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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1 / 1)

柯又筠重新把白布端正地罩在相框上,然后转身面对着楚修,说:“上个月18号,星期六,凌晨一点左右,我和宋漓一起下班,每逢周末江叔叔都会开车来接他,那天也不例外。当时天下着雨,江叔叔看见我和宋漓从酒吧出来,就拿着伞从车里下来,过来接我们俩,刚好我来电话了,就让宋漓和江叔叔先走。正当宋漓要上车的时候,我看见一辆车突然失控似的直直朝他撞过去,我大声喊他的名字,紧接着就看见……看见江叔叔一把推开宋漓,他自己却被撞飞出去。那辆车撞完人就逃逸了,我和宋漓立即把江叔叔送去医院,可是送到的时候医生却说,江叔叔已经去世了,宋漓不相信,哭着求医生给江叔叔做手术,可医生不肯……”柯又筠低头擦了擦眼睛,接着说:“江叔叔去世两天后,宋漓为他办了葬礼,然后宋漓就辞掉了工作,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我一直给他送吃送喝,可他好像得了厌食症,要么不吃,要么吃了就吐,没过多久就瘦成了纸片人。半个月前,宋漓突然失踪了,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我联系不到他,找都没处找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楚修问:“肇事逃逸的司机抓到了吗?”柯又筠摇头:“没有,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派出所那边一点进展都没有。”楚修面色凝重。这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交通事故吗?江知宴之后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不是。一个名字乍现在脑海中----闻鹿南!一定是闻鹿南干的!这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什么极端的事都做得出来,得不到就彻底毁掉,这完全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楚修猜测,江知宴之所以以闻鹤西的身份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就是为了通过周海鸿接近闻鹿南,伺机为父报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明天的婚礼就是江知宴最好的机会,因为闻鹿南作为孔瑛的儿子、闻氏的法定继承人,绝对会出席婚礼,到时候江知宴就可以一刀杀了他----不对!江知宴会用枪!这就是他为什么突然去学射击的原因!楚修越想越心惊,他必须在江知宴铸成大错之前拦住他!他得回b市区!楚修调头就走,柯又筠追出来喊他,他充耳不闻,转眼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楚修边走边查机票,飞b市最早的一班飞机是早上六点,符荔丹已经帮他订好了。可他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坐火车得十几个小时肯定来不及,他病急乱投医,打电话给金科,问能不能派私人飞机来接他,金科却告诉他,想要出动私人飞机,必须提前向民航部门申请,飞行过程中还需要地面空管交接指挥,不是想飞就能飞的。挂了电话,楚修掉头往回跑。五分钟后,他敲响了柯又筠家的门。“你怎么又回来了?”柯又筠问。“把你的车借给我,我有急事要赶回b市,”楚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或者直接卖给我,价格随你开。”柯又筠盯着他看了几秒,也没多问,回屋拿上车钥匙,和楚修一起下了楼。车就停在楼下,柯又筠指给他看,然后把车钥匙扔给他,问:“刚加满的油,不过应该撑不到b市。你什么时候能把车还我?”楚修说:“一周之内。”“行,”柯又筠说,“天黑路远,开车小心点。”楚修说了声“谢谢”,再不耽搁,开车上路。出了市区,汽车在深夜无人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骋,楚修却依旧心急火燎,恨不能飞起来。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拦住江知宴,闻鹿南死不足惜,江知宴却决不能为这个人渣陪葬。五点多,天边便出现了熹微的晨光。六点多,天光已经大亮。离b市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来不及在婚礼开始前拦截江知宴了,只能直接去婚礼上抓人,一定要在江知宴动手之前赶到才行。九点半,楚修终于下高速,驶进b市。开了一整夜的车,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双眼熬得血红,楚修却丝毫没有困意,他在车流里横冲直撞,接连违章,引来交警追逐,他毫不在意,依旧超速行驶,成功甩脱了警车。九点五十五分,楚修终于抵达举行婚礼的度假酒店,他把车扔在路边,往里跑的时候却被保安拦住,让他出示请柬,楚修没有,只能硬闯,他毫不留情地把两个保安撂倒,拔腿往里冲。与此同时,婚礼已经开始。开阔的绿地上,周海鸿西装革履,站在红毯的这端,孔瑛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闻鹿南的胳膊,站在红毯的那端,红毯的两边,坐着来观礼的宾客,都是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江知宴则以闻家家属的身份坐在第一排。他扭头看着闻鹿南,闻鹿南也正看着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嘲讽他。《结婚进行曲》响起来了,孔瑛挽着闻鹿南走上红毯,朝着站在那头的周海鸿走去。江知宴的目光跟着闻鹿南一起移动,眼看着杀父仇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站在离他只有两米远的正前方。四目相对,闻鹿南始终笑着,江知宴则面无表情,目光冰冷而坚毅,除了闻鹿南,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也不在乎,仿佛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知宴掏出了枪,枪口对准闻鹿南。