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人一个个出了门去,像离了巢的鸟雀彼此各自散了,不知不觉间整个大堂变成一座空巢。小赵走了过来,停在木头面前,“你不去休息吗?”木头也不应声,小赵正要走来,发觉木头现正在微微地摇头晃脑起来,摇着摇着偏向一边倒去。小赵连忙往前迈了一步,一手轻轻握住木头倾倒的方向那边的肩膀支撑着木头的身体。木头仍沉沉地睡着,头深深地埋在胸前,鼻息深沉安静而均匀。小赵僵撑着手,又移近了步子,流露出温柔的神情。忽然木头吧嗒吧嗒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到撑着的小赵的手,立刻起了身,小赵收回了手,站在一边。木头往小赵施了一个礼,小赵也合起了双手往木头施了一个礼。石头从小赵身后转了出来,过来拉了木头的手。“请带我们去厢房吧。”石头对着小赵说道。小赵点点头,转过身,一边引着路,一边说道,“二帮主不要厢房,我带你们去原本给二帮主的厢房吧。”石头拉着木头,跟着小赵出了门转过身往走廊里去了。小赵推开门,进门点了蜡烛,回过头来对着两个小家伙说道,“刚刚把被子抱到大哥房里了,你们等等,我去库房给你们抱一床来。”“有劳了。”木头向着小赵施了施礼。小赵也合了手向木头施了施礼,退了两步向着门口出去了,转过身来关上了门。石头拉了拉木头,“林青他们怎么样?”“他们在前面的方向睡下了,晚上似乎有事情要聊,但有所防备,没能探听到。”木头望向石头,汇报情况。石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差点被小赵发现了。”木头又抬起眼来看着石头,“但他似乎会帮着我们。”石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后半夜有事去做。”木头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噔噔。敲门声传来,木头一边回应道,“来了。”一边转过身去开门。石头往床边走去,一屁股坐了下去,床板咯吱了一声。木头咯吱一声拉开了门。“大哥?”木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第四章 夜袭替身原本在床上正准备往后倒去歇下的石头听了木头的话,直起身子直挺挺地望向门口。木头立在原地没有上前,双目瞪着林峰,正在木头满目疑惑之时,林峰飞快地一个侧身从门打开的一个小缝钻了进来,紧接着林青也跟着侧身滑了进来,转过身去伸手将门又轻轻地关上了。走在前面的林峰进了屋就停了步子,回头来看了看林青,林青回望了林峰一眼,随后回过头上前一步半蹲在木头面前。原本已经准备倚在床板上休息的石头飞速起了身,轻轻地踮着脚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林青伸出一只手拉起木头的手,另一只手伸出去拉正走过来的石头的手,石头顺势先前挪了挪,与木头肩并肩并排站着。“有个事情要拜托给你们。”林青的语气严肃而低沉,他定定地看了看木头,又看了看石头。听到这句话,木头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着站在身旁的石头,石头的小光头郑重地点了点,同样摆出一脸严肃,郑重地看着林青。林青又看向木头,木头也回过头来看着林青,同样一脸凝重地向着林青点了点头。看到他们俩都点了头,林青也轻轻地点了点头,举起石头和木头的手放在一起,让他们彼此交握了手,紧紧地摁在一起。“你们到庄主的房里去,就做这个手势给他,他会明白的。”石头和木头彼此对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嘴上也应道,“好。”林青将紧摁这这两个小家伙的手又加了力气重重地合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手,又抬眼看了看石头和木头,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看着林峰。一直立在旁边时不时瞟上一眼的林峰身体侧向另一边,瞥了一眼石头和木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向着门去了,林青跟了上去,又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两双脚先后擦过门框出去了,随后门板撞到门框,噔地关上了,轻微的脚步声往左边去了,一会儿便微不可闻。木头转过身来抬起眼睛看着石头,石头向着木头投去坚定的眼神,“正求之不得呢。”忽然门板又噔噔地响了起来,木头与石头警惕地对视一眼,随后木头转了身去走向门口。门板围着门框的一端,门板的下沿摩擦门框,吱呀的声音传来。迎面是被抱住的高高一摞厚厚一床被子扑门进来,猛地将门板弹开,门板重重地打在门框上,碰得鼻青脸肿。