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哦?唐兄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唐见直接了当了说:你们不是朋友。叶知秋闷声发笑,颔首道:我这人最爱和别人做交易,什么买卖在我这里都能成交。每一位客人对知秋而言,都是朋友。那他在你这里买了什么。唐兄,叶知秋停下,为客人保密是我们商人的职业道德。或者说,你想和我做一笔交易,来买我这里的消息?唐见:我确实有一个买卖要同你做。叶知秋这才正视他,用羽扇挡住自己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狡黠带笑的眼。知秋愿闻其详。我要你告诉我孟平在哪里。这个嘛叶知秋面露难色。唐见紧张问:可是不行?叶知秋:哈哈,方才知秋都说了,天下没有知秋做不了的买卖。只是有来有往,你想用什么来换取这个消息?你觉得我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眼的?唐见发现叶知秋的视线从头到脚把他扫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他胸膛之处。该不会想要盘龙钥吧?背心透出冷汗,若他当真想要钥匙,唐见可真就是两难了。怎么了唐兄?你以为我想要什么?叶知秋瞧他紧张的模样甚是有趣。没什么,你赶紧说。叶知秋用羽扇点住他心口的位置,缓缓道:我要那个对你而言最重要之人的心尖血。什么?唐见瞳孔蓦地放大,你让我杀人?叶知秋笑道:唐兄严重了,只是心尖一点血不会伤及性命,顶多心脉受损,有碍功体。你也可以认为是以命换命。唐见没有说话。叶知秋将他脸上的犹豫尽收眼底,也知他究竟在担心什么。于是打算推他一把,循循善诱道:其中利弊一目了然。那位失了心尖血的朋友能保住性命,另外一位可就不一定了。唐见仍静静盯着地面,脑海里早已闪过无数片段。半晌后,一个决定落了下来。行,我答应你。但心尖血我得在找到孟平之时再给你。叶知秋爽快道:没问题。我相信唐兄不是轻易食言之人。这条路宽敞明亮,唐见猜测这就是花神殿的正道。从这里走过去,就能见到孟平?事到如今,是谁拐走了孟平并不重要。得找到了孟平之后,这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问题。没错。这条路建立在无数密道之上,若机关不启,平常变看不见隐藏起来的路。现在正道隐匿在无数密道之内,只有深谙此处地形之人,才能找到正确道路。唐见忽然问:那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们,那谁让你带我们来此处的?不远处传来红烛摇曳的光,叶知秋虚了虚眼睛,轻轻晃动羽扇,唐兄要是想知道,等做完这笔单子再同我买卖吧。问不出来,只好作罢。眼见要踏进花神主殿,叶知秋脚下一转,来到门前右边的花神浮雕前,然后在浮雕眼睛处再次用羽扇轻点。唐见登时听见石壁内有机关咔咔作响,将暗器拉远。叶知秋:行了,这样就暂时安全了。唐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叶知秋意有所指地瞧了眼他肩上的血迹,想必在来的路上你遇见了不得了的东西。没错。那些东西是闯入花神殿的怪物,那些机关就是为它们打开的。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仿佛是凭空从地里边儿钻出来的。叶知秋继续道:遇到它们不要正面回击,逃才是上上之策。因为这些怪物就连大名鼎鼎的柳铭雪拿在手里都会感到棘手。唐见皱眉,那些姑娘呢?你们都自身难保了,就不要去管多余的事了。叶知秋领着他进入花神主殿。唐见这才知道,原来花神殿是如此之宽广。雕花穹顶直入高空,呈一个锥形扣下,盖在五彩石砖上。所有涂满彩漆的建筑,都是记了花神殿历史的载体。每一幅画、每一帖字,都清清楚楚讲明了花神殿的由来。左右两边的尽头,是直达穹顶的阶梯。每一格阶梯内部都有一块空格,上面摆放着未着颜料的花神像,扁平又颀长,更像是一副棺材,寂静整齐地躺在那里。