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过师父后,两人相顾无言。水清浅摘了两支莲蓬,一支给师兄,一支自己留着吃。水清浅道:“师兄尝尝看,莲壶山的莲蓬口味如何?”雪映香道:“修道之人怎贪口舌之欲。师弟,你已是金丹,早已辟谷了吧。”水清浅剥着莲子,很是漫不经心道:“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吃遍天下美食,这是我修炼的动力。”雪映香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如此不求上进的理想。”水清浅笑道:“上进不上进不重要,只要我比同辈强就行。”语气里是一种傲视他人的不屑感。雪映香气的拂袖而去。水清浅停下剥莲子的手,将两支莲蓬全扔到湖里重新化作两支莲子饱满的莲蓬。他对国师说了谎,这些莲子是幻术幻化而成,真实的幻觉是他的天赋,也是他保命的本钱,他自然会留一手。他幻化而成的东西目前还没有人识破过,包括他眉间的莲花纹也是用幻术加工的,让人看不出半点作假的痕迹。水清浅在莲香间待到下午,才起身去雪映香的院落,找他讨教。进了院落,院落的管事出来禀告他,说雪映香出门了,应罗锦翀皇子的邀请去山里除魔去了。水清浅摸着下巴,想起上午国师的话,微微一笑,告辞了。回到他在国师府的住所,询问院里的管事国师和雪映香的事,嘴里说的很好听,说想了解师父师兄的喜好忌讳,以便敬敬孝心。管事的不知是信了他的话,还是没信,但还是说了一通国师雪映香的事情。管事的下去奉茶,水清浅捂着脸无声的笑了。既然有机会,那又为什么不去争取呢?国师的位子原本他是不想的,但雪映香的情丝难断,数百年修为不得存进,这让他怎么不肖想这个举国供奉的位子。不过现在嘛,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好徒弟、好师弟吧。十年后,雪映香研究禁术还魂术被国师得知。痛心失望之下将雪映香逐出师门,而水清浅因此成为了国师的唯一弟子,国师之位的第一继承人。大雪山深处,水清浅一身紫衣,步履轻松的走在雪地里。他是来看被师父逐出师门他的师兄雪映香的。雪山雪洞里,雪映香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身后的冰棺里是他的心上人----泽熙公主。白雪无暇的雪洞里走进一身华贵紫衣的青年,眉间的莲花纹妖异与清正并存。水清浅笑吟吟道:“师兄,你还好吗?”雪映香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面前的人是谁。水清浅道:“师兄,你不会傻了吧,那样泽熙公主可怎么办?她死时可是相信师兄能复活她的。”听到泽熙公主的名讳,雪映香总算恢复了神智。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扑倒在公主的冰棺上,呆呆的看着棺里的公主。水清浅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保重,师弟先告辞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痛不欲生。雪映香与泽熙公主的故事在他着人宣传的情况下,成为罗锦国让人涕泪泗流的爱情故事。花朝之节,梅泉行宫,大雪里红梅中,绝尘临世的少年,倾国倾城的少女,他们在梅树下相遇,由此开始了一段凄美哀怨的爱情。但少年是国家的国师弟子,是修者,是要脱离人界,飞升仙界的天之骄子。少女则是国家的公主,她早早被皇帝许了婚配。公主不能修炼,不能放下身为公主的责任,无奈只能含泪与少年诀别。少女嫁人了,少年躲在暗中看她一身红衣嫁给别人,心痛如绞。后来再次相见的时候,少女重病在身,不能起身了。少年赶去看她,见少女憔悴的容颜,后悔了。少年对少女说:早知当初就算两人不能长久,但起码曾经在一起过。少女也很后悔,但她身染重病,已是回天乏术了。少年对少女承诺,会让她死而复生,让她相信他,少女含着期望而逝。以上就是水清浅让人编排的故事,然后越传越离谱,离谱到与原故事相差十万八千里。水清浅听过后也只能扶着额头同情起故事中的主人公,当然,拜广大民众的传播度,故事里的少年少女也已被扒出马甲。然后,在创造一个恰当的机会让国师发现自己的大弟子在研究禁术。果然,为人正直的国师痛心疾首的将雪映香逐出师门。真实的故事加上满国上下的风言风语和弟子多年不务正业,国师选择闭关,国师府的事务一应交给水清浅来办。水清浅外出除魔归来,听到国师如此放心的将国师府交给他,着实愣了一阵。