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上闲淡笑着说,当年天地崩裂之时,天道救我一命,让我发毒誓,签血契,此生不得伤害轩辕皇族,不得违背轩辕皇命。那时我便留了个心眼,将真身剥离出去,以三生莲的形态供养于神坛之上,为的便是躲过日后的杀身之祸。太祀老君恍然,拍手称快道:原来君上料到有此一劫,早做了准备,这套路玩儿的还挺溜,老夫佩服佩服白上闲转过头,笑容很淡的看他。太祀老君被这一眼看的后脊背有些发凉,立马改口道:咳,老夫的意思是,君上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非夜白冷哼一声:老君想必是太久没见着白帝,连话都不会说了。太祀老君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非夜白,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既然闲话说完了,那么现在该聊聊魔皇陛下闯我仙界一事了。白上闲扬起一抹笑意,掌心一番,刹那间凝聚起一簇紫色雷光,对着面前与他仅一步之遥的非夜白狠狠拍去。一时间,空间因这股惊人的力量颤栗了起来君上!太祀老君惊呼一声,他万万没想到君上毫无征兆的说出手就出手,这这开打前也不来一段说辞什么的,此等利落随性,在仙界当真是罕见。不对此时并不是佩服的时候,这二位若真打起来了,他这摇光神山不得炸了!意外的是,这场架居然没掐起来。非夜白不躲不闪,定定的站在原地,竟是要硬生生受这一掌!太祀老君倒吸一口凉气。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得经受如此的刺激,当真是造孽。这山头先前便被非夜白烧了大半,此时白上闲这雷霆一掌下去,虽说能十分解气的将臭小子拍飞,不过看这架势,估摸着顺道儿能将他的宝贝神山轰个对穿,能呼啦啦漏风的那种然而白上闲这一掌拍在非夜白胸前,非夜白只是向后趔趄了一步。白上闲:强势围观的太祀老君:?不痛不痒被推了一把的非夜白:?白上闲脸上笑容僵了僵,随后淡定的改拍为摸,从善如流的揉了揉非夜白的脑袋:小夜白,莫要那么严肃。你我相伴多年,生死相依,我又如何舍得伤你?只是这手下力道掌握的不甚到位,非夜白那脑袋顶上被他揉得有些毛躁。你非夜白眼眶有些发涩,反手握住他,深深的望进他的眼里,这样对我,不值得。白上闲顿时心里头软了一片。他方才出的是实打实的一掌,奈何天意弄人,这身体太过虚弱,打不出那一掌,还引起一番误会。罢了,这样也好。天帝无情,他又何必有义。非夜白是魔不假,可他冒险为自己求医,这番情义是错不了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虽说人已经不能算是自家养着的了,可对自己的心却是一点都没差。白上闲没去解释这误会,而是对着非夜白笑了笑说:我的真身本该在这次劫难中死去,这是天命。你出手相救,打乱了秩序,让我避开了劫数。可这该受的劫,终究躲不过。非夜白瞳孔微睁,随后踱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带将他拽到跟前,眼底有些暗沉:我从来不信天命,从前可以逆天而行,如今也可以逆转天命!白上闲轻叹一口气,成了魔皇之后,这人逆天而行的狂悖之气不减反增。若不是当初自己贪杯,不慎说漏了三生莲中有他一缕魂魄,他也不至于为了自己三番五次只身闯天宫。小夜白,你这般任性,如何能坐稳魔皇之位?白上闲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非夜白神色深邃的凝视他,眼中燃起一丝火星:若能逆了这天命,这皇位不要也罢。白上闲失笑,捏了捏非夜白的脸颊,晃了晃说:这么大人了,还说气话呢。如今魔界三分天下,另外两位魔皇隐隐有结盟之势,局势对你大不利,你若是还向从前那般任性,回头丢了皇位,可别来找我哭。非夜白嗓音微沉,深深的望着他:我在魔界为王,便是为你撑起一片天下。王位于我,并不是那么重要。白上闲微愣,眨了眨眼,有些动容,末了,终究叹了口气说:何必呢。非夜白深知他不愿承情,索性话头一转,开口打断:我虽无意中破了这劫数,可下次又要如何防范,你可有头绪?一想到这,非夜白的心情又差了许多。不知。这死劫一次不成,百年后便会再降一劫,至死方休。况且,此劫也不算是全然被破解,应当还会有其他的伴生劫数。非夜白脸色沉了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白上闲见他闷着不说话,索性上前一步,勾下非夜白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顺势抚上他墨黑长发,一下一下的顺着毛:你这脾气倒是和从前一样。