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小弟小本生意,禁不起夏国宋国的联合围剿,你可别给我添乱子啊。”邵安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的温和,“师兄,你什么时候去当采花贼了?”“你这凡事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么多年还没有变。”陆琪眉毛一挑,“我不过冒了何欢的名。你不会真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吧。”“知道,那何欢呢?”好奇。“被我废了功夫,毁了脸,又剁了手脚,现在估计已经烂在哪个角落了吧。管他做什么~”摸下巴。“师兄果然好手段,只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罢了,剩下的就交给小弟去办吧。”邵安撇撇嘴,脸上又露出了恍惚之色。“你还在想那个姑娘?”陆琪歪着头看着师弟,“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跟师兄说,师傅不在,我这个大师兄有义务照顾你们。”“师兄早日离开汴京,就是对小弟最大的帮助了。”邵安笑道。“真是无情的人,小四来了你那么用心的招待。遇到我,话还没说两句就要赶我走。”黑衣大汉居然如同小姑娘一般勾住邵安的脖子撒娇,真是令人恶寒不已。“呃,师兄放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邵安伸出两只手指,捏着大汉的衣领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嗨,我说就是了。”看到那种让人膈应的委屈眼神,邵安有些无奈,唉,师兄就是这样一个恶趣味的人。“我……确实对她有……好感……”邵安拾起飘落在肩膀上的落花,有些落寞的说道,“只是,她已有了归处,我……”“你怎么了?你也知道那个‘归处’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陆琪抱着双臂看着他,“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忍心见她入火坑?”“你……”邵安笼在袖中的手捏得紧紧的,花瓣中的汁水有些黏腻。“我什么我?你都看得出来,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就是要和亲的升国公主。”陆琪挑衅的笑了,“李元昊不是好东西,她嫁过去是达不成那愚蠢的目的的。你从来都不是拘泥于礼法的人,别告诉我你是被她所谓的献身精神给感染了。”“我……”邵安怔忡了一会儿,低头浅笑道,“是,我不拘泥于礼法,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我只是单纯的在乎她而已……”陆琪拍了拍师弟的肩膀:“人这一辈子总会犯一两次傻。你真的愿意她嫁去夏国?”邵安沉默的摇摇头。陆琪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所以呢,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别跟我说什么为国牺牲、舍身取义有价值。若是我,只要能跟我在乎的人在一起,管他身后洪水滔天。”他将一只锦囊塞入师弟手中,说道:“厢房里有个人,麻烦你帮忙照顾,等夏国人走了交给开封府就好。另外,房里还有些药材,是我在漠北得的,帮我给师父捎过去吧。我走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师兄!”邵安才伸手,那人便笑着摇摇手离开了。他疑惑的打开那个锦囊,只觉得血气冲顶,脸上热辣辣的。师兄真是的,居然塞给自己上等的迷药跟春……开封府里,白玉堂端着一碗药推门进屋。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真的很希望听到那人温和的“早安”,看到那人对他微笑。可是,没有,展昭仍然没有醒过来。他安详的睡在那里,脸上的绯红已经退去,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长长的睫羽低垂,遮住了一向朗若星辰的眸子。白玉堂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汤药放在床边,俯身凑到展昭的耳边低声说道:“猫儿,该起床喝药了,再不起来,五爷我可要喂你喝药了。到时候你可别怨我趁人之危,吃你豆腐……”“猫儿……”白玉堂又轻声呼唤了两声,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他鼻子微酸,喉头有些哽咽,“好吧,懒猫,这次还是五爷喂你,下次就自己起来喝知道了吗?”他慢慢的坐在床边,轻轻的将展昭翻过身来,连人带被子的搂在怀中。他一手揽着展昭,一手端了药碗。看了看碗中漆黑的药汁,他叹了口气:“你这猫儿真是黑肚皮啊,这种时候也不忘让五爷跟你‘同甘共苦’,你知道吗?公孙先生生气了,往你药里加了好多黄连。他说了,你要是再不醒啊,他就再放二两进去。不想再喝苦药就快点醒过来,听到没有。”怀中那人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胸口的起伏依旧那么微弱。白玉堂闭了闭眼,一咬牙喝了口药汁,然后低下头将药汁哺入展昭口中。