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对,它敲了第一下门,问我能不能让它进去,唐见打了个哈欠,见我没应,它又敲了第二下。我寻思着敲到第三下它自己就会走,便接着睡。但我一直等,迟迟没有等来它的第三下。李玄策:会不会是它心灰意冷、早早走了?唐见: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没忍住好奇,就起来到门缝瞧了眼。瞧见什么了外面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见。我以为是雪太大,没想到一张紫乌的脸忽然出现在我迷路了,能否开门?这次绝对不是妖风作祟,而是实实在在有人在外敲门!只是这声音唐见听起来甚是熟悉?好像是柳铭雪?!☆、破血链除了其余天师,唐见几人脸色霎变。连熟睡中的孟平倏地惊醒过来,揉揉睡眼问唐见:我们又被抓住啦?红橡天师拨开两人,凑上去扒着门缝细瞧。夜雨绵绵,晚风高呼。门外人身形颀长,狐裘披身兜帽盖脸,只见得带笑的薄唇和白皙的下巴。他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饰品,看上去悠闲肆意。通过半透明的黑手套红橡天师暂且没认出是什么东西。但那人也一身白。红橡天师:好家伙,原来世上还有‘雪男’啊。唐见:???一听有雪男,大家伙起身争着去瞧门缝里的身影。唐见怕他们把这扇破门挤没了,即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猛地砸在了门上。瓷器易碎,砰地炸裂开来。老旧木门上顷刻间染上了大片腥臭液体,那是山鸡的血。哎哟老弟,你扔这玩意儿作甚?唐见笑笑:既然是‘雪男’,寻常物品很难抵挡。我们下手为强,先巩固大门再说。李玄策附和道:没错,那家伙狡猾无比,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而其他人奇怪问:那你当年是如何收服那只雪女的?无他,揍一顿就好。唐见冷冷盯着那门,淡然道。诸位可否请在下进屋说明来意?外面风雨着实大。那人又开了口,换了个理由来让他开门。这次,大伙儿们听着不像是‘雪男’那回事儿了,就是个来路不明的活人。白酌提起铁剑,板着脸道:都不许给他开门!这这恐怕不妥吧众人瞧着白酌人高马大、气势汹汹,一时间无人敢靠近门半步。唐见适时出来扮白脸,和气道:大家有所不知,门外的人也是我们天师一脉。红橡天师讶异,哦?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请他进来?唐见:不瞒大家,我们今天的‘流离失所’其实全拜门外那人所赐,他就是大封的帝天师。话音刚落,屋内空气安静了片刻。你怎晓得?不可能,人家大封的帝天师不忙着他们盘龙钥的事儿,跑来这儿做什么?要不我们再看看?质疑声不断,唐见就知道让他们相信柳铭雪没事儿追着他到处跑并不实际,正准备掐一个谎,却闻门外人再次说:既然好奇,何不开门便可见真身?他的话中尽是蛊惑,目的就是想让唐见打开禁制。李玄策看了身边人一眼,唐见皱着眉示意他别说话。因为唐见听见有许多微弱的呼吸声出现在他们周围,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原来是有备而来,所以还有心情和他们在这儿周旋。有不怕白酌的天师又凑到门前,忍住腥臭捏着鼻子瞅了半天。果真是果真是!他身后还站了好些人!奇怪,那些人拿着刀做什么?原来是真的帝天师,众人的情绪猛然高涨起来!柳铭雪帝天师知名远扬四海,就连未出师的天师也曾在他的师兄师姐口中知道零星半点。因为他太过出众,无论是天赋还是样貌。如今屴洲能与无相地界抗衡的,估摸着只有那人了。是以,大家非常渴望能从那人身上学到些东西,哪怕只有皮毛。就连那人的香艳话本也能在屴洲大卖。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大人请进来啊!