个人拉着手哭着往家走。叶树爷爷家和顾念尘外婆家离得很近,顾念尘是暑假的时候被爸爸送来外婆家的。快到家的时候叶树哭得一抽一抽的,顾念尘生怕他呛到自己,说你别哭了,你看我都不哭了,小女生才整天哭鼻子。叶树用带着泪花的大眼睛看着顾念尘点了点头,说我不是小女生,我不哭了。顾念尘给他擦了擦泪说,咱俩都别告诉我外婆这件事,也别告诉你爷爷,不然你会被爷爷骂。叶树说那你裤子怎么办都湿了。顾念尘说没事,我就说今天放学打扫卫生洒水时不小心弄得。叶树说那你还会和我玩吗?顾念尘说,当然会了,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一起上学。叶树就笑了说小土最好了我最喜欢小土了,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以后有好吃的都给你吃。顾念尘也笑着说我也最喜欢小树了。叶树左手腕就留下了一条疤,虽然随着时间愈合,变得很淡,但始终存在。后来两个小朋友感情更好了,上学放学星期天都在一块。直到顾念尘突然没打招呼地从这个小村子里消失,就像他突然来到一样,随着一同消失的还有顾念尘的外婆。------------顾念尘结束回忆看着叶树,叶树说真得不记得了。顾念尘有一点失望,他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嚣,一个说:“把一切都告诉小树,说你是小土,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另一个说:“他都不记得你了,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你没听他说不喜欢回忆过去吗?”“不记得你才更要跟他讲,一遍遍地讲到他记起你,是他说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你想让他想起爷爷想起肉包吗?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你这个好朋友在哪里?”“我是不得已被爸爸带走的,我也不想走的。”“但你还是走了,承认吧,别那么自私……”叶树看着顾念尘发呆,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嘿,你怎么了,没事吧?”顾念尘心里的两个声音还没争论出最终结果,他吞吞吐吐说:“我……,你……”叶树听他我你了半天,露出疑惑的神情,顾念尘最终摇了摇头:“没事,我想问我们是朋友吧?”他想现在能再遇见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和将来才是值得期待的。“当然啦,不然我怎么会请你喝咖啡,还和你一起吃饭?”叶树回答。“谢谢你的咖啡,我很开心能请你吃饭。”顾念尘看着他笑出来的酒窝觉得自己喝椰汁喝醉了。“哈哈,那以后可以经常请我。”叶树厚着脸皮说。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吹着微凉的风,走回了宿舍。顾念尘推开宿舍门进去,看到王辰和李卓在吃着烧烤,其中一个电脑放着游戏直播视频,地上有着东倒西歪的啤酒瓶。李卓是这栋宿舍楼的,但不是他们宿舍的,是王辰好友,自从食堂占位风波后,经常过来找王辰玩,还时不时地挑衅顾念尘,但顾念尘懒得搭理他。每次他过来,顾念尘一般都会出去,他不喜欢自己的空间被打扰,但宿舍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只要不过分他还是能忍受的,一般不会说什么。d大宿舍的分布是四人间,每个人的床铺是上床下桌,配带衣柜抽屉书架,宿舍有一个共用的空调,饮水机与一张大桌子。大桌子可以移动,用来放暖水瓶、水桶、水盆、洗衣液等。没有独立卫浴,洗澡要去公共浴室,每一层有两个很大的卫生间和水房。王辰看见顾念尘回来,脸色尴尬地说:“吃了吗,要不要一起?”李卓冷笑了声:“高冷的大少爷怎么会吃我们这些油腻的东西?”说完咬了口手里的羊肉串。顾念尘面无表情地走到李卓旁边,对王辰说:“以后没经我的允许别碰我任何东西。”李卓坐的是顾念尘的椅子,王辰当时提醒他坐另一位室友的,但李卓是故意惹顾念尘不痛快,怎么可能会换?王辰也就随他去了。“不就是一把椅子吗?坐坐怎么了?谁稀罕?”李卓阴阳怪气地说。王辰把他拉起来,把椅子放到了顾念尘位子上。“脏。”顾念尘看着李卓吐出一个字。“顾念尘你什么意思?脏是吗?那我就让它更脏点。”李卓把脚放在顾念尘椅子上,使劲地踩了踩,右脚踩完换了左脚踩。顾念尘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王辰说:“桌子,过分了。”“我过分?你没听见他说的吗”说着还把吃完的烧烤架往上放,把啤酒往上洒。王辰知道李卓的性格,是个暴脾气的土匪头,任性妄为不听劝,但李卓对他很好,虽然有时候知道他做得不对,也往往无可奈何。李卓闹了一阵,看顾念尘不搭理他,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今晚上真他妈晦气,辰儿,我走了。”走的时候还摔了一下门。椅子在他的一通蹂|躏下已经惨不忍睹了,王辰看着椅子叹了口气。“我们换一下椅子?”他试着问顾念尘。作者有话要说:冬天在冰上蹦跶两下,真的特别爽!如果掉进去就更爽啦!(蠢作者亲身实践过)啊想吃烧烤想去撸串!今天二更,我勤快吧,快夸夸我~(没想到蹂|躏竟然是和谐词,中间加了个杠,其他都没改)☆、第9章顾念尘没有回答,王辰便从水房接了盆水,用毛巾慢慢地擦,油渍有点难擦,他用纸巾蘸了点洗衣液,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擦干净了椅子。顾念尘看着王辰的动作,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李卓这样的人做朋友,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学校的学生超市假期关门,顾念尘打算明天去最近的一个沃尔玛买个坐垫,虽然心里有点膈应,但宿舍楼没有多余的椅子换。