周围顿时乱成一片,江知宴若无所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闻鹿南,闻鹿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笑着,对他说着什么,江知宴双耳嗡鸣,什么都听不见,但他知道闻鹿南在说:“开枪啊,杀了我。”“如你所愿。”江知宴说,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嘭!”枪响的瞬间,楚修突然出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闻鹿南,子弹射进他的胸口,鲜血迸溅出来,楚修跪倒在地,拼尽全力朝江知宴张开双臂,他微笑着轻声说:“知宴,过来。”江知宴傻了,眼泪夺眶而出,他踉跄着扑到楚修跟前,双手颤抖地捧住他的脸,泣不成声地哀求:“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楚修抱住了他,整个上身的重量都压在江知宴身上,他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低语:“我舍不得你……所以……我不会……”最后一个“死”字还没出口,楚修骤然失去意识,软倒在江知宴身上,江知宴吓坏了,他一面喊着楚修的名字,一面嘶声求救。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知道,如果楚修死了,他一分钟都不会多活。一片混乱中,闻鹿南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枪,他把枪口抵上自己的太阳穴,最后看“闻鹤西”一眼,笑着扣动了扳机。第50章周海鸿动用自己强大的关系网, 封锁了消息,他试图带走江知宴,可江知宴却紧抓着楚修不放,谁碰他他就歇斯底里地尖叫,像疯了一样,没办法, 周海鸿只能让金科送江知宴和楚修一起去医院。好在离酒店不远, 就有一家知名的“贵族医院”,楚修被送到那里,紧接着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江知宴寸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他蜷缩着坐在地上, 身上沾满了楚修的血,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 看起来狼狈不堪,精神涣散。金科打完电话,过来站在江知宴身边, 欲言又止片刻, 终究什么都没说。半小时后, 唐秀懿匆忙赶来, 她看看浑身是血的江知宴, 又看向金科, 担惊受怕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楚修怎么样了?”金科冷静地回答:“楚总胸口中了一枪, 正在做手术, 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 医生还没出来。”“中枪?!”唐秀懿差点吓晕过去,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的丈夫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她的儿子又危在旦夕,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金科急忙扶她坐下,苍白地安慰:“您放心,楚总这么年轻,身体又强健,一定不会有事的。”唐秀懿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她平复片刻,问金科:“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枪?”金科看了眼埋着头一言不发仿佛不存在的江知宴,然后将婚礼上发生的事说给唐秀懿听,唐秀懿一听是江知宴开的枪,顿时如遭雷击,她支开金科,蹲到江知宴跟前,颤声问:“知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知宴缓缓抬起头,看着唐秀懿,眼泪在开口之前流了下来,他咬着牙说:“闻鹿南杀了我爸,我要杀了他给我爸报仇。”眼泪越流越凶,此刻的江知宴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抓住了唐秀懿的一只手,哭着说:“我不知道楚修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我不是故意的,秀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唐秀懿把哭成泪人的江知宴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颤抖的脊背,哽咽着说:“傻孩子,楚修是在救你啊。别哭了,楚修会没事的,就算是为了你,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活下来的。”唐秀懿的安慰起了作用,江知宴渐渐平复下来,涣散的精神也凝聚起来,他和唐秀懿一起等,等楚修出来。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煎熬,心脏悬着,绞着,痛到麻木。江知宴不停地祈求上苍,一定要让楚修活下来,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出来,江知宴和唐秀懿一起迎上去,江知宴紧张得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唐秀懿颤声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说:“命暂时保住了,但是还没度过危险期,只要能平安度过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就不会有大问题。”江知宴喜极而泣,唐秀懿也是一样,两个人抱在一起,谁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楚修很快被护士推出来,他紧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只是睡着了。