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在软椅上坐下，纪涩言就接到了来自母亲秦清碧的电话。纪涩言定住自己的脚步，看好几秒来电显示里的备注，才接听了这通电话。她站在了窗口，低头拨弄着梁漪的长势喜人的多肉，淡漠开口：“妈。”她都没给秦清碧回应的时间，“有什么事吗？”“没有没有。”“难道必须得妈妈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吗？”秦清碧的语气充斥着一股委屈的感觉，明明都已经是个中年阿姨了，但是有时候说话的时候却还在刻意装嫩，纪涩言听着觉得莫名刺耳。“是的。”纪涩言一点面子都没给秦清碧留，她的回答很老实，毕竟秦清碧就是这样，有事的时候才会给她打电话，不过在自己回来之前，秦清碧跟她的电话也根本没有几通，都是回来了以后才逐渐频繁了一点。即使没有频繁到哪儿去。“你今天又跟你二哥待在一起了？”“嗯。”“他又不是你亲哥，你跟他走那么近做什么？”“他不是谁是？”纪涩言笑了下，“在我之前，你又没生过儿子。”“纪涩言！”“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纪涩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懒得回答这些没营养的，她说了句“忙”后，就将电话挂断了。手机被她扔在了办公桌上，纪涩言没有离开窗边，她低着头，眼睫毛颤了颤，认真温柔地看着这些多肉。而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一双手轻轻地从背后将她的腰环住了，纪涩言本来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在看见这双手的时候，就完全松懈了下来。梁漪抱着纪涩言，她的脸贴在纪涩言的背上，隔了两层衣服，但是她也能依稀感受到纪涩言的体温。“我以为你在公寓。”纪涩言没有动，她依旧是保持着低头看着多肉的样子。梁漪“嗯”了一声：“回来了。”“刚刚我妈给我打了电话。”“我对她态度不怎么好。”梁漪松开自己的手，跟纪涩言并肩站在一起，她转头看着纪涩言的侧脸，抬起手将纪涩言的几缕头发别到了耳后，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接下来纪涩言可能会说点什么话。果不其然，纪涩言偏了偏头，把后脑勺对着梁漪，说的话仿佛在告诉正在吹拂的微风一般，似感慨也似叹息：“我现在快22岁了才来叛逆期，会不会有点晚。”“不会。”梁漪把脑袋往窗外探了一点，今天天气刚刚好，风吹在身上不会让人觉得冷，而是带着温柔的凉意，有点舒服。“叛逆期任何时候来，都可以的吧，尽管大家一般默认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不过也没人反对说，老年的时候不能叛逆，而且我觉得你也不是叛逆。”梁漪说到这里，看向纪涩言已经转过来的脸，“你之前不是说如果营销过度会触底反弹吗？你这也是触底反弹。”“曾经哪怕对你稍微公平一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梁漪说完了自己的观点，窗帘被清风吹得轻轻动了动。纪涩言缓缓点了下头，她的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知道聂鲁达的那句诗吗？”“啊？”梁漪立马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原身还真的读过聂鲁达的诗，但是纪涩言这个问题，依旧让她有点不明所以。那句诗？哪句？梁漪一头雾水。“‘我要对你做，春天对樱桃做的事。’”纪涩言的语气有点缓，不是正常的语速，而且也被加入了“迷惑”的成分一般，梁漪听在耳里莫名觉得有些醉人。但是梁漪的理智还是在的，她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下，认真问道：“那春天对樱桃做了什么事？”“......”“没什么。”纪涩言的话是这么说，但就在梁漪以为她要回到软椅上的时候，她却将一旁干净的窗帘往这边扯了扯，把梁漪和自己锁在了里面。空间一下就小了起来，但是纪涩言将范围控制得很好，就算两个人被不太透光的窗帘裹住了，也不会觉得让人有窒息感。窗帘是为了遮光用的，颜色有点深沉，这样一来，她们现在所处的空间也不太明亮，似乎来到了傍晚时分。梁漪咽了咽口水，又舔了下唇，有些艰难地问道：“春天对樱桃做的事，就是一起裹窗帘？”两人现在挨得很近，也可以说是几乎贴在了一起。纪涩言的手攥着窗帘，闻言差点没被笑到松开手，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你觉得呢？”她反问着梁漪，眼神在梁漪看不见的轨迹里深了又深。“我觉得......”梁漪的声音很大低，她也没有回答，说了这三个字就将纪涩言的脖子揽住，纪涩言配合地低下了头。下午，梁漪照例开起了直播。因为直播稳定、技术过关、颜值高和人有趣这好几个原因，梁漪现在已经坐稳了豹牙刺激战场频道的女主播一姐的位置。有一姐，自然也有一哥，那就是天真黑。