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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1 / 1)

普通民众不明白,他们会认为,朝廷是能打但不打,久则生怨。朝廷粮草运送不及,白古游必然要就地征用各县粮库,地方官员也会不满。届时加以引导,一代忠臣良将,怕就毁了。增税的诏令已下达数日,大人可有什么风闻?左正英:增一分,怨声载道。那大人觉得,时机可否已经成熟?左正英长眉动了动,淡道:还不够。再等下去,怕是旁人先坐不住了。哪个旁人?风平峡的敌人。那就让他先动起来。风平峡的敌人是黑狄,让风平峡动起来,那风平峡下的镇北军必然要吃败仗,要是黑狄长驱直入,阿莫丹绒必然坐不住。先生这招太行险,黑狄每到一地,就屠一城,难免生灵涂炭。陆观道,一旦腹背受敌,就太危险了。左正英闭目摇头:你好好想一想,杀皇后的究竟是谁。陆观立刻想到了柳素光,皇后其实是被苻明韶杀死,柳素光想杀的是皇后,然而,这个女人杀皇后是因为她与皇后的私仇,甚至,她还想杀苻明韶。唯独柳素光的计划里没有刘赟,刘赟因为女儿直接提刀要杀苻明韶,是一桩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刘赟却死了。陆观正想说话,听见左正英开了口:杀了皇后,无论刘赟死不死,他和皇帝之间坚不可破的信任已经不复存在。如果苻明韶聪明一点,他会以为是白古游派的人,如果他放任欲望,恐怕,他会往周太后身上查。为什么?陆观猛然一拍额头,如果能有蛛丝马迹指向太后,他就能顺势清扫太后,借机铲除李相而且,没了刘赟,他动不得白古游,便是有怀疑,也拿白古游没有办法。左正英:如果我是李晔元,就会投靠苻明懋。宫中守卫森严,皇帝有皇帝的人,周太后在后宫生活了二十余年,她也有自己的人。皇帝与太后,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周太后还是那个跟着荣宗出入战场的女人,她会先下手为强。但周太后要扶持上位的人,不会是苻明懋,她深知苻明懋不好控制,应当会从那些年幼的王爷当中,选择一位。我记得,这些王爷里,有一位母族式微,年纪也小,只是人远在祁州。先生可得到消息,有官员的亲信出城?没有。左正英也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我想错了,太后宁肯坐以待毙?陆观想了想,摇头:她不会,太后与安定侯夫人姐妹情深,夫人死后遭到惨无人道的待遇,她若是打算坐以待毙,绝不会允许苻明韶将她妹妹的尸体悬挂在城头。她是在收敛锋芒,蛰伏起来,等待猎物放松警惕,再咬断对方的脖子。但是周太后久居后宫,她对前朝的影响,几乎都是通过李相。陆观注视着左正英。两人目光一碰,便都明白了。陆观道:上次先生猜的怕是错了,苻明懋不用到坎达英跟前,多琦多就在宫里,他完全可以直接找上多琦多。太后让李相想办法接东明王进京,只有东明王到了京城,太后才会下手,否则宫中乱起来,鹿死谁手完全无法预料。李相早已投奔苻明懋,他没有机会刺杀皇帝。左正英道:即便有机会,他也不会做。是,这就是李晔元。陆观想明白了,他会选苻明懋完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也不想再受制于太后,若是东明王被扶持上去,他的处境仍然没有改变。左正英不胜唏嘘:要是周太后真犯下谋逆篡位的大错,即便苻明懋不会立刻铲除她,恐怕,不杀也会将她送出宫。周家这棵大树,连根都会被拔得干干净净。叹气过后,左正英目光冷硬地说:要拨乱反正,这个女人的牺牲是上天注定,怕是先帝心怀愧疚,迫不及待想与太后相逢于九泉之下。陆观想到宋虔之,朝左正英道:也就是说,要乱中取胜,就要抢得先机,首先得乱起来,但又不能大乱。大乱便是黑狄与阿莫丹绒勾结,一起发动进攻,帝位空悬。何必等太后刺杀苻明韶,晚辈就住在苻明韶的寝宫内。你真的愿意?左正英双目炯炯地盯住陆观。陆观这才明白,左正英并不想让周家硕果仅存的女儿落得被斩草除根的凄惨下场。为宋虔之,晚辈愿意。左正英几乎忘了,陆观上次来见他,是为从诏狱里救出宋虔之来。他不无可惜地说:儿女情长,你现在年轻,将来你就知道,这绝不是你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感情。