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二六章 多放油半勺“反迹抹不去,反事早已做下。”成公英奋声,“凉州刺杀,太守,县令都杀过多少。三辅大户又得罪了多少,哪家身后,朝中地方没有人仇怨已结,若我等自卸武备,仰他人鼻息,莫不成明刀暗箭,也求旁人来护么”顿了顿,又对韩遂拱手,“主公,谁皆可降,唯主公不可降。主公享西凉羌氐众部人望,对洛阳称臣,不耽误回家划地称王。若效北盟,主公怕是难回西凉了。”“我岂是为划地,求称王。”韩遂摇头,却也不愿仰人鼻息,神情略是狐疑,“那黑山张燕,泰山臧霸,白波郭太,连同幽州塞外诸胡,并州南匈奴,其附北盟,其等首领,却未燕歌为质啊”梁兴亦奇:“那世平县,苏区,热河,辽阳,承德,便是那辽东公孙度等人,不就是北盟自家封的诸侯么为何偏文约回不去西凉”“何止文约,马寿成若降北盟,必不会被留在关中。”成公英冷哼作色,“吾等与北方军杀伐征战,你们都不研究北盟政策,不看大汉邸报的么”“啊”莫说韩遂,梁兴,连李文侯都愣了,这造反还得看报纸“北盟尤喜造势,无论行何事何法,必提前发布公告,公示。”面对一群老粗,成公英无奈摇头,“北方联盟一切政策,全在公示中,都能在大汉邸报上找到脉络,其开凿运河,就必先吹凿运河之风。一年后的事,在一年前的一堆公告与大汉邸报中,把无数碎片拼图一拼,事就出来了。”韩遂等人同时精神一振,无不恭声请教。“北盟主汉人充塞,诸胡内迁。”成公英也不自矜,只把自己拼出来的图和盘托出,“鼓励的是诸胡王子到燕歌上学,而把功臣良将封于边疆,塞外,以为屏障与文明外延。政权有限收缩,文明持续扩张,势力迅猛增长。北盟不惧藩王,反是大封草原各部藩王,到处建圣公会医堂,正所谓多盖庙,广封王。那李轩在幽州时,每年必与草原诸部会盟,公推临时盟主,封功罚罪,惩过赏勋,商定机要,议定各家子女婚事。北盟极其热衷于与草原诸部联姻,鼓励北方军将士娶胡部女为妻,对娶汉女的胡部酋子奉送丰厚嫁妆。北盟与塞外诸胡合作之紧,联姻之密,怕是比与幽州牧刘虞的关系都紧,那真是亲如一家。”“怪不得李轩一入西凉,羌氐各部就争执不休。”李文侯闻声深恨,心中又是胆寒,恐惧,身为胡人,神情却又复杂,喃喃道,“若西凉汉官原是如此对吾等,吾等与汉人有何不同,又为何要反”“可那是对外,是边疆。”成公英冷声道,“秦郡故地,北盟何时封过诸侯嘴上叫的好听,冀州是冀州人的冀州,那是北方军还没占住冀州。黑山张燕,泰山臧霸,莫不如此,那都是北方军没占太行,泰山。”说着,对韩遂一拱手,“时下北方军已据凉州,是万不会再许诸侯起的。主公若是自请西域拓疆,必得封王。可若想留在凉州称王称霸,只有死路一条。那张世平,苏双皆是北方联盟老弟兄,公孙度更是前北方军士校出来的地方小土豪,不过是北盟打给外人看的大旗罢了,哪可能与主公在西凉羌氐部的人望相比。北盟再多的假诸侯都不怕封出去,唯独不会允许汉地有真诸侯。诸侯之上必有公约。不遵联盟公约的诸侯,按北盟的说法,那就不是诸侯,是军阀了,那就不是联盟的人了。主公若遵北盟公约,自此仰人鼻息,人望久必去。若不遵北盟公约,阴奉阳违,那个北方的联盟讲的是契约,可不是义气。辽东乌丸与北盟关系再好,没有契约约束,一转头变脸就灭。从乌丸大人以下,如屠猪狗,不分王民,没有怜悯。”韩遂面上浮出了三分冷然,心内犹疑了起来,他那套在西凉羌氐与汉人中的左右逢源术,怕是一入北盟牢笼,就再也玩不转了。