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他也没喜欢纪深,他就是觉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管起纪深来就更名正言顺了。他知道很多同性恋人都没法长久地在一起,各个方面的阻挠都太多了,很难保障一段同性关系的稳定,有许多人甚至只谈性不谈爱,放纵够了回头又找个异性结婚生子。郑厉自有一套道理:“我可没说我喜欢你,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只是想要一个相互忠诚的伴侣而已。你应该知道很多同性恋挺乱来的,今天和这个上/床明天又和另一个滚在一起,只谈性不说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并不多。难得我们床上合得来,定下来不是挺好的吗?你要是去娶个老婆,说不定会要你老婆和你一起还白家的养育之恩吧?要是到时白翔宇再找上门,你应付得来吗?到那时可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来,保不准他会做出更疯狂的事。”纪深安静下来。他一直觉得只要帮白媛媛瞒好当初的事,这一切就算结束了。可经郑厉这么一说,他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他踏入白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没法彻底摆脱。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能来打破他平静的生活,除非他能走得更高更远,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搅扰。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哪怕他将来能靠自己的努力走到很多人羡慕的高度,也不可能像郑厉一样肆无忌惮地威胁白媛媛姐弟俩。毕竟是白家把他养大的。这是一个无解的困局。郑厉不要他的喜欢,不要什么爱情,只要他的忠诚,似乎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没打算爱什么人,更没打算和谁组建一个家庭,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纪深被折腾得有些疲倦,也有些困,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安安静静地蜷在郑厉怀里睡了过去。郑厉盯着纪深的睡颜许久,也搂着人进入梦乡。第二天纪深醒来得有点晚,睁开眼时发现郑厉倚在一边看着他。纪深一怔。郑厉抬手捏捏他的脸,像是在捣鼓心爱的玩具,心情颇好地说:“醒了啊?”他凑过去往纪深唇上亲了一下,“早啊。”纪深只能老实应了回去:“早。”两个人起床一起用了早餐,纪深要去上课,郑厉就找龚浪商量怎么给他妈开个盛大的庆祝派对。龚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给自己亲妈庆祝离婚的,觉得郑父听了可能会气死。不过他也从他爸那里听说了,郑厉父母离婚对郑厉没什么影响,对郑厉父亲影响却挺大。本来郑父在郑氏就已经挺边缘的了,这次一离婚他更是彻底边缘化,别说当郑家的继承人了,连半点实权都别想碰。总的来说,他爸还是让他继续和郑厉交好,千万别想不开往郑父那边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郑老爷子对这个儿子非常不满,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之外再不会给更多了。龚浪好歹是和郑厉一起长大的,虽然只是酒肉朋友,见郑厉这么高兴也没吐槽他的想法太离经叛道,还提议请公司的小明星和其他明星去撑场。郑厉觉得这主意不错。龚浪问:“你准备什么开?”郑厉说:“毕业典礼之后吧。”他琢磨了一下,又说,“你查一下纪深他们什么时候考完期末考,等他考完再开。”龚浪听着觉得不对头。他说:“你不怕伯母知道你和纪深的事?”郑厉说:“我准备挑个好时机和我妈坦白。”龚浪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喜欢上纪深了?”郑厉觉得这些家伙真是可笑,自己游戏花丛片叶不沾,还整天把喜欢不喜欢挂在嘴边,也不觉得害臊。郑厉说:“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谁还天真地想爱来爱去那一套。”比起郑父一心追求真爱,龚父是明着花,从小有这样的“言传身教”,龚浪无愧他的名字,浪得没边。郑厉懒洋洋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和纪深现在挺好的。与其让人拿我们的事去我妈面前做文章,还不如我们先坦白了。”龚浪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叹了口气。有些东西就是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要是一开始就让他得逞了,可能他压根不会再惦记纪深。