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们大概都遭此劫难,横七竖八的被从上面扔下来摔得什么姿势都有,想必当时的场面也该是血花飞溅伤的都不轻。但经过系统刷新后大家又焕然一新,身上一丁点伤痕都没瞧见,还偶尔能听见谁打呼噜的声音。程月疏把宋凉的胳膊从脸上拿开,他倒是好运,估计昨天掉下来的时候直接砸到了自己身上,想想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遍。宋凉的衣袖被蹭上去一截,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一直没入袖口里的伤痕,过了通道还没有修复,那就只可能是从外面就一直带着的。这个人秘密有很多,也并不乐意与别人分享,程月疏想着,收回了目光。脚下的地板微微晃动着,仔细听上去有水浪拍打的声音。他把外套盖在宋凉身上,独子朝着唯一透出亮光的地方走去。“看样子是在一艘轮船上呢。”指南打了个呵欠冒出来,透过他的视线往那扇小窗外面望。深蓝色的海水一直蔓延到天际,盯的时间久了,就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吸力,仿佛是要让人沉进海中似的。“南南,宋凉说我跟他们不一样,你知道是在说什么吗?”指南沉默了一会儿,道:“由于系统限制,很抱歉我不能回答你。”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架游轮的大厅,程月疏对这样得构造还算熟悉,摸索着找到了头顶巨大玻璃吊灯的开关。但他没有直接立刻打开,而是沿着墙一路摸到了门边打开门来到了甲板上。天上还摇摇欲坠的挂这几颗星子,冷冷清清的光芒散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连渣都没剩下。眼前可见的是一座小岛,因为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这么看过去也只是大片大片的阴影从海面上拔起。游轮平稳而又缓慢的向前驶去,程月疏把手搭在冰冷的扶拦上。这里是b-09层。丝毫不给予喘息的余地,直接进入到b级楼层。身后的房间里亮起了灯光,大概是有人其他人醒了。整座游轮上的氛围乍变,黑暗带来的压抑被暖色的灯光驱赶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顽固的,还蜷缩在角落里不肯走。“程程,回去吧。”程月疏深深地看了一眼海面,“嗯,走吧。”原本除了他们是四人一组之外,剩下的三组玩家都是五人一组,但在第十层死了三个人,其中一组折损了两名玩家,顿时就稍显势单力薄了些。张景年本是跟许颜他们一组的,现在也只剩了四个人。大家醒了之后立刻就从相互纠缠的状态中迅速脱离,此刻正泾渭分明的各自堆在一起打自己的小算盘。“我是d层,徐光是b宋凉是a,程程……啊!程程你回来啦!”沈岫他们照例离着其他人十万八千里远,瞧见他过来招呼了一声,又继续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宋凉说你出去了,还想着要不要去找你呢!哦对了,程程是c层……”程月疏脚下一顿,宋凉什么时候醒的?“你在做什么?”他问。沈岫道:“我在认真思考!通常情况下我一个人攻略d层最短也需要四到六天,可我们在第十层基本上可以算是只用了两天,这也太快了!难道这就是a层攻略者的恐怖力量?”徐光兴致勃勃的打断她:“为什么不是你自己笨呢?”沈岫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不行,等找机会揍他一顿!随即道:“我说的是a层攻略者又不是你!白嫖无耻!”徐光:“呵。”临近黎明,游轮在海岛上唯一一处简陋狭小的码头靠岸。即便是太阳将要升起的时间,天色也阴沉的像是他们刚刚经过的深海,整座海岛上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几盏勉强勾连成一条路的惨白路灯突兀的亮着,像极了地狱里的引魂灯。玩家们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胳膊打着哆嗦往前走。海边的夜晚本就要冷一些,这会儿或许是诡异的气氛作祟,只觉得寒气一阵阵的从脚心往上冒。程月疏他们走在最后,玩家之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一个个满脸狐疑把队伍拉得老长。宋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把他们送到这里的那艘游轮已经不见了。“孤岛、大雾、黎明前的黑暗,完美的凶杀案现场。”沈岫抱着从船上顺下来的一盏油灯小声叨叨,“我承认我开始慌了。”“怎么,你要是想退出游戏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徐光走在她前头,沈岫低着头没看着他停下脚步,一头撞在了他背上。“滚啊我不要跟你说话!”沈岫揉着被撞酸的鼻尖嫌弃的躲开了两步凑到程月疏身边,“程程我们走,不要理他!”海岛上的雾很大,从他们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走在最见面的几个人了,他们不得不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那个小队。