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没想到你和桓昔竟然认识。老爷子含笑道。覃桓昔镇定地笑了笑:上次在付则成的宴会上恰巧遇到,宁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宁莘却笑着摇摇头:覃少爷客气了,谈不上帮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今天又正巧在机场遇到。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小源了,当年宁家大乱,小源离开宁家是最好的选择,这么些年我也很挂念小源,只想着能和小源多相处一会儿,就顺水推舟接受了覃少爷的邀请。我看未必吧!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自大厅外传来,覃斯语和覃从安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视线扫过宁莘和覃屿的脸,嘴角的笑意越发不屑,巧合这种话也就骗骗不知情的爷爷,你们私底下做了什么龌龊事,也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斯语!覃从安伸手扯了扯覃斯语,皱着眉头警告道,注意场合。覃桓昔抱着莫寺源一脸镇定,覃从安的一举一动他自然没有落下,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从回到覃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如今他和覃屿的关系非常好,早就料到他们或许会从覃屿下手。覃老爷子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放下茶杯,略显不满地望着覃斯语:斯语,你有什么话不必拐弯抹角,今天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都不是外人?覃斯语轻哼一声,也对,莫叔和爷爷多年的交情,的确不是外人,而这位宁先生可是覃小叔最深爱的人,确实也算不上外人,对吧,小叔?覃屿放在膝头的双手紧握成拳,从覃斯语突然出现在大厅门口时,他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时此刻大厅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彼此间淡淡的呼吸声,他完全不敢去看众人的表情,那种感觉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了所有的隐私。覃桓昔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你笑什么?覃斯语瞪着覃桓昔,怒火油然而生。一想到爷爷竟然把黑色钻石给了覃桓昔,还有国内外铺天盖地的报道,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在夸耀覃桓昔的天赋,覃桓昔三个字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耳边嗡嗡地响,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为什么是覃桓昔?为什么她就不可以?说到底不就是爷爷偏心吗?把什么都留给了覃桓昔,她忍了这么多年,已经忍得够久了。今天看到覃屿竟然明目张胆地把宁莘带回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无需再忍了,凭什么连一个私生子搭上了覃桓昔,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覃宅里横行霸道。覃桓昔笑着摇摇头:不,我只是听到这个消息表示很惊讶。你少装算了,你会不知道覃屿和宁莘之间的关系?覃斯语质问道。覃桓昔满脸无辜地望着她:我确实没听小叔和宁先生提起过,话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我今天还是第三次遇到宁先生,第一次我已经和爷爷说过了,是在不久前付则成举办的宴会上,宁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第二次是在上课的途中,与宁先生擦身而过,第三次就是今天在机场。至于小叔,小叔回国才没多久,这段时间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至于我上课期间,小叔有没有和宁先生联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去德国前,还听莫叔提了一句,宁先生这段时间很忙,已经回s市了,还人情的事让我再缓一缓。覃斯语气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覃小姐!宁莘突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望着覃斯语的眼神却十分冰冷。覃斯语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宁莘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覃屿,又看了眼神色沉静,眉宇间却已经有了一丝不悦的覃桓昔,他望向覃斯语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却十分平静地道:我想覃小姐误会了,我的确和覃先生一年前就认识了,却不是覃小姐以为的那种关系。宁莘眼睛余光瞥见覃老爷子的神色有所缓和,语气淡淡地道:就在刚才我们还说到小源的亲生父亲宁薛,大家都知道宁薛是我的侄子,他从出生时,我就看着他长大。三年前他意外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我一度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一年前在法国的一场宴会上,我认识了覃先生。小薛生前热爱小提琴,也请过名师指导,在我心里,他的天赋并不比覃少爷差,但是小薛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他为了家族事业放弃了小提琴。