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这场测试的重点不在于你究竟有多快完成答题，这一点你同意吗？”风烛见乔依丝回过了神，倒也不急着下车，只是懒散地靠在驾驶座上对她发问。“嗯。”乔依丝知道这是风烛在通过互动给她更多的表现机会，不然他完全可以自问自答。所以她在应声之后便顺着风烛的话思考了一下，然后便想到了风烛这么说的原因：“多洛莉丝刚才介绍规则时也只是说了会按我们的综合表现排名而已，并没有特别提到交卷时间的问题，所以提前交卷并不代表综合排名就会高。”“第一总是引人注目的，不管怎么说，最早交卷的应该能够晋级，但后面的可就不一定了……”风烛闻言接过话茬，继续引导着乔依丝的思绪：“因为越早交卷，意味着表现时间越少。”“确实如此。如果无法抢在第一个交卷，不如充分利用时间展现自己。”乔依丝跟着说道，眼底划过了一丝感激。因为以刚才的证据来看，风烛完全可以抢在第一个交卷，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无论风烛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抢第一位，这份人情她都必须记下，这是合作者之间最基本的等价交换。不懂这个规矩的人，早就被这片宇宙给淘汰掉了。“是啊，毕竟最后一场测试是面试嘛……”风烛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串起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乔依丝闻言下意识地眨了下眼，背后竟不自觉地冒出了些许冷汗。是了。最后一场测试是面试。虽然第二场测试的排名与面试结果无关，但他们的表现很可能一直都被东王他们看在眼里。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该怎么晋级，无疑是在本末倒置。事实上每位参选者都应该抓紧每分每秒在这场测试中展现自己，从而让东王觉得----他/她是最适合他的第四骑士。这才是他们跨越无数光年来到雷霆星、费尽心思脱颖而出的真正目的啊！他们身在局中，却忘了最根本的这一点！所以说，风烛刚才提议写下东霆姓名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吗？明明已经肯定了雷霆星没有神明，明明已经握住了晋级的希望，却偏偏在纸条上写下了东王东霆的姓名。而这就意味着，写下这个姓名的人将东霆视作神明，甚至认为他胜过神明。这个宇宙里，真的有比这更好的甜言蜜语吗？对乔依丝来说，如果她是东王东霆，她一定会对这么做的人印象深刻、另眼相看。即便不另眼相看，她至少不会觉得讨厌。谁都知道，东域高层基本都是东王的狂热粉。这个答案不仅刷了东王的好感，甚至连这些高层的好感都刷了个遍。什么？你说第二场测试的标准答案是“雷霆星上不存在任何神明”，而非“东霆”？别开玩笑了！这样的测试真正看重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标准答案，而是个人能力。只要你不是能力不足才瞎写了这个答案，其他一切都好说得很。况且就算真的有人要挑错，你问问雷霆星上哪个评卷人员敢说“东霆”这个答案是错的？他/她还想不想在东域混下去了？所以，错？不存在的，这辈子都不存在的。想通了所有关节之后，乔依丝不禁深深地看了风烛一眼。她发现她好像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小怪物，还是天赋卓绝却又心思缜密的那种。第四骑士考核什么的，果真是卧虎藏龙啊……所以她到底是多不想开才觉得自己能胜过这些怪物？风烛注意到乔依丝的眼神后，知道她已经全都领悟了。于是他笑着为这场谈话说出了最后的结语：“我想很多人都和我们有一样的想法。”“对我们这些人而言，如果雷霆星真的存在某位神明的话……”“那么，他一定叫东霆。”第11章 死神的告死鸟（十一）“如果雷霆星真的存在某位神明的话……”“那么，他一定叫东霆。”当风烛说出这句话时，他和乔依丝的直播间都快被那些如山如海的弹幕给炸崩了。［这tm还是人吗！长这么好看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会撩的？！］［苏炸了啊啊啊啊啊！他到底是怎么在步步算计的情况下，还能一脸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这种反差简直魅力爆表了好吗！］［我的天啊！我这种屏幕外的观众听到这话后都心跳加速，难以想象东王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还能什么反应！当然是动心、动心、再动心！！！东王粉的我有生之年就想看东王脱单，看到这个小哥哥后我突然觉得有、戏、了！！！］［难道就我觉得这个小哥哥简直逆天了吗？