谁又知道这一生能有多长,也许明日就是归途。都能活下来最好,若不能,晚辈情愿他能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能为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死,这条归路也是繁花胜锦。左正英沉默地看了陆观一会,笑了起来。陆观不再谈宋虔之,言归正传:只是晚辈担心苻明懋坐稳了那个位子以后,白大将军会凭着他一腔忠勇,效忠于新的君主。所以你必须等。左正英道,等我给你一个信号,一个消息。先生连宫里的消息,也能掌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局势越乱,人心就越容易被利用。左正英拇指往桌上一按,他食指与拇指之中,拈着一只黑色的蚂蚁,蚂蚁以细腰为界的头与尾拼命摆动,无力挣脱人的手指。左正英手指一松,掉在地上的蚂蚁立刻快速爬走了。谁也不知道,生死关头,会不会有一线生机,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人就会趋利避害。左正英道,不是每一个普通人,都愿意为虚无缥缈的忠诚奉献一切。☆、潜龙在渊(拾壹)巍峨宫殿隐没在夜晚的浓密包裹之中,这座皇城当中至高无上的建筑群,已耸立数百年。陆观从左正英家中离开,带上那路口等待的小太监,那太监就在茶馆门口等,倒不是茶馆没开门,而是他身上没银子。回到宫里,一路都没遇上盘问,快到寝宫门口,陆观突然察觉一丝异样。寝殿门外值夜的宫侍都不在,院子里平日把守的侍卫也都不上哪去了。陆观脚步一错,朝后撤出半步,同时,他耳朵里听见了脚步声。是习武之人的脚步,极轻极慢。两位公公是哪个宫里的人,怎么在皇上寝宫外盘桓?陆观不认识这个声音,他回转身,低头,没有答话。身边的小太监回答道:太后凤体欠安,蒋公公命奴才前来请皇上过去看看。陛下就在寝宫内,那公公就进去请吧。陆观始终没有抬头,他眼角余光扫到,说话的是麒麟卫,玄黑袍服下银丝线绣的流云纹在宫里只有麒麟卫会如此穿着。麒麟卫一只手时不时向腰间摸刀柄,阴沉的目光紧紧盯住小太监身后的另一名太监。他扭了扭头,活动脖颈,冷眼瞧着。小太监走到前面去,下台阶,再上台阶,在寝宫门口站定,落后半步的另一名太监,生得格外高大,比麒麟卫还要高出半个头。小太监在寝殿门外站定,唯唯诺诺地转过头,一张苍白的脸向着麒麟卫张望,继而抬起手。麒麟卫的手握住了冰凉的刀柄。陆观浑身肌肉紧绷,上半耳廓微不可见地动了一动。一片树叶掉落在地,砸中正在乱爬搬运的蚂蚁。陆观耳朵又一动,屋脊上有人,应当是别的麒麟暗卫,苻明韶重新启用的麒麟卫仅有八人,其余人等不知去了哪里。陆观猜测,恐怕已尽数被处死。麒麟卫向来忠诚于君王,到苻明韶这一任,有了闫立成叛变的前例,整个麒麟卫队仿佛从内向外烂了。但若是想想皇后被毒杀、周太后被软禁、李晔元被削权,以数万子民活生生的性命换一个让刘赟总揽大权的最佳时机,苻明韶早已成为一个疑心生暗鬼的孤独帝王。公公怎么不敲?用不用我来帮你忙。麒麟卫冷若冰霜的声音说。小太监一头冷汗,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满眼通红,再度举起了手,屈起食中二指。门被敲响的同时。寒光一闪,麒麟卫拔刀朝陆观的脖子砍了过来,陆观侧身让过,错步滑开,整个背部贴着殿门滑行出两米有余。果然是你,陆观,你与蒋梦串通勾结,夤夜出宫,是不是奉了太后的密旨,密谋造反?!麒麟卫面无表情向前跃出,拔出腰上软剑,刀剑合拼,向前推出,直剪向陆观的脖子。我要见陛下!陆观仓促退后,一脚飞踏住廊下长凳,翻出廊庑,滚过花坛,起身,一背太监服俱被夜晚浇过花草的水浸湿透。皇上口谕,先斩后奏,你这逆贼,有什么话皆不必说了,蒋梦那阉人会全招出来。麒麟卫吹了个口哨。两条黑影落地。三人亮出兵器,直指陆观。花草窸窣晃动,一道银光闪过,倏然一声惨叫。小太监软倒在地,手掌抽搐,转瞬没了动静。陆观,识相的就束手就擒,给你留个全尸。我与你有仇?陆观问。麒麟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那让我见一见陛下,申辩一番,有何不可?还是陆观道,你背后的主子现在就要我死?那麒麟卫面容扭曲,似乎受到极大的侮辱:放肆,麒麟卫只效忠于圣上,以为是你们秘书省吗?见风使舵的狗东西。