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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 / 1)

李枫蓝立刻想起了郁南去年的获奖作品。《仲夏夜之梦》。那是一幅郁南的自画像。他忽略了传统意义上的写实,笔触随意抽象,赤裸的人体以一种朦胧的形态呈现。从脚底开始蔓延的玫瑰,一路爬上了雪白的皮肤,钻进躯体里,再到脸部去融合在一起,开出玫瑰的惊艳之感。那幅画打破了这个奖项历年来已然形成的瓶颈,不再被老一辈艺术家称为没有灵魂的应试题,得到了国内外许多的褒奖。而最让人对这位获奖者充满的兴趣的是,他承认了他身上的确有大面积的玫瑰纹身,也承认了那些玫瑰是为了遮住烫伤的疤痕。在另一种说法里,说他的纹身是为喜欢的人而纹的,但是他们可能分手了,所以这幅画贴合《仲夏夜之梦》的主题而画。这一说法未得到郁南本人的证实,更像是对获奖者的花边传闻。“你难道不会因为这个对我有意见吗?”李枫蓝紧张地问。两人并排往前走,郁南还将伞举高了一些遮住李枫蓝,这个举动让李枫蓝的心怦怦乱跳。郁南想了想说:“如果你可以做得更好,你就不用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李枫蓝脱口而出:“我在意你的对我的看法!”郁南还没说话,李枫蓝就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激动道:“我喜欢你!”郁南停住脚步,看向了他。李枫蓝被他看得热血往上涌,忘了再用中文,母语飙了出来:“我特别喜欢你,想和你交往,想和你一起画画,每天送你回家。”出国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认真的表白。郁南都好久没有拒绝过人了,他开口道:“我不喜欢你。”李枫蓝顿时冷水淋头:“为什么?”“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郁南看了下表,“我八点二十分还要和朋友视频通话。”说着,他竟然就无情地把伞拿开,径自往前走去。李枫蓝在后面喊:“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让你纹身的人?你们还在一起吗?”冷风中,郁南没有回头:“没有。”李枫蓝呆了一两秒。这个没有,到底是说他没在想那个人,还是说他们没在一起了啊?*郁南回到公寓,屋内的暖气让他冻得手脚冰凉的身体稍微缓过来了一些。明明霜山的冬天比希黎的冬天要冷多了,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了,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法攻击和物理攻击的不同之处吧。房子是严思危亲自飞来f国给他租的,原本是说要买,郁南觉得很浪费钱。严思危便和房东签订了租赁合同,顺便多腾出了一个房间给他做画室。画室有落地窗,而这房子外面有个小花园,好巧不巧,房主种了许多红玫瑰。夏末郁南刚搬进来的时候,每次画画都能看见那一片玫瑰开得正烈。余深来过一次,表示郁南留学的环境比他当年好多了,那时候只能租得起一个小阁楼。硕士要读三年,郁南毕业后,还得再回到余深画室去。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和国内的朋友们有了时差。覃乐风毕业后也在念硕士,却转了方向,以后大概会从事美术相关的其它行业。两人的联系依旧没有变少,不过这晚郁南要连视频通话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段裕寒。两人已经一年多没联系过了。前几天收到段裕寒在他邮箱里发的邮件时,对方还笑称他们是断断续续的朋友。约好八点二十分通话,也是因为时差的缘故。于是当视频接通时,郁南这边是晚上,段裕寒那边还是白天。“哇。”段裕寒小小惊呼一声,“你头发变长了。”郁南的头发的确变长了,他以前是学生头,现在已经有些遮眼睛了。因为回到家了,他就随意扎了个小揪揪,青涩可爱。老友重逢,郁南绞尽脑汁回了一句:“你变胖了。”段裕寒:“……”郁南好心地说:“只有一点点。”两人其实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段裕寒简要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那次出逃,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变化,他依旧回去念建筑,算起来还有一年才会毕业。他调侃般地说道,他的那次抗议与挣扎,最后换来的只有被m国永久拒绝入境的后果。他还给郁南道了歉,说那次没有好好照顾他。严老爷子的事,段裕寒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也不知道那次发生的一切对郁南来说造成了怎样的变化。