大伙儿忙不迭地抢着开门。唐见听到柳铭雪几不可闻的冷笑,心中一横,一掌猛拍地面。只见门上的鸡血乍现红光,形成一条牢不可破的血链,将入口死死封住。红橡天师很不能理解,苦着脸问他:老弟你这是干嘛?外面那人可得罪不得啊。他们试着解开唐见的禁制,却发现无从下手。原来他们眼前这人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开不了门,只有眼巴巴望着了。唐见摇头,深深叹出一口气,看似十分烦恼忧愁。老哥,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了什么了,你们听我道来。侍者抬了张楠木圈椅出来,柳铭雪坐在门外好整以暇地把玩戒指,应他:行,让我也听听。我原以为他是冲着我来的,因为前不久我和我的兄弟们在大封印了好几沓关于前帝天师的传记。怎不想竟被官府发现了,说什么也要捉拿我们归案。在这儿的大部分人并不清楚唐见在大封的真实处境,只觉这官府管得也忒宽了。于是纷纷打抱不平:这怎会是犯法之事?难道你们可写了污蔑前帝天师的话?唐见又叹一声,哎,非也。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是天师大人觉得我等非史官,不配书写他们的事迹。想来恼羞成怒,欲抓了我杀鸡儆猴。红橡天师很是仰慕柳铭雪,第一个质疑道:柳天师菩萨心肠,怎会与你这种无名小辈过不去?不是与我,而是与我手中的书,唐见面不改色继续说,估摸着还不止我,连你们手中的那个话本可能也在他追击的范围之内。为表示可信度,孟平很是识趣的秀出手腕上的陈年旧疤,宛若一条肉色的小蜈蚣贴在他的身上。你们瞧,我这伤就是当年那些查封的官兵打的。我们为了印出那些书花光了所有家当,拼了命护着。而他们居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有了证据,众人立马信了六成。而听见私藏的话本也在追击范围内,加之在敬仰之人面前提起这东西,红橡天师恨不得自己从没看过那个玩意儿。本想继续盘问他们为何开始装作不认识帝天师的事儿也抛到脑后,一心只祈求自己别被柳铭雪抓到。原来如此,难怪飞鸟集被人重兵把守,定是柳大人出来抓人了!怎么办?要是被我师父知道了,我回门派不得被骂死!不行,不能开门。现在装作空无一人还来得及吗?柳铭雪转着戒指的右手一顿,微微侧首问下人:什么话本?与本天师有关的?侍者霎时汗如雨下、语无伦次,这、这、这这个人心所向,大事将成!唐见学着红橡天师一拍大腿,高声道:还请大家助我一臂之力,成功与否就在此刻!听里面那些蠢货竟当真信了唐见的话,柳铭雪耐心耗尽,蹙起眉沉声道:师兄,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以为单凭你的血链就能阻止我么?红橡天师听得云里雾里,师兄?大人在说你吗?白酌拉过他,你上了年纪,大概是听错了。嘿怎么说话呢,我今年七十有六!李玄策催促道:赶紧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屋顶上有弓箭手。弓箭手三个字令所有人噤声。唐见不耽搁了,直言:我这里还有三瓶血,请各位将它洒落到屋内各处,待会儿听我的指令天师们不解:这些活儿我们都做了,你做什么?这时,门上血链出现细小裂痕,正在崩坏!我来对付他。唐见手心的天师金文乍现,抬掌扣在血链之上。有了他的介入,血链上的裂痕停止蔓延,甚至有复原的迹象。奈何对方力量强大,血链仍无法恢复如初。纵使如此,大家亦看呆了。能与大封的帝天师抗衡不下,这人不单单是瞒了他们一星半点吧?李玄策:都别看了,我们快撒血。金色的热流不断从他手心中汇入血链。这方金印是在他们成年之际,师父取祝融神杖之上的火石焚烧不化金烙,印入他们血肉之中以此得到神的护佑,不惧邪魔入体、可破一切魔障。唐见通过金印转化修为,汇聚成灵气对事物进行加固或破坏。这就是一场修为的较量。几日未见,师兄已恢复原来的六成功体。看来铭雪可不能偷懒了,不然就要打不过师兄了。