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答应了他什么?没、没、没啊。感觉对方眼神更加幽深,唐见觉着像是冲了个凉水澡。哎,拗不过他,唐见只好挑着字眼说,我要孟平,他要心尖血,就这样。话音落下,柳铭雪登时冲向了叶知秋,朝着他的天灵盖一手刀狠狠劈下!叶知秋抬扇防御,这次竟是换他双膝跪地,连地面都碎裂开来。哈暴力不是我的专长。八个字艰难地从叶知秋嘴里吐出,都这样了他还能笑出来。倏然,唐见转头看去纸蝴蝶的方向。它们就在叶知秋跪地的刹那,颤抖着碎裂纷飞,像白雪般从高空坠落。柳铭雪大事不好了。然而,唐见没说完,花神大殿霎时天摇地动,成百上千搁置在高壁两旁的花神石像由内向外爆裂开来。剥落的石片如疾雨下落,里面蜕茧成蝶的幼虫推开束缚,张牙舞爪从高处爬下,渴望新鲜的食物。看到这个场面,唐见却是再熟悉不过。他仿佛回到好些年前塞外的一战。那时就是这些突然从地底冒出的怪物,活生生啃食掉了大封的士兵。从那一刻起,无相地界正式朝大封下了战书。你终于想起我了吗?唐见握紧拳头,冷冷看去地上的人,而对方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疯狂。唐见,我是付神思啊。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更新了!下个月考完试码字的时间会多了qwq☆、心尖血这个名字,将他带回痛苦的回忆里。寒冷与黑暗卷着他深埋地下。付神思对他而言不止是敌人,还是不可说的噩梦。以前对战时唐见只觉得他是值得挑战的敌手,而现在,他面对付神思竟是没由来感到心惊。付神思是分离他们师兄弟的源头,也是将他杀害的助力。若无他,眼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唐见深知就算世上无付神思,以后也会有千千万万的神思出现扰乱大封。可为何就这一个,让他有这样害怕的感觉?他有怀疑过叶知秋的真实身份,但正式从他口中得知这个猜想时,又变成另一回事。情绪愈深,周身钝痛即刻汇聚到双眼。视线忽明忽暗,如有毒虫撕咬眼珠深处,令他骤失视物的能力。他拂去脸上滑落的东西,甩甩头想集中精力对抗这股疼痛。耳边又传来巨响,唐见听到有人呕血。很快,身边走近一人,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很疼吗?唐见用力捏眉心,灵台总算恢复一丝清明。睁开眼,是柳铭雪。唐见不自觉看向他覆了手套的双手,那一天的他,是没有戴手套的。身体不自觉欲往后退步,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无碍。唐见侧过身往前走去,却被柳铭雪拉住。回去,不要去救孟平。他没有回头,淡淡问:为何?见他神色冷淡,柳铭雪顿了顿,沉声逐字逐句道:孟平是你救不了的,就算你找到了他,也依然救不了他。因为他是无相地界的人。唐见没动了。柳铭雪:所以你知若执意要救,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付神思一开始蓄意避开我而下的这盘棋,刀锋指的是谁,你明白吗?唐见没有动怒亦无惊惧,脸上浮出淡笑,使得他原本温润的脸庞更添柔色,仿佛所面对的并非生死棋局。我只知若我不救,孟平一样会死。我向来行事无愧于心,但求尽力而为。从此刻起,我不会让你们再流一滴血。抽出衣袖,唐见踏风行至付神思跟前。付神思被柳铭雪重创,捂着胸口歪坐在碎石坑里,一丝鲜血顺着他嘴角流下,合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这些伤根本不能让他感到痛苦,看起来着实欠揍。好久不见。唐见道。此刻,他还是叶知秋的模样。虽是伤痕累累,依然风度不减。你太客气了,咱们都是朋友,为你做这点小事我还是乐意至极的。以前你曾答应要随我回无相做客,不知今时今日可还作数?唐见:原来这就是无相的‘待客之道’。哈哈,非也非也,付神思随意抹了抹嘴角,看了眼指尖嫣红,不甚在意,若非是你,我才没那个精力去周旋算计。你可不知要摆脱你家师弟的眼线,是多么不易。唐见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怒容尽现。