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走了。张梓淇转身出门,带上门时,心里一直有个蠢蠢欲动的声音说走慢点,再走慢点阖上了门,张梓淇看见苏远半坐在床上,只有隐隐的一个轮廓。张梓淇终于知道自己那个蠢蠢欲动的心思了他希望,苏远能够送送自己。张梓淇在外面坐了半晌,天光大亮的时候,起身向集合点走去。苏远揉了揉自己的脚,不揉不知道,肿得像是个萝卜头,一碰就痛,连鞋也穿不进。苏远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本来打算去送送张梓淇的,可现在这样子,别说送张梓淇了,走出门都费力。苏远一只手扶墙,单脚跳出了门,再加上双眼看不见,这短短的几步路走得可谓是十分艰难。苏远推开门,清晨的风吹在身上,凉的让人一颤。张梓淇就这么走了啊。这么凉的风,他吃得消吗?作者有话要说:┴┴~(≧▽≦)/~┴┴论这又苏又雷又土又矫情的一章。匿了o(≧v≦)o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张梓淇本来的身份是个扛枪的步兵,走在最容易被舍弃也最容易出逃的队伍最末。不过幸好林然他老爹就是统帅,林然考虑到他那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喘的身子,于是张梓淇第一次体验到了关系户的感觉被林将军安排成了送粮草的士兵,跟在送粮的马车后还能有匹老马骑。林将军治兵有方,尤其是走在前翼中央以及分别守于两侧防守薄弱部位的士兵,看起来就与张梓淇这种现充进来兵不是同一个级别的,那些精兵据说是林将军征战多年来一直带领到的队伍,传说中几乎是百战不殆。雁门关在汴京的西北处,穿过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汴京。【注: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出自柳永的望海潮,更值得一提的是,它其实写的是钱塘江,此处被我厚着脸皮拿来形容汴京了orz】就开始一点点地显露出大洛除了汴京以及富庶江南之外地方的偏僻与落后来。愈往西北走,愈发偏僻,往往是走了十几里地才能看见一两户人家。人烟十分稀少。更令人讨厌的是这里的沙尘暴。风卷起漫天的黄沙,吹在脸上好似刀片在刮,穿再厚的衣服都不顶事,风可以钻进每一个角落,携着沙子一同袭来,每次身上都粘着一把的沙,等风暴过去之后,大家纷纷脱下衣服,一边蹦一边抖,沙子又随着风扬扬飘走了。这里的天气也是让人十分难以招架,往往是白天热得很,晚上点燃了篝火却依旧让人忍不住一直哆嗦。于是张梓淇在这里学会了喝一种烈酒,那酒真的是烈,仅仅只要几滴,便感觉喉咙辣的很,一口下肚,腹中似是有团火在烧,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不过这种酒的口感也真的是差,完全没有什么醇厚和口感可言,由军队统一分配,仅仅是为了让身体暖和起来。张梓淇在这里没多久就和身边的士兵们都混熟了,虽说最开始时老兵们都有些不可避免地看不起张梓淇这样的新兵,尤其是张梓淇,看起来长得就一副小白脸样,身体素质比谁都差娇气得很,但好在他会说话会来事对谁都笑脸相迎的有好酒也不藏私而是大方地同大家一起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家很是愉快地接纳了张梓淇并向他爆各种八卦吐槽张梓淇嘴最严实,这是大家公认的。张梓淇,我和你说件事。沙尘暴又来了,不过大家都早已有了防范,张梓淇同战友们把马车绑好后一起匍匐在地上,等着沙尘暴过去。风很大,张梓淇又被沙子迷了眼,他努力地比着手势,示意那人快说。真是,看你这样会被风刮走的吧?那人是个豪爽的西北汉子,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在这支军里待了近五年了。除此之外还嗜酒如命,所以对随身带着好酒的张梓淇青睐有加。西北汉子张峰一把揽住张梓淇的肩,把他压住,然后道,其实没必要出发的那么早的,本来应该是还等个十来天,等到夏天,沙尘暴就会少很多,行军也就会顺利多了。张梓淇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这些溜直的汉子们了,脱衣服洗澡上厕所同吃同住同睡从来都不避讳的也是,像自己这样好男风的,才是异类啊。张梓淇感觉自己心情低落了片刻,就被张峰所言勾了过去,那为什么不等到夏天?不是说林菉病得躺在床上不能指挥了么?