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在我宫门口立了块匾,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不许打我师父的主意!’,让众仙乐了许久。?非夜白原本顺势靠在了他的肩头,那股灼人的怒火退去了许多,这时莫名被扒拉了黑历史,有些没转过弯来。纵然反应慢了半拍,他仍试图挽救一下:那匾分明很快就没了。是是,那匾不知道被谁给拔了,你便在胸前挂了个小牌子,把那句话写了上去,走哪儿带哪儿,当真是有意思的紧。非夜白良久未语:咳那个,老夫瞧着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换个地方?太祀老君哭丧着一张老脸,弱弱喊了一句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心说这俩他一个都惹不起,可也不能当着他一个大龄单身汉的面这般情深义重的,他看的眼睛都湿润了。过了半晌,太祀老君见二人没有丝毫搭理自己的样子,只得皱着一张老脸,继续伸着脖子站在一旁。非夜白虽顺手征用了摇光神山的主殿,却对这朴素简陋的宫殿极为不满,尤其是那清一色的墨绿,更是让他拧紧了眉头。白上闲倒是不甚在意,立在窗前眺望远方大片大片的竹海,颀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如同墨绿的海浪,别有一番风流别致。我去老君那看了一圈,并无你喜欢的茶叶,便随手拿了些吃食过来。非夜白黑着一张脸,端了盘绿油油的瓜果进来。这是何物?白上闲拿起一枚仔细打量,这果子通体碧绿,圆润饱满,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非夜白撩袍落座:不知,看他藏的挺深,应当是好东西。死小子,速速将老夫的天灵碧玉果还回来!殿外响起太祀老君气急败坏的声音,唉哟,这么玩意你个天杀的,竟然在老夫这设了结界!非夜白手里也把玩着一枚,不耐烦道:难不成拿些好东西孝敬你家白帝,你竟舍不得?太祀老君浑身一僵,随后正气凛然道:咳君上,此果千年才结一枚,灵气充沛,于您大有益处,还望您不嫌弃。白上闲眼睛一弯,笑了:看把他心疼的,指不定心里头怎么骂你。无妨。既然是上好的补品,你便多用些。非夜白放下手中的灵果,将整个果盘都推了过去。你拿了这么多,我俩也吃不了,回头余下的还是留给他罢。白上闲浅笑,又给他推了回来,我记得从前太祀这里门庭若市,每日往来有数千人之多,热闹非凡。不提前数月递上帖子还进不来。不曾想这不过数百年时间,除却他座下一众弟子,再无一丝人气。非夜白瞥了一眼门外,太祀已然不见了身影,这才说:就他那火爆脾气,早把天帝得罪了个彻底,落到如今境地,他也怨不得旁人。提到天帝,白上闲一时间想起当年在凡梧仙境时天帝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令他寒心不已。往事涌上心头,他不由得幽幽叹道:说到底还是天帝无容人之心,度人之量。当初扶持轩辕昂登基,当真是我之过错。非夜白一个侧眸看了过来,眉心一皱,颇不赞同道:他们轩辕皇族族规,代代只留长子,杀幼子,又与你何干,你莫要什么事都怨自己。是了,白上闲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了,又与我何干。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以及没心没肺的笑容,生生给了非夜白当头一棒。此时,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一切,皆是因为自己。他本享有至尊之位,却因自己失去了一切。若是你那日没有用凤凰胆救我,便不会受天道惩戒,封住仙力,下凡渡劫九十九个轮回,也不会为那些奸人所害。害你的人,你该怨的人,是我。白上闲脸色微变,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他从未这样想过,也从未怨过,可有些事,他说破,或是不说,皆是虚妄。那是非夜白解不开的心结,抵死缠绕。其实君上,君上!真的是君上!白上闲长舒一口气,这尴尬无比的时候窜出来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年,好巧不巧的替他解了围。☆、梵天罗刹印白衣少年风风火火的跑来,到底还是知礼数的,未得允许并未入殿,而是扑通一声在门口跪下,磕着头高声道:小仙花明城,老君座下首席大弟子,求见君上!白上闲心头一紧,偏眸看去,好早非夜白及时隐去了身形。进来罢。花明城手脚并用爬起来,抬脚便往殿内走,却莫名撞上了结界。?眼看着非夜白撤去结界,白上闲一笑,显得十分坦然,问道:你怎知本君在此处?花明城愣了愣神,再次往里走时已没了阻碍。他在一旁站定,摸了一把眼泪,依着规矩行了个礼,这才诚惶诚恐的说:师父想起药田里还有些火苗不曾扑灭,便唤了小仙过来侍奉。