好在游戏也没有过分到让他们在这样的天气里徒步走太久,大多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路灯指示的尽头。这是一间别墅,如果不是在这样雾蒙蒙的漆黑的夜里,从里面应该可以看非常美丽的景色。它就建造在海边,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像爬山虎这样无论在哪里都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已经布满了半面墙壁。别墅里亮着灯,早就有人按捺不住推开了门,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被人改建成了一间临海旅馆。明亮的大厅里摆放着丰盛的食物,惶恐了这么久的人们再也忍受不了温暖的房间和美食的诱惑纷纷扑了上去。程月疏倒不是很饿,所以也没急着过去,就这一转眼的功夫,他看见宋凉关上门之后捻了捻指尖。那是……血?“嗯~不详的气息!”指南在他脑海里故作神秘的说。程月疏无奈的摇摇头道:“确实挺不祥的,更不祥的是我觉得宋凉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指南疑惑:“何出此言?”程月疏道:“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指南:真是好有道理。这顿不知道是晚餐还是早餐的饭是面包、牛排、蔬菜沙拉和红酒,食物的分量很足,足够他们每个人吃到撑。沈岫早就饿了,此刻早就放下了与徐光的前尘旧怨,坐在一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程月疏熟练地切好了牛排,还没来得及下口,就看见身边的宋凉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他。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只好不耻下问的开口道:“怎么了?”宋凉移开目光,咬了一口面包,“没什么。”指南看的着急,叽里呱啦的在他脑袋里指手画脚:“程程!不是所有人都习惯使用刀叉的!”经她提醒,程月疏才终于反应过来把自己面前切好的这份换过去。他原本想着还得找个理由省的宋凉又觉得自己帮他多此一举,但对方只说了句谢谢。酒足饭饱,大厅里的欧式挂钟敲响了九下。上午九点,外面依旧是阴沉的天气。太阳好不容易拨开云层,却又被阻挡在了浓雾之外,但相较于黑夜,只有要那么一点光亮在,总归是多了几分安全感。“游戏开始了。”指南说到。“什么意思,”沈岫站起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没有npc?”外面一片死寂,别说npc了,除了他们之外这里连个会动的活物都没见着一个。可是如果没有npc,就意味着他们需要的能够解锁剧情和任务的线索更难获得了。徐光道:“大惊小怪。这里是b层,难度当然不可能像什么人都能过的d层一样。”眼见着沈岫就要发飙,程月疏赶紧上前去把两人隔开,“既然难度加大了,那就快点去找找吧。”沈岫冷哼一声,拿上外套就出了门,徐光冲他略一点头,也出了门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就没这有干劲儿了,大部分都被折腾的精神萎靡不振,选择先到楼上去找个空房间休息够了再说,只有零星几个还坐在大厅里,默默地观察着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看不对眼,在外面的话不会一见面就打起来吧。”程月疏无奈的说到。一直盯着墙上某个地方的宋凉若有所思道:“说不定其实是一段更亲密的关系呢?”那里有个圆形的小孔,边缘被烧得泛着焦黑。程月疏道:“有点难以想象,不过你的判断总是很准确,那我可以尝试接受这个设想。”这次宋凉终于把目光从墙上收了回来转过身看着他,“其实也不是一直都准确的,因为我自己的错误判断,导致所有计划全都被打乱了。”程月疏问到:“什么?”宋凉伸出手指按在他眉心,眨了眨眼道:“你。”作者有话要说:火锅吼吼吃!晚上出去消食!今天也是提前放送!☆、act14.日记本“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你不要到处乱跑。”宋凉说完就打着呵欠踩上了楼梯,临末了看他的那一眼带着浓浓的不信任。螺旋式的楼梯上铺着一层厚重的大红色毛毯,上头带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曾经掉落在上面。自从到了第九层,程月疏总觉得宋凉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儿,倒不是说精神不好,而是感觉特别烦躁,恨不得赶紧把任务弄完然后离开这里似的。或许是大雾天弄得人心情也不好,他在这间别墅里逛了一圈,也随意挑了一间屋子打算休息一下。他选的这间屋子之前应该是一直都有人在住的,衣橱里挂着几件换洗的衣物,大部分是是被洗掉了色的旧物,藕粉色的旅行箱大喇喇的扔在地上,里面乱糟糟的堆着些衣服和日用品,房间的原主人大概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几罐喝空了的啤酒罐放在床头柜上,地上偶尔能看见几根黑色的卷发。