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黄河后,天气是越发的冷了,偶尔还有一阵散漫的雪花飘落,一路上随处可见形形色色的夷人商队来来往往,这里已经到了汉夷杂居之地,哪里来的商队都有,叮当的驼铃声伴随着陆飞他们一直进了延州城。此时的延州已是一座地地道道的边城,虽然此地距夏州还很远,但延州以北的大片区域已经属于党项人活动的势力范围,神出鬼没的党项骑兵三五成群经常滋扰边民,附近的汉民村落大部分都被他们抢过不止一次。延州最大的官是知州周宪,听说是此人为官清正,宽容大度,从前朝起就一直在此地为官,官声颇得民心,周知州为了严防党项人继续内侵,沿着延州一线一字排开一共设立了大大小小几个座军镇,大一点的有兵千余人,小的几十人甚至有的地方只是几个老兵在看守着烽火台,看这幅架式宋军在边境上完全采取的是守势。北风骤起,卷起漫天的黄沙,远远望去延州城就如同被黄沙吞没的一个土城,陆飞一行人站在西城门外,人人都用布巾包住头脸以阻挡风雪沙土,城门里,骆驼马匹拥挤不堪,城上站满了巡视的守兵,从他们那焦躁不安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怀疑每一个进入延州城的人都有可能是党项人的细作,几十名守兵仔细的盘查着要进入城内的每一个人。在城门一侧的一排木桩上挂着一串血肉模糊的人头,看发式都是党项人,当然,不是每一个党项人都是叛军,像现在叛军首领的同胞兄弟李继捧就在汴梁为官,李继捧这是一支的族人就已经完全归顺宋朝,只是还生活在边境地带,生活习性也和汉人不同。本来就十分拥挤的城门前突然一阵嘈杂,两名宋兵从入城的人群中揪出一个人,看他那样子是个党项人,此时已吓得面无人色。这一乱,陆续又从城中冲出几十名宋兵,在城门口站成一排,举起长枪不放一人入内。那个党项人被拖到一旁,跪在地上,一名宋兵上前踩住他的手道:“说,手上的茧是不是拿刀磨出来的”党项人叽哩呱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话,一直在摇着头。这时城墙上一个宋兵探头喊着:“下面怎么了”下面宋兵抬头道:“都头,这党项人手上有蛮”“那还啰嗦个甚,砍了”手起刀落,血染红了沙地,一颗脑袋被挂了起来。小小的骚乱并没有阻止入城的人,好像这些都司空见惯了,不一会又排起了长龙等着盘查入城,至于刚刚被杀的那个党项人是一般的百姓还是参与过叛乱的就没人关心了,这也是在边境上没法子的法子,实在是分辨不出来时最笨最简单就是砍了。看着眼前这一切,陆飞问边上的曹克明:“延州你来过吗”曹克明摇摇头:“城没进过,上次打夏州时从附近经过过,陆头你打算进城吗”陆飞看了看天,乌云压得很低,西北风刮个不停,估计这一两天就要下雪了,听说这北边的雪一下来,那就是连着几个月都不开,大雪封路,去哪都麻烦,尽管大家都是人困马乏,却容不得休息,得抢在大雪封路之前打探出些党项叛军的眉目。陆飞道:“城就不进了,直接去夏州,曹兄,离党项人最近的军镇你知道怎么去吗”曹克明指指城西道:“沿着那边走四十余里便是,阳台镇,不过我上次经过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能跑的都跑光了,过了阳台镇随时都有可能遇上党项人”陆飞笑着拍拍马背上的丝绸货物道:“咱们是商队,罗成”“陆头”“你带两个兄弟进城采购一些干粮和日用之物,然后到阳台镇找我们回合”“诺”绕过延州,顶风冒雪一路西行,这一带树木稀少,只有成片的枯草丛和一些低矮的灌木丛之类的植物,一眼能看出去好远,只不过此时正是风雪天气,前方的景致都笼罩在阴沉之中,让人感觉很压抑。西行没多久便远远看到前方有一间间散布在荒野之上的房屋,从远处看像是汉人的住所,但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看不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连声狗叫都没有,更没有看到炊烟。陆飞众人在镇外勒住马四下观察着,路边有块断成两截的石块,陆飞催着马走了过去,两块石板连起来读倒是肯定这就是阳台镇,字迹很模糊,看边上的小字,原来还是前朝大唐年间的物件。