一流的记忆力、敏锐的观察力、优异的逻辑能力和高超的情报搜集水平，明明做起事来周到谨慎，偏偏还能做出如此大胆的颠覆性发言……］［小哥哥的情商也很高啊。就这么几句话而已，他已经让无数东王粉对他好感倍增了。突然很希望他能当选第四骑士，因为他和东王互动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哈哈哈！］［都说了别叫小哥哥……算了，我放弃纠正了。］最后那个一直纠正这些人对风烛“小哥哥”称呼的是风烛直播间的某个男性管理员。之前看到这些家伙对着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子喊小哥哥，他真的莫名觉得尴尬得要死，所以才披马甲试图纠正一下。而现在……管理员看着直播间里铺天盖地的弹幕，还有夹在在其中的铺天盖地的小哥哥，抽了下嘴角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得了，他认怂了。管理员顺势禁言了一批看上去很像其他星域混进来挑事的家伙，再也不提什么纠正称呼的事了。和这些观众不同，他这种在雷霆星工作久了的人对东王的反应并不怎么好奇。因为他觉得东王很可能根本就没在看这场直播。这么多年了，东王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第四骑士是谁。这场席卷了全宇宙的直播盛事，在这个男人眼里或许连余兴节目都算不上，甚至还可能因为过于吵闹而惹他厌烦。能让东王稍微起点兴致的，大抵只有鲜血、战火与哀嚎吧。所以风烛的发言被东王听到的几率很小，小到几乎不存在。不过这也没什么，二轮测试是第一骑士多洛莉丝负责的。这话被多洛莉丝听见也一样，或者说风烛的那番话被多洛莉丝听见效果反而会更好。因为东王的喜好难以捉摸，但多洛莉丝却是很简单的也很好看透的一个人----她崇敬东王，十分崇敬的那种。反正每次选到最后，做决定的基本都是多洛莉丝在内的其他三位骑士，赢得了多洛莉丝的好感，这次参选风烛和他那位合作者已经赢下一半了。不知道直播间里的那小子算没算计到这一步，如果真的算到了，那他们东域说不定还真要迎来一位了不得的家伙。管理员摇摇头不再多想，毕竟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然而这次管理员却完完全全猜错了。那位被他以为压根不可能在看直播的东王此时正靠在沙发上，撩着眼皮神色莫名地注视着身前的虚拟屏幕。而虚拟屏幕上映出的，正是直播间里风烛那张美得过分的脸。“还真敢说啊……”半响之后，东王低嗤一声移开了眼。他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份资料，难得对第四骑士这玩意儿起了点兴致。念此，他也没关了这场直播，反而任由着它继续播放着。屏幕上的亮度在宫殿里折射出或明或暗的朦胧光影，连带着东王此时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不清。而还在直播中的风烛正引导乔依丝使用她的特殊称号【更好的选择】。使用这个称号既可以帮乔依丝加上不少表现分，也可以确认“无神”和“东霆”这两个答案究竟哪个对他们更有利些。可谓是一举两得。毫无疑问，得出的结果的的确确是“东霆”。风烛并没有急着填写答案，他只是示意乔依丝拿出笔在纸条上写下东霆的姓名。当东霆之名被写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划时，风烛才抬手阻止了乔依丝的动作。乔依丝见状很自然地停了下来。即便之后风烛莫名其妙地拿出她刚才收起来的口红，在她右手食指的指甲内侧隐晦地涂了一道，她也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她隐约意识到了风烛还有其他计划，而这个计划或许还需要她的配合。她猜得没错。风烛确实有事要她去做。“等会儿我会假扮某个神明。悬浮车留给你，你开车去这几个地方看看，如果遇到了我提到的参选者，就试着和他/她提出合作。”“对方同不同意无所谓，相不相信也无所谓，你只要适当透露出‘东侧的悬浮酒吧里可能存在神明’这个情报就行了。”自始至终这都是个阳谋，赌得无非是这些参选者们的好奇心罢了。乔依丝若有所思地应了下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风烛传给她的五个地点。五个地点看起来根本没什么规律，不知道风烛究竟是怎么选出来的。但地点旁边列出的三个人名乔依丝倒是有所耳闻，因为那三个人全都称得上是这次骑士考核的种子选手。见到人名之后乔依丝也想通了风烛的打算。他想误导对方，让他们写错答案提前出局。可这真的有用吗？先不说神明没那么好假扮，她能不能找得到人都不一定。他们二轮测试的场地范围并非是整个雷霆星，而是雷霆星的中央区附近。这片区域早在骑士考核开始时就被清空了，否则光是那些看直播的观众们就足以让一些参选者寸步难行。但这却不代表她能很容易地找到其他参选者。因为这片区域依然很大，大约5000平方千米吧，这种情况下想找到某个特定的人实在太难了。