在这门板挤着的背后,小赵抱着跟自己的头还冒出了一截被子,跌跌撞撞地往床边走去,直到脚碰到床沿才停了下来,把被子往床上一落,拍了拍手,随即弯下身去简单地把被子铺开,又拍了拍被子,扑上来一些细小的棉絮。“夏天的薄被子已经没有了。”小赵拍了拍手,回过身来擦了擦汗,“给你们抱了床冬天的被子来。”“谢谢。”木头向着小赵施了施礼。小赵也连忙合了手掌向着木头微微弓了弓身。随后他直起了身子来,“还有没有别的需要我帮忙的?”“没有了,谢谢您。”木头恭恭敬敬地回应道。“好的,那你们也早些休息吧。”小赵一边退了身子,一边看了看木头,又望了望石头,“我先走了。”木头又向他施了一个礼,石头随后也往他的方向微微行了一个礼。“对了。”小赵忽然顿下步子,转过身面对直勾勾地看着木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人,不过我抱着被子挡住了视线没看清,你们晚上要注意一下。”木头扭过头看了一眼石头,石头也看了一眼木头,随后说道,“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您。”小赵轻轻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他们俩,退到门口,转身正要迈出门槛,忽然石头喊道,“等等!”“有什么事吗?”小赵转过身来面向石头,眼里丢出疑惑。“我想问一下。”石头向着小赵走了几步,径直走到距离小赵不过一两步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您可认识杨付?”小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石头,心里仿佛思虑着些什么,随后摇了摇头,“不认识。”随后马上又补充问道,“他是谁?”石头直勾勾地盯住了小赵,神情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动着嘴唇说道,“负责伙食的,经常去担水。”石头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小赵,小赵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石头的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认识这样一个人。”石头只是看着小赵,没有说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小赵转过身去,加快了脚步往门口去了。走到门口,小赵又转过身来看了看木头又看了看石头,对着他们说道,“还有别的需要的话直走到尽头找我。”木头点了点头,微微欠了欠身。小赵点了点头,一脚跨出了房门,紧接着又提步出去了,随后又转回来轻轻把门拉上。脚步声轻巧而迅速地穿过外面的走廊,渐渐消失了。石头向木头走了两步,伸手拉过木头往床边走去,“这个人……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不清楚。”木头摇了摇头,两人在床边坐下,软软的棉被陷了下去。木头抬起头来望着石头,“我们今晚去吗?”石头抬了眼看着木头,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闭了眼往后躺下,“后半夜去。”彼此沉默着躺了好一会儿,石头忽然翻了身起床,两三步蹦到桌前,猛一口气吹熄了蜡烛。院中四周已然虫鸣四起,石头和木头先后经过走廊,鞋底窸窸窣窣在地上摩挲的声音轻巧而迅速,像是灵巧的螳螂出动,动作在静与快之间,声音微不可闻。两个人脚步轻轻地,石头领着木头来了大堂前,此刻的大堂没有一丝灯火,沉寂而阴森。石头立在门口,仔细地回忆着跟随那位庄主时走过的路线,引着木头往另一边去了。庄主的房间大门紧闭,像是为了拒绝不速之客一般在阴暗中仿佛铁青着脸,石头在这铁青着的脸前立定,木头也随后立在门前。石头转过头来向着木头轻轻点了点头,木头也点了点头。一双小小的手轻轻地贴在了门上,缓缓地向里用力,动作轻柔地像是对这木门的抚摸。过了一会儿,木头收回了手,回过头来向着石头摇了摇头。随后木头又往旁边绕了绕,石头也跟了上来,木头立在一扇窗下,回头看了看石头,石头向着木头点了点头。彼此面向窗前站定,木头动作轻盈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窗,像一盘蛇一般稳稳当当地盘踞在窗沿边,木头伸了手去对着窗户轻轻地拉,悄无声息地拉起了窗户,低下头来看了看石头,随后像一片羽毛一般轻巧地落了下来。木头在石头的面前蹲下来,石头随后向前倒去整个身体倾在木头身上,木头缓缓站起身来,向上托起石头,石头一个准地扒紧了窗户,沿着窗沿翻身一滚,将身子转进了屋里,随后挂着胳膊把手搭在窗沿上往下滑,滑到最低以后松了手,踮着脚往下落,轻轻地踩在了地上。木头随后又扒着墙爬上了窗,腿上的伤口已经轻轻地撕裂了,木头咬咬牙,往里面滑去,一不小心踩了个空,整个人迅速落了下去。