老将军这是担心儿子呢他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要是死了怎么办?那不是还有林然么?张梓淇和小公子勉强算是个朋友,于是他忍不住帮了腔。你说小公子啊?他就一被宠大的小屁孩你说他能干啥?张梓淇被噎住了,不知怎么反驳。好在张峰也没在这个话题上上心,而是继续絮叨道,唉,老将军心疼儿子拖着整个大军都陪他受这罪,我是受不了这些该死的沙子了夏天什么时候到啊,到了夏天,就什么都好了啊。夏天有这么好?张梓淇见他一脸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当然好!张峰的双眼亮了起来,夏天就没这么多的沙尘暴了,也不会向现在这样白天热晚上冷的,夏天很热,一到下午随便找条河往河里一泡啧啧,快活似神仙啊。在张峰的描述下以及他此刻幸福的表情,张梓淇忍不住也开始幻想起没有沙尘暴的,美好的夏天来。事实证明,张梓淇当时绝对是脑子抽了才会信张峰的话。夏天没有丝毫过渡的就来了,仿佛沙尘暴毫无征兆地就少了许多,这时他们已经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了。张梓淇曾去找过宋景和林然,才知道这两关系户早已骑了两匹骏马绝尘而去算算时间二人大约是早就到了目地的雁门关了。然而张梓淇还在路上同广大步兵们一起蹉跎,蹉跎着直到夏天的到来。夏天到来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士兵们把能脱的都脱了,除了必备的护甲,以及军服之外,再找不到一件多余的衣服,要不是军规规定了这些衣服必须要穿的话,定然会有不少人打赤膊,不为别的,实在是太热了。毫不夸张地说,士兵们每走一步,同时都能在地上留下一个湿答答的脚印。假如你不嫌弃并敢于凑近去闻一闻的话来自军营里的酸臭味,保证熏得你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士兵是酸臭味,文人是酸腐味,同样是酸味,为什么就是不对盘呢?张梓淇毫不怀疑自己的脑子应该是在高温下坏掉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想这么没逻辑的奇怪问题。夏天除了高温之外,更让人讨厌的是下雨,倾盆大雨,说下就下,没有一点征兆,于是我们也就没有一点防备地被淋了一身湿。但因为太热了,雨落在地面以及人的身上时,能看见明显的雾气蒸腾上升。张梓淇最开始被淋时还十分娇弱地病了一场,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全身无力。幸而有张峰百夫长坚持的喝酒疗法以及衣带不解的尽心照顾,自从那场娇弱的病好了之后,张梓淇已经完全可以同众人一般把淋雨当做上天泼下来的洗澡水了。不过虽说可以接受了,但湿答答的毕竟十分不好受,整个夏天,张梓淇几乎都在向上天祷告别下雨中度过甚至差点就手痒掏出铜钱来算天气了。还好最后的理性战胜了自己的手,毕竟张梓淇在军队中的身份是落魄书生,屡次不第后没脸回家然后囊中又羞涩在汴京潦倒得几乎活不下去了,最后被征兵的人拖来当了个蹭饭凑数的兵。又下雨了,首先是一滴,接下来豆大的雨点在天和地之前拉起了一道水帘,雨下得又大又快,偏偏这时又走到了一块空荡荡的平原,连个能遮雨的地方都没有。将军吩咐原地稍作整理休息,等雨停了继续上路。这次的雨点打在脸上有着最直接的痛感,张梓淇低下头来,抹了把脸这雨下得,让人烦闷得很。这时张梓淇听见了笑声,豪爽的,发自内心地笑声,笑声极大,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在沉闷的空气里令人震耳发聩。张梓淇抬起头,发出笑声的人正是站他身边的张峰百夫长。他抬起头,咧开了嘴,雨水灌进了嘴里也毫不在意,他的眼里有种张梓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神采。张梓淇忍不住伸手,捅了捅他的腰,你怎么了?这雨下得真大啊,很多年前,也有一场这么大的雨。张峰嘴咧得更大了。张梓淇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怀好意地腹诽道莫非是淋雨所以脑子进水了以至于坏掉了?所以张梓淇立马摆出了一副悲戚戚的表情,打算用来恶心恶心张峰。你不会懂的。张峰看了眼张梓淇,非但没有被他恶心到,反而是温和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张梓淇湿湿的头发,调笑的语气,以及那掩盖不了的萧索。