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帝道:“你们二人,谁若是能把柳熹给朕请来,朕便钦点了他的状元。”周锦鱼和冯蔚之皆是一愣,随即道:“是!”天顺帝道:“柳熹隐居的住所,在你们离宫的时候,朕会派人告知。周锦鱼,冯蔚之,朕眼下就这一件差事,你们谁能办的好,这个状元便是谁的。”周锦鱼和冯蔚之彼此对视一样,齐声应道:“是!”陆遥这下不干了,问道:“陛下,这既然是我兄弟的赌注,那我呢?我去做什么?”天顺帝一顿,咬住字眼:“你兄弟?”陆遥立刻指着周锦鱼道:“是哦,周锦鱼便是我兄弟,我们昨天刚结拜的。”周锦鱼:“……”这孩子是不是傻呀,这不是要告诉天顺帝他们俩还未入朝堂便开始拉帮结派?天顺帝忽然笑起来,笑着对周锦鱼道:“有这回事?”周锦鱼咬了咬牙,既然陆遥都这么说了,她再否认反而不好,于是笑道:“是啊,陛下,我和陆遥一见如故,很是谈得来,还约着一块儿出去玩儿,一块儿去喝酒呢。”“一块去喝酒?”天顺帝脸色忽然冷了冷,训斥道:“尔等如此胡闹,朕他日怎么对尔等委以重任!”周锦鱼立刻道:“是,学生知道错了,绝对不跟陆遥一块儿胡闹了。”天顺帝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没再说话。周锦鱼终于放下心来,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回头一定要跟陆遥好好说说,不要在天顺帝面前再乱说话,否则他们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陆遥却依旧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看着天顺帝,天顺帝只道:“陆遥,你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去岭南,若是到头来他们俩都没办成,你把人给请来了,朕对你也有重赏!”陆遥一听,立刻喜笑颜开的道:“是,多谢陛下!”三个人领了命,一道出了御书房。陆遥缠着周锦鱼道:“兄弟,我跟着你一起去吧,岭南我熟。”周锦鱼笑道:“好啊,那你我结伴同行,一块去。”陆遥开心起来:“好哦,兄弟,这一路的银子全有我出了!”周锦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银子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冯蔚之冷哼一声,率先向前走去。陆遥看着他的背影抱怨道:“兄弟,你说这个冯蔚之,是不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周锦鱼道:“你管他呢,咱们请咱们的,他请他的,都不妨碍。”陆遥想了想,笑着说:“也是。”冯蔚之出了宫上了马车,吩咐一声:“快回府!”马车一路疾行,在户部尚书冯伯杨的府门前停了下来。守门的下人见冯蔚之回来了,立刻躬身行礼:“大公子,您回来了。”冯蔚之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老爷回来了么?”“回大公子,老爷刚散朝回来,正在书房。”冯蔚之没再说话,一路快走去了书房,他连门都未敲,直接推门而入。冯伯杨见他进来,手里正拿着账本对账,以为有人闯入刚要藏,看清了是他连忙正了正身子,怒道:“谁让你这般没规矩的!”冯蔚之道:“父亲,大事不好了。”冯伯杨道:“什么事?”冯蔚之回道:“父亲,万岁爷要请柳熹出山了。”冯伯杨一愣:“什么?柳熹?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可是真的?”冯蔚之急道:“是真的,我亲耳听万岁爷说的,万岁爷还说让我和周锦鱼一道去请人,谁若是请了他来,谁便是钦点的状元。”冯伯杨沉思半晌,冷声道:“那老东西藏的那么深,我找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人,万岁爷终究还是把他找出来了。可万岁爷要请他出山,他竟然把消息瞒成这样,连我都未收到半点风声。”冯蔚之问道:“父亲,这该如何是好?他若是来了京城,那父亲您岂不是……”冯伯杨冷笑着打断他:“慌什么,他这不是还没来京城么。”冯伯杨问道:“他在哪儿你知道了?”冯蔚之一愣,点了头:“嗯,知道了。那父亲您的意思是?”冯伯杨眼中冷意一闪而过:“柳熹他到不了京城了。”冯蔚之点了头:“孩儿明白!”[三更]周锦鱼和陆遥约定了明日便要出发前去岭南,周锦鱼嘱咐了又嘱咐,以后见到万岁爷,可别让这个小祖宗乱说话了,陆遥很是认真的听着,最后很是愧疚的点了头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乱说话,给周锦鱼这个兄弟添麻烦。