却并没有想象之中落地的震荡声,木头落在石头软软的肚皮上,有点惊讶地飞速往旁边滑去。整个躺在地上的石头一个前屈龇牙咧嘴地坐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肚皮,一边伸手过来拉木头。石头伸手过去探到木头的头,木头轻轻摇了摇头,木头也伸手过来探了探石头的头,石头也摇了摇头。两个彼此搀扶了起身,小心翼翼地在一片漆黑中往前移动着。石头凭借着自己在门口匆匆一瞥的记忆,用脚去探着地面,试探地在屋中左右移动,终于来到了床前。石头拉了拉木头,让木头站到前面,木头从怀里掏出一捆麻绳,递了一端给石头,自己就着另一头打了一个活扣拉着圈往手里绷紧一个框来,朝着床上呼吸如浪潮般深沉的方向倾过身去。石头接过木头递来的另一端,也打出相同的一个活扣来,这是平日里捆柴常用的扣,木柴越是乱晃,扣子拉得越紧,实际上是与捕捉动物相同的系法。缓缓挪了挪步子,石头站到了床尾,举起活扣倾着身子蓄势待发。木头轻轻地用脚敲了一下地面。两个人都同时扑下身去。忽然之间原本在熟睡的人伸手逮住了木头的手,同时也曲了腿坐起来,石头扑了个空,头栽到被子里。那人一手紧紧捏住木头的手腕,另一只手又伸手去拎石头的脑袋。伸向床尾的手摸到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那人哈哈地笑了起来,松开了两只手垂下来,自己盘腿坐在了床中央。“吓我一跳,你们两个小鬼头半夜来做什么?”木头退了下来站到床沿前的中央位置,石头紧接着也站到木头旁边。“你是谁?”石头冷不丁开口问道。“我是谁?”那个人坐在床中央,左摇右晃地笑了起来,“我是右扶山山庄庄主孙深啊。”“不,你不是。”石头继续冷冷地开口。第五章 针锋相对石头与坐在床上的那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人挪到床边,把脚垂下来放到地上。“我不是孙深?”那个人抬起头来,脸上带着饶有兴味的笑容,在一片黑暗中看向石头,又瞥了一眼木头的方向,“那我是谁?”“你到底是谁?”黑暗中石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方向,面上的表情冷冷的。“你们俩又是谁?”那个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笑容仍然僵在脸上,也直勾勾地望着石头,直挺挺地坐在床边。“孙深去哪了?”石头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冷冷淡淡地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两个在黑暗中对峙的人彼此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问题,像往深不见底的水井中掷下石头,只是一个一个地丢了下去,闷闷地没有一丝回应。那个人似乎忽然失去了耐心,将环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脚实实地落在地上,相当熟悉地在昏暗的房间里走向桌前,点燃了蜡烛。屋内顿时充盈起光明,颤动的灯火吐露出淡淡的黑烟,这黑烟不断扩而散之,袅袅地往上浸入深墨色的夜里。“你们两个给我出去。”那个人只是背对着他们,径自拉了板凳坐在桌前,甩下了逐客令。石头径直走到了那个人的旁边,将一只手疏离地搭在那个人背上,“回答我。”那个人回头来瞥了一眼石头,转过头去看着灯,“你们夜袭庄主,我不处理你们,是看在你们帮主的面子上,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石头垂下了手,看向正在走过来的木头,微微点了点头,木头注意到石头的示意,也意会地朝石头点了点头。悄无声息之间,木头也站到了这个人的身后。木头和石头各自站在那个人身后的一边,那个人仿佛睡着了似的,安安静静地面朝着蜡烛坐着,也不再言语。石头朝着木头点了点头,看向石头的木头注意到石头的示意,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两个人就向着那个身影一扑,那个身影隐隐地感觉到了些什么,往左边一偏,石头扑了个空,头栽下去磕到了桌角。木头却正好扑了个满怀,两只手就立即死死地扣住那人的脖颈,两只腿也盘起来死死地锁在那人的上半身。那人离了板凳站起来,将身体左右甩着,试图剥掉紧紧贴在身上的木头,木头却勒得更紧了,将身体往后仰了仰,依附着双手将身体的重量挂在那人的脖颈上,那人每每试图使劲晃动身体时,只会感觉到脖子的压力加重,被木头勒得生疼。上半身连着双手被木头死死地用腿环住了,这人试图用力地往外拔出自己的双手,木头察觉到他的力量,更加用力夹紧了他的身体,一直勒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