灵活的舌头撬开微合的口齿,一碗药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下去。他拿了干净的帕子给懒猫擦擦嘴,把他放到床上趴好,再检查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口。给展昭盖好被子,白玉堂端了铜盆出了门,打算到厨房打些热水来。“白大人,您在这儿啊。”一个小厮看到白玉堂,忙凑上前来,“前院里有人找您呢。”“我没空。”白玉堂端着铜盆,绕过那人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喂喂,白大人啊,他说是你侄子。”小厮赶了两步依旧追不上那白衣人,只好在他身后喊道。“谁?我侄子?”白玉堂停下脚步,回头看那个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人,“我四哥他们呢?”“蒋四爷他们好像不在府中,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小厮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好,我去前面看看再说。”白玉堂将铜盆往小厮怀里一塞,“劳驾你送到厨房去。”“是,嘿,白大人您客气什么……”小厮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真是好功夫啊,他感叹道。开封府的客厅里,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坐在椅子上饮茶。他头戴青色逍遥巾,身穿一身白色的宽博锦袍,容颜俊逸,剑眉虎目,鼻直口方,看上去颇为稳重。当白玉堂一阵清风般的飘进厅中的时候,这青年忙放下茶碗,站起来撩袍就要行跪拜之礼:“侄儿白芸生给二叔请安。”白玉堂袍袖一挥,没等人跪下去就将他扶起来:“不必多礼。家中嫂嫂可好?云瑞云翔他们怎样?”“母亲身体安康,弟弟们也很懂事。二叔挂念了!”白芸生认真的答道。“咦,这不是芸生吗,你什么时候来的?”蒋平等人从外面进来,徐庆第一个喊出声来。“芸生见过韩二叔、徐三叔、蒋四叔。”白芸生再次行礼。“都是一家人,芸生你那么多礼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蒋平忙伸手去搀他,“你怎么这时来汴京。”“我是前来参加‘礼部试’的,刚到就来探望二叔了。”白芸生笑道,转过身对容颜有些憔悴的白玉堂道,“二叔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伤还没有好?之前冲霄楼的事传到白家可把母亲吓坏了。”白玉堂不自然的笑了笑:“让嫂嫂担心了,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是啊,你二叔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徐庆走到桌边到了一碗茶直往嘴里倒,“他这个样子,是照顾一只伤猫累的。”“三哥!”蒋平瞪了徐庆一眼。“猫?可是展昭展大人?”白芸生道,“我来的一路上听到夏国和宋国比试的事情,展大人可是因为这个受伤了?”“可不是。”蒋平摇摇羽扇,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他伤得厉害,到现在还没醒。”“这……”白芸生也面露关切之色,“我这次上京,母亲让我带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给二叔。要不请大夫看看可有能给展大人用上的?”“暂时用不着,你好生收着。”白玉堂摇摇头,“皇宫里送来了好些东西,猫儿会没事的。芸生,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进去了,猫儿那边离不得人。四哥,麻烦你了。”他说完又很快的消失在门外。白芸生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个……二叔跟展大人,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不然,以二叔以往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安置好自己再离开呢。他俩的关系岂止是一般的好,余下三人都没有说话。“对了芸生,你到汴京住哪里?”一直没有开口的韩璋说道。还是韩二爷比较细致。“当然是住自家的产业了。不过,我不想住在客栈里,所以让墨雨和福伯去聚仙楼收拾了。”白芸生恭敬的回答,“诸位叔父想来公务繁忙,芸生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白芸生同开封府众人一一告别,可惜包大人还没有回来,不过就算回来了,他也不好打搅。韩璋不放心,便一路送了回去。开封府中的衙役们多了些八卦,白大人武艺高强,他的侄子竟然半点武功都不懂。不过,他这次是来准备礼部试的,没准以后也是位大人呢。白芸生到了聚仙楼,招来本地白家店铺的一干掌柜一一查账。华灯初上,白家掌柜都离开聚仙楼回自己的铺子了。白芸生合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对侍立在一边的人说道:“我离开还没多久,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爷,您听我说……”暗处的人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道来。