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玉记得自己当时对母亲说，他相信卫秋容，所以愿意赌这一次。如今，他赌输了。想到这些，占玉有短暂的失神，嘴上突然覆上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回过神来，发现卫秋容正捧着自己的脸，一边亲自己一边说对不起。冰冷的手机还握在手中，刚才播放的录音让占玉如同再一次经历了卫秋容与别人做.爱的现场，刹时背脊一阵发麻，像是激起了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可以不介意之前卫秋容和谁在一起过，却不能忍受如今的情况。卫秋容被他猛地推开，猝不及防间撞到了一旁的茶几上，茶几边沿撞在腰部上的痛感让他闷哼了一声。占玉见状，下意识伸手过去，半途中又生生停住，收了回来。卫秋容看他撇过头不看自己，心口一酸，却也知道是自己混蛋自己理亏，哑着声音问：“你真的要和我分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舍得吗？”这句话真真切切扎到了占玉心里最疼的地方，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卫秋容道：“你既然舍得，又何必问我呢？”卫秋容被他问得哑然，和他对视着，哑声叫他：“宝贝儿……”“别这么叫我。”占玉摇摇头，喃喃道 “我不是。”如果我是你的宝贝儿，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卫秋容看着他失落的表情，愧疚和悔恨如同海浪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对不起……”卫秋容低声说道，“是我不对，但是我不同意分手。”占玉从小性格就乖巧、懂事，一直都是长辈和老师口中的好孩子，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情，就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和自己在一起。他是自己的宝贝儿，还是他费尽心思哄来的。占玉知道和他多做纠缠也无用，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工夫，而是说：“让我静一下，你回景苑吧。”景苑是卫秋容的另一处房产，占玉的言下之意便是不想看到他。卫秋容自是不愿意走的，他还想多说点什么，占玉却道：“算我求你了，可以吗？”一个“求”字，让卫秋容心如刀绞，也无法再多说一句，只能暂行离开。他离开后，占玉去厨房把舒姨留下的菜热了一下，随意吃了一点，即使没有胃口，也不能浪费长辈的一番好意。吃过饭后，占玉就上了楼。他径直去了浴室，走到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旁边的漱口杯和杯子里的牙刷上。同款的两个杯子，同款的两个牙刷，一看就是情侣款。他站直身体，目光在宽大的浴室里缓缓转了一圈，脸上的水珠顺着脸部滑下，没入他的锁骨处。在这个浴室里，不止杯子和牙刷，包括毛巾、拖鞋还有刮胡刀，都是情侣套装。说起来这栋房子还是他名下的，当初他和卫秋容要搬出来同居的时候，他的母亲本不同意，只是拗不过他的软磨硬泡。但是同意的前提便是两人必须要住在占玉的房子里，如此一来，即便是以后两人吵架了，要滚也是卫秋容滚。占玉起初觉得母亲这种担忧有些多虑，哪有还没住一起就担心着吵架的。现在看来，母亲反而比自己有远见多了。只是即便是自己的房子，占玉这会儿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这个房子有太多他与卫秋容相爱的痕迹了，这些成套的东西之前看着有多么顺眼，眼下就有多么刺眼。占玉洗了把脸，感觉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就回房开始收拾东西。在收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相框，相框晃了两下，摔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响声。他的动作停下来，视线停在相框上。那是去年他在学校拍的毕业照片。占玉读书早，小学的时候又跳过级，去年从大学毕业的时候不过二十岁。相片上的他穿着毕业服，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手中拿着毕业证书，乖巧地朝着镜头笑。旁边的卫秋容手揽在他的腰间，却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偏头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照片中卫秋容脸上的宠溺和爱意一览无遗。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特意洗了出来，用相框裱好放在卧室里。卧室里一片安静，阳台处有夜风吹起落地的纱帘。占玉盯着照片上的卫秋容看了许久，最后伸手将相框反过来，“啪”的一声正面朝下盖在桌面上。“……王八蛋。”他小声地骂了一句，转身去收拾别的东西。第4章 粉丝占玉搬出来和卫秋容同居之后，虽然一周也回家中一两次，但是每次离开的时候，颜笠总是在门口站许久。他知道母亲是舍不得他，所以他这次是打算回去住的，家中一切都有，他只需要收拾点常用的东西即可。