听着门外的揶揄,唐见冷笑:老弟你客气了。拿着鸡血乱洒的众人手忽然抖了抖。如果我们的力气再大一点,这座茅屋就要被咱玩坏了。师兄还要继续吗?呵,开始制作恐慌了?唐见谨慎控制着力度,不让血链承受不住而爆裂,少说那些没用的,有本事就进来抓我。没本事的话,就让你的手下替你冲进来。说完,李玄策发现屋顶上的弓箭手撤去了。而门外,安静得可怕。大家伙儿完成了任务,猫着腰小心到唐见身后问:那个大、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忽然,灼眼红光从血链上迸发而出!唐见预感不妙,及时撤手挥退众人!爆裂开来的铁器与木板夹杂着雨水卷入屋内,火堆登时被浇灭。除开外面火把带来的光源,屋内漆黑一片。唐见用手挡住冷风,勉强看清门外的身影。柳铭雪放下兜帽,白发顺着风的方向飞舞。琥珀色的眼眸宛若兽眼,在黑暗中划过凌厉地光。他的眼神紧紧锁住人群中的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拆吞入腹。唐见不由得背脊发凉,暗运掌心金印,痛骂道:你才是大封的妖精。☆、逃出去见来人杀气四溢,白酌臂膀提劲,抽出铁剑朝那人狠狠掷去。剑逆风而行发出铮鸣之响,映着微弱火光宛若一道电闪,破空直击!走!白酌高声催促,想为众人争取逃脱时间。大家如梦初醒,这才手忙脚乱献出法力为转移阵地铺路。一个也别想走。柳铭雪右手精准抓住利剑,登时剑锋与指掌间摩擦出刺眼火花。一招化力,来势凶猛的利器被他随手扔在地上。下个目标,就是那碍眼的阵法。白酌见一击不成,赤手空拳迎了上去!我拖住他,你们走!自始至终一头雾水的红橡天师,一边施法一边嘟囔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了唐见冷静道:快好了,大家准备把手放上去见阵法已成,柳铭雪杀心更甚。我当初也不该留你。这句话刺痛白酌的神经。他瞬间红了眼,如一头莽撞的公牛挥拳相向。柳铭雪容不得他搅乱自己的布局,下手丝毫未留情,巧劲之中运纳入四成修为,欲直接卸下白酌四肢。唐见对他的脾性何其了解。于是,他迅速在手上成道符,在柳铭雪握住白酌手腕的刹那,自己先行扣住了柳铭雪的命门。阿雪。照面之间,熟悉的旧称让柳铭雪有了一瞬间的失神。而仅仅是一瞬间,也足够唐见下去暗手了。你抓不住我的。说完,唐见将千斤符牢牢贴住,自己拉着白酌跳进等待已久的血阵之中。这千斤符上身如同千斤坠相压。若无施术者的授意,此符入水火烧亦不会毁坏。千斤符的力度也与施术者息息相关。法力修为越高者,能发挥的功效就越高。但此符极易被发现,只能靠施术者巧智取胜。走!话音落下,所有天师将双掌覆于血阵方位之上,暗自法力运作巨大阵法。迫于帝天师威压,大家生怕自己被惦记上,下手也更加卖力。倏然,茅屋内红光大作。光亮穿透缝隙,直刺天际。隐隐朝西方而去。幽暗大山里,红光的出现仿佛使山脉融进在巨大火海的幻象之内。传言有天人日行一刻,足下千里。外面待命的暗手饶是想一窥这难得奇景,终是睁不开眼纷纷出手遮挡。而在这漫天异光中,唐见仍看清了眼前被束缚的人。柳铭雪右手因符咒重重抵在地面上,而另一只手抓住符纸的一角,想将它生生撕下。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他的命令,符纸不会被外力所伤。这一次,他又赢了。唐见遂加入血阵,所有人准备撤离。忽然,柳铭雪笑了。像是兴奋、像是愉悦,抬起头准确找到人群中唐见的位置。没由来的,唐见后脊寒意丛生。只见柳铭雪手臂青筋暴起,攥住千斤符狠狠往下撕去,符纸扯着血肉生生从他右手剥落下来!见此,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而柳铭雪像是毫无知觉,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噙着笑任由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