第四十一章 锦鼠戏猫听完下属的汇报,白芸生手指轻叩桌案,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你去找福伯,就说我说的,让他准备一些上等补品送到开封府去。”“是。”那人正要退下。“等等,把这个也一起送过去。”白芸生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屋子里的一口箱子,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交给那人。“爷,这个太贵重了,怕是不妥吧……”那下属瞪大了眼睛,这可是白芸生派人从西域寻来的珍品,有起死回生之效,价值连城,珍贵异常。“展大人于我白家有恩,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白芸生心知肚明,他二叔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侠客,光明磊落嫉恶如仇,恶人闻之无不胆战心寒。可强极则辱过刚易折,庙堂和商场一样杀人不见血。如果不是展昭,白玉堂只凭盗三宝一项就可以被定下重罪,那里有的如今的风光。“我是教你借机赚钱,可也别给我掉到钱眼子里去了。”白芸生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继续说道,“二叔是我嫡亲的长辈,你给我放机灵点,若是短了什么别等着人开口,自己记得添上。懂了吗?”“小的绝对不敢这么啊!二老爷的事情,小的一向最上心,从来不敢怠慢,请爷明鉴!”那人额上不住的冒汗。白芸生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说道:“谅你也不敢,下去吧。”“是,小的告退。”那人战战兢兢的接过锦盒,磕了个头就出去了。白芸生剔了剔灯,唤墨雨送来书籍和文具,开始为礼部试做准备。开封府后院的小屋里,公孙策正坐在床边为展昭把脉。“公孙先生,猫儿他怎么样?”白玉堂看着公孙策放下手,忙捧着展昭的手移入被中。“烧已经退了,奇经八脉也畅通多了,他没事。”公孙策也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也真是吓死他了,自己的白头发都被吓出了好些。“那他怎么还不醒?”白玉堂皱着眉头问道,“他这样睡着,只靠一些汤汤水水的怎么行。”“烧退了自然就会醒过来。”公孙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他背上伤得厉害,我怕他起来折腾自己,所以在药里添了些安神的药材。现在情况好多了,可以把这些分量减了。”听了他这番话,白玉堂这才放下心来,送公孙策出了房。站在门外,白玉堂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公孙先生,你知道猫儿胸口那个伤是怎么回事吗?”“什么伤?”公孙策抬眼看他,“那个十字伤口吗?”“是。”“旧伤了,没事。”公孙策转过脸淡淡道,转身就要离开。“先生等一下。”白玉堂几步转到公孙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个伤口跟普通的旧伤不一样,我看得出来。猫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跟那个伤有关?先生,我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他身上有多少伤,你都知道?”公孙策毫不示弱的和他对视,见白玉堂不说话,他轻声叹一口气,“有些事情我答应过展护卫不说,但我保证对他没有伤害。”他绕开那个皱着眉头思索的人离开。他走了两步,回过身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展护卫吧。”送走公孙先生,白玉堂心事重重的回屋,刚关上房门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玉……堂……”他惊喜的转身,对上一双水润的黑眸。“猫儿你醒了!”“嗯。”展昭微微一笑,双手一撑,就想坐起来,“我睡了很久?”“可不是,都四天了。”白玉堂忙坐到床边,一把按住他:“笨猫,背上的伤还没好,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有你好受的。”“可是,趴着身上难受。”展昭小声说道,又挪动了一下身子,可能是动作大了碰到伤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吸了一口气。“怎么了,碰到伤口了?”白玉堂紧张的看着他,伸手就要拉开被子检查。“没,没事。”展昭失笑。“这个不由你说了算。”白耗子蛮横的说道,手上却放得很轻。他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确定展昭确实没有事,这才沉着脸拉好被子,“才醒过来就乱来,养伤都不安份!”难怪公孙先生要下安神药。“别乱动啊。”他站起来打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又抱了一床被子进来。“玉堂,你又拿一床被子进来干什么?”展昭轻声道,他现在说话大点声都觉得背后发痛,“我这里的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