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死未卜,而你伙同着他,谋财害命。”“没有,没有,都是他,不是我!”数日来的事务,积攒下的疲惫,还有强迫着自己,按压下去的死亡——最终,楚歌无悲无喜的转身离去。身后的人依旧像是疯了一样的哀嚎,凄凄切切:“幼宁,我是爱你的呀,我那样的爱你”“幼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嘉澍翻供。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有关于辛又鸣的一切,悉数抖露了出来。警方一直都扛着巨大的压力,原嘉澍愿意交代,无疑是天大的喜讯。突破一日千里,上诉被通通驳回。最终,辛又鸣买凶杀人,故意伤害,故意杀人,数罪并罚,最终被判处死缓,缓刑两年。楚歌不曾去看辛又鸣被处刑。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交代下去,一定要让人在牢狱中,对辛又鸣好生的关照。务必要让这位辛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在铁窗中,被照顾的仔仔细细,妥妥帖帖。.他驱车去山上,绕过了喷泉,缓缓地步入了辛家老宅。在此之前,楚歌清理掉了集团里的所有老人,彻底扫除了辛致和遗留下的影响。从此偌大的集团,由他一人决策,说一不二。他的父亲端坐在客厅中,衣裳熨熨帖帖,头发一丝不苟。楚歌不曾走近,只在大门处,遥遥的看着他。辛致和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劈头盖脸便是一声质问:“孽子,你还敢来?”楚歌目光落在他苍老疲惫的面容上,微微一笑:“为什么不敢?”辛致和嘶声道:“他是你的弟弟啊,血浓于水的兄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老人无比的激动,看上去就恨不得抄起拐杖,劈头盖脸的打他一顿,一逞家长的威风。“可别。”楚歌说,“我可没有一个,年岁比我还大上三个月的弟弟;我也没有一个,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买凶杀人,谋财害命的兄弟。”辛致和几乎是痛心疾首:“你是我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又鸣只不过是一直得到的都太少了,被鬼迷了心窍,因此才犯下错误,他本性还是个好孩子啊”“你瞧,你那样喜欢他,嘴巴甜,又孝顺,又听话。”楚歌声音缓缓,“他雇凶杀人,他谋财害命,可他是一个好孩子哈,好孩子。”辛致和看着他,厉声道:“这些难道不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你不是顶着辛家继承人的身份,你能走到今天的高度?他只不过是因为我给你的太多,内心不平衡而已”所以内心失衡,就可以对他痛下杀手?楚歌目光淡淡,唇边犹自噙着一抹笑。他轻声说:“父亲,你当我当真想要这些吗?我想了想,万恶之源,都在辛氏所以你看,很快,我就会还给你了。”.辛致和初时还不解这是什么意思,直到辛氏的被一个个捅出,他才恍然大悟。能够发展到如今的这个规模,在发家的过程中,又怎么可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事实上,当初辛致和年少骄傲、意气风发时,就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见不得光的手段,见不得人的行事那些被埋藏下去的、已经被渐渐遗忘的肮脏过往,被悉数抖露了出来。负面缠身,焦头烂额,辛致和万万没有想到,楚歌竟然会采取这样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方式。锒铛入狱的前夕,楚歌去看他。辛致和苍老了数十岁,满头花白,双目浑浊,声音嘶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辛氏风雨飘摇,偌大的集团,即将陷入破产的境地。商业帝国,一夕之间,便将坍塌。“您忘了么,我是您的孩子啊。”楚歌说。目中无人,骄矜专横,认准了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自然是想做就做了。辛致和眼睛浑浊,愣愣的看着他,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认清过他一样。半晌。“难道是为了他?为了原惜白?幼宁,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要把整个辛氏都拖下水?居然要把我都送入监狱?”辛致和“嗬嗬”的说着,他目呲欲裂的看着楚歌,胸膛急剧起伏,充斥着失望与恨意。他死死地抓住了铁窗,忽然身体一软,朝着后方栽倒。医生匆匆的冲了进去,施行抢救。“你可千万要好生的活着”楚歌喃喃的说,“我还等着你跟你的好儿子,一起作伴呢。”.“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评价你的吗?”“怎么?”“冷血,残酷,多疑,无情。六亲不认,为了利益能把自己的情人、兄弟、父亲都送进监狱里。”“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怎么?”他穿着白色的西服,靠在冰冷的床头,耳侧是聒噪的嗡鸣,窗外是明亮的银月。枝白路外的迎春花开了,芬芳的幽香随着风潜入了夜色。他拧开了药瓶,将白色的药片囫囵的倒满了掌心,就着冷水,仰头,一口闷下。后脑撞到了门板,发出了一声闷响,而他抬着头,怔怔的看着半空中的悬着的羊皮灯。“我只想下去找他。”第133章 act3·裂魂心脏被活生生的挖出来, 是怎样一种感受?月黑杀人夜, 风高放火天。炽热的液体弥漫过面颊,滚烫,鲜甜。连喉间, 似乎都泛起了深深的血腥气。从虚无中回归现实, 从黑暗中复归光明。眼前一片浅浅的白光,温暖而柔和,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照亮, 然而身体深处,血液汩汩流动的地方,却依旧是化不去的寒冷。双手交握在小腹前, 颤抖了一瞬,缓缓地分开。长久的迟钝后,支撑住了底下, 楚歌终于坐起。手指艰难的移动,终于上升到了胸膛前。扑通——扑通——他听到了缓慢而有力的跳动声, 仿佛是偎不热的冷血动物,在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冬眠后, 终于在这时苏醒。扑通——扑通——消失已久的感觉回归入身体,与之同时,绵软的手指终于聚集起了力气。他小心翼翼的游移着、摸索着、确定着,终于划定了那小小的一圈范围, 于是他的手指再一次按上去, 更加用力的按上去, 压住了那一颗扑通扑通,不停跳动着的心脏。是一颗被鲜血浇透了的、无比炽热的心脏。然而这一刻,却像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被利刃切开、被巨爪撕裂、被尖刀捅穿,任由冰冷刺骨的冷风,从中呼啸而过。冷。好冷啊从骨子里泛起的,在四肢百骸里,侵蚀的,不住游走的冷意。触目所及,是记忆中熟悉的睡眠仓,他曾经很多次见过。那意味着他已任务结束了,已经醒过来了,已经彻底安全了。然而那不过是一句虚妄。像是依旧置身在那一片黑暗的、蒙昧的、虚无的小屋子里。冷想要有什么,温暖的,滚烫的,带着热度的液体,来将冰冷到僵硬的身躯浇透。就算把躯体都烫伤都没有关系。想要获得那么一点点暖意,告诉自己还活着。温暖的,滚烫的,炽热的从手指尖里滴下来的鲜血。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心脏。手指无意识的用力,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