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贤侄对付奸滑另有一套,本将代三军将士谢贤侄。宋虔之不好意思地笑摆了摆手,夹了两根青菜,边吸溜边说:溯溪县令算不上什么奸滑之士,他中举时年纪已经不小,又在京城上下打点了许久,才得到这个外放的机会。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他才到溯溪县任职两年,勉强能够回本,又是老来做官,自然格外惜命。人算不上很坏,户部的粮饷周转过来之前,还有不少事需要他去办。大将军,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要是一点儿松动都没有,谁来办事?白古游沉默不答,默默吃饭。宋虔之就知道白古游听不进去这些做官之道,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饭吃完,宋虔之累得要死,回到帐子里,就大呼小叫地哎哟。陆观打水来给宋虔之洗脸洗脚,完事把他的脚抱在膝上,给他捏脚。宋虔之起初还不好意思地推来搡去,被按了两下,舒服得险些尿了,眼角泛泪,连忙叫陆观轻点。等按完,宋虔之趴在行军床上,一看周先不在,陆观把水泼出去,这时进来,宋虔之昏昏欲睡,又强撑着没睡,招手叫他来床上。我用冷水洗的,冰。陆观隔着被子抱宋虔之,没舍得把手贴到宋虔之的皮肤上。宋虔之一个劲说没事没事。陆观只好掀开被子躺进去,冰块儿似的手掌刚碰到宋虔之的腰,宋虔之就嗷的一声惨叫起来。陆观:他抽手出来。宋虔之却抓住陆观的手贴在自己腰上,以暖烘烘的体温烤热他的手,主动用腿夹上陆观冰冷的脚。那一瞬间陆观手脚俱被宋虔之贴着,他摸到陆观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滋滋倒吸冷气,显然是冷的。你陆观呼吸渐渐滚烫起来,低头亲宋虔之的耳朵,将他小小的耳廓叼在齿间轻吮慢舔,舌尖化作灵蛇钻进他的耳蜗,湿润温热的触感让宋虔之粗重喘息,躺倒在床,眼里仿佛充盈起一汪泉水。周先没回来?宋虔之喘息着问。被子拱起来像一座小山,山脊不时绵延起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白姑娘让他去侍寝了。宋虔之一愣。专心点。陆观不满道。宋虔之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嘻嘻地在陆观耳畔以极低的声音说:那你就卖力点儿干我。陆观浑身一抖。宋虔之:他娘的男人为什么这么经不起激,以后在床上都不能浪了是不是?等会儿。陆观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起身下床,一身漂亮泛着汗光的肌肉被牛油蜡烛照得朦胧暧昧,别具性感。宋虔之咽了咽口水,感到一只猫爪子在心肺间挠来挠去,很是不爽。还来吗?陆观别着脸,侧身避着宋虔之,不知在做什么,过得片刻,他拿湿布过来给宋虔之擦身。宋虔之不满地抬头狠狠亲了他一下,恶声恶气地逼问:还来吗?来。陆观脸已经通红,在昏暗的光线中,像熟得发紫的葡萄,他唇含住宋虔之的嘴,温柔地吸吮入侵,帕子随手扔出去,啪的一声掉在凳子上。他整个人钻进了被子,一面亲吻抚摸,一面小声贴着宋虔之的耳朵安慰道,这次慢点。宋虔之刚想说点什么,嘴被布料堵住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竟然有股汗味,宋虔之险些被呛得喘不过气,然则这气味又刺激着他的嗅觉,他一条手臂被陆观举起贴在耳侧,陆观在亲他的手肘内侧,舌头舔湿分捋着他的腋毛,莫名的快感让宋虔之整个人有种又爽又雷的感觉。宋虔之羞耻而难耐地扭动身体贴了上去。两个时辰后,宋虔之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断断续续地发出无意识地喘吟,这声音也不从喉咙里发出,而是从鼻腔里轻轻地哼。最后一次两人都发泄过后,宋虔之已经觉得难受了,靠在陆观的怀里,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我去打水。陆观移开宋虔之缠着自己的手脚,穿好单衣,打算偷着出去打水进来,一出帐门就撞上了一个人。周先脸都冻青了,搓着两条手臂,跺着脚小步跳来跳去,颤声道:大人,卑职可以进去睡觉了吗?陆观大窘,嗯了一声,去打水。第二天直睡到了下午,宋虔之才起来,整个屁股都不好了。他边啃馒头,边整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纸上写写画画。