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北方军没有杀透山路出谷口,真正出谷之时,是伴随在高洪收拢的八百黄巾之后,出谷受降的。受降不太顺利。随着先行出谷的高洪部八百黄巾,分散没入谷外开拓地上的各处黄巾营地,扛着赤旗的北方军源源不断的走出谷道,整个居庸城上下都躁动了起来。一排排打着赤旗,身裹藤甲,前后两翼皆持遮人大盾的北方军,在谷口迅速列阵。一阵号令中,列阵完毕的北方军开始向前,对两旁的黄巾军不管不顾,对零星射来箭矢不躲不闪,排着紧密的阵列,径直朝居庸城关开去。高洪的动作很慢,很不顺利。或是其威望不足,或是其才具有限。总之,出谷的三千北方军都已列阵完毕,走出了谷口至中线的一半距离,尚看不到各处黄巾兵卒,有朝谷口两旁山壁退的明显迹象。反而,左右离的近的黄巾,都在此起彼伏的冲北方军乱叫。在满脸愕然,一脸莫名其妙中,纷纷冲北方军放箭的放箭,取戈矛的取戈矛,瞎叫的继续叫。可出谷的北方军,依旧不躲不闪,依然排着整齐的队列,隆隆向前。“小弟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阵列前排盾后,顶盔掼甲的关羽与张飞并行向前,见居庸城上突然出现一排排弓箭手,漫天的箭雨撒向了城前地带,皆是心中一紧。与李轩射牛春一样,这是射住阵脚的一箭,为了清出城门前的列阵地域。“居庸兵出在即,提速。”单手背持青龙刀的关羽,走动中眼一眯,边透过前盾观察居庸城上动静,边头也不转的轻喝一声,“竖旌,赴阵。”“是。”身旁掌旗官一声应令,抱着的杆挑竖旌先是左右晃动了起来,待左右四条白缨三叉戟大纛出盾举起,转为举上落下。遽尔,阵前一杆赤色旌旗与四杆白色大纛,同时上下起伏了起来。“咚咚咚,咚。”隐于队列中的手鼓随之敲响。“呼哈”三千北方军士卒同声大喊,手中戈矛枪戟盾一起一落间,步伐陡然加快,如林而进。“不知是步军还是骑军。”前排盾后提矛随阵列行走的张飞,勾头瞪大了眼朝居庸望去,死死盯住了城门。或是被北方军行进中变速的怪模样吓了一跳,居庸城上一片漫天箭雨落下了半天,又重归了寂静,城门仍闭。缓了大半刻,居庸城上鼓始响,城门终开。先是两排擎弩的步卒从正打开的城门中疾速奔出,如大雁掠开两翼,之后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一股股汉胡骑兵手舞弯刀马戟,张弓端弩,呼啸而出。“风”关羽,张飞一见城门涌出骑兵,同声大喝。“风。”“风。”“风。”阵前北方军士卒,闻关张口吐“风”声,同时大吼。“风,大风”三千滚滚向前的北方军,行进中房瓦一样贴在头顶的滕盾同时一撤。伴随着一阵阵弓弦的颤动声,“嘭”的一朵黑云从阵中升起,飘向正不断涌出的一列列汉胡骑兵。“呜呼呼。”“嗯”“有诈。”“啊。”“唏灰灰。”方涌出居庸,正欲与北方军两面夹击黄巾的一股股骑兵,没想到兜头迎来北方军一阵箭雨,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北方军受俘黄巾败军于此,谁敢与俺们抢功”前列的张飞充当起了人形大喇叭的角色,昂头就冲居庸城上狂喊,“俺草你姥姥的高翔,俺们奉刘公之命来救你,你个狗日的见俺们被夹击不救,俺们打赢了,你倒是来抢功”“谁敢出城抢功,蛋给你打碎”张飞行进中一举丈八蛇矛,威风凛凛的大喝一声。