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随意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只镯子和姜芜手腕上货真价实的羊脂白玉做比,“你看看,是不是差得多了。”两相比较之下,就连姜芜这个门外汉都察觉出了不同,她疑惑道,“那当年你家老祖爷爷就靠着这个把夫人骗到手了?”沈慕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老祖奶奶家里都是文玩玉器的行家,那时候取山料充籽料按照行规是要砍手砍脚的,当初大家都是在看笑话,明知道他那个镯子是个便宜货,却看破不说破,只等着我家祖爷爷赌输了,拉出去砍了手,好杀鸡儆猴,结果谁想到他还真就是眼力绝佳,真就从一块破石头里剖出了好东西。”沈慕对祖上传下来的生意经娓娓道来,姜芜也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仔细听着,最后沈慕趁着人不注意,把姜芜的手握在掌心里,来回摩挲着占便宜。姜芜看了沈慕一眼,那目光明显是希望沈慕的手能够安分一些,但对方直接装傻无视,姜芜也没办法,她看着敞开的首饰匣子问道,“按照你刚刚的说法,一只就够了,又怎么会出来这么多。“沈慕笑道,“赌石除了眼光还要靠运气,当年我们沈家的老祖爷爷抱了这么一盒子其实也是耍无赖,打得是一只镯子赌一把的主意,这么几十块石头选下来,若是还选不中一块能够让他翻身的,他也趁早死了干这一行的念头。“姜芜可算是知道沈慕这与生俱来的滑头是随了谁了。“后来呢。”姜芜继续道。“后来啊……”后来自然是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的圆满结局。被沈家老祖爷爷当作抵押的那枚白玉镯子最终落到了沈慕祖奶奶的手中,虽然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姻缘,但她们还是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几十年,留下了自己的一份产业给他们的后人。沈慕摆弄着匣子,不禁也有些感慨,“说起来,这些也算是我家祖上的一段黑历史了,这些东西据说是当年祖奶奶坚持要求留下的,为的是给后人一份警醒。”警醒?什么警醒?姜芜揣摩了一下,“这之中有你们沈家的经商之道?”沈慕趁着姜芜思考的空荡,直接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脸颊。“我觉得是想告诉我们这些后生,追老婆要胆大心细。”姜芜才没信她这番鬼话,她只是意识到一个严重的现实,“也就是说我带了一个自以为是无价之宝元末的假镯子在华策里张扬了这么久?”“哪有张扬,你低调得很,而且也算不上是假的,玉真是玉的,只不过……材质有点瑕疵。”沈慕这个滑头,之后就再没有给姜芜开口的机会。一个没有什么特殊安排的周末,两个人就这样在床上赖了一整天。得知自己打碎的那枚白玉手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昂贵,并且不是沈家祖上流传下来唯一的物件,姜芜心里轻松了不少,她虽然花大价钱买了货真价实的羊脂白玉回来,但这也无法完全弥补姜芜心底的那份愧疚,沈慕将一切都跟她说开了,讲透了,这让她轻松不少。早上睡了回笼觉,中午起来吃了午饭,姜芜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直到傍晚的霞光染红了窗棂,姜芜才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盒子为什么就这么出现在了衣柜里?它是一直在那里还是被人有意放在那里?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沈慕应该是在洗澡,姜芜连忙穿了拖鞋下地开始找起东西来。盒子,盒子,姜芜此刻在找的也是盒子,只不过不是装了一匣子白玉手镯的那个,而是当初沈慕十分郑重亲自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个。最终姜芜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曾经装过那只打碎玉镯的黑漆描金的盒子,姜芜抱着盒子仔细打量了许久,玉石的贵贱好坏她确实是分不出来,可这个小盒子是描了真金的漆器,姜芜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如果真是个不值钱的、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东西,有必要和那一堆相同的玉器区分开,单独装在这样贵重的匣子里吗?家里又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堆玉镯,还放在容易被人察觉的角落,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当然不是巧合。姜芜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隐约可见的浴室门出神良久。沈慕不会骗自己,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但赶在这个时候让她自己把那一匣子手镯翻出来,将曾经祖爷爷、祖奶奶的老黄历说给她听,其实就是为了抹消这些天来,姜芜心头始终挥之不去的那份愧疚。