快叫你的狗停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付神思睁着无辜的眼环视四周冲下来的恐怖阴兵,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对着唐见道:唐见你瞧,他们多么美啊,就和‘地流星’般熠熠生辉。他口中的地流星并非真正的星星。无相地界终年久居深渊、不见日光,众地师为使地底调和,故以磷火制出漫天星宿,短暂存于无相上空,光芒一闪即逝又源源不绝。故称其为地流星。唐见以前为探敌军深营,潜入过一次无相地界。地流星他亦有幸得见一次,却是断断不能与眼前凶煞之物相提并论。付神思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他无心告降,唐见聚气握拳揍去他的胸膛。谁知付神思不躲不避,生生受下这击,又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滴落在唐见手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唐见,你好久都没这么揍我了你再打我一下好不好?不,还是你来算算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不够不够,干脆一起付神思说得不亦乐乎,气得唐见七窍生烟。这么多年了,付神思当真一点没变,依旧变态如斯!被他这么激怒,唐见下一击用了大半成功力。他倒要看看付神思的嘴能硬到什么程度。然而他还没出手,只见付神思再次煞白了脸,狠狠反推唐见而自己向后倒去。唐见被他大力一推,身体即刻做出应对保持平衡,欲在三步内站定。可他还没退出一步,双肩忽然被人制住。柳铭雪接住他却不做停留。银铃轻响,再一眼,付神思竟被柳铭雪逼去了高处。发什么呆,它们来了!李玄策和白酌冲了过来,焦急道。而梅心同李玄非也跟着走了过来。方才付神思与他的对话,想必李玄非也听到了。他的身份还是暴露了。李玄非:先帝天师,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李玄策警惕地将唐见护在身后,他可不想见到你。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花神大殿上空,一点金光不断闪烁,在无数野兽嘶吼中偶尔传来冷器相碰之声。唐见凝视住那光点,伸手朝李玄策道:给我剑。闻言,李玄策狐疑地把方才从大皇子手中夺来的剑给了他,你要做什么?普通冰刃伤不了这群怪物的!这些其实是阴兵对不对?那人是付神思对不对?我知道。随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唐见赤手握住剑刃然后从掌心中抽出长剑,顿时血珠子源源不断、顺着冷白剑锋滚滚落下。你又干这种事!李玄策气急,一把抢过利剑。唐见随他去,启口道:天师血至阳,虽不能斩杀阴兵,也能起到暂时的牵制。你以此剑削弱其行动力,然后想办法带着众人去高处避险。白酌:那你呢?唐见望着上方,眼神坚定。算旧账。不待他言,唐见纵身冲去若瀑布奔流而下的阴兵群。这些花神大殿中的阴兵皆是女子,想必那些失踪花使必是身陨此处了。看柳铭雪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此事的。这么说来,约摸是付神思暗自掌管了百香城,偷偷在他领地炼化阴兵,顺便嫁祸于他。此番既能引他上钩,又能成功离间自己与柳铭雪的关系,再算上其余无辜人命与柳铭雪的名声,可谓是一石多鸟。原来柳铭雪不让他来此处是早已知百香城易主,可为何不能直接坦荡告之于他?难道他们其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踏过朝他攻击的阴兵,唐见身形宛若他放飞的纸蝴蝶,借力敏捷地步步往上登去,脑中不停思索柳铭雪与付神思的关系。天脊岭那一战,分明是柳铭雪与付神思串通一气覆灭了他的军队。他们算得上是战友,为何见面仍是拔刀相向更有你死我活的架势?还是说,他们间的合作在他身陨之后就出现了破裂不省心。一脚踹断一个花使的脖子,它睁着大眼睛,红色的长指甲仍不甘伸向他,奈何只能坠下。