周锦鱼放下心来,只是对他说,万岁爷面前不比旁人,所谓伴君如伴虎,她也是为着他好。二人约定好了,便分别回府去准备了。周锦鱼回了周家,立刻把锦风喊了来。周锦鱼交代完毕之后,锦风便退下了。周锦鱼见锦风提前出发了,这才放下心来。等锦风走了,她这才去了前院,向周老太太和柳氏说明自己要前去岭南给天顺帝办差的事情。周老太太急道:“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办差,子牧这才刚走,你便也要走了。”周锦鱼对着周老太太好一通安慰,只说这回是去请人,又不是去打仗。柳氏却并未多言,只是去了周锦鱼房里,给她准备好了干净衣裳,又去库房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她,周锦鱼默默的把银子收起来。柳氏收拾好了,这才对周锦鱼道:“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周锦鱼点了头:“嗯。”柳氏又道:“他脾气一直都倔,任凭什么人去请怕是都不顶用,你是知道的。”周锦鱼笑了笑:“可我不是外人。”柳氏顿了顿,又道:“京里形势不好,我怕他来了有危险。”周仅有摇了摇头:“娘,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万岁爷既然已经查到了他的居所,那边已然曝露于人前,留在岭南才是危险,若是来了京里,当着皇帝的面,他们反而不敢动手。”柳氏叹口气,周锦鱼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柳氏又嘱咐了些话,便要离开。周锦鱼在她临行前问道:“娘,小包子娘最近,有来过消息么?”柳氏摇了摇头:“再无消息。”周锦鱼皱了皱眉头,又故作轻松的道:“她已经消失许久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柳氏道:“沅小姐之前同咱们约好,等你考完便来府上商谈亲事的,这下忽然杳无音讯,怕是……”周锦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柳氏想要说的她又岂能不明白,只是她一直都不肯相信罢了,当初说好的,等她考完了便会安排亲事,可她如今考完了,那人却不见了。其中是什么意思,她又岂能不懂。只是懂不懂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其实她想着,既然小包子娘若是不愿意答应,她也不会强迫她,也犯不着忽然消失的啊。到了次日,陆遥早早的来到了周家接周锦鱼,周锦鱼原本想自个儿备马车的,但看了陆遥的马车之后,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愈发的确定陆遥是岭南富商陆巡年的儿子了,但看那马车的气派样儿,便是寻常的富家公子坐不起的。周锦鱼把行礼放上了马车,陆遥嘴巴倒是个甜的,一口喊着周老太太一个“奶奶”,一口喊着柳氏“伯母”的叫着,只说把他兄弟交给他,尽管放心。周锦鱼同家人告了别,一跃上了陆遥的马车。这一路一走便是七天,长安城的位置几乎是在整个大晋朝的正中,岭南原本其实也不远,不过中间隔着一条大江,若是不想走水路便只能从山中取道,这绕来绕去的总算是到了岭南宿阳。周锦鱼想着要同锦风汇合,之前她生怕节外生枝,便一早吩咐了锦风前来保护柳熹,她一到岭南地界便收到了锦风的飞鸽传书,上面说一切顺利。周锦鱼便彻底的放下心来。岭南同长安城不同,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县城里的繁华却同京城的繁华不同,京城里的人全都透着一股冷漠,但这里的百姓见了她脸上却时常挂着笑。陆遥给周锦鱼找了家客栈落脚,陆遥只说这家客栈租的是他们家的地,让周锦鱼在这里不用付银子随便住,而他则要回府去了。周锦鱼问道:“你不同我一起去请柳大学士么?”陆遥解释道:“不去了,我才不稀罕要万岁爷那个赏赐呢。”周锦鱼问道:“那你跟我来岭南做什么?”陆遥笑她:“岭南是我家啊,兄弟你忘了,我可是中了探花哦,我想着跟着你一道回来,去跟我爹亲自报喜的。但我若是直接跟万岁爷说我想回来,万岁爷肯定不会放我,我这才借着跟你来办差的由头,跟你一道来岭南。”周锦鱼点了头:“原来如此。”陆遥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兄弟,你可一定要中状元哦,别被那个冯蔚之给比下去。”周锦鱼笑道:“嗯,我知道。”陆遥走后,周锦鱼按照锦风送来的指示,走了差不多两里的路,找到了一座山下的小栅栏围城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间小茅草屋。