而在正殿中央,坐落着一坛巨型花池。花池底部掏空,四根石道口中流出源源不断的清水。唐见想,他在密道里听见的水流声,想必其归处就是这里。水池上边架着圆形赤金花架,上面种满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它们的根渴水,变会生长奇长,如同一捆捆白色麻绳直直栽入水中。远远望去,颇为壮观。而在艳丽花卉的中心,一尊有半座神殿之高的花神金身挺立于此。花神终成天仙。她一脚独立、怀抱琵琶,半垂着眼无喜无忧。工匠手艺非凡,这次没有用绫纱代替,而是实打实将花神身上每一件金衣、每一个花朵、每一条宫绦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仿若花神亲临,迎风起舞。八百十一根蜡烛环绕在墙壁之上,象征着要渡过的九九八十一难。这才是真正的花神殿。这里空无一人。唐见仔细查看一番,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身影。此处空旷,两人的声音回荡不灭。叶知秋:都说了是好地方,唐兄就莫要再着急。此行知秋还有自己的打算,为的就是想帮助唐兄渡过眼前难关。唐见斜眼看去,哦?如此替我着想,叶公子开的条件真真是合我心意。哈哈,我总不能替人做白工吧?唐见不想耽搁了,说吧。叶知秋走近花坛,仰着脖子转了一圈,嗯我看那个地方不错。他一指左上方穹顶凹陷之处,那里是安放神殿镇兽的地方。唐见:你想上去?没错,跟我走吧。看好戏,就得选一个风景位置俱佳之所。言毕,叶知秋足下一点,身形轻盈的跃上金身。他踩在神像上,在最高处即花神飞舞的彩绫上头时,只见他腿部猛地发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人便若鸿雁落在最左边的阶梯上。唐兄,请吧。唐见记住他踩过的地方,不差分毫地复制过去,连力道也与叶知秋一模一样,就怕半途触发什么危险机关。很快,他便来到了叶知秋身旁。叶知秋轻抚手掌,赞叹一声,知秋的轻功在家乡虽算不上顶尖也是个佼佼者,唐兄都快赶上我了。行了,快走。他还要救人。叶知秋闷笑出声,遂继续慢悠悠向上走。不到一刻钟时间,他们就来到了穹顶之下。唐见在他之后跃了上来。从他们这里到对面,摆放了大约一百个镇兽。这些镇兽都是古籍里记载的神兽,不过雕刻的只有他大腿一般高,威势不比镇宅石狮,倒也算壮观。唐见一手撑在镇兽的脑袋上,侧首道:你挺会找地方的。底下景物尽收眼底,而下面人根本看不见他们,更别说还有经幡隐匿了上面人的身影。叶知秋:唐兄过缪了。两人甫一寒暄完,东南角的大门忽然轧轧打开。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没走几步便栽倒在殿中。他一身蓝衫被血水浸湿,生生在地上画出了一道刺眼的血痕。你要做什么?叶知秋一把拽住唐见。若不是他方才手快,唐见就冲下去了。你让我看好戏就是让我看着自己兄弟自生自灭?!白酌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鲜少有人能这样重伤他,难道他后来也碰上了那些怪物?叶知秋叹气,稍安勿躁,还有一个人。正说着,西南角的大门从外向内被人猛地推开。大皇子李玄非负手踱步进来,用俾睨众生的眼神俯视着匍匐在地、苟延残喘的白酌。都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可真让本王好找啊。作者有话要说:可以猜猜小唐会不会拿到心尖血~☆、以血祭主殿非常空旷,以至于两人的争执声尤为清晰。即便在高处,唐见也能抓住每一个字眼。白酌受伤不轻,只能勉强坐起来,靠在花坛一角调整呼吸。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道:大皇子在外逗留许久,就不怕回去言官参殿下一本?李玄非: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的狗命,而非本王。何况三弟已回皇宫,自会料理。