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主水,吞阴之月。水德御之,驭鬼九渊。火德合之,乘龙九重关羽默念刀铭之时,似耳畔有呢喃声飘过,恍神间一扭头,才发现是四弟在说话,不由一脸诧异:“左氏春秋为什么要晚上读”“夜读春秋嘛。”李轩把手里的春秋竹简卷起,一边又打开一卷竹简好奇的看,一边理所当然道,“二姐,大哥欲招兵助剿黄巾。可咱又没名,又穷,人家凭啥投奔咱们就得靠三位兄长的个人魅力,靠名声啊。高祖要是斩了条菜花蛇,谁记得住还得斩白蛇才行。小弟砍人不行,怎么把菜花蛇刷成白蛇,你们听我的就行。”关羽眼神发懵,张飞挠头发愣,唯独刘备听懂了,眼神一亮,含笑颔首的同时又出声责备:“高祖事迹,小仙不可人前置喙,易招祸。”“放心吧大哥。”李轩不在意的点点头,把手里竹简又随手扔回了盒子,“青龙刀法切,净是教人犯罪的书。”说着,没细看,把盒子一合,复又放回了长木棺里。“嘭”,又是一声长棺被掀开的声音。“嗡嗡”一阵颤鸣。“呜”的又是一声气浪啸叫。“好矛。”张飞一抖手中的弯头长矛,乐滋滋的耍了个枪花,左手一托,右手又是一抖,玩个不亦乐乎。“这么长的矛啊”李轩暗道怪不得长棺材那么长,眼前小张飞手里的丈八蛇矛,丈长镔铁枪身,雪亮的弯曲枪头,似乎不止八寸。“三哥你识字么”李轩俯身在棺材里,好奇的翻检着神仙的礼物。“识啊。”张飞闻声收矛凑了过来,同样好奇的把大脑袋朝棺材里一伸,“啥字”“多半不认识。”李轩把一卷开宗写着槊谱三什么玩意的竹简捧出来递给张飞,“都是大篆,小篆我还没认全呢,这刻着一堆小人儿的图谱,就更看不懂了。”“我等兄弟教小弟便是。”刘备搬开了最后一个长棺,拿出了两把泛着金黄色的鸳鸯剑细看,一边“嘭嘭”试着交击一下双股剑,一边对李轩笑言,“乱世立命,没武艺怎行”“怎么不行善泳者溺。”李轩笑嘻嘻道,“小弟是什么成色,自己最知道。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高深武艺,我才没兴趣。”顿了顿,理直气壮的昂声道,“三位兄长勤习武艺便是,小弟是文艺战线上的人,假模假样把人忽悠死还行,真刀真枪与人比武就是找死。既然就不打算比,那又何必学”“小弟真不上进。”张飞瞪眼,绷着大黑脸,端了个怪模怪样的严肃表情,恨铁不成钢的来了一句。可又没绷住,突然自己嘿嘿乐出来了,大黑脸微昂,臭屁道,“俺也就喜欢喝酒吃肉,不想练啥逑的咋扎人。俺倒是想读书来的,咋读咋读不进去。到是咋扎人,也奇了怪了,俺不学就会,扎多了哪用啥武艺,想都不用想,抬手就扎死了。”“天赋啊天赋。”李轩颠着一条腿儿,摇头晃脑的评价,“三哥这就是天赋,小弟就是练一辈子武,在三哥面前估计还是一抬手,卒”顿了顿,略显得意道,“我这么贵的人,能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到一抬手么”“这么贵的人”张飞双眼一茫。“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嘛。”李轩晒了一句,轻笑出声,“扁鹊老神仙就没有自知之明。”说着,踢了踢身旁最小的方盒子,哂笑道,“甭管老神仙给了我什么,我都不要。因为神仙再神,都不会有我自己了解自己。起码老神仙不知道,我李小仙,从来就不敬畏什么神仙不神仙,神仙自己都不干的事,凭什么教我如何去干”刘备闻声一愣,大眼睛眨了眨,欲言又止。关羽同样愣了一下,可马上凤目就是一眯,面露赞许之色。“那可是神仙啊。”唯独张飞不乐意,豹目一瞪,可突然又是嘿嘿一乐,挠头道,“嘿嘿,要不是老头救过俺,俺也不想搭理他,劫道多快活,救什么鸟人俺是没兴趣的,俺也不听他的,照俺说,咱们兄弟怎么快活怎么活。”