乔依丝只能祈祷风烛给出的地点足够准确了。“去完这五个地方你就交卷吧，不必等我。”“途中记得将纸条找准角度折好，随时握在手上。如果感觉到有人要对你出手，用沾了口红的指甲在纸条上按下最后一笔，就此提前交卷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没指望能坑到太多人。”如果是平时，乔依丝听到了风烛的这番话后，一定会赞叹他那缜密的心思和无可挑剔的细节处理。但她现在已经没办法思考这些事了。因为风烛不知不觉间竟换了一张脸。不仅是脸，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身材、他的声音统统都变了。原本浅黑的发丝又短了几分，恍然间变得暗红一片。像浓稠的血，像渐熄的火，像微微沉凝的酒。随着他瞳色的逐渐转换，他冷淡精致的脸变得英挺而深刻，苍白禁欲的躯体也转为了高大野性，那蜜色躯体上缓缓浮现的吻痕抓痕更为他添上了几分原始的颓废感。无论是直播间内的乔依丝，还是直播间外的观众们，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风烛一点点变成了整个宇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模样。----那是酒神重泉的模样。----那个被誉为人世间欲念与妄想的最高杰作，酒神重泉的模样。第12章 死神的告死鸟（十二）“你、你这个样子……”即使已经过去了一分钟，乔依丝脑子里依然一片空白。她直愣愣地看着风烛那与酒神别无二致的模样，恍惚间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晕眩感。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亲眼目睹神明走出颂歌、对着自己垂怜一瞥时的极致茫然。因为那是酒神啊。那个荷尔蒙爆表、从里到外都帅到爆炸的酒神重泉啊！！！“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怎么连眼神都能这么像的……”乔依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说些什么。她虽然是东王的脑残粉，但这不代表很讨厌神明。事实上她和第十宇宙绝大部分人一样，对那群神明们既畏惧又心存妄想。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很久很久以前她甚至幻想过成为某个神明的新娘。而她最喜欢的不是三主神里冷漠阴鸷的死神，也不是那个千年来基本没露过面的疯神，她最喜欢的恰恰是风烛如今所伪装的酒神重泉。“人世间欲念与妄想的最高杰作”这种话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纵使酒神终年一副日夜笙歌、醉生梦死的模样，但他身上那种古老而原始的野性、那种连酒色都无法侵蚀抹去的极致骁悍感，实在是让她心生动荡。乔依丝一直以为，那是唯有悠久光阴、血腥厮杀和无上神位才能铸就出的独特气魄。但今天，和酒神完全一样的感觉却在风烛身上重现了。就连风烛垂眼瞥来时，那暗金色眸子里裹挟的晦暗感都和她在某些视频记录里看到的酒神一模一样。那一刻，真的仿佛是酒神降临。“倒也不是一模一样。”风烛对着悬浮车里的内置镜将自己的头发又调短了一点，他双手模拟出的薄茧位置也稍微有点偏差，不过这些细节都可以慢慢调整。风烛一边进行着最后的调适，一边面色如常地说道：“我虽然能变幻身形，却无法模拟酒神的气味和灵魂。”［骗子。］隐在风烛小臂上、连那繁复纹路都被遮掩了的红蛇在风烛脑子里低声嘲弄道。［气味也好，灵魂颜色也罢，你明明都能改变。］［我终于知道一直独来独往的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找个合作者了。因为你想借着合作者的眼、合作者的舌头来不着痕迹地误导所有人啊……］［自己主动暴露特殊称号的缺点太刻意也太可疑，可在合作者的发问下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就不同了。况且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被酒神被完美复刻这种事给砸得头晕目眩，很少有人会去怀疑你在说谎。］［是了，就是这样。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参选第四骑士的事瞒不了中域太久，甚至那些神明很可能会在全宇宙直播时毫无顾忌地进入你的直播间，所以你才选择在这时候暗示众人你与酒神关系匪浅。］［你故意模拟出酒神身上的吻痕抓痕，也是为了利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暧昧猜想来模糊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