今上为什么重用秘书省,你心里没数吗?陆观一面说话,一面观察逃跑路线,苦于手里没有兵器,双拳难敌四手,麒麟卫个个是专司杀戮的好手。尚未开打,陆观肋下的伤已在隐隐作痛。他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对自己下手这么重?说话那人闭了嘴,唇纹深刻,他面容英朗,显是硬汉一条。但苻明韶当政以来,麒麟卫地位大不如前,先有闫立成叛出,继而秘书省分权。麟台一年比一年接管的事情多,从前内外朝横行无忌的麒麟卫,渐渐收缩成皇帝私卫。以袁歆沛、薛元书为代表的,曾属麒麟卫的光荣时代已一去不返。别提光宗耀祖,如今麒麟卫连成家娶妻都不被准允,便是能再如从前那般位极人臣,也属后继无人。那根玩意儿还在,心里的根却早已被皇室割去。动手!领头的麒麟卫一声暴喝。三人摆开阵势,刀光瞬间笼向陆观。·周太后寝宫里,正是一派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苻明韶手抚扳指,沉声道:母后备的参茶,朕就不用了,既然是母后近日身体不适,补身定神的好东西,不如母后喝了它,好生睡上一觉。周太后披头散发坐着,系一件绣白花的淡黄色大氅,唇不涂脂,着实显得憔悴。哀家喝过了,陛下不想喝,就放着吧。苻明韶嘴角抖出一丝笑,端起茶盅,随手递给身边一名刚提拔到御前侍奉的宫女:如今民生维艰,岂可暴殄天物,是好东西,又是母后亲手为朕泡制,一片慈母之心。淼蕊,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还不叩头谢恩。周太后以绢沾了沾唇,虚弱道:给皇上备的东西,便是皇上不喝,赏给这福薄的小东西,也是不妥。那母后认为,该当赏给谁?苻明韶问。蒋梦侍奉哀家多年,劳苦功高,令行禁止,忠心可嘉,这盏茶,就让蒋梦领了。周太后冷冷地说,她瞥了一眼在旁侍奉的孙秀,咳嗽了两声。母后说的是,蒋公公。不远处蒋梦小步近前来,接了苻明韶的赏,他揭开杯盖,尾指翘着,抖颤不已。谢陛下,谢主子。蒋梦平静的嗓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一丝颤抖,毫无犹豫地想一口喝光参茶,喝得太急,沿着嘴角流了不少在领子里,他呛咳一声,顾不上擦嘴,再次埋头把参茶喝得一滴不剩。站在苻明韶身后的孙秀,抬起没有表情的脸,难得地眸光中闪动出悲色。前脚圣驾离开,后脚蒋梦跌坐在地。周太后屏退左右,拿脚踹了他两下,厌烦道:起来。蒋梦双眼通红,颤巍巍地拼尽全身力气,数次之后,仍站不起来,他腿明显发软,膝盖打不直。你在我跟前多少年了?周太后突然发问。蒋梦感到热热的鼻涕水流了出来,他抬袖匆匆擦了擦,腹中隐隐作痛,他脸色愈发白得没有血色。回主子,奴才从主子进宫那年,就服侍主子了。我进宫时就在跟前的人,也就你一个。周太后神色恍惚了一瞬,她甚至没把陪嫁算在其中,她待自己的陪嫁,还没有对这个进宫以后才收在身边的太监信任。见过这宫里太多牛鬼蛇神的周太后,冷着脸看蒋梦,从蒋梦额头隐约可见的纹路,到他下巴上挂的汗珠,和他白面似的皮肤上,参汤留下的水痕。周太后不是起了恻隐,她也不明白这一刻自己在想什么,由着性子重重踹了太监一脚。还不起来,等着叫人来抬你不成?蒋梦听出这话里意味,不太敢相信地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眼眶中充盈着一片泪。周太后低下身,抓住蒋梦的领子,把人往自己跟前一拽,蒋梦只得用手臂撑住榻沿,以免挨到太后的身,这是大不敬。能逼着哀家行事的人,除了上面那个,是哀家看走了眼,余下的,都不在这世上了。无论多尊贵的人,死后都是一抔冷灰祭在灵前,先帝保不住孙秀,刚才可看清楚了?孙秀不会保你。哀家宫里的事,以后再走漏出去一丝风声,就不只是要命。你跟哀家这么多年,让人死不了活不下去的本事,你几个徒弟,早有想取你代之的,你的本事,别人怕是青出于蓝。话说到这里,周太后丢开手,蒋梦连忙退后,跪在地上。周太后摆摆手:你自己的人,自己管束,便是哀家只剩下一个人,那逆子若敢,这也是天家的事,轮不上你们这些奴才在里头上蹿下跳。这话,等孙秀找你的时候,跟他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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