郁南摇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不过你爸爸好可怕,我听余老师说他追到m国来抓你。”段裕寒“啧”一声,不想聊起古板的父亲,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也许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便说:“你家那个也很可怕。”郁南知道他说的是谁,心中微微触动。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了,谁知时隔一年半,一天之内竟然有两个人在他面前提起。段裕寒无所察觉:“他是那个宫丞吧。”郁南:“嗯。”段裕寒调侃一句:“难怪你对我这种级别的帅哥无动于衷,原来是有更高级别的帅哥~”他继续道,“其实我们还住在c&c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当时只觉得眼熟。后来我才想起来,在新闻和杂志上见过。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他可怕?”郁南在壁炉旁烤火,眼里很平静,倒映着壁炉的火苗。“为什么?”“他把你扛走之后叫了三个人来抓我!”段裕寒说,“把我关在酒店,塞住嘴巴,手段十分专业!我还以为我要被黑社会灭口了,谁知道我刚房间,他朝着我脸上就揍。我快被吓死了,他看上去……有点疯狂,很绝望的样子。”郁南完全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听着这一段,想起了那晚宫丞血红的眼睛。他脸上的表情慢慢收了起来,干涩地开口:“啊?”“咳,也不算揍得很厉害了。反正我当时也活该。”段裕寒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原以为他是你家的哪位长辈,后来我才想到他好像是以为我和你睡了所以才那么暴怒。他算很能忍了,要是换做是我,我可能真的会杀人。”那个夜晚,对郁南来说是混乱的,记忆里只有浴室里的水、恶狠狠的吻,还有扇在宫丞脸上的耳光。另外……就只有宫丞那莫名其妙皮开肉绽的手背,和走廊墙壁上的血痕。小周哥说,那是宫丞弄的,他在那里冷静了一个多小时。原来是这样。郁南的心慢慢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宫丞是怎么忍住的?他还记得因为漫展穿得太少而对他大发雷霆的那个人是谁。记忆因为时间、国度的距离变得遥远。有种事过境迁之感。他听见自己问:“后来呢?”段裕寒说:“后来第二天早上,我爸就来把我弄走了。”其实,郁南问出话来之后才想起来,他是想问那天之后又怎么了。那天之后,当然是宫丞终于找到他的隐忍,给他吹头、喂药,第二天带他去了海边别墅。他不知道宫丞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在他说宫丞要关他的时候,才那样吓他。之后憋得狠了也丝毫未提,更不曾因此对他有半分不好,只在半夜醒来时,问他有没有在睡觉的时候抱过别人。“你们现在怎么样?”段裕寒问。现在?郁南说:“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段裕寒:“……对不起啊,我说太多了。”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别的。郁南全程在线,好像没有被这个话题影响心情,还和段裕寒讲了几件趣事。挂断之后,房子里恢复了属于一个人的寂静。郁南在沙发上趴了很久,还是拿起了手机,输入宫丞的名字。最近的关于宫丞的新闻寥寥可数,多是一些郁南看不懂的,什么改革方向,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什么新的工业,配图都是男人在人群中被簇拥着的照片。男人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他唇线坚毅,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冷漠,分外不近人情。他已经三十九岁,气势上比以往更甚,好像被他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臣服。[我等你。]这是他发给郁南的最后一条信息。郁南甚至没有回复。都一年半了。宫丞……应该已经忘了他吧。第七十章 前奏(上)这一年春节,郁南的航班直飞霜山。正巧在飞机上遇到有人晕机, 他还给人家使用了爷爷独家配方的小绿瓶。那位乘客是外国人, 对这个小瓶子感到很好奇, 郁南就给他科普了这是中医。下飞机之后郁南把这件事和严思危说了,严思危就说可以考虑做一版药出来造福大众。兄弟俩聊了一会儿, 严慈安就拿过电话, 问他回深城是准备怎么安排。郁南放假的时间不算多,前后也就十几天。他得回霜山陪郁姿姿和舅舅他们过年, 再返回深城陪严家人、去余深那儿报道、和朋友们见面,另外最重要的是,他得去俞川那里补纹身。