无论是妖魔鬼怪或天地之师,必有本体法器护身。只有他和柳铭雪是个例外。自小,那个没心肝的师父教导他们,天地间万物皆是辅佐天师将命数归顺天命的法器。是以,他们俩师兄弟一直都是逮到啥用啥,甚至还用鱼骨杀过妖物。柳铭雪手中金光大作,承雷霆万钧之势对付神思施压。他出手速度极快,唐见还是第三眼后才确定他手中的武器,原是从花神坛上折断下来的石棱。付神思持扇专心应对,面对柳铭雪他从没露出过懈怠的神情。唐见可不想对他讲君子之道,徒手扯下一只阴兵臂膀当作利器狠狠送去付神思背心。但付神思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察觉到风动,一个旋转躲开唐见的暗器,落在他们之前所处的神兽位置。二对一好不公平。唐见:你看清楚以多欺少的人是谁。柳铭雪上前与他平行,垂眸看了眼他拢在袖中的手,淡淡道:师兄可以不把他当人,这一架我也不会让你输。说得没错。付神思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听了这话,他看起来很是悲伤心碎,但并不是他的真实心情。哎,无情的师兄弟啊。他和柳铭雪欲再出手,却听下方有人惊叫了一声。是梅心的声音。唐见立刻停下,但见李玄策他们已被阴兵重重包围,梅心受了伤,白酌护着她,而李玄策和李玄非背靠着背,与阴兵对峙。付神思得意道:哎,有这功夫同我周旋,不如去救那些你在乎的人。你们二人皆是能窥天命之人,那么能窥见我真正想做什么吗?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付神思要他交出对他而言最重要之人的心尖血,才能化解这场干戈。师兄为何看着我?柳铭雪俊眉微蹙,看似担忧。唐见别过头,没什么。付神思朝他伸手示意,柳铭雪,在你来此地之前该是算准了这里并非是我付神思的葬身之处。但你既入我局,也请一并破局吧。唐见的目光越过层层经幡,花神金身在其中若隐若现。许是这座大殿构造奇特,恍惚间竟有花神金身起舞的错觉。地师司阴数,化腐朽为活物。活唐见你给我回来!没有片刻犹豫,唐见纵身跳下高壁。红烛光影宛若流离失所的鬼魂依附在唐见身上,却抓不住他的衣襟又似褪色的纹路消失不见。明灭之间,唐见精准落于金身花冠之上。好一个心尖血!言毕,唐见眼也不眨,折下花神花冠上的尖刺,反手刺入自己的心口!☆、金身动尖刺没入心口的一瞬,极寒之气源源不断流入心脉。唐见此刻仿若置身冰窖,连着血液似乎亦被冻成了冰碴。这座花神殿内所有物件上皆被布施上了阴毒法术,如此极阴极寒之功体,只有地师才能做到。付神思这一露面,他就完全想明白了。根本不存在什么重要之人的心尖血,付神思想要的只是他与柳铭雪两败俱伤。唐见狠狠咬了下嘴唇,看着鲜红的血滴滴落在金冠上,如同花冠上绽放的朵朵红梅。失血不算多,但因法术关系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只听见下边传来玄策的声音:动了,这东西居然动了!吃了血的花神金身竟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有了魂魄。它原本静止的身体开始有了动作。细长优雅的手臂做着拈花姿势,追逐穹顶投下的微光。一双赤脚慢慢走下花坛,冲破这陈旧封印。这座金身看似笨重,可它的每一个动作皆是无比轻盈自然,若非那层镀金外壳和无光眼眸,倒真像花神在世。可现在他们没有心思去鉴赏这等风光。花神无眼,不论脚下是阴兵还是李玄策他们,它都照踩无误。而他们离得近,更是首当其冲。退开!都别站在它面前!梅心很快发现这个兆头,吩咐众人往花神路径相反的方向逃去。花神明显是冲着付神思那边走的,它的脚下全是被踩烂的阴兵肉泥。李玄策退去它后背,一旁的大皇子李玄非奇怪地咦了声。奇怪,这里面怎么还会下雨?梅心:下雨?你该不会是糊涂了?李玄非食指抹下脸上的水珠,捻开来看竟是殷红。血,这血哪里来的?伴随着白酌这声质问,他们自发抬头。不少阴兵从高处而来,有的被同伴挤落直接从上面摔下,密密麻麻怪渗人。而移动中的花神全然不顾这些,比着舞姿朝付神思步步而去。只是与它擦肩而过的阴兵,到最后落地之时都变成了碎渣。身为妖,梅心目力最佳。敏锐的她瞬间看清花神四周萦绕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