不过梁漪很久没跟天真黑一起打游戏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跟天真黑的cp粉越来越多。刚开播，梁漪跟观众们打了招呼，弹幕来得很快，但今天的画风有点不一样。“小漪你嘴巴怎么了？”“主播是不是吃火锅了？”“我觉得小漪唇形好好看，接吻的话肯定会很舒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慨一下）”梁漪：“......”梁漪：“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作者有话要说：小王妃：网友眼睛也太尖了？第102章一个人的脸皮能有多厚呢？梁漪有点想要采访又给她安排了热搜的方北了。她之前的拒绝还不够明显吗？结果临到公寓之前, 一个叫“梁漪红唇”的词条就上了热搜, 但是这个热搜跟上一条一样, 依旧没有待多久，即使上升的速度很快, 可也逃不掉被降下来的命运。梁漪全程围观了，但很奇怪的是, 她明明是当事人, 却一点参与感都没有，仿佛上热搜的人不是她一样。梁漪：......她关了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天早就已经暗了下去，梁漪的心情有了点波澜。今天是雇的司机开车，纪涩言跟她在后排坐着休息, 车窗关得很紧，纪涩言听见了她浅浅的却又沉重的呼吸声。纪涩言伸过手将梁漪的手牵过来放在自己的掌心, 声音含着丝丝柔意, 她问：“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梁漪没有转过头看着纪涩言，她仍然看着窗外的一闪而逝的风景，光打在她的脸上, 明灭间的影让她多了几分神秘, 也将她的坏心情照得无处可躲。梁漪轻声应了下：“我觉得最大赢家或许是渣浪。”她还是侧过了头，看着正在认真望着自己的纪涩言，“买热搜将热搜花的钱太好赚了。”纪涩言轻轻揉了下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是啊, 互联网的钱的确好赚，用户一多，躺着收钱。”梁漪往她那边移了移，看了眼前面安心开车的司机，而后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纪涩言的肩上，她又轻轻吐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方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刁难我。”她认定了方北买热搜为她营销绝对是在害她这件事，“我跟他明明已经断掉一切了。”“那......”纪涩言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危险发言，“你再跟他联系一下，做个真正的最后的了结？”方北是何人纪涩言是知道的，但同时她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那可是梁漪的初恋！初恋是什么概念呢？可能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初恋的确是一生中都会难以忘记的存在，有的人就算老了，但是一想起初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印象很深刻。好在......方北不是个什么好人。尽管他给梁漪的印象和回忆一点也不好，但似乎也不怎么冲突，毕竟这也算是难以忘记了。纪涩言表面上说得很坦然，实际上她在拼命忍着自己的醋意，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确定喜欢梁漪的，但是长这么大，她也就谈过这一次恋爱，而且这段恋爱还在继续，即使当初的开头有点出人意料。梁漪听她这番话，看着纪涩言了好几秒，目光一点掩饰都没有，里面都是浓浓的笑意。纪涩言的脸在车里慢慢红了，她偏开了脑袋，也抽开了自己的手，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言言。”梁漪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也收敛起自己的表情，认真发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那不然？”“万一我还需要跟他见面呢？”“那就见。”“你确定？”“确定。”纪涩言回答完以后，转过了头，她叹息了一声，又把梁漪的手牵在了自己这边，她稍微低了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但我想，我需要让小筑给你安排保镖，你们见面的地点必须在室外，或者说不是那么封闭的地方。”方北这样的人，纪涩言对他还是有点初步的了解的，而这些了解的渠道大多数都是来自梁漪的嘴里。比如高中的时候，对梁漪进项言语上的校园暴力，比如上次春节期间，将梁漪拉到了黑暗的地方......道歉。道歉？纪涩言想到这个就冷哼了一声，她还从未见到有人道歉居然是用这样的态度和方式。“好。”