认识覃先生后,我觉得他和过去的小薛很像,与我也很投缘,就多了一些来往。我不知道覃小姐从哪里听到的闲言闲语,毕竟我和覃先生的相识都在法国,前不久我处理完法国的事,覃先生也好久没回国了,便跟我一起回了s市。我本想带他去见见小薛,不过覃先生似乎有事,就先回t市了,之后我就没和覃先生见过面。覃屿紧握成拳的双手未曾松开,指甲深深切进掌心的刺痛,却未及听到宁莘这番话时,心底那份疼痛的万分之一。宁莘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脏,血淋淋地疼。覃屿此时才深刻地明白,他并不怕暴|露这份感情,比起宁莘轻描淡写地否定他们之间的感情,诉说着对宁薛的无法忘怀,他宁可宁莘承认心中曾经有过他的位置,宁可面对暴跳如雷的父亲,总比什么都不是来得不那么疼。第58章 爆发(2)覃斯语双手紧握成拳, 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面色冷淡的宁莘,最后将仇恨的目光落在一脸平静的覃桓昔身上。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原本漂亮惹人注目的脸蛋也有了些许扭曲,眸中满是不甘。她和宁莘的侄女宁紫易素来交好, 宁紫易定然不会欺骗她,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瓜。覃屿刚回来那几天的表现, 整个人那么憔悴和消瘦, 明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联系宁紫易说过的话,覃屿定然和宁莘在一起过,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分手了, 覃屿才回到了t市, 可惜有一点覃桓昔说对了, 她的确没有证据。这种事情能有什么证据?就算是宁紫易也拿不出宁莘和覃屿在一起的证据,而且宁莘这个人她也早有耳闻, 素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更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人, 宁紫易也没有理由偷拍他和覃屿的照片。覃斯语缓缓松开握拳的双手,是她太心急了, 可是她再不做点什么, 覃家就真的会落入覃桓昔的手里,她会变得更加一无所有。她真的不甘心,每天看到新闻媒体对覃桓昔的赞赏,字字句句都在说覃桓昔是覃家未来的家主,将他天才小提琴演奏家的天赋夸得举世无双。走在t大的校园里, 耳边都是在议论覃桓昔,覃桓昔在音乐会上取得的非凡成就早已成为全校的无上光荣。学校的公告栏里贴满了覃桓昔在音乐会上的照片和新闻采访简报,黑色钻石早已和覃桓昔紧紧绑在了一起。小时候的阿马蒂,如今的黑色钻石,爷爷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留给覃桓昔,他们覃家明明不止覃桓昔一个小提琴演奏家,难道就是因为覃桓昔从小表现的比别人天赋高一点,所以什么都该属于他吗?够了!覃斯语还想辩驳什么,覃老爷子一声沙哑平淡的呵斥让她愣住了,她惶恐不安地看向沙发上的老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脸庞早已失去了笑容,没有怒气,有的只是淡淡的平静,眼中的失望却尽显其中。爷爷覃斯语呆愣地望着老人,突然间悲从中来,她低泣着控诉道,爷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无论我怎么努力,可是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过覃桓昔。不管是我还是从安哥,抑或家族里更多的后辈,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你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你的眼里只有覃桓昔。是,他是天才,我们谁都比不上他的天赋,但这不是你偏心的理由,难道我们就不够努力吗覃斯语!覃桓昔突然轻声打断她,眸光冷淡地注视着歇斯底里的覃斯语,你可以对我发泄任何的不满,但是同样的,这也不是你对爷爷不敬的理由,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努力练习小提琴的最终目标究竟是什么?覃桓昔定定地望着瞬间愣怔的覃斯语,淡淡地勾起了嘴角:好,你回答不上来是吗?那我来替你回答,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没有丝毫负|面情绪的时候,我也有不想练习和逃避现实的想法。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你还不明白吗?在你的心里,小提琴从来就只是你争宠和引人注目的工具,你有真心实意地爱过和理解过小提琴吗?覃桓昔,你不要大言不惭,你说得倒是轻巧,那是因为爷爷把什么都留给了你覃小姐!这次打断覃斯语的是莫绍蘅,他面无表情的脸让覃斯语浑身一颤,桓昔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对于一位出色的演奏家来说,拥有一把名琴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对她的热爱和理解。若只是一味地追求她的名贵和盛誉,那么即便拥有了她,演奏出的也只是没有灵魂的旋律。今日看在覃老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你对桓昔的失言,但是若有下次莫绍蘅冰冷的眼神,让覃斯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硬生生地往后倒退了一步。言尽于此,希望覃小姐停止对桓昔无休止的无礼举措。莫绍蘅冷冷淡淡地道。覃桓昔微微低下了头,嘴角却扬起了几个弧度,他从来都不知道莫绍蘅也会一句话说那么长,从来都不知道他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莫绍蘅竟会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从来都不知道莫绍蘅也会毫无顾虑地维护他。