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陛下刚又赐了她父亲云南王爷,加封沐亲王,同样也给了她沐郡主的封号。只是这会儿,周锦鱼都快被这个郑霓裳给吓坏了。什么叫“我想见你”?这姑娘不上不下的这句话听起来就有问题,尤其是当着魏华年的面儿,她说这句话暧昧不清的话就更有问题了。这不是把她往火坑上推么!她立刻就要去看魏华年,魏华年却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但眼中却没有笑意,有的也只是浓烈的肃杀之气。她看了眼没有月色的夜空,天上一片漆黑,连半颗星子都没有。所谓夜黑风高杀人夜----她忽然觉得自己小命不保。那郑霓裳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周锦鱼看来却并没有多少同情,如今她怎么忽然来找自己了?当日来退亲的时候那般的决绝,只说她家中父王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原本以为她们二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周锦鱼试探道:“我说,沐郡主,您今儿在这里等我到大半夜,到底是作为何事?”郑霓裳深深的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道:“四郎,我就是想你了,想来见见你,见完了我便走了。”周锦鱼:“……”她终于忍不住的道:“我都已经这么大了,您再喊我四郎不合适,那都是小时候的叫法了。”郑霓裳咬了下唇,看着她轻声唤了句:“锦鱼哥哥。”周锦鱼:“……”她连忙就要去看魏华年,魏华年眼中已然尽是冷意了,周锦鱼被她的眼神吓到,连忙说道:“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要进府里去休息了,你也早回去吧。”郑霓裳乖乖的点了头:“嗯,锦鱼哥哥,那我先去了。”周锦鱼听了这声比“四郎”更加腻歪的“锦鱼哥哥”,只觉得自己后槽牙有些酸。郑霓裳转身欲走,却是一步三回头,显然还有话没讲完。周锦鱼却是不想再同她纠缠下去了,她若是再同这沐郡主多说几句话,公主的眼神真的便能活剐了她了。她立刻走到魏华年跟前,牵了那姑娘的手道:“公主,咱们会府里休息去吧。”魏华年冷眼看着她,不发一语,把她抓过去的手又执拗的撤了回去。周锦鱼都快哭了,她急着解释道:“公主,我和她没有关系的,只是当年在邱麓书院的同窗,真的没有半点关系的。”魏华年冷冷的看着她,朱唇轻启:“哦?”周锦鱼点头:“是啊!是的!您要相信我!”魏华年:“呵。”周锦鱼:“……”她无奈了,只得如实交代:“这要说起来,其实也是有些关系的,她同我,早先有过婚约……”果然,魏华年听了脸色就十分不好看了。周锦鱼立刻解释:“但我对她没有半点喜欢,我只喜欢你!公主……”魏华年不再理她,转过身子往府门的方向走,周锦鱼立马就要往里跟,她解释了一路,口干舌燥说的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把她和郑霓裳的那些过往交代清楚了。也不知道魏华年信不信她,那姑娘生起气来真可怕,她巴拉巴拉解释一大堆,那姑娘嘴里溢出来的往往只有一个字。要么是冷冷淡淡,嗯。要么是挑眉看她一眼,哦?要么就是面无表情的看她,不发一语。周锦鱼实在是挫败,最后一想,这不对啊,郑霓裳原本不是攀上了冯蔚之了么?怎么如今大半夜的来找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她和冯蔚之出了什么事,又想吃她这个回头草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周锦鱼流年不利到----接连被两朵烂桃花给割了脸了?周锦鱼欲哭无泪,直到她洗漱完毕,爬上了床去,魏华年都背对着她倒下,不肯看她一眼。周锦鱼觉得自己实在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从魏华年身上扩散,几乎能把她逼疯,她觉得自己喘口气儿都不自在了。她歪着头,那姑娘满头墨发如瀑,散在肩后,周锦鱼大着胆子伸出一只手,把她的一缕发丝拿在手里把玩着。魏华年感觉到了她的动作,转过身来,一双好看的眸子瞪着她,就是不肯说话。周锦鱼看着她,很是认真的问她:“公主,你为什么生气呢?”魏华年看着她,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听她这么说很是诧异,又极力的在压抑着心中的火气。良久,那好看姑娘的红唇中吐出一句:“周锦鱼,你自己说,我为什么生气?”周锦鱼摇头:“公主,我不知道。”魏华年顿了顿,问道:“你不知道?”周锦鱼继续点头:“嗯,我不知道。”她看着眼前那个美丽高贵的姑娘,忽然低低的轻笑了出来:“公主,你这样子,我更加喜欢了。”她说着,锦被下的手开始活动,揽上了那个姑娘的腰身。