现在郑厉说要正儿八经地和纪深在一起,哪怕郑厉嘴上说不喜欢没爱上,纪深也将会是他的正式伴侣。那可就是真正的朋友妻了。龚浪想了想,决定出去酒吧玩耍,找个漂亮的猎物风流一晚。像他这样的人,确实没什么节操可言,更别提什么爱不爱的!没节操的龚浪去了常去的酒吧,很快锁定一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少女。在他成功把人哄着人去酒店开房、准备对少女下手之际,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第二天一早,纪深接到来自警局的电话,说是要他去保释一下一个叫龚浪的人,对方自称是他的合伙人。纪深:“……”第三十五章纪深今年不过才二十, 还没去过警局, 郑厉又有事回家去了,想了想还是收拾收拾出门。警局里,龚浪可怜兮兮地等着人来解救, 不是还被那个被人称为队长的人投来鄙视的一眼。龚浪觉得这他妈都是什么事。他挑的酒店当然不会有什么扫/黄行动,问题是他拐去酒店的少女没满十八岁, 而且是离家出走的。她家里人报警了,警察追着定位追到房间, 看到的就是他穿着件约等于没穿的浴袍出来。这就完蛋了。这真不能怪他,酒吧和酒店的灯光都那么暧昧,他又喝了点酒, 哪会注意那少女其实没成年, 你说看长相,她可是化着妆的;你说看身高,小鸟依人的女孩也不是没有, 而且她也已经开始发育了啊。要怪也只能怪酒吧把关不严, 让个未成年人混进里面去。龚浪纵横花丛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这种窝囊事。更可气的是,这次他遇到个软硬不吃的愣头青,非要说他意图诱/奸未成年少女,当场拘留了他并说服对方把他告上法庭。龚浪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本来想打电话给郑厉他们, 想想觉得可能会被嘲笑一辈子,果断决定向纪深求援。纪深嘴巴严, 绝对不会到处和人乱说。至于向家里人求助,他想都没想过,他丢不起那个人。纪深很快赶到警局。叫人拘留龚浪的队长果然很年轻,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七八,姓陆,别人都叫他陆队。他见到纪深后眉头一跳,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听说是来保释龚浪的,陆队拨了跟棒棒糖含到嘴里,翻出龚浪的笔录看了看,觉得扣留龚浪一晚也差不多了,这小子看起来是有背景的,再想强扣着也扣不住。陆队让人带纪深去走保释程序。纪深走远之后,陆队咬着棒棒糖思索起来。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纪深那张脸,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那边纪深没过多久就见到了一脸憔悴的龚浪。龚浪一见到纪深,就开始给自己辩驳:“我对未成年真没兴趣,她自己装成年人混进酒吧,灯光又那么暗,我哪里知道啊!”纪深一点都不同情龚浪,还觉得龚浪完全是咎由自取。他说出自己的看法:“你这样随便和人上/床本来就不好。”龚浪心道,要是能睡到最好的,他当然不随便了,这不是睡不到吗?纪深肯过来保释他,龚浪不敢把这种混账想法说出口,唉声叹气地跟着纪深走出警局。两个人走向停车场,纪深看到那个陆队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嘴里的棒棒糖。看到他们过来了,陆队取出棒棒糖,掏出手机和纪深打招呼:“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龚浪觉得自己有必要替纪深挡掉这种不长眼的狂蜂浪蝶,当场讥讽起来:“你这搭讪手法过时了吧?都什么时代了,还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种老掉牙的台词?”陆队淡淡看了他一眼,稀奇地说:“想不到你还男女通吃。”龚浪心虚地看了纪深一眼,怒道:“谁男女通吃了?!”陆队没理他,而是仔细地打量着纪深。他说:“我确实觉得你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可能偶然瞥了一眼。等我回去想想,想起来了我再联系你。”纪深看这人不像是有坏心,目光也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邪念,想了想,和他交换了微信。陆队和纪深加上好友,也不多留,只在经过龚浪身边时看了他一眼,给了他善意地提醒:“肾虚容易秃顶,我奉劝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龚浪气炸了,转头对纪深说:“这样的家伙你还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纪深说:“我觉得他的忠告挺在理。”龚浪不想说话了。无缘无故进了趟局子,龚浪决定要去蒸个桑拿去去晦气。他极力邀请纪深一起去,毕竟纪深也被他连累着跑了警局一趟,得一起去出出汗排排毒。纪深没去桑拿房,也不想去,但还是没扛住龚浪的热情邀请,跟着龚浪去了他常去的那家。他们两个人出了一身汗从桑拿房离开时,忙了一天的陆队也下班回家了。陆队还惦记着觉得纪深眼熟的事,回到家后就开始去他爸的书房里随手翻阅着书架上的档案。