梁漪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实际上她自己想到当时的场景也有点后怕，也觉得自己之前确实是考虑欠佳，因为害怕直播间被破坏就答应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那么她一定不答应，直播间被破坏就被破坏吧，实际上她在这个世界也不是必须得做那行工作。跟方北很快就取得了联系，梁漪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诧异，并且笑意十足：“你终于肯给我机会了？”梁漪沉默了两秒，开门见山：“在群山广场，一次性谈清楚。”她连意见征求都懒得，打电话过来也不是为了商量，而是通知。方北没有犹豫，答应得很快：“好啊。”梁漪迅速断了电话，把手机丢在床上。她现在思绪有些乱，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原身以往关于方北的许多记忆又跳了出来，让她恍惚了好几下。当年在方北告诉原身他们的相恋不过是骗局之前，两人的暧昧期和刚谈恋爱的时候，还是有点甜度的。方北会在下雨的晚上，撑起自己的外套给忘记带伞的原身遮雨；也会在原身因为没休息好而起晚了的早晨不被教务处抓到而一大早就去她家不远处骑着自行车等着她。不过，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让原身陷得越来越深而做出来的事情，梁漪就难免会觉得膈应。方北跟当年的变化当然还是有的，唯一不变的可能也就是还在坚持着伤害自己了，梁漪嘴角往上扬了点，但这却是苦笑。她还是觉得有点疲惫，来到这里认识了许多的美好的人，也跟很多糟糕的人打过交道，要是世界还是跟她前世那样单纯就好了，可惜这只是想想罢了。第二天早上十点，梁漪在微博请了早上不会更新的假，评论区里一片发流泪表情包的。“小漪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上班摸鱼的一个重要方式！”“自从看了主播的直播，其他的直播我都看之无味。”“等你回来！记得涂口红！”梁漪看着评论，翻着翻着就听见司机说：“梁小姐，到了。”梁漪将手机放回包里，跟两个纪涩言找小筑安排的保镖一起下了车。两个保镖看起来很年轻，西装被撑得很饱满，看得出来两个人的身材都健壮，而且还都戴了墨镜，气势也很足，梁漪见到他们的时候非常满意。安全感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要靠外在因素而获得。梁漪走在中前方，两个保镖跟在她身后，一脸严肃的模样，三个人这样的组合没少引来路人的围观，好在梁漪提前就买了口罩。跟方北约的地方是群山广场的一家咖啡厅，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连包间都没定，梁漪提前打电话过去让店员留了稍微靠角落一点的位置。只是似乎她想多了，这家咖啡厅的生意不怎么样，现在桌子上除了方北以外，都没有其他的客户在。梁漪的眉头蹙着，她往方北坐着的地方走，还差了好几米的距离，方北就对她笑得一点也不收敛，一张英俊的脸上甚至还因为嘴角弧度过大而有些扭曲。保镖们自动在离梁漪三米外的地方站定了，方北将他们看了又看，在梁漪落座了以后，“啧”了一声：“好大的排场。”梁漪面无表情：“懒得跟你废话。”方北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又扬唇笑了：“别着急啊。”他又放下勺子，问道，“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原身的前男友似乎一个比一个难缠，而且是不同方式的难缠，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体质，才会遇到这些人。“我跟你已经不需要在有任何联系了，放过你也饶了我。”梁漪说，“好吗？”“可我上次的道歉好像诚意不太够。”“我想要补偿你。”“所以呢？”方北耸了下肩，理所当然地道：“所以我想要看见你主播事业的蓬勃发展，给你买了热搜。”梁漪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低着声音，语气里面充满了不信：“你觉得我会当真吗？”方北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的眼睫毛也挺长的，也有点卷，梁漪看着他眨了下自己的眼睛：“我觉得你会，毕竟这就是我的初衷，无论你怎么误会，这都是我想要获得你的原谅而做的事情。”梁漪笑了声，她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没有动作的方北：“算了。”她说，“我跟你之间，都算了吧。”咖啡厅宁静到有些不自然了，梁漪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这里现在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地板和桌子都很干净，也不像是没人擦过的样子，但是此刻这样的氛围着实有些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