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你忍心留我一个人回去吗?不瞒你说,本大人有些害怕白古似乎感受到了后面呆立着的大人的异样,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大人还不回去休息吗?白白兄,本大人不太舒服,你能送我回去吗?安进装模作样地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他。大人,你不是肚子不舒服,你是胆儿不舒服。走吧。白古带头走在前面,嘴角一勾,轻笑出声,任那破涕为笑的某人跟在屁股后头。第二日,四人又聚集在议事厅开起了会。这次的案子比较特殊,安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查不出身份的无名女尸,一时没了调查方向。大家各抒己见,看看这个案子怎么查最好。他看向几名下属。大人,要不从发现女尸的东启山附近开始走访,一家一家问?赵庆认为发现尸体的地点是破案的关键。不不不,小的觉得,不一定是东启山附近的人,指不定根本就不是咱平安城的人。师爷立刻否决了捕头的建议,还补充道:东启山偏僻,谁都有可能去那埋尸。安进觉得冯言说的有道理,但这么一来,整个安宁国都有嫌疑了,那还怎么查?安进拿出平安城的地图,将东启山标出来,仔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激动地拍起来了桌子。不对,这死者定是咱平安城的人,你们看。原来东启山就是平安城与隔壁县的交界处,东启山后头是悬崖,根本不可能上来人。此人去东启山埋尸,定是从平安城这面上去的,邻县的人没必要绕一大圈特地来这里抛尸。既然埋尸之人是平安城的,那么死者也是平安城村民的可能性很大。安进的话得到了白古的同意,他点点头,对赵庆说:死者死亡时间大约三年,先调查一下三年前哪些村民家里有过二十多岁女人失踪的记录,再一个一个排除。安进闻言,也拍手称是。白兄此言有理,咱们可以先找出怀疑对象,再逐个调查,说不定凶手都能被咱们问出来!赵庆领命赶紧派人去查,索性平安城人口并不多,失踪人口就更少了。没两天,他就带来了消息。三年前,有两户家里报过失踪,分别是财主赵大宝和书生谢玉华的妻子不见了。还有一户虽然没报失踪,但邻居都说他的女人不见了。户主是个赌博佬叫林大鹏,赵庆去问,他说妻子是自个儿跑的。安进一听,觉得里头甚是可疑,便叫捕头将三人都带来公堂问话。三人很快被带到了公堂之上,安进威严地坐在案前,惊堂木一拍,吓得底下三人抖了一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本大人不吓吓你们,你们不见得说真话。三人整整齐齐跪在下头,脸上表情却各不相同。财主赵大宝一身绸衣,带着玉扳指,肥胖的身躯上顶着一颗圆圆的脑袋。他满脸赘肉微微抖动,神情复杂,眼神里露出一丝胆怯。书生谢玉华穿着朴素,修长清瘦,老老实实低着头。偶尔抬头看一眼安进,满脸都是悲切之色。最咋呼的要说跪在右侧的赌博佬林大鹏,他穿得吊儿郎当,胡须也懒得刮,嗓音粗哑,从进来起就一直在嚷嚷,说他妻子嫌他穷才跑的,还找什么找,白费力气。赵庆说林大鹏压根不愿意来,一直赖着赌场里玩得天昏地暗,是两个侍卫强行拖过来的。嘿,这个没用的东西,难怪他老婆会跑,谁摊上这样的男人不得跑啊?安进挨个问了堂下三人,他们妻子的姓名、身高、失踪时的穿着,生前有没有受过伤。不巧的是,三人的妻子都是身高五尺左右,虽与尸骨刚好吻合,但也无法排除。三人中只有书生谢玉华明确表示妻子曾经右腿骨折过,安进眼睛一亮,看来已经排除掉一个了。财主赵大宝支支吾吾表示不记得妻子有没有受过伤,安进问他妻子失踪那天的穿着,他也答不上来。总觉得这人特别可疑,待三人走后,安进提出重点先查财主。一个丈夫连自己老婆有没有受过伤都不记得,可见根本没有感情。果然,没多久,赵庆就来汇报调查结果。赵大宝跟他的妻子李月娥不仅没有感情,还曾经打过架,就在李月娥失踪前夕。听邻居们说,赵大宝跟李月娥话都说不到一起去,有一晚两人吵了半宿,第二天邻居们就再也没看见过李月娥。赵大宝隔了两天才跑到衙门去报案,说妻子不见了,看起来挺伤心的,眼睛都哭红了。邻居本来还以为他们错怪他了,结果人家没多久就娶了新夫人,乐呵乐呵地办了喜事。这个畜生!安进都替李月娥抱不平,居然为了娶新人就杀了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妻子,简直是良心喂了狗。还敢假模假样地报案,猫哭耗子假慈悲,又是个戏精。对付戏精,安进有了经验,跟踪!一抓一个准。你再会演戏,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演戏,总能抓到你露出马脚的时候。安进把还在田里浇水的白古拖了出来,不知为何,一天没跟他斗两句嘴,竟然颇为想念。☆、大人请闭嘴两人偷偷跟在刚出门的赵大宝身后,眼见他抱着肚子往家门后头的山上走去。山后面是赵家的田地,他是去监工?安进拉着白古的手拽着他走,恨不得背着他跑。