待他把东西整理好，又去隔壁的琴房把自己的小提琴也带上，然后下了趟楼去看滚滚。滚滚是他养的一只小仓鼠，养了快一年的时间，吃的圆圆滚滚白白胖胖的。这小东西非常亲人，对自己的饲主更是亲昵不已，看到占玉从外面进来，立刻丢下食物跑过来，趴到笼子的栏杆上，眼巴巴地看着占玉。它的嘴巴里还含着一颗玉米粒在嚼，胖鼓鼓的两边脸颊一动一动的，甚是可爱。占玉每天都会把滚滚从笼子里放出来玩，今天因为卫秋容的事情，他忘记了这一茬，此时看滚滚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竟然看出了一股委屈的味道。“小吃货。”占玉伸手指戳了戳它挤到笼子外面的鼻尖，滚滚伸出两只小爪子抱着他的手指。占玉伸手打开笼子，把它从里面拿出来，放到一旁的小迷宫里让它自己玩。滚滚被关了一天，一进了迷宫就开始四处乱窜，由于身体太胖，好几次还被卡在迷宫的拱门里。占玉看着胖头胖脑的小仓鼠使劲往门里挤，肉肉的脸上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稍微好了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它的屁股，稍稍用力把它推了进去。滚滚进了新的道路，又开始拔腿往前奔跑。小迷宫整个是正方形，直径有一米五的大小，里面有假山有小桥还有沙堆等玩具，每次滚滚闯关成功，占玉就会给它奖励，所以小家伙非常喜欢在里面转悠。占玉看滚滚玩累了，才把它放回了笼子里，他打算明天把这小东西一起带回去。离开前，占玉看了眼没心没肺在跑轮上使劲奔跑的滚滚，心想明明吃饱了也知道要运动，怎么还是这么胖呢。……第二天，占玉一早就起了床，洗漱之后，拿着自己的行李和小提琴下了楼。他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一个十八寸的小拉杆箱足够了。把家中的水电关好，占玉出了门，刚走下门口的阶梯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的卫秋容。对方也看见了他，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朝他走过去。卫秋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显然昨晚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院子里等了一晚上，下巴上带着点点新冒出来的青色胡渣。他看着占玉提着行李箱出来，赶忙追过来，拦住他：“小玉，你要去哪里？”“回家。”占玉并不看他，简单丢下两个字就绕过他离开。卫秋容在院子里等了一晚上，就是怕他会躲自己，没想到他还真的是要走，当即拉住他的手，道：“不许走！”占玉被他拉得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放手。”卫秋容被他眼里的冷色看得手上一僵，在他印象中，占玉何曾对自己这样不假辞色过，心中难过之余，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小玉，你别这样……”卫秋容一夜没睡，神色有些疲倦，他的声音更是干涩。昨晚他在院子坐了一晚上，虽然对占玉感到无比的愧疚和后悔，但是他心里却仍存在占玉不会真的舍得自己的想法。他确实是做了对不起占玉的事情，可是不管如何，在他心里最爱的都是占玉，其他人不过是一时消遣而已。他们两人相识这么多年，相爱三年，他为占玉受过家法，占玉为他违抗过父母，占玉这么乖，对自己这么好，怎么会真的要和自己分手呢？然而今天占玉毫不留恋的态度，却把他的一切侥幸心理都推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把问题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占玉虽然乖，但是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自己没有踩到他的底线而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卫秋容才真正感觉到了恐慌，占玉冷漠的态度刺痛了他的眼睛，在他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占玉已经挣开了他的手，从另一边越过他。卫秋容回过神，再次跟上去，占玉却蓦地停下来，回头略带怒意地叫了一声：“卫秋容！”指名道姓的称呼，让卫秋容的脚步不自觉一顿。占玉从未这样叫过他，用这种生疏的称呼，甚至带着一丝丝毫不遮掩的厌烦。厌烦。光是这个词就让卫秋容不知所措：“小玉……”占玉尽量不去在意他愕然的脸色，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心软，看着卫秋容说“我回家住，你自己收拾一下东西，尽快搬走吧……还有，别跟着我。”说完头也不回地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往房子后面的车库走去。他们居住的是一栋小三层的别墅，房子的前面是院子，后面则是宽大的网球场和车库。到了车库那边，占玉拉开车门把滚滚的笼子和自己的小提琴细心放好，然后将行李放进后备箱里，从车子后面绕到驾驶座时候，他的目光在旁边卫秋容的车子上顿了一下。黑色的迈巴赫，去年他送给卫秋容的生日礼物。占玉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除了自己，还有没有人坐过这个位置？