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朝正要张嘴的王方投一个轻蔑的眼神。“我到后殿去用膳,然后回万岁殿午睡。”周薇道,“周久之,去叫人备好罢。”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在发现帘子外面还跪着一地的大臣,忙对着帘子挥挥袖子说道:“诸位大臣,可以回去吃午饭了,若无紧急政事,下午便不用再来了,有事哀家自会传召你们。”外面很快传来了众人的声音:“臣等谢皇后恩。”自从几天前见了陆将军之后,周薇的脸色红润光洁,气色非常好,人也更温柔了。她中午吃了不少东西,着实是饿了;上午整半天用心,虽然她不觉得难,但长时间看奏章费脑也累人。现在的人们都是早睡早起,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的,上午的时辰最长。午饭后,周薇便在前呼后拥中坐轿进宣佑门。及至宫门前,只见外面的将士、里面的宦官宫女沿路跪在两旁。周黄薇坐在帘子遮着的大轿上理都不理他们,反正走过了他们不会继续傻跪着。她闭着眼睛在想事儿。这世道,庙堂里处理的那些所谓国家大事,重要程度有限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理政上,最多注意朝廷里的大臣人选。此时,最重要的是军事天下“十国”没有哪个国家的皇帝不把军事放在首要位置的。那玩意动不动会能灭国,外敌的威胁、内部骄兵悍将都是最能威胁统治的因素就算朝政荒废,最少十年才能积重难返罢但用军事暴力灭国不用十年,也许几个月就成;孰轻孰重,什么是燃眉之急一目了然。眼下周薇面对的最大问题,也是军队的承前启后,她明白,陆飞在这之前不过是一个禁军的中级军官,人微言轻名不见经传,现在虽然勉强坐到了殿前司都点检的位子上,可禁军里有多少人是真正买他的帐的,周薇是猜得出几分,毕竟她之前那四五年的皇后可不是白做的,多少了解一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帮陆将军,让他一步步稳扎稳打的接过大唐实打实的军政大权。文官、政务的承接非常轻松顺利,从宰相到各衙署的官员,谁当政听谁的,他们早就习惯上头的人换来换去了,谁还吃饱了撑的去理会谁当皇帝但禁军和地方节镇的转变就十分棘手。按照五代以来各篡位皇帝继位的经验,一般是要大面积对外镇进行重新封赏,直接下诏令外镇改旗易帜,一切政令弃宋年号换大唐定业年号。只要肯改的就表明忠于新君,抗命就是乱党,如此一来朝廷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发兵讨逆。但大唐朝廷现在对禁军都没控制住,不敢那么做所以会有一段时间都会依照此前的格局,保持稳定。眼下周薇需要一步步来,最先做的是清除赵家在禁军的势力,否则禁军这支最精锐的人马就不可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李继隆,这位大宋的皇亲国戚,周薇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他,他想问问陆飞有没有稳妥些的法子。这一切也只是周薇在宫里闭门造车,她还不知道陆飞有没有具体的计划,坐在凤辇中,周薇闭目养神,心中有些想念陆飞,一个女人,就算她权力再大,背后若是没有一个男人,她总觉得底气不足。皇宫好大,周薇漫无目的让侍从将凤辇在宫里走着,想想以前她很讨厌这里,因为那时候赵炅会逼着自己跳舞,为了应付他,她不得不始出浑身解数才能脱身,现在赵炅已被远已亡国之君的名义远葬,他再也不能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了。朝廷争斗就是这样,没有谁一定是赢家,今天陆飞反了大宋,谁会成为下一个反大唐的人,自己将来的下场又会怎么样不觉间,浩浩荡荡的凤辇已经到了万岁殿台阶下,周薇从轿子上扶着一个宫妇的手款款下来,然后慢慢地走上石阶,忽然转过身来。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躬身侍立在半道。她挥了一下手,众人忙退开了一段距离,她又说道:“周久之,你过来。”“皇后。”