“张江”陆飞压低着声音。“陆头,啥事”“带几个兄弟从两边摸进去看看,不管有什么情况先别暴露身份”张江招呼着几人下了马,暗藏兵器,顺着齐腰深的杂草慢慢朝镇子摸去,这里离党项人太近了,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陆飞也让众人都下了马,蹲在草丛中,他将手拢在嘴前哈了哈气,缩着脖子着:“这鬼方太冷了”曹克明四下观察着笑道:“听说陆头是江南来的,这才是刚开始呢,北方的冬天难挨,再过两个月连撒尿都得边尿边拿根棍子”陆飞嘴里白气连连,道:“为甚”“一边尿一边敲,要不然尿就冻上了”陆飞愣道:“冻上会怎么样”“没办法,割掉吧”陆飞白了他一眼。众人都是一阵闷笑,陆飞两世都没有到过北方,还真没有见识过北地的寒冷,可能曹克明说得夸张了些,但就目前这气温来看,刚才经过的几处水沟早都冻上了,至少零下好几度,这可才十月份。曹克明又道:“陆头真打算直接就去夏州”陆飞反问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咱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打听到党项主力的出没地,不去夏州去哪”曹克明有些担忧道:“党项人没有固定的聚集地,这会朝廷的大军已经西进,怕是消息早就传到李继迁耳朵里了,八成他已经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你看看这天气,如果李继迁就这么耗着,都不用打,咱的大军都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陆飞取下蒙在脸上的布,用力的揉搓着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鼻子都疼得红红的,说道:“谁他娘的说不是,上面那些官老爷打仗都不看黄历的,可话又说回来了,打不打也不是咱能说了算的,对了,你曹兄不是一直都惦记着要打吗,怎么,怂了”曹克明忙道:“那到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去夏州很可能什么都打听不到,党项人从来都不住城里,就算有房子他们也都宁愿在野外扎帐篷”陆飞笑道:“一群贱骨头,有屋子不住非住帐篷”曹克明哼哼一笑,“几百年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党项人利在骑射,入了城他们连怎么打仗都不会了,我敢说,李继迁很有可能逃到贺兰山那边去了,那才是他真正的老巢”陆飞道:“贺兰山在哪”曹克明指着北边阴沉的天空道:“距夏州以西约四百里,在党项人眼里,贺兰山是他们的神山”陆飞有些惊讶,道:“四百里,这里距夏州还两百多里呢,加起来那不得六百多里”曹克明点点头,“只多不少,还有,这六百里中间沙漠连戈壁,有时候上百里都遇不到一个人,想过去太难了”陆飞沉默一会自吟道:“战线这么长,粮草肯定供应不上,过去再多的人都是羊入虎口,戴恩不会冒这个险去打贺兰山的,还是这个鬼天气”曹克明喃喃道:“那就只能等开春了”陆飞摇摇头,道:“皇帝老子不会给戴恩这个时间的,曹兄,现在看来,当初你们叔侄俩败得一点不冤枉,孤军深入,胆子够大的,让人包了饺子了吧”曹克明争道:“当初大汉将军霍去病远逐匈奴人深入大漠三千里呢,那是何等的英雄”陆飞站起来跺跺脚驱寒,道:“当初是当初,当初人汉武帝有战马五十多万匹,现在呢,我可听说了,咱这捧日军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才五千多匹战马,还得拔出一部分运粮,这能比吗,打仗呀,不能光凭一口血气之勇,咱要有五十万匹战马,别说打,光踩就把这几个党项人给踩死了,哪用得着在这趴冰卧雪,吊都冻硬了”曹克明愣了一下,嘿嘿笑道:“陆头说话够糙的,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你是头,听你的”几个人正扯着闲篇,十将张江带着人回来了。