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些不堪的声音，占玉的唇角抿了抿，眼底闪过一丝厌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卫秋容出现在车库的前方，却没有一丝停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启动，从卫秋容的身边驶过，直接出了院子。卫秋容追到门口，看着车子远去，刚才占玉脸色一闪而过的冷色让他心惊，他发现有些东西好像真的要失去了。……占玉开车径直回了家里，车子刚入大院就有佣人去通知了颜笠。颜笠此时正在偏厅一边看电视，一边修剪花枝，听闻占玉回来了，当即放下手中的剪刀和枝叶，将电视剧暂停后起身走出去迎接自己的儿子。占玉停好车，一旁候着的佣人上前把他的行李接了过来，他道了声谢，自己抱着小提琴的盒子往颜笠那边走去。颜笠站在檐下，待占玉走近了，笑着道：“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人准备你爱吃的早餐，吃过了吗？”占玉叫了声妈妈，道：“还没有，想回来和您一起吃，可是路上塞了会儿车。”他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上班高峰期，堵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儿已经是快九点了。颜笠闻言，笑弯了眼睛，清丽过人的容貌，令她身后偏厅桌上的花束都失了颜色。美人总是被时光眷顾，她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除了眼尾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点点纹路，岁月仿佛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占玉的长相很大一部分都遗传了她的，小脸、白肤、美人尖。“真乖。”颜笠心情愉快地伸手捏了捏乖儿子的小脸蛋，吩咐旁边的佣人去让厨房给占玉准备早餐。占玉回房把琴放好，下楼吃早餐。颜笠虽然已经吃过了，却坐在旁边陪着他吃完。吃过早餐后，两人往偏厅那边走。颜笠近来对插花起了兴趣，偏厅的大桌子上铺满了好几种鲜花和绿叶，在占玉回来之前，她已经折磨坏好几篮子的鲜花了。一到偏厅，她就拉着占玉去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占玉看着地上被蹂.躏得不成形的花枝，轻咳了一声，违心地说：“好看。”颜笠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挑拣花枝，一边对占玉说：“小玉，帮我按一下电视播放。”遥控器正好在占玉的手边，占玉应了一声，拿起来对着电视正准备按下播放键，却被屏幕上的一双眼睛镇住了。那是一双眼睛的特写，单眼皮，眼尾略微挑起，眼神里蕴含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杀意。但是让占玉愣住的却不是这双眼睛里的东西，而是眼睛的轮廓让他莫名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占玉歪头想了一下，脑中突然闪过一双眼睛，以及那块深蓝色格纹的手帕。颜笠看他拿着遥控器不动，疑惑地问：“小玉，你愣着干嘛？”占玉连忙按了播放键，原本暂停的电视剧再次播放了起来，那双盈满杀意的眼睛一掠而过，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叶扁舟起伏，白色的刀光闪过，鲜红色的血液溅起。占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的颜笠道：“好帅啊。”占玉：“？？？”占玉回头，看到自己的母亲眼巴巴地看着屏幕上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犹如粉丝看到自己时的样子。那是一种看到了自己爱豆的表情。占玉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第5章 剧本电视上播放的是一部古装剧，右下角写着剧名《凤鸣山》。占玉没有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的脸，淅淅沥沥的雨幕下，是一个渐行渐远的黑色背影，随着他的步伐，背影慢慢变得模糊。因为回来得晚，他不止没有看到演员的脸，也没有看到之前的打斗场面。所以实在不知道颜笠这一句“好帅啊”是在夸哪一个方面。不过令他好奇的是，母亲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了？之前并未听她提过，疑惑之下出声问了一句。“追很久了啊。”颜笠说，“满打满算，今天一周了！”“……”占玉默默在心里想，一个星期，那可真太久了……占玉平时不太看电视剧，眼下这部《凤鸣山》就没看过，也不清楚颜笠粉的是哪位明星，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对一个明星露出迷妹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好奇，便问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