太顺利了吧,他不该怀疑我吗?水清浅怀着疑问接受了国师府的事务。次年二月,水清浅用外出除魔为借口,来了大雪山。看着往日老拿着师兄的架子来训他的雪映香如此样子,先前的打算便也放下了,留他一命,也算积福了。国师闭关,他谋算的东西可以实行了,先前雪映香的事只不过是序幕,现在才算正式开始。时光匆匆,转眼间五十年过去了,他的修为早已迈入元婴境界,他派去监视雪映香的人也被他撤回来了。这五十年他运用记得的现代知识,试验了许多古代技术能造出来的东西,改进了农业,得了皇室与民间偌大的威望。紫衣翩翩的身影,眉间的莲花纹成为了他的象征,人们遗忘了现任的国师,开始暗地里称他为莲国师。他在罗锦国的第六十三年,冬至大雪,他站在国师闭关的门外,身旁的侍从为他撑着伞。门缓缓打开,闭关了五十多年的国师重新踏入红尘,他看着水清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水清浅恭敬的问好。国师挥退侍从,侍从看了一眼眉含笑意的水清浅,退了出去。国师道:“你的天赋很好啊!”五十年俗务缠身,却也进了元婴境界,自己闭关五十年才堪堪达到元婴境界。水清浅微笑道:“谢谢师父夸奖。”国师道:“我欲辞去国师之位,游历四方,罗锦国的下一任的国师你可愿担任。”水清浅肃目道:“师父说笑了,弟子还想多多侍奉师父,师父去哪徒儿就去哪。”国师道:“事到如今,何必说这些虚伪话,你从一开始就图谋国师之位,不然怎会拜同境界的修者为师。”水清浅道:“师父想多了。我来国师府一开始确实是想当一个杂役的,但是师父的外门记名弟子辱我在先,我自然会在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随势答应了。至于师兄的事,更是没有的事,师父误会弟子了。”他傻了才会承认。国师道:“那你是不想要这个位子了?”水清浅道:“说不想那是骗人的,国师举全国之力供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位子对我的助益会很大,我想以功德之力尽快飞升。”天界有他必须要守护的人。国师斥道:“功德之力只有仙人可以用,你想用功德之力飞升,痴心妄想。”水清浅道:“国师可以睁开天眼看看?功德之力仙人能用我亦能用。”这是他近几年发现的事,他自己睁开天眼的时候差点被自己周身的光芒闪瞎眼,点点的光芒飘进他的身体,使得他成了一个千瓦的人形大灯泡。他了解过后,知晓这是功德之力,只有飞升的仙人可以使用,他试了试发现他也可以用。而且使用过后全身舒爽,比使用灵力舒服太多。国师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实在是太耀眼了看不了。国师道:“你确实是一个不凡之人。”后来,国师带他进宫推举他成为下一任国师,皇帝思考一下,答应了。次年桃红柳绿的时节他在万众瞩目中受封为罗锦国新一任国师----墨莲国师。回想过去,感概良多。☆、第 23 章水清浅抬头道:“帝君,要下雨了。”锦铄帝君道:“雨天赏湖景也不错。”说完,抬步走向湖中的凉亭。水清浅在心里反驳:雨天就应该抱着被子睡觉,这才是真正的享受。川云叠叠密如鳞,山雨靡靡细似尘。水清浅靠着柱子,手里拿着一本闲书,半天不见翻一页。锦铄帝君在亭中央喝茶看书,桌案上的香炉里飘出冉冉的兰花香气。偷得浮生半日闲,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水清浅合上书,对锦铄帝君道:“帝君恕罪,我累了,想回去睡觉。”锦铄帝君抬眼看他,道:“以你的修为,还用睡觉。”水清浅道:“只是我觉得睡觉会很舒服。”锦铄帝君道:“好吧。”一挥衣袖,水清浅就来到他的沧江一月船上,他坐下是柔软的褥子,而不远的窗外,细雨声如同一曲催眠曲,引人入眠。水清浅不愿多想,幸福的脱了靴子,外袍,盖着被子进入梦乡。睡到人界的傍晚,锦铄帝君来叫他,告诉他另外的两个弟子后人前来拜见。水清浅搓搓脸,一脸困倦的起床穿衣、穿靴。船上的童儿奉来净面用具,服侍他净面。早前,敬韵曾问过他是否通知其他两家,水清浅应允了,不想,才过一晚他们就来了。水清浅净完面,对外间榻上的锦铄帝君道:“帝君可要去看看我那些徒孙们。”锦铄帝君道:“这是自然。”水清浅揶揄的笑道:“那帝君可是已经准备好了第三古谱了?这次是什么?”锦铄帝君起身一挥袖,桌案上就出现了两本古谱,样式很是古老。水清浅近前一看,好嘛,是不动如山和梦安魂,两者一个是第三拳法,一个是第三乐法,都是在天界数一数二的东西。锦铄帝君这几天大大方方送,让水清浅有种送出的是大白菜的感觉。水清浅对锦铄帝君拱手道:“多谢帝君。”锦铄帝君面色不悦,道:“你若再对我道谢,礼物我就不送了。”