一般来说,只要纹身师的技术够好, 就不用补色, 俞川当然符合这个条件。就算郁南的疤痕组织稍有不同,其实也无伤大雅,奈何俞川是个强迫症,原定半年现在都拖了快两年了, 他不得不去。郁南第一次在假期也感觉到这么忙碌,几乎每一天都被安排的满满的。他和所有的大学同学都在感慨, 人一毕业就被迫长大了。即使郁南现在还在国外继续做学生,他也觉得自己不再是过去那个拥有用不完的时间的小孩。陪伴家人见过老师, 郁南在上次过生日的那个小酒馆和还留着深城的朋友们喝了点酒。“我听说希黎的gay很多。”覃乐风喝醉了, 靠在他肩膀上说,“人帅活好优质, 远超世界平均水平。”郁南拍拍他脸:“你想要吗?等你放假过来,我可以给你介绍。”覃乐风和莫哥已经和平分手了。原以为是合适的人,原来经过时间的检验,也会变得不合适。覃乐风有天打电话对他说:“郁宝贝,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的。”之后,覃乐风又谈了两次短暂的恋爱,均是无疾而终。他说:“人失恋了,就是要很快地找到下一任,这样才用最快的速度恢复生命力。”同样的话,好像段裕寒也对郁南讲过。可是郁南好像失去了想谈恋爱的兴趣,也失去了这样的能力,他回答覃乐风:“我才不要。我一直和颜料作伴就可以了。”覃乐风道:“哎,余老师真是牛逼,他自己打光棍就算了,把学生也教得打光棍,他是不是成天给你们洗脑只有画画才能改变命运啊。”余深画室现在还有五个学生,都是单身狗。郁南:“你讲得好像有几分道理的样子……这不科学啊。“他陷入了沉思。聚会结束后,郁南先送了方有晴回去住处,再送喝醉的覃乐风。出租车经过cbd,映入眼帘的是一幢类似于魔方的巨大建筑,原先的巨大logo已经变了,树与天承几个字换成了“深城科技美术馆”。出租车司机听他不是本地人口音,告诉他:“这里原先很有名,是个大老板修着玩的,因为修到一半觉得不好看还推倒重新修了,前后花了好几年!”郁南说:“现在怎么是美术馆了呢?”出租车司机道:“好像本来是卖了,那个大老板又买回来无偿捐给政府了嘛!”夜色中,郁南收回了目光。不怪他自作多情,他总觉得那和自己有关。宫丞……他们从那次以后再没有见过面,更不曾听到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家人朋友里,除了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段裕寒,更没人在郁南面前提起他。他按部就班地上学、去画室,提交国外的研究生申请、面试、笔试,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不知道那些过程中,宫丞有没有想起过他,他是刻意地不去想宫丞。他们的开始不美好,结束也夹杂着伤害。他的每一天,都在努力地独立生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年半里,他其实没有一天真的忘记那个人。宫丞的的事,他越是知道得多,就越是控制不住不去想。这晚他在覃乐风那里住了一晚,覃乐风本来说好是要陪他去纹身的,可是宿醉后的人还在呼呼大睡。社畜难得有可以放松的时候,郁南就自己去了。*“学长,新年快乐。”因为是春节假期,工作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郁南径自走进去,俞川竟然毫无察觉。听到声音,俞川抬头扶了扶眼镜:“郁南,你来了,我差点没认出来。”郁南看上去有了些变化,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却好像沉静了一些。他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头戴同色系深色毛线帽,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范儿。俞川想了想,嗯,大概是喝了洋墨水的洋气味儿。“为什么啊?”郁南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俞川:“……”俞川:“算了,我刚才眼花,你还是你。”废话不多说,俞川带他去工作间,噼里啪啦打开照明的灯:“你什么时候走啊?”“我明天就要走了。”郁南说,“不好意思啊,我占用了你假期的时间。”“你肯来就不错了。”俞川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说,“那你明天坐飞机,身上又疼,安排得太紧了点。”说完这一句,俞川见他没动:“你过来啊。”郁南看着那张椅子,对纹身的疼痛心有余悸。他那副样子一看就让人很容易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俞川无奈道:“快过来,这次没上次那么久。你应该也不会咬坏我的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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