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又喊了声:“礼成!”满堂的人闻言骤然欢呼起来,不等周锦鱼反应,他们便簇拥着周锦鱼和魏华年,热热闹闹的往洞房走,一边走一边笑着嚷:“入洞房喽,入洞房喽!”周锦鱼被众人推搡着,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那姑娘却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她一松手,她便会不见了一样。等到了新房,周锦鱼竟然看到了早已守候在门前的晚秋。晚秋满脸堆笑的向她行了个礼:“奴婢晚秋,给驸马爷请安。”周锦鱼用手指指了指她,装作很是熟稔的道:“晚秋姑娘,你也来啦”。晚秋笑道:“当然啦,驸马爷,我们公主在哪儿,奴婢自然就在哪儿。”周锦鱼点了点头,嗯,公主……晚秋笑盈盈的从周锦鱼手里接过魏华年,扶着她往新房里走。周锦鱼立刻就要跟进去,却被身后的宾客们拦住了。“别忙着走啊驸马爷,您这么早就入洞房了,这我们可不依。”“是啊,我们还没陪着您喝酒,您便急着要入洞房了,哪有这种道理?”“今儿大喜的日子,您可要多喝几杯。”周锦鱼现在又惊又怕,她只只有一肚子的话要问魏华年,已然无暇再应对宾客们。刚要推辞,却被众人起着哄,笑闹着给拉走了。她一步三回头,对魏华年嚷了一句:“小包……公主,等我回来。”魏华年脚步顿了顿,却是未回话。[假装二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整个驸马府都是喜气洋洋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笑脸,嘴上说着吉祥话。周锦鱼被众人推搡着去院里喝酒,在坐的除了周家的本家之外便是朝中的官员大臣们,虽然眼生,但她却不敢怠慢,挨个的开始敬酒。众人也都全因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在酒席上便拼了命的灌她这个新郎官,周锦鱼来者不拒,敬过来的酒也全都饮了。没一会儿,外面有小厮大喊一声:“二皇子到!”众人先是一怔,往外面看去,只见一身着褐色常服的男子和一白衫男子走了进来,魏弘身后跟着两个小厮,眉宇之间尽是傲然之气,而那白衫男子则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举一动皆是肆意自在。那白衫男子周锦鱼也是认识的,正是上次她第一回 进金銮殿的时候在宫门前遇到的那位小国舅。众人见了二皇子魏弘,全都站起来躬身行礼。魏弘走到周锦鱼面前,亲自扶住了她的胳膊,笑道:“锦鱼,以后便是一家人,不必多礼。”这声亲昵的“锦鱼”让周锦鱼微微有些不习惯,连忙笑道:“二皇子,快入席。”魏弘入了座,这才对众人道:“大家都免礼吧,今日大喜日子,本殿也来讨杯新郎官的喜酒喝。”众人连忙跟着附和。小国舅走到周锦鱼面前,拱了拱手笑道:“状元爷,哦不对,应该说是驸马爷,状元爷如今双喜临门,将来必定受到陛下重用,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兄弟。”周锦鱼只打了个哈哈道:“国舅爷当真是高抬下官了。”这位小国舅周锦鱼后来打听过,他名叫苏潜,是当朝惠妃娘娘的弟弟,同自己一样,也在吏部任职。不过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吏部侍郎,同她这个从侍郎也是完全不一样,据说吏部尚书年事已高,不日即将退下来,那么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由这个小国舅顶上去的。小国舅苏潜笑道:“你若是来吏部任职,记得直接来找我便是。”周锦鱼立刻应道:“是,下官记住了。”小国舅一乐:“看我,说远了,今日不提公事,喝你这个新郎官的酒便是。不过驸马爷只请二皇子入席,不请我入席是什么意思?”周锦鱼反应过来,连忙也请这位小国舅入座。小国舅苏潜酒量极好,周锦鱼在他来之前已然喝了许多,他来了之后更是拼了命的给周锦鱼灌酒。这一顿酒席喝到夜里这才算完,周锦鱼脚步虚浮,走路已经有些不稳。两个丫头扶着她往新房的方向走,半路上遇到柳氏,周锦鱼口齿不清的道:“阿娘……公主是小包子娘,公主竟然是小包子娘。”柳氏沉思半晌,却并未多言,只是吩咐道:“送驸马爷去新房。”两个丫头连忙应是,把周锦鱼送到了新房前,便直接退下了。门前的丫鬟给她行礼:“奴婢参见驸马爷。”周锦鱼摆了摆手:“嗯,退下吧。”守门的丫头对视一笑,连忙退了下去。周锦鱼装模作样的敲了下房门,不等里面作答,她便直接推门而入。此时已是深夜,红烛将要燃尽,灯火阑珊。房间里的摆设皆是大红,桌子上放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酒壶,和两个金酒杯。