曹泰疾步上前,抱着拂尘垂立的旁边。周薇轻声道:“你一会儿拿着我的手令,去枢密院找薛居正。叫他把殿前司的旧档提到枢密院来要特意叮嘱他,不要以我的名义,只以枢密院的军令。”周久之忙道:“喏。”她说罢很快就进了万岁殿的一间寝宫。这里是一片建筑群,有很多宫室,而万岁殿离宣佑门和皇城前部都很近,方便她平素外出理政,因此搬了地方。这里的宫室房屋比后宫的殿宇更大、宏伟,却少了一些花花草草和漂亮装饰,显得更加单调。周薇在一张塌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空旷的寝宫,心里觉得很乏味又疲劳,当下便道:“我要沐浴更衣”“奴家马上叫人为皇后准备。”宫中女尚宫忙回应道。根本不会露出丝毫的诧异,皇后要早上或中午、甚至半夜沐浴更衣,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立刻给予满足。周薇已经发现了皇帝寝宫里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浴室更大更奢华,这简直她唯一欢喜的地方。皇帝们也不怕浪费的,周薇现在不用像以前在静园那样呆在一个狭小的浴桶里,而是在一个汉白玉砌成池子里,连头顶都是雕龙画凤,富丽堂皇。几十口大锅同时为一个人洗澡烧水,然后把池子倒满温水,就像人工温泉一般。期间还会按照经验掐准时间加沸水保持暖和。室内白雾腾腾,十分温暖。周薇趴在池子边的软垫上,指使专门给服侍她沐浴的宫女道:“揉揉腰,坐了太久,腰都酸了。”宫女的手指皮肤养得十分光滑,却很有力道。周薇十分享受,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在憧憬着陆飞的手在她身上抚摸时的感觉。她又恢复了以前南唐皇宫的生活,每当这种时候便是最享受的时刻,她可以完全放松下来,或昏昏沉沉懒着,或胡思乱想任自己的思绪往那些美好期待的梦里放飞人们只能看到别人做了什么、听到说了什么,但谁知道她想了什么第018章 人物汴梁城表面上的安宁并没有让陆飞完全放下心来,伸出手指仔细掰算一下,整个殿前司乃至整个朝廷里,能真心实意帮自己的可能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四兄弟算四个,寇准算半个,还有谁鬼都没呀,哦对,深宫里的皇后也算半个。此时,陆飞真心不敢去想像他现在就称帝带来的后果,连殿前司都还没摆平呢,高顺、李继隆、向训、呼延赞,还有驸马都尉石保吉,这都可都是实打实的人物,别看他们表面上对自己言听计从,可陆飞也明白,他们这样做只是利益使然,敢动他们的利益他们马上就会来个鱼死网置石保吉问题不算太大,毕竟他身为皇宫宿卫将领护宫不力战败了,放在哪朝哪代问个死罪也不过份,重要的是石家背后的势力,像河北刘光义就曾是石家的家将出身,刘光义坐镇河北已经三年了,麾下拥兵八万,别看他们不是禁军编制,可河北地接辽国,大大小小的摩擦仗没少大,刘家军的临战经验比禁军还有丰富,陆飞想杀石保吉也不得不忌惮三分。现在陆飞真的有些骑虎难下了,当日大脑一热,提刀就造了反,现在却养着一帮子打不能打杀不能杀的大爷,还得时时提防他们内外勾结反攻汴梁,着实是废脑子呀。陆飞独自一人坐在殿前司的大堂上,双眼出神的盯着远处的大门,脑中的思绪却已飞出了汴梁城,他不能把目光完全放在汴梁,外朝的危险可能已经逼近了,更可能怕的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他们会做什么。外朝谁会头一个站出来反对大唐复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想来想去,自己还真的是太草率了,原来自己在外朝一点势力都没有,连个眼线都没有,王继恩一死,皇城司群龙无首,外朝的情形对自己来说那就是一团漆黑。却在这时,一名内侍趾高气扬的坐大门而入,身边还跟着一堆的小太监。以前在捧日军偏署任书吏的黄全也忙跑到陆飞这边来秉报。“秉陆殿帅,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调殿前司的档案进宫。”黄全的话刚说完,还不等陆飞开口,那周久之便已经一步一晃的走进了正堂,甩开手里的拂尘,轻哼一声道:“咱家周久之奉皇后之令前来调阅殿前司的档案,陆将军能否帮咱家安排一下。”