覃桓昔缓了缓心神,转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覃屿,舒了口气道:覃斯语,你总是一味地埋怨爷爷的不公平,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爷爷真的不在意你,当初我昏迷不醒的时候,爷爷又怎么会让你代替我参加寿宴的演奏?那又怎样?最后爷爷还不是取消了我的资格?覃斯语双目红肿地瞪着覃桓昔。覃桓昔眼睛余光看到覃老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淡淡地道:我曾经说过,教育你是二伯和二伯母的责任和义务,本与我无关,可是你今日当着莫叔和宁先生的面对爷爷不敬,我作为你的堂哥,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当初就算我已经康复,爷爷起初也并不打算让我参加寿宴的演奏,爷爷对你抱有多大的希望,你会不明白吗?把如此重要的演奏交给你,可你却辜负了爷爷所有的期望。你对我的仇恨,对我康复的不甘,试问你把爷爷的寿宴当成什么了?把你对小提琴所谓的热爱当成什么了?覃桓昔说着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在你怨天尤人地指责长辈对你不公平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小叔?小叔又做错了什么,需要接受你们永无休止的侮辱和谩骂?当你接受爷爷安排的名师指导的时候,小叔又拥有了什么?他才是那个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当你把热爱和努力练习当成展示自我和获取名誉的途径,把小提琴当成争宠和炫耀的工具时,你早就已经失去了成为一名优秀小提琴演奏家的资格,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对小提琴的亵渎。大厅里一片压抑的寂静,连覃斯语也停止了抽泣,神情恍惚地望着覃桓昔。覃桓昔不为所动地冷声道:有些话就算当着爷爷的面,我也必须要说,我覃桓昔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将来,我永远都不会看在谁的份上忍气吞声,势必会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地!覃桓昔冰冷的目光落在覃从安的脸上,将覃从安一瞬间的慌乱和苍白的脸色全都看在眼里,此时他的脑子里反复地浮现原身和上辈子死神降临时的绝望和痛苦。原身和覃屿就是两个极端,原身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的优秀和获得的成就让人望尘莫及,所以就该被当成嫉妒的靶子?就该遭受嫉妒者毁灭性的打击?就该承受失败者的怒火?覃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斯语,你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覃斯语刚要上前一步反驳,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她转头望着覃从安。覃从安朝她摇了摇头,随后对老爷子道:爷爷,您别生气,我想斯语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我这就送她回去休息,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导斯语。覃老爷子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覃从安的目光扫过莫绍蘅和宁莘,一脸歉意地道:让莫先生和宁先生见笑了,从安在这里代斯语向两位表达歉意,希望莫先生和宁先生不要责怪斯语。覃从安说着微微点头示意,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覃斯语离开了大厅。覃斯语离开大厅时,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覃桓昔。覃桓昔微微眯起眼睛,想起莫绍蘅当初给他的那份调查报告,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宁莘好整以暇地端着茶杯,灼热的目光却未曾从覃桓昔脸上移开过,将覃桓昔的风采完完整整地纳入眼底,直达内心深处。此时管家悄无声息地走进大厅,神色凝重地轻声道:老爷,晚餐准备好了。刚才大厅里发生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对覃斯语的失望更深了一层。执掌一个辉煌了近百年的大世家,岂是表面上那么容易,一个大世家的没落,远比一个普通家族的没落更加凄惨。优秀的后背何其多,可是真正能够撑起一个大世家的人却寥寥无几,哪怕是过去的覃桓昔,他的天赋再高,获得的成就再辉煌,远不足以撑起一个大世家。作为这一代的家主,老爷必须慎重地挑选下一任家主的人选,更必须狠下心着重培养一个后辈。可是覃斯语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老爷子真的偏心,覃斯语又岂会有今天的地位?又怎会容忍她的无理取闹?只可惜人心终究贪得无厌,幸好覃家还有覃桓昔,只要有覃桓昔在,覃家就不会没落。覃桓昔率先站起身,走到覃老爷子身边,扶起老人家道:爷爷,我们先去餐厅。覃老爷子轻轻拍了拍覃桓昔的手背,苍老的脸庞渐渐有了笑容,他年纪大了,已经教不动了,后辈们的未来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只希望别落得太难堪才好。他不会责怪覃桓昔的心狠手辣,覃斯语这个孩子说得对,他不能再这么偏心了,包容后辈们一错再错。否则又有谁来替覃桓昔讨回差点失去性命的公道?是他的包容和容忍,让他失去了当初的覃桓昔。第59章 监视覃从安阴沉着脸快步走在前头, 漆黑的双眸布满狠厉和戾气。覃斯语小心翼翼地跟在覃从安身后,覃从安走得很快,她必须小跑步才能跟上,心中颇有些怨言。可是在不小心瞥到覃从安的脸色和眼神后, 抱怨的话不由自主地吞回了肚子里,后背竟起了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