而魏华年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金丝风炮,头上戴着凤冠霞帔,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周锦鱼踉跄着步子走过去,她攥着魏华年的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魏华年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她说话。末了,周锦鱼终于说了句:“夫人,我饿了,你饿不饿呀?”第107章 [一零七][一零七]魏华年低声道了句:“还好”。周锦鱼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她自顾自的捏了捏魏华年的手指,又顺着手指捏了捏她冰凉的掌心,脑子已经糊成了一团浆糊。她现在思绪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以往她和小包子娘的点点滴滴一时间全都涌了上来,那个她记忆里的好姑娘,那个一颦一笑都透着冷傲高贵的姑娘,原来竟然就是她一直敬而远之的长公主,魏华年。她还依稀能想起来自己同小包子娘说过长公主的坏话,说她不知道矜持,说她头上被冯蔚之给戴了绿帽子……如今这些想起来,她只觉得自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觉得既然是新婚之夜,既然魏华年已然成了她的妻,那么就算之前有些什么误会,想必也能自然而然的给忽略过去。只是酒劲儿忽然上来,她只觉得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姑娘穿了一身红,她也穿了一身红,梳妆台上的镜子里映衬着两个人的身影,看的有些不真切,桌上的红烛似乎都快要燃尽了。她想同魏华年再说几句什么话,但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定然是饿了,那……那我给你把盖头掀了,然后咱们吃几个芝□□子,你看好不好。”就见魏华年轻轻点了头:“好。”周锦鱼抬起两只手来,掀了魏华年头上的红盖头,一张美艳到极致的脸便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新房的光线有些昏暗,再加上她醉酒的缘故,那张脸她也看不真切,但就是觉得好看,满脑子只剩了她朱红色的唇,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魏华年微微笑着,问她:“驸马今日喝了多少酒?”周锦鱼回过神来,莫名的就在这话里听出了质问的意思来,连忙伸出了一巴掌的手,想了想,又撤回了两根手指头。魏华年挑眉,问:“三壶?”周锦鱼头晃成了拨浪鼓,斟酌着照实了回道:“不是……三个时辰。”见魏华年在看她,连忙又解释了句:“不过也没全喝的酒,最后让刘木给掺了水,就也没喝那么多。”魏华年轻应了声:“哦。”周锦鱼顿了顿,魏华年这声哦忽然让她更心虚了,刚要再做解释,就听魏华年对着门外道了句:“晚秋。”她想吩咐晚秋给周锦鱼去厨房拿碗醒酒汤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外面有人应。周锦鱼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喊晚秋做什么,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外面没有旁人了。”她这句“洞房花烛夜”让魏华年的脸微微红了些,脸上染了红晕,再也不是方才那副冷傲的样子,周锦鱼却觉得她依旧高贵非常。魏华年起身,来到桌前坐下来,伸手倒了杯茶,周锦鱼巴巴的跟过去,一屁股坐在魏华年旁边的椅子上。魏华年把那杯茶推到周锦鱼跟前,侧目看她道:“喝了。”周锦鱼立马“嗯”了声,连忙拿起了茶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然后放下空茶杯,双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魏华年傻笑。魏华年看她这副傻样,忍不住蹙眉问她:“你笑什么?”周锦鱼露着两颗小虎牙,笑的像只眯着眼的小狐狸,却很认真的说:“夫人,我觉得你真好看呢。”她说完,又觉得表达的不够明确:“你长得可真好看呢。”魏华年只当她是醉了,胡乱说话,但见她这副痴傻的样子,又不忍回了句:“哦?驸马觉得本宫哪里好看?”周锦鱼闻言,把支下巴的手收起来,似乎在很认真的想这个问题。周锦鱼看着魏华年,挨个的数:“我家夫人,眉如远黛,眸若清泉,唇若…唇似朱丹,指如葱根……我家夫人,哪儿都好看。”她这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魏华年,眸子晶亮,仿佛里面有一片灿烂星海,说出来的话尽是些夸张的讨巧浑话,却让人觉得她并不是在刻意说这些的。