魏华年却是不情愿的要往后挣,可周锦鱼又哪里容得上她离开她,手上的力道加大,让那姑娘退无可退。她往前靠了靠,贴着那姑娘的身子,笑着问她:“公主,你吃醋的样子,格外可爱。”魏华年愤愤的看着她,轻哼一声道:“周锦鱼,你这人怎么这样。”周锦鱼笑眯眯的看她,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耳边边上传来那姑娘低声控诉的声音:“你说,你到底瞒着我,外面还有多少个同窗,那阿敏郡主喊你牧哥哥也便罢了,你说她认错了人,本宫信你,可那个沐郡主呢?”周锦鱼苦笑不得,到了这会儿,这姑娘可总算是不再憋着,把她所有的不快全都发泄出来了。天知道刚才那一个时辰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姑娘也不理人,她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嗯,让她就像是一拳打在团棉花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周锦鱼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公主,我在书院就那么几个同窗,不是同您讲过了么,那个沐郡主同我有婚约,是她为着救她那个大哥,诓着我玩儿呢,我对她,半分心思都没有。”魏华年的头靠在她的肩窝里,发出一声闷哼:“嗯……”周锦鱼继续道:“我啊,我这辈子唯一一个动心的姑娘,便是你了,其他的姑娘也入不了我的眼啊,想我那么英俊的人,怎么能看得上一般的姑娘呢?您说是不是?”魏华年忽然微微推着她的身子,挑眉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问:“周锦鱼,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本宫看上你,是本宫的运气了?”周锦鱼一怔:“公主你说什么?”魏华年自知失言,不说话了。周锦鱼急切的道:“公主,你方才说,你看上我。你怎么看上我?是喜欢我的意思?”魏华年闷声道:“本宫没说。”周锦鱼不依了,她把脸往前靠了靠,贴近了魏华年的脸,几乎可以感受到那姑娘紊乱的呼吸。“公主,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说了,你看上了我,这话我会记在心里的。”周锦鱼开心的说。魏华年虽然还是不肯说话,脸上却因为她的忽然靠近,染上了红晕。周锦鱼微微叹息一声,终于道:“公主,我以为咱们从相识开始,到如今正式拜堂成了人前的夫妻,这一路走来已是很不容易,我对你的心意,你应当是知道的。”魏华年静静的听着她说,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面清澈如水,尽是真挚。她低声说:“本宫都知道。”周锦鱼笑了笑,继续道:“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的心意,我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否也喜欢我。我曾经多番试探,可你总是能搪塞过去,但又拒绝的不彻底,这几乎要把我逼疯了,我曾多次想,你是不是不在乎我。”魏华年忽然看着她,急促道:“谁说本宫不在乎你?”周锦鱼扯着嘴角笑起来,很是开心的点了头,抱着她道:“现如今我知道了,你会因为我同别的女人有牵扯,你会生气,你会对我使性子,这些我都很开心。”她继续说道:“至少这证明了一点,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魏华年看着她,微怔片刻,问道:“周锦鱼,若是我不能陪你到终老,你也会依旧喜欢我么?”周锦鱼没有半分犹豫,点头应道:“我会。”魏华年默了会儿,又问她:“若是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你也会一如既往,喜欢我?”周锦鱼继续微笑着回答:“我会。”魏华年似乎轻叹了一声,窝在她怀里,不肯说话了。周锦鱼就那么抱着她,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姑娘抓自己的胳膊有些用力,似乎是她一松手,自己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过了会儿,魏华年松开她,正过身平躺在榻上,周锦鱼抓着她的手道:“公主,睡吧,不早了。”魏华年闷闷的嗯了声,闭上双眸,周锦鱼等她睡下,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方才说,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自己,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心里还想着旁人么?