江知宴亦步亦趋地跟着,却在进入病房前被拦下,他便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往里看着。金科过来说:“闻少,周董派人来接你了。”江知宴不想离开楚修半步,但他知道,他必须去见周海鸿,给这所有的恩怨情仇画上一个句号。他对唐秀懿说:“秀姨,我必须得离开一趟,如果楚修醒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唐秀懿点头答应,江知宴又看楚修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开。周海鸿派来的人带他回到了周家,还没进门,江知宴就已经听到了孔瑛歇斯底里的声音,他刚走进去,孔瑛就尖叫着朝他扑过来,却被周海鸿拦腰抱住,她一边张牙舞爪地挣扎,一边对着江知宴嘶哑地咆哮:“你害死了我儿子!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周海鸿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你闹够了没有!”周海鸿猛地把孔瑛推出去,她摔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精致的妆容也花了,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完全没有任何矜贵可言。周海鸿走过去,双手抓住孔瑛的肩膀,把她死死地按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儿子自己开枪打爆了自己的头,他是自杀,所以,别想把罪名推到我儿子身上,我也不许你动他一根汗毛,听明白了吗?”孔瑛目光怨毒地看着周海鸿,恨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周海鸿说得没错,闻鹿南确实是自杀。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江知宴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闻鹿南死了,他的仇报了,就够了。周海鸿接着说:“你决定把闻氏交给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放弃你儿子了,不是吗?他之所以自杀,我猜是因为你,对吗?”“不是我!”孔瑛尖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她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嘴硬心虚,倒更像是承认了。“自杀的人不值得怜悯,他死了,对你的人生并没有太大影响,”周海鸿柔和了声音,给孔瑛洗脑,“你依旧可以以‘周夫人’的身份度过后半生,无忧无虑地享尽荣华富贵,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我要闻鹤西滚出这个家!”孔瑛打断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好!”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江知宴大声说,“我滚,从今往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周海鸿错愕地看着他,江知宴冲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看来这个家依旧没有我的位置,我还是不赖在这里碍眼了,周叔叔,很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还是继续做回‘闻鹤西’吧。”说完,江知宴径自上楼,去衣帽间拉上行李箱,扫了一圈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然后下楼去。周海鸿站在楼下等着他,等他走到跟前,周海鸿沉声问:“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你今天走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江知宴微微笑着说:“没爸的时候想要一个,有爸之后却发现,还是没爸的时候过得更开心,更何况还有一个恨我入骨的后妈,所以还是算了吧,你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反正亲情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周海鸿脸色很难看,江知宴视而不见,径自拉着行李箱离开。出了周家,江知宴顿时感觉身心轻松,仿佛逃出了一座牢笼,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走出去很远才打到一辆车。江知宴去了楚修的家,幸亏他离开时把钥匙也一并带走了。开门进屋,脱了鞋,提着行李箱去卧室,一进门却吓了一跳,卧室仿佛被洗劫过,狼藉一片,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江知宴用了一个小时把卧室清理干净,然后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再换上干净衣服,出发去医院。他希望楚修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干净的、崭新的他。到医院的时候,唐秀懿还守在病房外。见到江知宴,唐秀懿惊讶地发现,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江知宴却好像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一样,焕发着夺目的神采。“秀姨,你回去休息吧,”江知宴微笑着说,“我在这里守着楚修。”唐秀懿的确牵挂楚珩那边,而且楚修这里她连病房都进不去,除了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她说:“楚修他爸也在住院,我确实得过去看看,那楚修就交给你了。”江知宴惊讶地问:“楚叔叔生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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