陆飞一听他这声音就不太舒服,操,这小子拎着猪头找错了庙门吧,跑老子这抖威风来了,不过到底他是皇后派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皇后的权威是自己亲手竖立起来的,咋的也要维护。“既是奉了皇后之命,黄全,你就带周内侍去吧,一切听他吩咐。”陆飞当即便要离开大堂,但心中有些疑虑,皇后怎么要调看殿前司的档案,便随口问了一句:“周内侍,敢问皇后因何要调看殿前司的卷宗”周久之久居深宫,不太了久宫外的情形,自视有皇后的照料便真把自己当了爷,不屑的回了句:“皇后自有皇后要看的道理,咱家岂会知道。”话虽平常,可这说话的架式恨不得鼻孔朝天了。殿前司里坐着的不止陆飞一人,还有很多前来上值的将领,包括呼延赞、向训,还有几位厢都指挥使。“周久之”呼延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喝道:“你个小小的内侍也敢跑到殿前司来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周久之愣了下,打量着正吹胡子瞪眼的老将呼延赞,随即嘿嘿一笑道:“咱家可是奉了皇后之命来的,难不成这殿前司还漫得过中宫之主”“你”一句话差点没把呼延赞给噎死。“好了好了”陆飞不想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宫里争矛盾,挥手道:“周内侍,你少说几句,皇后是让你来取档案的,不是让你来狐假虎威的,黄全,还愣着作甚,领周内侍去库房。”黄全哪边都得罪不起,忙小心翼翼躬腰示意道:“周内侍请随小人来”待周久之一走,那呼延赞当即就一拍桌子气呼呼的坐了下去,嘟囔道:“还反了天了,前朝赵天子在朝时甚时候轮到一个阉货跑到这来说三道四了。”其余几人也都是一脸的不忿,被谁欺负也不能被太监给欺负呀,大家都一齐看向陆飞。陆飞一时好笑,摇摇头道:“一个个起居八座,难不成你们还要自降身份去与一个太监争长乱短”说罢陆飞便出了门,白娘子也一同跟了上去,走在回廊上时,他问道:“你知道皇后为何要调看殿前司的档案不”白娘子摇摇头不说话。陆飞手扶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眼下的情况很微妙,既要维护好皇后的权威又不能让她将权力控制得太紧,要不日后在权力分割上会有很大的麻烦,最后不要形成内廷和外朝对立的局面。“我一会还有事,你不用跟着我了。”陆飞皱眉继续道:“你去宫里看看,看看皇后想做甚,记住你锦衣卫的职责,可不光是帮我监视百官,宫里你也不能放松,你只听令于我,明白吗”白娘子微笑道:“怎么,你连皇后也不信任”陆飞摇摇头道:“不是不信任,有些事我怕她处置欠妥会弄得我措手不及,锦衣卫的差事你得重视起来,身边要有一些能信得过的人,这些事想必难不到你。”白娘子点点头,执剑抱拳道:“那好,我去了。”金陵南京,六朝故都之地,集江南水陆交通便利之地,也是当今天下除汴梁外整个江南最繁华的城池,前些年这里是吴越国的都城,后来吴越国迫于宋军大兵压境不战而降,也使得这里免遭了兵灾。一支十余骑的队伍急匆匆冲进了金陵城,城门口的守兵一看这些人背上插着的内廷信物连拦都没敢拦。金陵城近百年没有遭受战火,市井间一派安祥宁静,汴梁城的兵变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这里依然还是大宋的国土,宋字大旗一直在金陵城的城头上飘扬着。十多骑在罗成的领头下直接就冲到了繁华的街道上,一入城便直接来到了金陵刺史衙门,直接用大宋假天子诏要调五百府兵,金陵刺史哪里敢违抗,当即就将五百府兵交予以了罗成,凭大宋天子诏兵调五百府兵是完全不费力的,有兵在手,罗成随即就来到了位于城西的陈王府邸。陈王是大宋皇帝的次子,赵元佑,出任江南经略使,大宋对江南的征服也就近两年的事,很多军政事宜还没有完全直达汴梁,由皇子陈王在江南坐镇,赵炅是很放心的。罗成早已派人探听过,陈王此时就在府里,一声令下,五百军兵将陈王府当即就围了个水泄不通。陈王府一听说汴梁来圣旨了,阖府上下都慌作一团,焚香沐浴,清水净道,王府里的老老少少跪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