那个人是谁,值得她能这般为他?她歪头喊了声:“公主……”魏华年已经入了睡,没有丝毫回应。周锦鱼心下难过,抬手为她盖了锦被。一夜无眠。第128章 [一二八][一二八]次日早朝过后,天顺帝这次没有喊几位朝中大神留下议事,反而是留下了周锦鱼和小国舅苏潜。这俩人一个是天顺帝的小舅子,一个是天顺帝的女婿,忠臣都在几人走后议论纷纷,陛下召见他们是为了家事,还是国事。周锦鱼也心中打鼓,她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却并不能确定。果然,天顺帝把她和苏潜留下来,是为了前去邕安县查房水坝冲毁一事。而这次,是她和苏潜同行,要他们二人回去准备一下,过一日便要出发。周锦鱼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天顺帝让她去她并没有意见,只是苏潜却有些意外。两个人一路往宫外走,苏潜笑道:“周大人,你说万岁爷这回为什么派咱们两个去?”周锦鱼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她又为难的道:“只是这回去邕安,我一个官场新人,能不能办好差还要另说,若是办不好,回了朝廷怕是会被万岁爷责怪。”苏潜见她这幅样子,忽然轻笑起来:“周大人你可知道,这趟咱俩可捡了个肥差。”周锦鱼装作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问道:“大人,您说什么?”“锦鱼,你看着聪明,怎么就犯糊涂了。”苏潜歪着头笑看着她,眼中已经尽是笑意,他靠近了周锦鱼,低声道:“大坝无故损毁,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周锦鱼支吾道:“大人……您到底是在说什么呀,下官越来越糊涂了。”苏潜低声笑道:“这次晋江的水坝毁的蹊跷,定然是那些岭南的官员们从中动了手脚,若是咱们去了,他们怕东窗事发,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咱们?”周锦鱼装出忽然明白过来的样子,忽然笑起来:“大人您是说,他们会为了瞒下这件事,给咱们塞银子?”苏潜眯着眼笑道:“你总算明白了,这银子还是次要的,本官可听说,岭南多出美人儿,这回若是咱们两个去了,他们定会用最好的美酒和最好的美人来招待咱们,锦鱼,你这回头一次办外差,万岁爷便给了你这么好的差事,前途无量啊。”周锦鱼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强笑道:“哪里哪里,下官能同大人一道外出办差,是向大人请教的好机会,下官定当尽力。”苏潜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自从上次他们那次交谈之后,周锦鱼后来已然答应了他,愿意留在左郎中韩絮身边,收集他的罪证来搬到韩絮,这样吏部尚书的位置,便只能是苏潜来顶上。苏潜虽然没有尽信她,但仍旧把她当成半个自己人。苏潜还有事要先走,周锦鱼便一个人去吏部办差。二人分别之后,周锦鱼顺着朱雀大街往回走,周家的马车早已经回去了,毕竟从皇宫出来到吏部也不算太远,她一个七品官若是乘坐马车实在太过招摇,毕竟天子脚下动辄便是朝廷大员,七品官多如牛毛,便是守宫门的官差也算从七品,所以她自然犯不着那般做派。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来回的走。那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身形清瘦,周锦鱼一眼便看出了那个人正是张禄。她自从上回碰上张禄之后,原本要喊着张禄一道去进考场,谁知道他不仅没来,也没给她任何消息,周锦鱼以为他早已经放弃了,离京去了,没成想竟然还能见到他。张禄一抬头,看到周锦鱼正站在不远处,微微笑看着他。此时日头已然高挂,周锦鱼逆着日光,周身像镀了一层金光一般。张禄走上前来,拱手行了个礼:“周大人,许久未见了,啊……我今日来,是想向您道别的。”周锦鱼笑着问道:“是要回岭南去了?”张禄一怔,点了头,眼中似乎有些不甘,却依旧无可奈何,做出恭顺的样子来:“是啊,我在京城已然耽误了太多时日,还不如早些回去的好。”周锦鱼点了头,就听张禄看着她道:“周大人,我除了想向您道别,还想对您道一声谢,上回劳您高看我,我却让您失望了,多谢你了,周大人。”周锦鱼微微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你上回,为何没来?”张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总不能把上次他准备好了一切想去考场,却被田老爷的人拦下,把他打的走不动路的事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