监军的事儿他干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是要跟户部催粮食,陆观的信已经送去夯州,他还得给秦禹宁写信,让秦禹宁去催杨文,出京之前催了一次,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必须让秦禹宁给个准话,孟州城里的粮也撑不了多久,答应孙俊业春耕开始以后,到收获季节的三个月,要保证孟州有粮吃。离开夯州前,姨母披头散发坐在榻上说的那席话,也得兑现。要把苻明懋找出来,苻明懋现在最可能在哪儿?最可能就在风平峡上,或者是风平峡往东,黑狄的地盘上。宋虔之忍不住想,如果他是苻明懋,见到白古游打过来,就这么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吗?如果他是苻明懋,他还是会抓紧找霸下剑。凡是要当皇帝,无非两种情形,第一有绝对的兵力,足以震慑满朝臣民,苻明懋不行。第二,先正名,再镇压。苻明懋只能先正名,那他必须有先帝的信物,霸下剑就是这件信物。到时候多半是以先帝有遗诏为借口,再把苻明韶杀死,以武力镇压,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所以苻明懋比谁都更需要这把剑。高念德和闫立成才会自作主张来找剑,谁能找到这把剑,献给苻明懋,事成之后,他就会是最大的功臣,足以位极人臣。但高念德和闫立成是自作主张,也就是说,苻明懋派去找剑的不是他们俩,那苻明懋派的人在哪儿?想到这儿,宋虔之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苻明懋已经找到霸下剑,或者他们有了一个目的地,会不会已经去取,只是还没有取到,又或者取到后还没有来得及拿出全盘的计划。宋虔之丢开笔,朝陆观问:周先人呢?在柳素光那儿。陆观出去找周先。宋虔之发着呆等他回来。这个时候,一个小兵在外面求见,宋虔之叫他进来。小兵:钦差大人,有人叫我将此物交给大人,还有一封信。那是一枚水滴形状的玉石,湖绿色泽,透光时有云蒸雾绕之感,包玉石的布宋虔之再熟悉不过,是宫里才有的缂丝织物。恰好这枚玉对宋虔之来说也是旧物,来的是苻明懋无疑。只是苻明懋这么堂而皇之的让个守门的小兵拿进来,就不怕有识货的?送东西的人走了没有?宋虔之问小兵。小兵回说不知道,是一位副将让他拿来的。哪位副将?丁丘丁副将。没听过。宋虔之摇了摇头,让小兵去把这个副将找来,等他出去,宋虔之拆出信纸,抖了开来。☆、沐猴(叁)丁副将还没请来,陆观就回来了。宋虔之一看,周先没跟着来,便问是怎么一回事。陪白姑娘去溯溪县里买胭脂水粉了。宋虔之眉头一紧: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去了?已经走了。陆观道,放心,白古游派了个能打的看着这女的,跟着一块儿去了。他们两个大男人,不会连柳素光都制不住。这怎么好说,英雄还难过美人关呢。皇上都被柳素光迷得七荤八素,对了,你看这个。宋虔之将小兵送来的东西递给陆观。这是宫里的东西。陆观询问的眼光看宋虔之。苻明懋的东西,我问刚才来的士兵送东西的人还在不在,他说是一名叫丁丘的副将派他拿来的,我已经让士兵去找这个丁副将了。宋虔之把信也给了陆观,苻明懋要见我,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他就在附近。和我们分析的一样,镇北军南下后,黑狄随时有被迫撤离大楚的可能,苻明懋也不能再到处自由活动了。他现在最安全的办法就是随军,黑狄打不过白古游,撤退的时候,苻明懋应该会选择去黑狄,否则这一次苻明韶一定会斩草除根。就算苻明韶不杀他,秦禹宁也不会放过他。宋虔之又想起当初他外祖父写给李晔元的信。外祖的想法他可以理解,当初苻明懋谋逆的案子疑点重重,其中一个受害者就是周太后,而另一个受害者,苻明韶也是毫发无损,在整起事件里,只有苻明懋因为谋逆被削为平民。相当微妙的是,绝对忠诚于皇帝的麒麟卫队,竟然出了叛徒,这个叛徒还是队长,可以说是麒麟卫队建立以来的莫大耻辱。闫立成的脱逃跟高念德脱不了关系,宋虔之离京以后几次被人出卖行踪,皇帝的计划也被泄密,麒麟卫中掺杂了几股势力已经很明显。只是朝中大臣这么多,一时之间很难摸清谁是谁的人,就是李晔元这样的大人物,也是最近发现他和周太傅的来往书信,宋虔之才开始怀疑他一直就和外祖有牵扯。雪上加霜的是,苻明韶现在后继无人,假使苻明韶出了什么意外,那苻明懋登基就是理所当然的。当年周家一系除了秦禹宁,都想把苻明懋置于死地,苻明懋如果回朝宋虔之想了又想,看着陆观,欲言又止。怎么了?陆观道,要是你觉得不该让我知道,就不必说。