他小时候家旁有一个汤面馆,做的刀削面是一绝,有水煮刀削面与炒刀削面,买卖红火,店中厨子就好几个。可是,奇怪的是,老客每次来店中点炒刀削面,必唤伙计中的“小池”来做。这个“小池”不是厨子中厨艺最好的,却是最受老客喜欢的,但是,很奇怪的是,汤面馆的老板,并不喜欢受客人喜欢的“小池”。韩遂奇怪,后来就请教小池,此中的缘由。小池与其关系处的好,就不隐瞒,反而哈哈大笑,说:“其实没什么,我就是比店中其他的厨子,炒刀削面的时候,多放油半勺。”多放油半勺。就这么简单,这就是为何厨艺不精的“小池”,最受客人欢迎。为何明明如此受客人欢迎的厨子,却不受自家老板待见。韩遂就是“小池”,他一生感激的秉承的就是“小池”,就是简简单单的“多放油半勺”。他是汉人名士,是汉官,却在羌氐诸部与汉人争执的时候,偏袒羌氐,多给羌氐半勺油。这就是为何他在羌氐各部如此受欢迎,人望如此出众。可他的那半勺油,不是他的,是他老板的,是大汉朝廷的。他就是个会多放半勺油的“小池”而已。他这套简单的东西,大多人看不懂,可他没信心能瞒过那个“幽州名帅”。论操纵人心,他知道他差人家远了,而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玩这套人家一眼通透的小伎俩,不过是贻笑大方。可要没了这“多放半勺油”的法门,他炒刀削面不再多放油了,以他并不出众的厨艺,又凭什么再受老客的欢迎呢韩遂喜欢的是洛阳的朝官,是大将军,是羌氐,是百姓,这些自以为聪明的庸人,从未有人能真正知道他之所以受羌氐各部爱戴的简单原因。可他深深忌惮那个“仙帅”。就像一个蹩脚的变街头戏法的卖艺人,面对传奇大魔术师时的复杂感受。正文 第三二七章 育我的祖国大地既崇敬又忌惮,想拆穿对方传奇的魔术,又怕被传奇的魔术师轻易的看穿自己蹩脚的戏法。那会让他自卑,让他愤怒。愤怒本质就是对自己无能的发泄,他在面对谁时愤怒,就知道对谁实际是无能为力的。韩遂知道,那个传奇的魔术师,在看待他韩遂时,是不可能愤怒的。因为他的小把戏,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他那点在羌氐各部“多放半勺油”的人望,面对会种油菜,榨油,施舍油的人来讲,又算什么呢常人眼中的名士,在人家眼里,不过一只偷油的老鼠罢了。“不可投北盟。”不知是基于何等感想,韩遂神态坚定,“依寿成之策,共击张温,皇甫,董卓。事成之后,寻机对洛阳输诚即可。”说着,望着李文侯,一字一句道,“北盟据凉州一日,就绝无我等出头之日。降则自散,部众从此不知有你我,只知北盟矣。”李文侯沉吟了一下,突然就笑,点头:“文约之言,恰合我意。”“那就这么定了。”梁兴大喜,一拍手,“先灭扶风官军,才是当务之急。”一时间,众人皆诺。农耕时代的战争,如候鸟一样有规律,就是“春耕秋战”。每年六月芒种过后,一直到入冬前,就是战争运动最密集的时段。一是秋粮刚下,有了粮才有军事行动的基础。二是一旦秋粮不够,通过战争消耗一部分人口,同样是维持稳定与富裕的调节手段。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没有显著改变,生产的小人却不断增多,那在分配关系同样未变的情况下,就会摊薄社会总财富,从而发生“均贫”现象。物质生产总量有限,社会人群越大,单一社会功能团体与个人,分取的份额就越少。故而,无论是诸夏春秋,还是始终未出现秦始皇的欧陆,日本战国,诸侯皆采取“秋战”调节法。这样频繁的战祸,会导致百姓越来越穷困么看起来是的,其实是不会的。