张江指着镇子里道:“陆头,都打探过了,整个镇子就两个老兵,其中一个快饿死了,没发现有敌人”陆飞看看曹克明,一点头,“进镇子,晚上先在这将就”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第0040章 细作是个辛苦活进了镇子,里面的场面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到处都是尸体的残骸,从那些干瘪发黑还没有完全腐烂的程度来看,至少死了好几个月了,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种恶臭之中,闻之作呕。十多个人分散开,各抄兵器在手,商队一般也都会配带防身的利器,特别是在这些战事多发地。残破的房屋,断壁残垣处已是杂草丛生,这镇子至少荒废好几个月了,整个镇子只有一条街道,沿途还能看到不少被遗弃的宋军旗帜,这至少表明这里曾是宋军的驻扎地。“站住”突然,远远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陆飞快步走上前,只见前方的一所破屋边上站着一个端着长枪的者,身上穿着宋军的军衣,破破烂烂,在破口处还能清楚看到里面塞着枯草,瘦骨嶙峋,颧骨高凸,头发也是花白。陆飞朝兄弟们压压手,然后慢慢朝那个老兵走了过去。“哪来的”老兵好像不怕,也就在此时,从这老兵的脚下又探出半截身子,手里颤颤巍巍的想拉开弓,两个老兵都混成这模样了还能有这想法,光凭这点就够让人尊敬的。陆飞忙道:“二位老哥,别误会,我们是从中原来的商队,晚上没住处,想在这镇子里借住一晚,放心,我们没有恶意,要钱要物都可以”那拿枪的老者打量着陆飞,道:“汉人”“对,汉人”夜色降临,也许是老汉觉得也不是陆飞这伙的人对手,只是随便盘问几句就让开了,指指几处摇摇欲坠的屋子说想住哪住哪吧,还特意提醒说晚上睡觉时精神着点,别被狼给叼去了。陆飞点头称谢,在镇子的两头都安排上岗哨,这才生火做饭,曹克明嘱咐说别煮浑食,小心把狼群招来。正好这时候在延州城采购食物的罗成几人也赶上来了,还特意买了些酒,这种天气酒可是驱寒的好东西。对面那两老兵一直靠在墙角,眼睛直盯着陆飞他们正煮得喷香的食物,隔得老远都能听得他们肚子的咕噜声。陆飞拍拍铁捶和曹克明的肩膀,三人一起拿了起热腾腾的吃食和一起衣物朝那两老兵走去,走近一看也不禁倒吸一口气,那个拿弓的老兵几乎就没人形了,疼得发黑的半截脚露在外面,好像还有些肿,估计这条腿是坏死了,两人几乎都只剩皮包骨了。陆飞蹲在二人前面道:“你们是这个镇上的守兵”二人都没有说话,那个拿枪的老兵抬起头看看,然后就一直盯着陆飞手里的热汤,陆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边上是座烽火台,当下也明白了,他们是看守这烽火台的,不过,就这两只有半条命的在这看守,有和没有的区别在哪,别说守备,有没有力气点燃烽火传警都是个问题。三人扶着他们走进了烽火台,里面很暗,霉气也重,墙角有一堆枯草,估计他们平时就是在这睡觉,曹克明从外面捡来一些枯树枝和几块破门板,几脚就揣成一堆,那两兵也不多说话,只顾埋头狼吞虎咽。曹克明将一堆烂木头堆在一起,取来松油火把,正打算点火取暖时,那拿枪的老兵却猛的将已经生了绣的枪头压在了曹克明的火把上,面无表情的道:“天已经黑了,别生火,会把土匪给引来”说完便继续吃着。曹克明看了陆飞一眼,陆飞道:“老伯,你是说土匪还是说党项人”老者没抬头:“哪有什么党项人,有的只是土匪”陆飞忙再问:“那您老知道党项人去哪了吗”老兵看了看他,而后又不说话,陆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支商队都带了家伙,小股土匪也能对付,就怕万一遇到党项人的军队就麻烦了,他们常在这一带出没吗”老者一连吃了几张饼又喝了一大碗菜汤,这才打着饱嗝道:“党项人早都退走了,打这出塞外百十里都没他们踪影,你们这是要去哪”陆飞道:“去,去灵州”老者抱着枪靠着墙坐了下去,道:“别去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