“对嘛。”李轩兴奋的打了个响指,高兴道,“就该如此。”“先回村,吾等兄弟,从长计议。”四弟的怪病就够重了,刘备怕张飞也让李轩带进沟里,赶紧温声出言,“简家让三弟坏了不少性命,还要善后,吾等兄弟早些回去的好。”“好。”关羽,张飞,李轩皆应。正文 第十八章 三哥我就服你备家贫尽管李轩对刘备的家境,有个心里先期建设的底。可穷到底儿掉,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夯土为墙,或是为了把风蚀日蚀,虫蛀蚁噬的木屋护住。或是为了遮挡冬日寒风,添墙锁暖。眼前的土木屋,就像是木框架上又抹了一层厚土。从外看是个土房,除了主屋与灶间的两张木窗,余外一栋木屋竟是看不到木。一片沙色的破屋,人字屋顶上瓦片稀疏。屋顶西角还缺了一片,斑秃一样裸露着黄褐色的房上土。依稀可见干茅草一类的草絮,似扎根在瓦下泥与墙壁之中,风拽轻浮。跨过一道半膝盖高的门槛进屋,居然要拾二阶而下,下第一阶的时候,李轩就感觉眼前黑了不少,一股略凉的阴气一下糊脸上了。小阴风划肤而过,身子一寒的同时,鼻头拂过一抹淡淡的霉香。踩在屋内土地上缓了缓,眼球重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李轩才感觉屋内开始慢慢亮了起来,四顾寻摸一下,才发现屋内到能看到木制的墙壁,与横在头顶的木脊木梁。大梁上还挂着几个篮子“防耗子的。”搀着简铜刘备,刚一进屋就发现李轩半昂着个头,一手摩挲着下巴,眼神斗鸡的盯着梁下的吊篮看,以为富贵出身的贤弟不知此为何物,笑着出声,“大哥辛劳之粮,可不能分与鼠辈同食。”“硕鼠硕鼠,无食吾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小胖妞关羽一朵红云飘下,屋内负手踱步,听到刘备对李轩说的话,昂头看了看梁下吊篮,随口来了段诗经。“豕犬豕犬,且食吾黍。待彼长胖,俺磨刀去。”咚的一声地摇,张飞沙袋一样蹦进屋来,一落地扑棱下大脑袋,先学着关羽的样子,负手来了段飞经,才又一瞪眼,冲刘备搀着的简铜叉指大骂,“兀那病鸟,安敢让俺大哥扶你伤重何必熬着,俺一拳帮你了账便是。”“俺伤好啦。”简铜闻声一激灵,下意识挣开刘备搀扶,一个金鸡独立的造型,昂声汇报最新病情。“三弟。”刘备瞪了眼张飞,嗔怪一声,抬手又要揽简铜。“刘家大兄,俺来俺来。”身后跟着的简安,赶忙把肩头的包袱卷朝屋内地上一放,紧步过来掺住了简铜。相依为命。简家随李轩刘备一行十五人,让张飞了账了八个,余五人连带三个车把式在内,被张飞喽啰枪捅石砸,乱刀戳死。为何不要俘虏李轩后来才知,众喽啰怕俘虏耗粮。仅余小管事简安,与马后一直被捆着的简铜二人,侥幸生还。简安为什么能活下来,李轩也不知道,只是再回到车队遇袭的地点时,发现这小子手脚被捆,乌眉灶眼的坐在一辆牛车旁。李轩登时看向简安的眼神就充满了惺惺相惜,因为他感觉简安脚踝与双手上的麻绳,不像是张飞的喽啰捆的。“咚,咣”屋外院子里,似是一声陶翁破开的清闷响声。“嘻嘻哈哈”又是一阵喧闹声,随张飞而来的十七个喽啰,半道丢了仨,剩下十四个不知在院子里捣鼓什么。“吵甚休得鼓噪”屋里蓦然一声掀顶的大吼,张飞不耐烦的仰头朝外嗷了一嗓子,跟着低头左右寻摸,似发现了什么,大步走到内外屋过道的簸箕前,伸手抄起倚墙放着的一根木杆扫帚。就在刘备,关羽,李轩,简安简铜五人讶异的目光中,小黑熊一无所觉,左手一捋大扫帚,蓬松扫帚头顿时落地。之后,张飞随手甩了下扫帚棍子,轻松的朝肩头一抗,弹簧一样双膝一弯,一团黑球就蹦出了屋。