陆观不像生气,只是在思考。我不说是因为我也没有想明白。说出来你也可以帮我想一想,我还是说吧。陆观:别说了,懒得动脑子,要做什么,你说就是。宋虔之嘴角勾了起来,脸微红地以极小的声音快速说,离开夯州以前,姨母让我告诉苻明懋一句话,现在苻明懋送上门来,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按姨母说的去做。她让苻明懋立刻退兵,还说,苻明懋所谋求的事情,五年后就会实现。陆观早已有猜测,周太后被软禁后,一定会有所动作,她想要做的事情,只能托给宋虔之,因为在夯州能够接触到被软禁的周太后的人,只有宋虔之。但他没有想过,周太后让宋虔之办的事是要给苻明懋传这样一句话。看出陆观表情里的震惊,宋虔之分析道:苻明懋所谋求的,不就是当皇帝吗?五年后实现,那意思是五年后苻明韶不是退位就是已经他倏然噤声,与陆观碰上眼,两人都知道沉默代表的意思,而且,他也不会立下别的储君。姨母还说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所以我一直没说。陆观沉默着。宋虔之道:这些天我反反复复想了很久,当年弘哥意外坠马,我姨母头一个怀疑的就是苻明懋,因为苻明懋是长子,储君不在了,苻明懋是最可能取代弘哥成为下一任继任者的人。女人的怨恨,尤其涉及到丈夫、子女,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就释怀,我始终想不明白,姨母为什么会对苻明懋许诺这种事情。也许只是虚与委蛇,苻明懋主动退兵的话,可以减少伤亡和损失,至于五年以后是什么光景,现在怎么说得定。这五年中,谁死还说不一定。陆观从震惊中定下神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想清楚后继续说,这句话就算传给苻明懋,也不过是一个私下承诺,没有得到信物,也没有写下凭据,周太后将来翻脸不认也不是不行。没有得到信物宋虔之缓慢重复道,一个让他自己也心惊的想法浮现出来,他摇摇头。想到什么了?陆观问。宋虔之先是张了一次嘴,仿佛觉得不妥,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姨母很可能知道周先把剑藏在何处,或者她猜到了,而这个地点很隐秘,但她知道。即便她不知道霸下剑在何处,作为先帝的皇后,她的话可以直接被视作先帝的意思,到时候再编一些借口,信物也不是天衣无缝的,没有人比我姨母更熟悉霸下剑,她完全可以命人再造出一把一样的来。这把剑从先帝去世以后,就由我姨母保管,连皇帝都不能接触到。当时太后把此剑交给我,乃是亲自去请,显然这剑尊贵无比,一直由太后在保管。你是说,太后想谋逆?陆观眉头深锁,觉得不可能,无论谁做皇帝,太后始终是太后,但苻明韶是她一手培植的人,背后也没有强有力的军队支持。选苻明懋,苻明懋的母亲当年与后宫诸位都有不和,他的舅舅是黑狄最有威望的大王子。周太后行事谨慎,这等引狼入室的事,她不会做。宋虔之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对了,你记不记得闫立成叛出麒麟卫的事情,他是在苻明懋谋逆一案中被人陷害,指认他是刺杀皇帝的人。这桩谋逆案最先是太后中毒,紧接着有人刺杀皇帝,然后有人通知了闫立成让他快跑,闫立成一跑,坐实他就是刺客,畏罪潜逃。那个通知他跑的人就是高念德,一路将闫立成的行踪告知苻明懋的也是高念德,因为闫立成离京以后,只有高念德一直知道他的行藏。也就是说,在那之前,至少在谋逆案事发的时候,高念德就已经是苻明懋的人了。陆观说。没错。宋虔之思忖着,眉毛不禁皱了起来,呼出一口气,当初苻明懋难以掌控,但那会他还没有和黑狄搭上线。现在就不好说了。宋虔之端起茶来想喝,冷得让他眉头深深一拧。陆观拿着茶壶出去加水,顺便观察四周,帐篷附近没有人,宋虔之说去叫丁丘的小兵也没有出现。陆观弄了点热水,进来给宋虔之喝。宋虔之抱着茶杯,坐在床上发呆。陆观掐了掐他的腮帮,道:喝水,傻了?宋虔之鼓了一下腮帮,喝了一口茶,嫌弃道:这里的茶叶真是烂透了!回去给你买好茶叶。要一两金一两茶那种!宋虔之愤愤地说。陆观不自觉嘴角往上翘。宋虔之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陆观脸颊微微发红,装作没注意宋虔之的眼神,嗯了一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先把粮食要到手。问溯溪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