“北方军缴获,谁敢来抢”北方军士卒同声狂吼,继而开始乱声朝居庸方向狂骂,仿若一群土匪即将攻城。城前挨了兜头一箭的一股股骑兵,马速降低中勒马原地转圈,仍在城门下朝外涌的骑兵,速度一滞中挤做一团。城下两翼呈雁行散开的弓弩手,前蹲端着弩的弩手满脸愕然,后排张着弓的弓手一头雾水,都搞不清情况。居庸城上似乎也被骂懵了,先是一静,只听鼓响,继而鼓声也歇了。少时,墙上的一杆杆兵旗斜出了女墙之外,开始左右微摇。三千北方军依旧滚滚向前,很快抵达谷口与城墙的中线。居庸城前散布各处的黄巾营地,终于开始动了。一波波的黄巾,先是三五成群的朝南走,很快越来越多的黄巾开始朝身后谷两侧的山壁下涌去。“杀。”“呦呼呼。”黄巾开始后退,北方军阵列缓缓停步的同时,居庸城前的一股股汉胡骑兵,同样动了起来。数股打马朝左右黄巾营地斜卷而去,几股则在起此彼伏的呼哨声中,直冲北方军阵而来。千马长鬃啸啸,或聚或散的一股股骑兵纵马奔腾中,一阵阵箭雨冲北方军扬了过来。正文 第八十一章 能便宜点么“前十五,上三五,步一百,射。”“右四五,满弓,上五五,步一百三,射。”“左三十,七弓,上三十,步六十,射。”“左直平,弩三队预备,零零零,预备。”“前队蹲,前盾下,射。”“右后十五,上四十,步八十,射。”一阵阵号令声中,四周被大盾遮挡的北方军正中,沸腾的茶壶一般,一蓬蓬黑云不断冒出,飘向四面八方。北方军猬集成团的弓弩手,站在一起,却是被分成了不同的队,只按自队内士官报出的数字,按规定的角度,用规定的弦度,规定的仰角,把箭射出去。远近冲北方军奔来的一股股汉胡骑兵,阵前左右掠阵而过,边策马奔射边绕圈的马军,随着沸腾的茶壶一蓬蓬黑云溅射而出,随着一面面时开时收的盾墙,时不时就有黑线与人马相撞,行进中被黑云兜头淋住。远近奔腾中的马匹骤然就会前倾跌翻,扬起一片土尘,正张弓的骑士奔行中突然被箭矢带离马鞍。左右前后,远近四周,一片惊叫惨呼,人仰马翻。一蓬蓬的乱箭中,实际射翻倒地的人马,加起来尚不足百骑,只不过远近皆有人落马,一骑奔腾中倒地就是一溜烟雾腾腾,人喊马嘶,看起来动静颇大。这个动静吓住了正欲围射北方军的一股股胡骑,皆带马本能远离时开时合的铁桶,不停后撤。城下待机的一群群擎旗持马戟的骑兵,渐渐拉成了与身后城墙平行的几行,可面对铁桶乱冒箭的北方军怪阵,踌躇中似打消了提马撞阵的想法,未再向前。绕阵的骑兵被吓退,城下骑兵不前,北方军铁桶阵中冒出的箭矢,渐渐从分散转为集中,开始朝左右冲入黄巾关前营地中的汉胡骑兵攒射。不论正挥刀舞戟劈砍黄巾的骑兵,还是露天窝棚区内艰苦抵抗的黄巾,全在覆盖之列。“北方军缴获好独。”居庸城上,一个峨冠深服的清瘦文官,看着城下集弓乱射的北方军铁桶阵,手捋颚下长髯,脸色古怪的摇摇头,“好毒。”李轩是次日,才与刘备打着仪仗,捧着刘虞赐予的符节,大摇大摆的进的居庸。昨日北谷山道中扑了一地,李轩胆小,怕暗藏黄巾死士,路过时蹦起来给他来一下,说什么不走。他这一耽搁,昨天下午就有黄巾降兵自顾欲入谷,入夜后谷外黄巾又起了零星骚动,颇是折损了不少。可他还是等到山路黄巾俘虏被清理干净,才出谷往赴居庸,谷外的黄巾降兵,还是原地持械自待,投降不收降。刘备等人入居庸之时,城下原本的两万余黄巾,依高洪大略点算,尚余万八之数,轻重伤者无算,阵亡在两千上下。黄巾阵亡者中老弱居多,且有不少妇人,大部亡于北方军手中。