李轩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屋外先是“呜”的一声啸叫,然后“嘭”“叮叮咣咣”,“唉呦”“啊”“大王饶命啊”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似有人踏地乱跑,还有麻袋倒地的闷哼。“咯咯咯”刘备家院子里的鸡似乎被惊了,继而又是“呜汪,嗷呜”一阵犬吠。桑结村离刘备家近的邻居家狗,纷纷吠叫起来。李轩,刘备,关羽互相对视了一下,大眼瞪小眼,相顾愕然。什么情况“三弟。”刘备嘴角一抽,先反应了过来,急忙朝屋外跑。李轩,关羽一愣之下,赶忙跟上。晚了。不用阻止什么了。一出屋,刘备与关羽就呆滞住了,李轩一见之下却差点笑抽。就见院内正中,墙角,院门前,鸡窝边,横七竖八躺着六个哼哼唧唧的喽啰,一个个扑街的姿势千奇百怪。其中两个喽啰的草鞋都跑丢了,正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掏铜钱,似乎在数钱。更有一位喽啰似乎跳墙的时候裤腰带挂掉了,尸体一样平趴在夯土矮墙上,肥裆部裤半落,露着大半拉屁股。院内水井轱辘旁,五个乱发蓬松,衣衫褴褛的喽啰,正双膝跪地,瑟瑟发抖,一个个嘴半张,竖着诡异的白眼仁,眼睛都在紧张的朝头上瞄这五位喽啰的造型太唯美,一个个双臂横于头上,脑袋上都顶着一摞五铢铜钱,两手堪堪扶住,一个个身子颤颤巍巍,掀着眼皮朝上瞅,似生怕脑袋上的铜钱掉了。“黑风过处,寸草不生。金钱落地,人头不保。”李轩不知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看着五个头顶铜钱的倒霉蛋,冲正趴在鸡窝前的地上,似在寻摸什么的小黑熊一挑大拇哥,狂赞出声,“三哥果然威武,小弟当缝面熊旗献予三哥,每逢征战,必抬铜钱,鼓己之士而动敌之气,久之久矣,必成天下传奇,用之招降纳叛,必收奇效,呀咦咯呦。”刘备闻声瞪了眼不靠谱的疯四弟,又伸头疑惑的看着半身趴进鸡窝,身子一拱一拱的张飞,好奇发问:“三弟,你做甚”“呜呜。”趴在地上的张飞呜呜了两声,似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不多时胳膊肘蹭着地跪撑而起,半跪着转身双臂一张,冲刘备眨了眨眼,呜呜又是一哼唧。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嘴里还叼着一只大肥鸡呀,咿呀咿咯喂“三哥我就服你”李轩一见之下又差点笑喷,张飞白鹤亮翅叼鸡的唯美造型,笑的他肚子疼,躬着腰浑身颤抖,眼泪都差点挤出来。“咯咯呜”“呸呸。”张飞跪撑而起,一起身腾手就把嘴里叼着的肥鸡拽了下来,斜脸呸呸吐了两口嘴上沾着的鸡毛,顺手拧毛巾一样攥着鸡脖子一拧,正在手里扑腾的大肥鸡,登时了账。“啊呀,那可是予备报鸣的大公鸡。”刘备瞪大了眼,顺着张飞拧毛巾的动作,浑身就心疼的一哆嗦,嘴角抽搐的一跺脚。“让二姐叫俺起,俺予大哥报鸣就是。”张飞一扑棱黑脑袋,把朝天辫上沾着的鸡毛甩了甩,毫不介意的一哼唧,“俺嗓门可比公鸡亮堂的紧。”“那可不敢。”李轩闻声大骇,他还想多睡会儿呢,赶忙出声阻止,“再与乡邻买只大公鸡就是,怎劳烦三哥打鸣倒是三哥的这些弟兄”说着一扭头,纠结的看着五个跪在水井边的举手扶铜钱喽啰,满脸疑惑。“甚弟兄,净是些逃荒的叫花子。”张飞三只鸡同交左手攥着,一边拍打着身上沾的鸡毛土尘,一边大大咧咧的晒道,“秃鹫食腐,都是跟在俺身后混两口吃剩下的路倒之辈。俺看在这些鸟人能帮俺打水浆衣,烧火做饭的份上,随这些鸟人跟着罢了。”“少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