他爸也是干这一行的,退居二线以后依然经常收集各种案件资料,他没事也经常翻着看,他觉得可能是某次随手翻看的时候瞥过一眼,但没太上心。书房里档案那么多,陆队也没想着能随随便便翻出来,他准备等他爸遛狗回来直接问的。闲着也是闲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案例也挺好,一天到晚办昨天那样的案子着实没什么意思。陆队百无聊赖地等着,等到一根棒棒糖吃完了,陆父也从外面回来。陆父现在被高校聘去当教授,每天对小屁孩吹牛,日子竟也过得有滋有味。听说儿子在书房,陆父放下伞往里走,问儿子有什么事。陆队把早上拍的纪深拿给陆父看。“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陆队回忆了老半天都回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见过纪深。照理说长成纪深那样的,他遇到过的话应该不会忘记才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也许在他爸这里看过。而他爸搜集的一般都是大案重案悬案。陆父戴起老花镜,拿过陆队的手机仔细一看,顿时怔在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说道:“那会儿我去海湾办事,正好碰上一桩案子。案子没什么疑点,就是可惜了点,一对年轻夫妻在家里自杀了,留下个七岁大的孩子。”听到是自杀案,陆队立刻熟门熟路地在书架上罩了起来,没一会就在书架上找到归档好的自杀案资料。他一向觉得自杀的人太懦弱,不怎么爱关注这方面的案子,这份资料他虽然打开来看过,却只是随手翻一翻,没好好看过每一份资料到底写了什么。很快地,他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难怪他想不起来。照片上的少妇美丽动人,正处于一个女人最美的年纪,让人看上一眼就忘不了。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也长得颇为出众,与她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她们怀里抱着个半大小孩,看上去是三四岁左右。陆队看了眼案发日期,一下子明白了。照片上的小孩就是纪深。没想到那小孩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陆队随意记下纪深父母的名字,把自杀案的记述扫了一遍,把资料塞了回去,拍拍屁股走了。陆父早习惯他的过河拆桥,也没生气,只抬手把他儿子取过的文件拿出来重新整理一遍,毕竟他觉得什么东西经了儿子的手都混乱得很。陆父打开文件夹,目光一顿,看着照片上的一家三口。他听说过这一家三口的故事,这对夫妻都是孤儿,从小认识,女方曾和白家的白景河谈过一段,后来和平分手了,毕业后两个人结了婚,一起白手起家,没过多久还生了个儿子。可惜好日子不太长久,在海湾搞实业不容易,他们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为了堵缺口借款越积越多,最后工厂直接破产,还让他们欠下了一屁股债。一个好好的家庭从此分崩离析。要说这个案子全无疑点,那也不全是,至少陆父觉得那些上门追债的人挺有问题。不过他只是去海湾出差而已,没法对已经结案的事指手画脚,也没处去寻已经没了踪影的讨债人。如今再看到这张照片,陆父只能叹息一声,把它放回原处。……郑厉这次回郑家是为了父母离婚的事,郑妈妈不好到场,他特意回来处理一些手尾。郑父看起来有些憔悴,连带他那个小白花初恋情人也显得没什么精神,按他们的年龄算,这绝对算是高龄产妇了,郑厉觉得这女人也挺拼的,也许真的是真爱吧。郑厉把整理好的文件收拾收拾,去疗养院那边看郑妈妈。结果他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里面坐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许久没见的白媛媛。郑厉眉头一跳。他和白媛媛解除婚约的事迟早会让郑妈妈知道,但他没想到白媛媛会亲自来一趟。郑厉推门走进去,喊道:“妈。”郑妈妈脸色不太对。她听人说郑厉和白媛媛解除婚约时问过是什么原因,所有人都语焉不详地说两家觉得不适合。今天白媛媛过来看望她,她也没开口问,怕是郑厉欺负了人家小姑娘。没想到白媛媛遮遮掩掩地告诉她,他们解除婚约和纪深有关。和纪深能有什么关系?郑妈妈不是迟钝的人,她能感觉出儿子和纪深有着超出常人的亲近。可她喜欢纪深这孩子,觉得他乖巧又听话,和自己儿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纪深愿意和她儿子一起玩,是人家纪深脾气好。听白媛媛这么说,里面似乎有内/情。白媛媛看郑厉来了,起身说要离开。她听人说郑厉居然带纪深来见郑妈妈,觉得郑厉可能也被纪深迷惑了。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他?白媛媛不想让纪深好过,更不希望自己的算计成就了纪深。不过她不敢明着招惹郑厉。她怕郑厉毫无风度地打女人。看着白媛媛匆匆离去的背影,郑厉莫名觉得她没干什么好事。郑厉拉开椅子坐下,问郑妈妈:“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