自己打碎的那只白玉手镯一定是有些特殊意义的,但这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故事,姜芜想,她怕是很难从沈慕口中得知了,既然如此,她便也不问了,打碎的东西无法复原,但姜芜愿意陪沈慕一起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姜芜轻轻摸了摸自己手腕上带着的那枚前不久刚刚买下的镯子,曾经的那只见证过祖辈爱情的镯子已经随着那段尘封的往事而去了,如今是她和沈慕,她们终将有新的见证。沈慕在浴室里哼着小调、唱着歌。现在才傍晚五六点钟,其实这时候洗澡是稍微早了一点的,不过利用姜芜心里那点小愧疚压榨了她好些天,如今知道了真相想要再近姜芜的身,欺负她,怕是不能够了,所以还是早点收拾好,到了晚上搂着香香软软的老婆,舒舒服服睡一觉才是正事。沈慕洗好了,心情也不错,她开门出去,一个扭头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姜芜。“醒了?晚上想吃点什么?“沈慕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床边走去,“要不,我们一会儿出去走走,你上午睡完、下午又睡,不活动活动,晚上会不会失眠啊?“沈慕敢对天发誓,她说这话的时候,心思很单纯,完全没有任何内涵和歪心思,她所说的运动就是溜溜弯、散散步的那个运动,绝无其他指代。结果谁想姜芜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娇羞怯怯,敛眉垂首,时不时朝着沈慕瞟上那么一眼,差点将她的魂儿都给勾了去。沈慕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而姜芜的脸颊有些微红,也不知道是被晚霞染上了颜色,还是她自己先动了情,总之眼下的氛围刚刚好,刚刚好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亲亲热热、搂搂抱抱、一起做些什么的感觉。“其实运动也不一定非要去外面,在家里面也是一样的。“姜芜说着,上手轻轻一勾沈慕围在身上的浴巾。要知道沈慕可是刚刚洗过澡,裹了浴巾出来,里面可什么都没穿呢,被姜芜来这么一手,她整个人直接坦坦荡荡站在了姜芜的面前。沈慕腰身柔软,四肢修长,细腻的皮肤仿佛雪白的锦缎,柔软而有弹性,姜芜凑过去轻轻吻上了沈慕的唇。沈慕哪里受得了姜芜这样,直接将人抱着一起倒在了床上。“不是说最近忙吗?“沈慕恶狠狠道。“是啊,我忙。“姜芜莞尔,眼中尽是笑意。沈慕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忙你还来招惹我。“姜芜伸手环住沈慕的脖颈,“那你呢,肯不肯让我招惹。“沈慕用力点点头,“原本今天是要放过你的,可你自己送上门来。“是感情驱使着欲望,还是欲望受感情所左右?这些都不重要,当两个人彼此相爱,水乳交融时,所有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今天的姜芜十分热情,这阵子以来一直逆来顺受的她占据了两个人之中的主导位置,沈慕也乐得被自家媳妇儿支配一次。其实沈慕真的很想问问看,到底是什么给了姜芜如此大的触动让她今天表现得如此不同,不过最终沈慕还是没有问出口,她可不想打破眼前这样绝佳的暧昧氛围。旖旎过后,两个人空着肚子,一起躺在床上,侧身去看窗外的月与星,太阳落后,中间有一大段灰白的空当,随后才是夜色渐渐浓郁起来,月亮与星辰闪耀。沈慕今天更像是个妹妹,她安安静静靠在姜芜怀里。“阿芜。“沈慕轻声唤道。“嗯。“姜芜应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沈慕好奇地微微仰着头去看姜芜的眼睛。什么时候爱上的?这个问题骤然摆在姜芜面前,让她一时半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那年清明沈慕陪自己去外婆的墓前?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激烈争吵?是那天被委托人许桂芝的丈夫攻击沈慕救下她的刹那,还是在明白了日记内容的前因后果,知道沈慕只爱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说不清了,也记不清了,原来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和沈慕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姜芜答不上的问题,沈慕替她回答。“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沈慕笑道。“你又知道?“姜芜觉得有趣,“那你说说看。“沈慕半撑起身子,上手刮了刮姜芜的鼻尖,“你和我的第一次后,答应嫁给我的时候,你就已经爱上我了。“是那个时候吗?早在那么久之前自己就已经不自知地对沈慕动了感情?姜芜有些怔怔,沈慕却一脸得意,“就是因为那个瞬间,所以哪怕婚后你对我忽冷忽热,总是刻意保持距离和自我,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在你爱我的这一点上,我比你更坚定地相信着。““对不起。”姜芜有些不好意思。“换三个字。”沈慕吻了吻她的唇角。“很抱歉?”“不对。”“我会改。”“……”沈慕觉得姜律师这只小狐狸根本就是在故意逗她,“你真不知道?”沈慕上手挠痒制裁。