白酌一顿,你们竟沆瀣一气?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李玄非走过去一脚用力踩在白酌胸口之上,本王该说你是九弟的好狗,还是唐见的好狗?他们都是短命之人,还值得你们如此上心?白酌抓住他的靴子让他无法继续踩下分毫,这就不是殿下您该关心的问题了。这大封的江山,还不是您说了算。谁活得久,也不是您能管的。李玄非嫌弃地踢开他,瞥了眼靴上的血渍,已有怒象。呵,愚蠢。他抚上花坛的铎金浮雕,得意又怜悯道:就算你们拿到了所有钥匙、得到了皇命首肯,一样无济于事。你们的命,护不了李玄策。白酌:你难道就不想得到皇位?我倒没看出来殿下的胸襟竟如此宽广。李玄非不避讳道:谁不想上去那个位置?只是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做事得拿捏好分寸。唐见在上边暗自揪心。若李玄非想对白酌出手,他立刻就下去救他。叶知秋笑眯眯地用羽扇给他扇了阵凉风,哎,你不用太紧张。李玄非不敢在这里做什么。唐见:孟平当真在此处?叶知秋:自然。只是你需要自己将他找出来。唐见冷冷看向他,为什么被抓的人是他?嗯,这个问题甚好,叶知秋学着教书先生摇头晃脑、故弄玄虚,据我了解,这名小厮很小的时候就跟了你,乃是边城无名无姓的乞丐。因捡到他的老乞丐姓孟,所以你给他取名为‘孟平’。他竟然知道得如此详细。没错。叶知秋继续说:他跟你回大封皇宫识字习武,摆脱了漂泊流浪的宿命。孟平可谓是你最最忠心的部下。但你是否了解,他究竟从何而来?当年他并未去细查孟平的身世背景,以为他只是普通孩童。叶知秋如此一讲,他的一颗心悬得更高了。你知道吗?这个嘛这时,底下两人似又起了争执。只闻白酌大笑三声,道:哈哈哈,说白了你就是怕柳铭雪。若无他的扶持,身为长子的你怎会容得下居你之后的李玄生?可惜了大封自古立贤不立长,别端着兄友弟恭的虚伪面孔,老子看了都恶心!闭嘴!事实被戳开,李玄非恼羞成怒,拔出佩剑直刺白酌要害。唐见正打算翻身跳下,却被叶知秋拉住手臂。你做什么?!然而,就在火光电石之间,第三道身影出现在大殿里。李玄策顺着地上的血迹追来。在看到眼前一幕时,登时迎了上去。大皇兄!李玄策踢开他的剑,挡在白酌前面。见到他,李玄非收起戾气,露出算得上友善的笑,道:哦?九弟来了?九弟啊,你如今也是戴罪之身,护着这些死囚回去可是罪加一等啊。李玄策挺直了背,不卑不亢,当年通敌叛国之罪疑点重重,且帝天师尚未做出决判,你不能私自处理!李玄非的笑有些兜不住,可以啊,出来一趟九弟都敢顶撞皇兄了。本王也不想为难你们,谁让你们的人手脚太快了?钥匙不在我身上。哦?那在哪里?李玄非假意四下看了看,难道在那名身手不凡的男子身上?他人呢?听到这里,唐见这才意识到若自己方才跳下去救白酌,毫无伪装的他就会被李玄非发现,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在一旁留意他一举一动的叶知秋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细微变化,故意侧弯下腰,挡在他面前笑道:看来唐兄想感谢我。心中所想之事被对方挑开,唐见脸上一热,还是谢道:刚才多谢。话说叶公子是如何得知他们皆会到来此处?叶知秋用食指点了点头,当然是这个。这人夸起自己来从不脸红。李玄策登时严肃起来,目光中划过一丝狠厉。我不知道。九弟,说谎是不对的。就算你不知道,你总晓得他什么时候出来吧?若还不知,总有一个办法能把他皇兄!李玄策一声怒喝,我从不遐想那至尊之位,更不想与我的兄弟自相残杀。父皇不让我们私自寻钥就是想避免此等情况。李玄非反问:若真如你所言,为何你们还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为何不去天涯海角,走得远远的?我李玄策一时语塞。行了,话说得够多了。要么把东西给本王,要么李玄非将剑指向李玄策,本王剑下就不留情了。底下的气氛忽然紧绷,唐见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