魏华年眼中终于带了一丝笑意出来,她抬起手,摸了下周锦鱼的脸,似是无奈的道:“你呀,就是话本看的多了。”周锦鱼腆着脸,在魏华年的手心里蹭了蹭:“哪里是看多了,明明是写多了。”她说完又觉得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那也不是,跟话本是没有半两银子关系的,明明就是大实话,我家夫人就是好看。”魏华年被她这副讨巧卖乖的样儿给逗笑了,把放在她脸上的手收回来,问道:“醉酒可曾醒了些?还要喝碗茶么?”周锦鱼眨了眨眼,点了头:“要,口干。”魏华年便又倒了杯茶给她,周锦鱼端起茶杯又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每次喝完酒她都觉得口渴,以往的时候她都直接端起茶壶来往嘴里灌的,可今天在新娘子面前她便不好这般没规矩。喝完了茶,周锦鱼拿起盘里的一块小桃酥,小心翼翼的递到魏华年嘴边:“你饿坏了吧,快吃吧。”魏华年顺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接过了那块桃酥,轻轻咀嚼着。周锦鱼眯着眼笑道:“你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肯定饿坏了,慢慢吃,多吃几块。”她说完,又把两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魏华年吃东西。一边看一边心里想,自家夫人可真好看,就连吃桃酥都这么好看。等魏华年吃完了一块桃酥,周锦鱼又拿起了一块递上去:“喏,再吃一块。”魏华年看着她,眼睫微颤,轻轻摇了摇头。周锦鱼纳闷:“吃一块就够啦?”魏华年似乎是有些羞赧的道:“水。”周锦鱼:“啊?”魏华年脸有些红,指了指周锦鱼手边的另一只空杯盏:“水。”周锦鱼立马反应过来,连连说道:“哦哦哦,我马上给夫人倒上。”她说着,连忙拿起水壶给魏华年倒上茶水,眯着眼做了个“请”的姿势:“小的伺候夫人喝茶。”魏华年看了她一眼,嗔道:“正经些。”周锦鱼连忙“哎”了一声应着,又说:“人家都说出嫁从妻,三从四德,我这不是三从四德呢么。”魏华年接过茶来轻饮了几口,轻挑了眉:“出嫁从妻?”周锦鱼很是郑重的点头:“是啊,出嫁从妻,你我既然已经拜了堂,那我便应该都听你的,对你好,伺候你。”她急着就要表白心意:“我喜欢你呢。”魏华年顿了顿,看向周锦鱼的眸子染了丝异色,轻轻嗯了声,终究没再回话。过了会儿,魏华年问她:“你喜欢我什么呢?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周锦鱼想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回道:“不知道,但总觉得你很好,特别好。”是啊,眼前的姑娘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让她觉得遥不可及,让她时而觉得她很遥远,让她望而却步,明知道不可能却非要眼巴巴的凑上去。她哪里都好,好到让她觉得配不上她。她曾经很苦恼的想,魏华年和她仿佛就像是云泥之别一般,她是天上的云,而她是地上的凡夫俗子。周锦鱼笑着说:“我总觉得,能娶到你,自己一定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以后说不定会倒霉。”魏华年原本在发怔,听她这么说,“噗”的一声笑出来,嗔道:“瞎说。”周锦鱼嘿嘿傻笑,又拿了块小桃酥给她吃,魏华年吃了块桃酥,又被周锦鱼逼着吃了半块芝□□子。魏华年没再说话,周锦鱼也便沉默下来,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吃。等魏华年吃完,这才看到周锦鱼又在看着她傻乐,有些无奈问道:“你这回又是在笑什么?”周锦鱼说:“夫人呀,你看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啦?”魏华年轻轻点了头:“嗯,你倒吧。”周锦鱼应了声,便把桌上的小金酒壶拿起来,往金杯里倒满了酒,然后拿了一杯给魏华年:“来吧,喝完了好去休息,你折腾了一天肯定是累了。”魏华年接过了酒来,拿在手里,却似乎犹豫着应不应该喝。周锦鱼疑惑着问:“怎么了?”魏华年喊她的名字:“周锦鱼。”周锦鱼应了声:“嗯?你说。”魏华年看着眼前身着一身大红色喜袍,映衬着她的一张俊脸更加明媚的少年,问她:“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并非是你想象中那般,那般……美好,你还会喜欢我么?”周锦鱼一愣:“这话是怎么说的?”魏华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周锦鱼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竟然觉得她脸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