你师父倒是对你十分的信任。将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你,难道就不怕你走漏了消息?白上闲破有深意的打量他,眉目清秀,资质不错,看着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是心性毛躁了些。花明城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君上且放心,花明城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泄露半点消息,定遭天打雷劈。你这小仙倒是有趣的紧。白上闲失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立誓,本君时间不多,看你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你便长话短说吧。君上,求您救救师父!花明城吸了吸鼻子,在白上闲诧异的目光中,又重重跪回了地上,君上,前些日子天帝亲自上门找师父求药,师父不给,天帝发了老大的火,还撂下了狠话。师父觉得不以为然,嚷嚷着说天帝没那本事动他。可小仙却认为,天帝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指不定要取了师父的性命!白上闲眉间微锁:求的是什么药?其他的药材倒也罢,虽说珍贵非常,师父也不是那么小气之人,一并给了天帝。可天帝求了一种丹药,是叫哦,是叫混天罗孚丹,师父听了是万万不肯给的。小仙看过,这是上古神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不是什么邪物、其秘方失传多年,师父手里头当是有的,可不知师父为何不肯给。听到混天罗孚丹,白上闲呼吸一乱,眉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此物的确不是什么邪物。那你可知,这药引是什么?花明城跪在那挠了挠头,一脸茫然:这小仙不知。白上闲双眼紧闭,极力压抑住心头涌上的怒火,一字一顿道:童男童女的心头血。什么!花明城噌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难以置信地叫出声来:天帝若是要用这药,便是得杀杀人?杀百人,可延上仙一年寿命。以轩辕昂的资质,再要渡劫,怕是不能了,不过万年便会身死道消。白上闲长叹一口气,满眼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恶,他若要延寿,必屠百万人。花明城听罢,眼前有些发黑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帝身为仙界的君王,竟如此的丧尽天良!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呐,一条条无辜的小生命,竟然要沦为天帝私欲的食粮,那些孩子还那么小,天帝如何下得去手!可,他不甘心,他又不甘心啊!师父不给药,便极有可能为天帝所害,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么!对,君上一定有办法的,君上!花明城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白上闲:君上,要不您去劝劝天帝,他一定会听您的!对,若是天帝知道您还在世,定会顾忌着您的颜面,不会对师父下手了!白上闲被他一番话说的愣住,指尖有些发凉。周遭温度霎时冷了下来,白上闲能想象到身边之人黑如锅底的脸色。花明城却是毫无知觉的继续哀求:君上,小仙求您了!白上闲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世上本不是事事都有两全其美办法。每个人都有该受的苦,该历的劫,本君渡不了他的劫,也帮不了他。花明城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霎时又灭了,眼眶有些发红。你若是无事,便退下吧。他望向白上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终究没有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了。这小子忠心有余,却灵智不足。你这番话,他可理解不来,日后怕是对你怨气不小。非夜白在一旁隐忍许久不发,已然到了极限。花明城一走,他便毫不留情的道出心中所想。白上闲却不以为然:我救不了他师父,他怨我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