锦风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嗖”的一下跳下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把周锦鱼吓了一跳。周锦鱼问道:“冯蔚之已经来过了么?”锦风摇头:“没见人,不过昨天夜里来了两拨刺客,被我阻止之后,全都自尽了。”周锦鱼皱眉:“果然是这样。”锦风问道:“公子,您知道刺客是什么人?”周锦鱼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周锦鱼停顿了下,没再往下说。周锦鱼看着十步开外的小茅屋道:“我先进去请人,你在外面等我出来。”锦风点了头:“好。”周锦鱼走上前去,推开了小茅屋外围的木栅栏门,虽然院中破旧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中的一棵桃树上挂着几个竹板,周锦鱼往竹板上看了眼,上面刻着一些警世格言。“外面是何人?”此时,茅草屋内有人说话了。说话的老者声音有些沙哑,一听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不是柳熹又是谁?周锦鱼正了正身子,在外面朗声道:“老先生,学生周锦鱼,受当今陛下所遣,前来请老先生出山的。”柳熹道:“回去吧,老夫无意出山。”周锦鱼刚要说话,此时冯蔚之也推开栅栏门走了出来。冯蔚之派人端着一个小木箱子站在周锦鱼身侧,道:“柳大学士,学生给您带了百金做见面礼,只求见老学士一面。”柳熹这下干脆不说话了。周锦鱼想了想,直接道:“老先生,学生也带了一样见面礼,只是老先生若是今日不肯见我,怕是要悔恨终生。”冯蔚之听周锦鱼这么说,笑着问道:“锦鱼兄,你带了什么见面礼?”周锦鱼不搭理他,冯蔚之自讨没趣,也便不说话了。过了会儿,茅草屋的门被打开了,就听柳熹道:“进来。”冯蔚之心中一喜,刚要上前,就听里面的人又道:“没说你,让那个白脸后生进来。”冯蔚之的脸忽然黑了下来,周锦鱼向他笑了笑,立刻闪身进了茅草屋。冯蔚之冷冷的盯着那扇又被关死的房门,心中有些不甘,昨夜他已经派了刺客前来,他等了一夜,却没见刺客回去,于是他今日便亲自前来查看情况,没想到柳熹竟然还好好的活着。周锦鱼进了茅草屋之后,里面的交谈声很小,冯蔚之使劲儿的抻着耳朵听,也没听到里面的对话内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茅草屋的门终于又打了开来,冯蔚之再一看,就见着周锦鱼竟然搀扶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那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其周身散发的气势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他在周锦鱼的搀扶下往外走着。冯蔚之走上前去行礼:“柳大学士,学生冯蔚之。”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户部尚书冯伯杨之子。”柳熹连看都未看冯蔚之一眼,只是在听到冯伯杨三个字之后,抓周锦鱼胳膊的手顿时有些用力,周锦鱼小声提醒:“老先生,您当心脚下的石子儿。”柳熹点了头,四平八稳的随着周锦鱼往外走去。锦风见周锦鱼终于把人给请到了,立刻吹了声口哨,不远处有两匹马并驾,拉着一辆马车跑了过来。冯蔚之眼睁睁的看着周锦鱼扶着柳熹上了马车,锦风也跳上了马车,几个人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冯蔚之身后的随从问道:“公子,这下我们怎么办?”冯蔚之冷哼一声,气的想直接把那箱黄金摔在地上:“还能怎么办!回京!”随从问道:“那尚书大人那里如何交代?”冯蔚之道:“你立刻飞鸽传书回去,就说事情有变,让他再另想办法。”随从立刻道:“是,小人明白。”周锦鱼等人接到人之后,立刻前去陆家同陆遥汇合。陆遥见周锦鱼只用了半天就把柳熹请出了山,他很是不甘心的抱怨了大半天。原因无他,他这次回来的时机很不巧,他爹陆巡年去隔壁郡上谈买卖去了,要过半月才能回来,他回了府里,除了见到他爹陆巡年那九房让人头疼的姨太太,连他爹的面都没见着,便要跟着周锦鱼回京了。回京之后,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周锦鱼当即便请柳熹进宫面见天顺帝。之前邱麓书院的老院首那封遗信上写的是,推荐了柳熹当邱麓书院的新院首,那封信她是看过的,所以这次天顺帝见柳熹,不用想周锦鱼也能猜到,邱麓书院的新院首肯定是落到柳熹的头上的。如此一来,那么这场她和冯蔚之的鄙视,便是她赢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