故而,李轩入居庸前,高洪带着黄巾营中不少头目来参见之时,不少老黄巾看向他的眼神中,时不时都会闪过一抹恨意。甚至不少黄巾头目始终低着头,看似是敬畏于他。但李轩明白,那是人家不敢让他看见仇恨的目光。可他还是温声勉励一干黄巾降将,对惶恐中闪过的恨色视若无睹,本身却也无愧疚之色,不说抱歉。他做的是十亭中去一亭,还是十亭中去九亭的简单加减法,没有正确答案,对错只有他知道,只能他来判。恨他的人,他又约束不了人心,没兴趣疑神疑鬼的自扰。待恨他的人,把恨话说出来了,罚。待恨他的人,把恨他的事做出来了,杀。待恨他的人,变恨他为无所谓了,赏。待恨他的人,变恨他为爱他了,奖。杀罚奖赏的区别对待下来,恨他不恨他,实际没有任何不同。爱他的人若偷他的小金库,他能因为人爱他,就不把人宰了么旁人爱他恨他,实际与他无关,他爱他恨,才是他对人的原则。他爱的姑娘,见他就烦,就厌恶,恨不得拿耗子药弄死他,可他爱呀,姑娘再恨又如何癞蛤蟆还是要爱小天鹅。恨他的人很多,越来越多,他真的在乎不过来。李轩就是顶着一片仇恨的目光,在一片刀出鞘的摩擦声,与一阵阵谩骂声中,走进的居庸。高翔没来接,迎接李轩等人的是一张张令人费解的脸,留着各式发型,穿着各色服饰,操着半生不熟的胡式汉话,叽里咕噜的骂他。“大哥,你先走。”在十八个粗壮刀盾手的护卫下,李轩对刘备做了个请走的托掌手势,示意大哥自找高翔去,面前一堆堵路找茬的胡部杂碎他来对付、“哥,你先歇歇,等我擦下脸,你再喷我。”李轩对刘备示意了一下,就转过头来,招呼起了身前戴着双串狐尾帽的白脸胖子,“你说我等该死,伤你部勇士。我等误伤贵部勇士是该死,可就是不想死。你部勇士已伤已死,你是非要把我等宰了,咱再杀一场啊。还是赔钱,你说个数啊”“吾杀那赔唔”白脸胖子有点被绕口令绕迷糊了,惯性又叉指骂了半句,才戛然一愣,胖脸一愕,“你愿赔”“那当然。”李轩理所当然道,“杀人偿钱,欠债还命嘛。甭管是奴隶娃子,虏来的驱口,老弱部民,还是再勇猛的勇士,它总得有个价吧”“嗯。”让人一听就反动的话,胡作非为的胡人再一反动,负负得正了,居然马上点头认同,白脸胖子点了点头,又冲李轩恶狠狠的一瞪眼,鼻腔共振一样动情的嘶吼道,“我秽貊龙潭部的勇士,一条命起码八头牛。”说着,拇指食指一叉,比划了个八。数比出来,还不忘再对李轩恶狠狠的猛瞪,那意思:敢嫌贵,信不信我翻脸“秽貊”李轩闻声点点头,右手朝肩上一翻,身后跟着的李安就把一册夹本递上了。“龙潭山下那部”李轩接册在手,掌一翻抱在怀中,伸舌头用大拇指在舌尖一划,低头边翻册子,边头也不抬的问,“你死了几个”“三个。”白脸胖子勾头看了眼册子,眉头一皱,不认字,气的一伸巴掌,挡住了李轩看向册子的视线,“我死了三个勇士。”“你识数不识数啊”李轩低头看着眼前五个摊开的指头,眼神一斗鸡,搭手把其中两个指头摁回了肥掌下,“这才是三,三八二十四。”谁知被压回的两个粗萝卜指头又弹了回来:“伤的呢我还伤了好几个勇士,被射伤了四匹马呢,救不活了,只能杀了取肉,算俩指头。”白胖子执着的伸开五个指头不缩:“五个勇士的牛,五八三十四,你得赔我三十四头牛。”“能便宜点么非得三十四”“不能,这个价格很公道了。小郎君,你打听打听,我龙潭部且必居童叟无欺,可说一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