程月疏进来的时候只开了昏暗的壁灯,在房间的天花板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四方形吊灯正对着下面的床,想着要是打开它的话估计是不太可能睡得着了,程月疏就没去动他,和衣躺在床上,没想到一闭眼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梦里的东西都像是碎片一样断断续续的毫无联系,他头痛欲裂,还总闻到一阵阵奇怪的味道熏得让人感到窒息。他猛地睁开眼,按了按胀痛的额头后伸手打开了近在手边的开关。整间屋子瞬间被照的大亮,吊灯投下的阴影有一部分和床榻重合着,微微摇晃。程月疏起身的动作一顿,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了头。吊灯没有什么繁琐的装饰,平整的一大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只是它中间像是被放进去了什么东西遮住了一部分光线,从下面抬头看去,隐隐能看到一张隐在灯壁上的面孔。女人披散着长发,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隔着薄薄一层磨砂玻璃瞪着他。身体的其它部分已经辨识不出了,一块一块的堆积在一起。程月疏吞了口唾沫,僵硬的扭过头闭上了眼睛。他一边去摸刚刚的开关,一边艰难的问到:“南南……那是……npc吗?”指南同样艰难的回答到:“是……啊……”她能克制住不喊出声已经实属不易,程月疏知道她胆子小也就没再问下去。手在床头乱摸一阵终于啪的一声把灯关上了,手在收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打落了什么东西,程月疏出去之前顺手把它捡起来放在了自己口袋里。入了夜之后转梯上安置的小彩灯就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很有节日气氛,应该是后来有人按上去的,跟墙上古朴典雅的壁灯并不相称。其他在屋子里的人都没有醒,大厅里有几个人喝的多了些直接就睡了过去,歪七扭八的倒在沙发上,有的瞬时就滑到了地上,就算耳边呼噜震天响也没能被吵醒。程月疏没有惊动他们,轻轻的推开门走了出去。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驱散了那种头脑发昏的不适感。宋凉坐在不远处一块平整的礁石上,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在用怎样的心情面对眼前大海的。“玩家刘子越,终止游戏。”系统毫无起伏的话语在寂静的夜里乍起,很快别墅二层昏暗的房间里接连亮起了灯光,沉重中的人们还没搞清出状况,他们打开门从房间里出来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惊恐。连npc都还没见到,就已经有人死了?“啊啊啊啊啊啊----!!!”生怕大家安下心来,就在众人正打算着到楼下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他们中间的一个房间里突然又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叫什么!”郑敛狠狠砸了两下门。屋里的声音果真断了几秒,紧接着是撞击声和东西打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一连串咚咚咚的脚步声迅速移至门边,里头的人打开门,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脸上硬是被吓出了两行泪。“有、有、有……”周益生道:“有什么?!能不能利索点赶紧说?”说着就推开了年轻人闯了进去,想要亲自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其他人也都跟着鱼贯而入,程月疏上来的晚些,没能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不断的抽气声。洁白的床单上,被血迹浸染除了一个人的轮廓。那血印就在床的正中间,恐怕正是刚刚那人躺的位置,可不得把人吓个半死。周益生和郑敛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掀开床单合力把床垫翻了过来。那东西刚露出来,站在前面的几人就集体后退了两步。其实他们反过来的这边才是真正的正面,那上头是一个人,全身上下都被粗长的钉子钉在了床垫上,他身上的血都快要被放干了,尸体呈干瘪状,牢牢地固定在床上。年轻人,叫做路苑的,当场就疯了,抱着脑袋喊道:“我,我跟这么个东西,背对背睡了这么久?!”袖子被人拉了拉,程月疏偏了偏头,发现是宋凉站在他身后。“再等一会儿刚刚那个人的尸体就没了,跟我下去看看?”程月疏当然没有意见。系统说的那个刘子越就是在大厅里的三个人之一,程月疏费力的把倒在地上鼾声如雷的大个子搬到沙发上,试了试另一人的鼻息。呼吸和心跳果然已经停了。宋凉把他赶到一边,嫌弃的垫着桌布捏开了刘子越的嘴,随后微微皱了皱眉把尸体丢在一边。“苦杏仁的味道,□□中毒。”踢开地上喝空的酒瓶子,宋凉站在桌边看着满桌残羹剩饭出神了几秒。楼上的人也都走了下来,何晏厌恶的踢了两脚睡死过去的人,这两人好像都是他们那队的,这会儿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