姜芜笑岔了气连忙讨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重说。”“我爱你。”这个答案,沈慕非常满意。“再说一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第109章如沈慕说的那样,姜芜上午一觉,下午一觉,到了晚上她果然睡不着了,沈慕便陪着她,两个人盖着新买回来软呼呼的好大一床被子聊天。沈慕问过了姜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姜芜心里便也存了一样的好奇。她抱着沈慕纤细的手臂,脸颊紧贴着沈慕的肩窝,肌肤相亲时彼此温热的触感让她比平日里要更感性一些。“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姜芜喃喃问道。“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沈慕捏捏姜芜小巧的鼻尖。这是情话,却不是实话,姜芜和沈慕彼此心照不宣。姜芜和沈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六七岁的孩子,性取向,感情观都还没有成型和确认,哪里会知道什么是感激,什么是感动,什么是爱情。沈慕从小到大的执念就只是找到姜芜,找到她,至于找到她之后要做什么,所谓的以后换我来保护你要如何实现,这些沈慕统统都没有细想过,即使是在陆媛的新剧发布会上,沈慕与印象中的小恩人久别重逢,并且经过多方确认,确认小时候那个小女孩就是姜芜无疑后,她也没有很快理清思绪,自己到底要为姜芜做些什么。记忆中那个勇敢的小女孩长大了,她比小时候更精致,更漂亮,也更优秀,沈慕暗中留意了姜芜许久,她希望了解她,希望能够帮对方做些什么来作为小时候恩情的报答,可沈慕关注姜芜越多,越久,她就越发现姜芜的出色,越会被她吸引,也越会发现姜芜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帮助。这样的认识曾经让沈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感觉到十二万分的挫败。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曾经那个散发着无穷尽魅力,独立强大又自信的姜律师,此刻正奶猫一样贴在自己的手臂上,她就喜欢这个姿势,近一点远一点,角度略微扭曲一点,姜芜都要不高兴,又娇又金贵,难伺候得很,可沈慕心里依然美滋滋的,这样的姜律师就只有自己看得到,这样很好,她很满意。不过姜芜的问题沈慕还是要好好回答的,姜律师心明眼亮,可不能敷衍。“你还记得刘苓歌吗?”沈慕侧着身对姜芜问道。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姜芜想了想恍然道,“记得,我曾经受理过她的委托,因为一次片场事故。”那次片场事故说起来依旧让人心有余悸,刘苓歌当时是个刚刚起势的小演员,第一次担纲女主,所以凡事都亲力亲为,非常认真,对于剧组的任何要求从不拒绝。混过片场的人都知道,最难拍的戏有两种,一种是孩子戏,一种是动物戏,不少大牌演员都会嫌二者麻烦,能不亲自上就统统设法躲开,刘苓歌当初也是倒霉,偏偏这两出混在一场戏里。刚刚有了红起来的势头,刘苓歌自然不想给人留下耍大牌的印象,于是,她亲自上了,于是……就出事了。现场发生了意外,拍摄期间孩子踩到了宠物狗的尾巴,而宠物狗受惊发狂回身咬到了孩子,一时间场面彻底乱了套,不过刘苓歌好歹是没有受伤,只是吓得不清。原本作为主演的刘苓歌也算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剧组也按照相关规定承担了孩子的医疗费用,以及相关人员的赔偿,按理来说刘苓歌算是与突发事件关系并不紧密的牵连人,根本也用不上什么律师,可偏偏就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借着孩子受伤大发一笔横财,因刘苓歌的人气高,关注度广,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那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孩子家属接受采访时直接就把一盆脏水泼在了刘苓歌身上,说是小孩子才能有多大力气,踩也踩不疼,轻飘飘挠痒痒一样,狗会突然受惊咬人肯定是因为当时距离狗狗和孩子最近的刘苓歌不小心做了什么,她和剧组都应该承担事故的责任。这话的意思其实还挺明显的,就差没明说,剧组给钱了,你刘苓歌这个当红明星是不是也给点?刘苓歌起初去看过孩子,虽然有搏个有爱心好名声的念头在里面,但看到那么大点的孩子受罪,她也真心觉得心疼,她还真给孩子留下了一笔费用,结果就连这一点点的好心也被对方说成是心中有鬼。刘苓歌当然有气,最开始想着清者自清,她便没有对孩子家属的一些不当言论斤斤计较,但娱乐圈什么时候真的存在清者自清这一套,你不发声便是给了其他人机会,孩子的家属见女艺人也不出面反驳,自认为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和痛楚。艺人嘛,尤其是女艺人,都是爱惜自己羽毛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和口碑必然会想尽办法来堵他们这群人的嘴,而给钱就是这些办法中最省时省力、见效最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