这白骨精走得太慢了!白古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随他拉着,一颠儿一颠儿地跟在后头。这手牵手的画面,要是被衙门里人看见,只怕是眼珠子都得瞪出来。两人无声地走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两口散步呢。许是一时放松,安进一脚踩在干枯的树叶上,发出了嘎吱的声音。赵大宝虽身体浮肿,耳朵倒很灵光,忽然顿住了脚步,一个急转身,疑惑的目光扫了过来。安进还在屁颠屁颠朝前走,只觉身后那人猛地一拉,自己便旋转着扑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什么情况,他不敢动,只听到赵大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幸好白古反应快,在赵大宝转身的一瞬间将安进拉了回来。现在两人紧紧地挤在拐角处的石头缝里,双腿交织在一起,头挨着头,四目相对,又紧张又尴尬。赵大宝没找到人,只当是小猫小狗在后头跟着,转身准备继续朝前走。安进松了一口气,正欲慢慢挪出去,好死不死,一只巨大的蜘蛛从上面的石头缝里垂了下来,正悬在他眼前。安进吓得拼命往白古身上靠,刚要抬头喊,嘴就被堵住了。一双柔软微凉的唇毫不客气地覆了下来,把他刚运到嗓子眼的尖叫憋了回去。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垂下头倾在自己身上的白古。白骨精,你你在干什么白古紧紧地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他见安进没有叫出声,便将那重重的吻变作了轻轻的抚动。安进不敢动,不敢出声,脑子里嗡嗡直响,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外头的赵大宝,只觉两腿发软,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旦接受了对方的进攻,接下来的事似乎就更加不受控制,他紧闭的嘴唇很快放弃抵抗。白古感受到了回应之后,睁开了眼,弯弯的眼睛凝视着面前乖巧温顺的人。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安进已经彻底失去了时间。直到一声激烈的争吵声将两人打断,他们才回过神来。两人是来跟踪的!白古脸色微红,气息急促,率先将蜘蛛抚掉,钻了出去。安进擦了一把微微红肿的嘴,定了定神,脚步虚浮地跟了上去。妈耶,怎么回事,有点儿站不稳!两人藏身于大树之后,不敢发出声音,安进身体半靠着树干,脑子嗡嗡作响,耳朵里全是尖锐的争吵,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是你!就是你!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嗓门很大地冲着赵大宝喊。赵大宝一脸不耐烦,却又害怕她的叫声引来旁人,正小声叫她闭嘴。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我姐姐命来!那女人不由分说就抓着赵大宝厮打,身手很灵活,赵大宝肥大的身躯左躲右闪,被抓花了脸。住手,住手啊!我没杀人,你怎么胡搅蛮缠呢!赵大宝边躲边解释,看来他们不是第一次争吵了。你放屁,还不是你,官府都发告示了,山上发现人骨头了!那女人越说越气,边打边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姐姐啊,你命太苦了啊!赵大宝趁她悲伤之际,一甩手挣脱了她的钳制,赶紧朝这边跑来,很快就原路跑下山了。李月娥的妹妹擦了擦眼泪,一脸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也从小路走了。山上又恢复了静谧,安进还在发呆,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白古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带着一脸懵逼的他回衙门了。四人坐到了议事厅里,捕头和师爷听说今日的跟踪有了发现,便赶紧拿出了小本子打算做记录。大人,今儿个发现什么了?师爷提笔准备写字。啊?安进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尤其是对面的白色身影,正好整以暇地勾着嘴角。啊安进想了想,今天赵大宝跟人吵架了,一个女人冯言记录,赵庆帮忙提问:大人,哪个女人?呃不认识安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根本没听,这可是跟踪最大的忌讳。大人,他们吵了些啥?呃安进摸了摸脑袋,一脸窘迫,卧槽,我啥都没听。我当时在干嘛?在想他为什么要亲我!!!