“擦干净了。”王辰松了一口气。“第一次。”顾念尘说,“食堂的那次不算,这是第一次。”“啥?”“超过三次,我不介意把我的床铺让给他。”d大对学生的安全比较重视,不住宿舍是很麻烦的,需要有合理的理由提出申请,请辅导员与家长共同确认,上报学生宿舍管理处,才能出去住。换宿舍也很麻烦,辅导员一般不会同意换宿舍,会调查原因,采访室友,经过一系列的流程,而且也不一定有人愿意换,空床位更是少。顾念尘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想特殊,但没想到第一次住宿生活就这样糟糕,如果再有超出他忍耐范围的事情,他不介意麻烦一点。王辰讪笑着说:“不会的,不会的。”接下来的几天假期,李卓没有再来他们宿舍,王辰第二天也不在了,顾念尘一个人自在多了。他白天有时候去图书馆看书学习,有时候去[汪]待会,看叶树做咖啡,有时候一个人漫无目地逛。叶树5号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石嘉扬。“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今天才5号,我以为你得到7号才回来。”石嘉扬说:“其实昨天我就想回来了,在家待三天就被我的老父母嫌弃。他俩眼里都只有彼此,没有我这个儿子,我都快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石嘉扬给叶树递了袋牛肉干,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妈竟然说我胖,她做的一盘红烧肉只让我吃三块,三块啊才三块!”然后他模仿石妈妈的声音:“老石,工作辛苦了,多吃点。石嘉扬没说你,把肉放下。”“然后我昨天抗议说这个家待不下去了,我要走。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竟然让我赶紧滚回学校,正好她和我爸可以去旅行。”“不过我早上起了个早报复她,嘿嘿嘿。”石嘉扬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叶树看着他的傻样觉得石妈妈真不容易。“唉你不好奇吗?你咋不问我怎么报复的?”石胖子一脸期待地问叶树。“哦,那你怎么报复的?”叶树象征性地问了下,虽然他知道自己不问石胖子也一定会说。“我妈有早起喝水的习惯,我就在她的杯子里放了生榨柠檬汁,整整两颗柠檬。虽然她喝了一口就吐了,但还是好爽啊,哈哈哈。”“她竟然没揍死你?”叶树听描述就觉得牙根酸。“被我爸拦着了,然后我就溜了。”第二天付哲也回来了,三个人在一起吃了月饼,虽然中秋节已经过去,但石胖子说他们三个还没一起过。石嘉扬带的奶黄月饼,付哲带的鲜肉月饼,叶树买的豆沙月饼,不同的风味代表着不同的地区差异。叶树给顾念尘送去了三块,付哲问他什么时候和顾念尘关系这么好了,叶树说是感谢他一直以来的数分占座。叶树最后一天没去[汪],一边补番一边看着俩室友补作业。下一个长假就是元旦了,不过那时候正好是期末季,这也就意味着在寒假之前,他们没有可以放纵的假期了。假期过完,就要开始上课了。叶树有天上完课回到宿舍,被石嘉扬拉住:“叶子,我跟你说,我们宿舍有鬼。”叶树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地发神经,敷衍地回答:“哦知道了。”“是真的。我昨天夜里感觉自己的床晃了一下,把我晃醒了,然后我就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鬼站在我面前,吓得我赶紧闭上了眼睛。”“然后呢?”叶树听着他瞎编,问道,“那个白衣鬼是不是披着一头长发,没有脸,舌头长长的往外伸着,还滴着口水。”石嘉扬说:“没有看清,谁敢细看啊?我闭上眼睛后就慢慢睡过去了。”“难道不是被吓晕的?”叶树笑着问。“你是不是不信?”石嘉扬看着叶树的笑容有点生气,“我真的没骗你。而且我早上起来发现我的拖鞋在付哲那边,明明昨晚是在我这的。”叶树像是想到了什么,说:“等会阿哲回来,你跟他讲一遍,可能就知道有没有鬼了。”等付哲回来的时候,石嘉扬就真的跟他讲了一遍,付哲听完后哈哈大笑。叶树也笑了起来,石嘉扬不明所以:“笑什么笑,有鬼啊,又不是有漂亮妹子。”叶树一边笑一边说:“你让他告诉你怎么回事?不行了,太好笑了,笑得我胃疼。”付哲说:“让我缓缓。”然后他看着石嘉扬认真地说:“那个鬼是我。”石嘉扬震惊了,付哲接着说:“我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找不到自己拖鞋了,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晃了下栏杆,看见你睁眼了以为你没睡,就想跟你说声借下你拖鞋穿,结果你突然闭上了眼睡着了。”叶树说:“他睡衣是白色的,昨晚他起来的时候我刚躺上来没多久,所以你说拖鞋在他那,我就猜到了怎么回事。”石嘉扬沉默了会儿,付哲看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对不起啊,不然我请你吃顿饭聊表歉意,但先允许我再笑会儿。”石嘉扬叹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没鬼。”过了会儿,他又说:“哈哈哈,确实挺好笑的。”付哲看着他笑,悄悄地问叶树:“胖子是不是傻了?”叶树回答:“我觉得如果他不是反射弧太长,那八成是傻了。”叶树本来以为见鬼风波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几天石嘉扬又拉着他说宿舍有鬼。“付哲又穿你拖鞋了?”叶树问。“没有,和拖鞋无关。我昨天夜里又被晃醒了,起初我以为是付哲,但我睁开眼什么都没看到。过了会,我的床又晃了下,隔几分钟后又晃了下。然后我听到了很细很细的哭声,像小孩子的声音,特别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