水清浅上前拉拉他的衣袖,笑道:“我是真心道谢的。”锦铄帝君看他难得真诚的笑意,也不自觉的受到感染,脸上染上三分笑意,衬得他容颜越发美丽。即使见惯了美人的水清浅也逃避似的转过头,不敢看他。此刻,敬山书院的大殿里,敬韵面若寒霜皱眉听着两位家主委婉的责问,一阵火大。唐慎坐在敬韵下首,也是满脸的不耐烦,但顾忌着这里不是唐家堡,要给敬韵面子,才忍耐着听两位家主的废话。敬韵开口打断两位家主一唱一和,冷冷道:“两位家主若是不满师祖的做法,可敢向师祖提出来?”唐慎在心里暗道:傻子才会提出来,反正师祖的偏心整个罗锦国都知道,谁能奈何?两位家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唐慎笑吟吟的喝茶,瞅着对面的两位家主,道:“师祖除了他自己下界,还带了一位帝君下界游玩。”敬韵皱眉道:“唐堡主慎言。”师祖可没说过锦铄帝君的事可以说。唐慎眉间一挑,就要说话,感受到两股气息自殿外而来,敛眉肃目,,道:“师祖与锦铄帝君来了。”三人肃目而起,稽首恭迎师祖与锦铄帝君。水清浅跟在锦铄帝君身后进殿,待锦铄帝君坐下,对下面的四人道:“起来吧。”“谢帝君,谢师祖。”水清浅看着两位弟子后人,微笑道:“都是有先祖遗风的好孩子。”衣袖一挥,两人面前的桌案上就出现了两个乌木盒,里面是送给他们及他们子侄辈的见面礼。两位家主道谢。锦铄帝君照例先行离去,留他们自己说话。水清浅与他们谈了一些闲话家常,期间问他们禄马山除魔的准备情况,并表示想参与一番,四位弟子后人忙不迭的答应,唯一头疼的是他们的身份,水清浅表示幻形一下即可,凭人界的修者还看不透他们的术法。闲谈到天色微暗,水清浅让他们自行去忙,他和锦铄帝君先在敬家的藏书阁看书,再与敬家的子弟一起去禄马山。四人不敢有异议,告退之后纷纷离开。他们离开后,水清浅趴到桌案上颓废了一会,才去寻锦铄帝君。在临湖的素衣榭上水清浅看到锦铄帝君在独自下棋,锦铄帝君看他来了,问他有兴趣来一盘吗?水清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喜欢这种脑力活动,自己宁愿写写字、读读书,也不愿下棋。锦铄帝君也不勉强,自顾自的下棋,水清浅就在一旁看书喝茶,灯火通明的水榭里一派宁静。而另一边的气氛就不怎么好,木樨院里的水上之亭中,三位家主一位前家主正在喝茶,彼此的氛围简直就要打起来。敬韵指尖把玩着玉杯,唐慎看着敬韵玩玉杯,两人视另两位家主如无物。而另两位家主彼此之间较着劲,都等对方做出头的椽子。而亭外,敬皈领着数名门生,提着灯笼缓步而来,门生在亭外止步,敬皈踏入亭内,对亭中四人福礼道:“叔叔安,唐堡主安,纪门主安,颜谷主安。”敬韵看着一身粉衣的侄女,柔和了面容,道:“溪蓼,怎么来了?你两位兄长呢?”敬皈道:“天色很晚了,溪蓼放心不下叔叔,来看叔叔是否按时歇息。叔叔身体不好,家中的大夫早交代叔叔多休息,但溪蓼想三位家主难得来,叔叔怕是要与三位彻夜长谈,因此前来劝叔叔早点休息。”敬韵起身扶扶侄女头上的珍珠流苏步摇,道:“你们呀,就是太操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偶尔熬熬夜也没什么的。”敬皈撒娇道:“溪蓼担心叔叔嘛,两位哥哥也担心叔叔,但又不好意思说,只能你小侄女厚着脸皮打扰了。”纪、颜两位家主看着敬韵他们叔慈侄孝只觉得一派做作,唐慎站起来道:“敬兄既然身体不适,就该早点休息,我们可以明天再聊。”纪颜两家的家主也只能如此表示。有台阶自然要下,敬韵表示了不能与两位家主彻夜长谈的遗憾,约了明日再聊,就送他们去客居的地方。唐慎则说想赏月,就不送他们了,明日再见。送完两位家主再把侄女送回去,敬韵这才回去。刚到木樨院的匾额下,就止步不前,不想进去了。原本在水亭赏月的唐慎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他的木箫轩屋里。实在是不想面对他呀!踌躇半响,敬韵在院外的石质长凳上坐下,低头发呆,直到有人为他披上一件披风才使他回过神来。敬韵伸手捏着披风的系带,语带哭腔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唐慎无奈的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子悠,我们相识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呀,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