安进恼羞成怒,狠狠地朝罪魁祸首瞪了过去,还笑!还不帮本大人下台!白古终于忍不住了,绷了很久的脸忽然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弯弯的眉眼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快乐,薄唇微启,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两名下属不明所以地顺着安进的眼光看过去。妈妈呀!白仵作他在笑!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我只知道世界都亮了!两人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之中,直到安进提醒做记录,他们才发现白仵作正在解说跟踪现场的发现。赵庆,你明天早上把李月娥的妹妹带过来,本大人有一些问题要问她。是,大人。赵庆和冯言领命下去了。议事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安进不敢看他,嘴里念着好饿啊好饿啊,一面向外头小跑。白古等他走了才慢慢起身,心下好笑,这避之不及的模样,似乎自己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似的。他刚刚确实不是有意的,只是情况紧急又怕安进叫出声,手被身体压住动弹不得,才匆忙用嘴堵了上去,后面的事,倒真超出他的想象了。不过他庆幸的想,幸好用嘴堵了上去。从山上回来以后,安进就一直没有同白古说话,匆匆忙忙地吃完了饭,他早早地就跑进了卧房。可惜,一整夜都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白古是不是疯了?我是不是疯了?他为什么亲我啊?他喜欢我?不可能啊!他戏弄我?我没招他惹他啊!唉!睡在外间的赵庆,被安进莫名其妙的长吁短叹弄得也失了眠,心里一直犯嘀咕,今儿个这大人是怎么回事?不仅跟踪的时候心不在焉,连吃饭都没了胃口,晚上居然还失眠?终于,赵庆受不了了,披着被子走了进去,向床上正蒙在被子里叹气的大人问道:大人,您怎么了?安进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无精打采的赵庆,知道自己打扰他休息了,颇为内疚。但他心里实在憋得慌,便坐了起来,把赵庆拉到床边,虚心地请教起来。赵庆,本大人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诚实地回答。赵庆见大人难得的一本正经,连忙点起头来:大人,您放心吧,您只管问!我问你,如果一个人亲吻了另一个人,这代表什么?赵庆看着大人睁大的眼,脸不觉红了起来,他想起自己上一次也偷亲过玉翠。大人,还能代表什么,喜欢呗!喜欢!真的吗?安进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忽然腾起一股暖意,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脸上不知不觉带上了一抹笑意。那当然啦,大人。不然还能是为什么?一个男人讨厌一个女人,是绝不会亲她的!说的有道理。安静又想了想,补充道:若是一个男人亲吻了另一个男人呢?赵庆愣住了,这题太难了吧!男人为什么要亲吻男人?他嘴里反复念着。大人,您说的这两个男人,多大年纪啊?小孩子的话,亲来亲去是很正常的。呃不是小孩子,二十多吧。安进小声回道,唯恐对方猜出端倪。赵庆陷入了沉思,眼睛左转右转,仿佛正在思考什么绝世大难题。安进刚想说算了,去睡觉吧,赵庆凌厉的眼神射了过来,在他脸上打量了好半天,问道:大人,白仵作亲了你吗?!!!卧槽,我就不该教这些小兔崽子破案!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安进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淡定地说:去去去,别瞎说,是我朋友的事。接着把赵庆赶了出去,赵庆边走边不满地嘀咕起来:您有朋友吗尼玛。一整晚的彻夜难眠之后,安进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到小厨房。不巧的是,白古也晃晃悠悠走了进来,同样是两个大黑眼圈,在他白皙的脸上,分外惹眼。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一愣,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师爷冯言坐在那儿啃馒头,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赵庆,眼睛在俩人脸上转来转去,一脸的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