恰恰相反,科技发展最快,物质增长最快,思想碰撞最快,文明发展程度最快的阶段,恰恰就是“春耕秋战”的战祸频发时代。北方联盟同样采取的是这一调节手段,非但幽州无日不战,郡县地方在剿匪,各部队不是演习,就是轮流出塞,以实战检验成果。这与幽州平民是无关的,仅局限于吃的就是军粮这碗饭的军人。凉州不同,北方军对于凉州来讲,时下是刚从侵略军,过渡到占领军的阶段,离被征服的人民喊万岁,以北方军为荣,还为时过早。秦灭六国,且有反复,时下占据东部凉州的北方军,主要的职责,就是协同各地仆从军,剿匪。真正的土匪马贼反倒不管,有可能还是友军,谁反对北方军,谁才是匪。剿匪主要是仆从军的事,北方军除了监督与压阵,就是负责战利品分配,功过的认定与人事任免。真正的主力,包括苏双部赤备骑兵,张飞的第三“西方”团,都在张世平率征发的匈奴骑兵,西驱北漠,直达张掖,开辟第二战场后,陆续被从金城,汉阳,武威等郡抽调出来,向陇西集结。接到韩遂,李文侯分兵东进,长安马腾西出的情报后,李轩亲自带兵从榆中南下,汇同陇西的关羽,合兵出凉州,东趋关中。北方军不是要去解救张温,皇甫嵩,董卓等官军,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欲一举荡平关中。早先的官军十余万西路军,并不是李轩要歼灭的目标。可此一时彼一时,时下的官军留着已经没用了,借韩遂,李文侯,马腾等人之手,消灭了最好。韩遂与李文侯,以为是在与马腾相约,却不知这是马腾交的投名状。马腾已向北盟投降,只是战场起义时间被押后了,就在官军被歼灭,北方军对韩遂,李文侯部展开进攻之时。反正都是降,延迟公布,降的结果不变,无伤大雅,伤的是韩遂,李文侯,张温,皇甫嵩,董卓等部。既然伤的不是自己,无论是北方军还是马腾,都是无所谓的。“荒草萋地,坟茔露野,这就是膏腴关中”“这关中地咋看着还没咱幽州水草丰茂呢”“就是,不都说中原是富裕之地么”“这一个个面黄肌瘦,叫花子一样的破落户,就是大儒关中是教化之地,还是叫花子之地啊”“匪没俺山东多,地倒不见得有俺们山东肥沃,反是旱的多。”陇西至咸阳有军事公路,即“秦直道”,路宽且大,周遭又是平地旷野,车辚马循,一辆辆辎车,马拉架子车,就与大步行军的北方军步卒,骑马从路肩奔驰的赤备并肩齐行。行军中的北方军士兵,队中凉州本地新募的新兵,边走边对周遭看到的关中景色品头论足。北方军是全募兵,皆是雇佣性质的志愿兵,故而严格自律,纪律却很松散,起码人衔枚那套,用于制止农兵不自觉的喧哗的手段,就没有。不让喧哗下令就可,士兵会自觉听令,不禁喧哗的时候,一边行军一边放声歌唱,都很正常。一列列背着北方军制式背囊,以齐整的纵队小步奔行的大军队列,偏偏喧嚣不止,时不时就有熊兵边行军边哈哈大笑,跟左右袍泽聊个不停。边行军边吃零食的多有,旁边还不断有蹭吃的起哄:“来,吃的啥,我帮你尝尝。”一看就是反动的军队,车辚辚,马啸啸,旌旗招展,号带飘飘,滚滚向前。“为我祖国效忠一世。”擒缰提马于列的李轩,看着左右滚滚向前的大军,扬首轻声哼唱了起来,“育我的祖国大地。”“我誓保你永远光辉。”“育我的祖国大地。”“有着至强之勇气。”“永恒罗马,我永远的家。”“无论敌船多强。”“我们从不害怕。”“请别做无望的索取。”“收起谎言与诡诈。”“别再做痴心妄想。”“因圣战之号角。”“随即会为我们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