张梓淇看着这个壮汉温和的笑容脸上都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应对,只好讪讪地说了句,为何?因为你书读得太多了所以人就傻了嘛哈哈哈。张梓淇表示拒绝和不读书的人说话。一阵阵凉风吹散了夏天的炎炎热气,凉风一起,秋天就到了。初秋时节,张梓淇终于跟着林将军率领的大军,来到了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大洛要塞雁门关。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林老将军一下马,把马鞭随手一扔,也顾不上连月的舟车劳顿了,急匆匆地就往主帅帐里奔。林老将军一路火急火燎地赶,真到了主帅帐的门口,却手足无措起来。爹?你站外面干嘛?正巧此时林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碗黑乎乎的药。味道重得很。啧我这不刚下马要缓会么?一把老骨头都颠散了。老将军轻咳一声,问,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当然是哥哥的药啊味道这么重你闻不出来?那那你哥他还好吧?不好,被箭射中的地方都烂掉了,那伙蛮子忒缺德,不知抹了什么毒,虽说命是保住了,但罪还没受完。烂掉了?烂成什么样了?老将军急急地问。哥哥就在里面自己进去看啊,这药冷了就不能喝了我先进去了。林然端着药,掀开了帐门。老将军忙跟在林然身后。在林菉帐篷里的还有宋景和副将宋慈。林菉的箭伤在后背,箭口刺进了一寸深,箭伤旁的肉因为毒药坏死所以都被剜掉了,现在扎着绷带,里面裹着药,据说能让伤口快点恢复,内服外用,每天还得喝下一种其苦无比的药,把林菉折磨得苦不堪言。现此刻林菉半撑着身体坐在塌上,大热天身上包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仍十分苍白,塌前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摊了张行军地图,他和宋慈在争执着什么,宋景默默站在两人身后,抬起头先是对着林然笑了笑,然后抱拳鞠躬,出声道,将军好。这一声惊醒了讨论的二人,宋慈忙低下头,屈膝抱拳,参见将军。宋慈行得是正经军礼,军中主帅为大,而宋景行的仍是文官礼,说明了他在军中的地位是朝堂来的监军。林菉努力挺直了身体,对着老将军抱拳,下官身体抱恙,不便行礼,还请将军谅解。你你还好吗?伤到了哪?严重吗?有没有伤及内脏?老将军连珠炮似地发问。多谢将军关心,下官并无大碍。有本事的话你倒是把药喝了啊。林然蛮横地把药碗塞进林菉的手里,眼角上挑,整个人看起来倨傲无比。林然俯下身,凑在林菉耳边淡淡地说,别死撑着了,我都替你脸酸。他说完这话,满意地欣赏着林菉微微泛红的脸,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咳咳。老将军轻咳两声,说正事吧。此次大捷,一举夺回雁门关,圣上自是十分高兴,然而此次的损失也是惨重的。老将军顿了一会,再道,由于统帅林菉的身体原因,又因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所以圣上派我来接手军中管制,命原副将宋慈协助,以及派户部侍郎宋景监军,朝堂又追加粮草一百石(注:由于每朝的换算都是不同的,本文里很多都是借用了宋代的制度,所以这里按的是宋代的换算,一石=97kg。),精兵十万。目地是趁雁门关大捷,一举收复失地,把蛮子赶回他们的地方去。将军,请容在下说一句。宋慈说道,他身高腿长,气度不凡,模样虽比不上林然那般俊俏,但坚毅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嘴角一圈青色的胡渣,加上一身黑衣看起来十分稳重,被京城女子评为十大最想嫁的男子之首。更何况他虽然有个国师爹,还和皇帝沾亲带故,背景不凡却又吃苦耐劳,在军队里从一个小兵一步步升至副将,以至于老将军虽然和他爹国师一向不太对头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生了一个好儿子。请讲。虽然此次我们看起来赢的十分威风漂亮,但实际上并未伤及蛮夷根本,若是一鼓作气闯过雁门关,由于我们对于关外并不了解,贸然进攻,很有可能被蛮子们反咬一口。宋慈的分析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