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门内四位长老,谢冬十分满意。他觉得,到了现在,就算自己离开一段时间,门内的长老也已经可以保证玉宇门的稳定了。嗜灵鼠也在这段时间被他给喂得又肥又圆,每天喂的都是上好的灵石。谢冬掐指一算,如今修真界也算平静了下来,没再听说魔修又弄出什么幺蛾子,该是外出寻找灵脉的时间到了。他便去找了何修远,说了这事,询问大师兄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出去。何修远如今虽然莫名其妙与他疏远了很多,但当初是他主动提出了约定,说好了无论谢冬去那里,他都会跟在身旁。此时谢冬提出要与他一起出行,他自然没有理由反对。就这么,谢冬又召集弟子们开了会,将玉宇门交托给常永逸与杨万书两人,要求另外两位长老好好辅佐他们,然后便与大师兄一起入了法宝飞船,在众弟子的恭送之中离开了宗门。谢冬说了,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都有可能。对于留在宗门里的人而言,掌门出行,他们心中虽然挂念,生活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常永逸依旧埋头于宗门事务,在忙碌中不断学习。他的脾气在这段时间里收敛了许多,至少在面对普通弟子时不再那么成日里鼻孔朝天的了,慢慢改善着自己在一众弟子心目中的形象。杨万书对他的进步十分满意,常常把自己的活都交给他干,美名其曰培养。常永逸对此怨声载道,但时间一长,他与杨万书的关系也处得不错。这一日,常永逸好不容易在忙碌中偷得闲来,边蹲在大殿里喝着茶,边看着谢冬的来信,边问身旁的杨万书道,“杨大哥,说起来,你觉不觉得师兄有点奇怪?”杨万书也喝着茶,“哪里奇怪?”“就……”常永逸抖了抖手中的信,指着其中谢冬抱怨何修远越来越不爱搭理他的段落,“他是不是太在意大师兄了?”“这并没有丝毫奇怪。”杨万书淡定继续喝茶。“还不奇怪?”常永逸十分纳闷,“就连大师兄也特别奇怪!有时候我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会莫名其妙起一身鸡皮疙瘩,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哦,”杨万书表示,“这也没有什么。”常永逸一脸茫然,“是吗?”“起鸡皮疙瘩是正常的。”杨万书告诉他,“我年轻的时候,看见这种小情侣,也会起鸡皮疙瘩,后来习惯了,就好了。”常永逸又喝了口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小情侣?两位师兄和小情侣能有什么关系?茫然之间,常永逸想起了当初何修远那突然莫名其妙问他的话,“掌门师弟,喜欢你吗?”噗!常永逸终于把这句话给听明白了,顿时将嘴里的茶水给喷了一地。他吓坏了,连忙奋笔疾书,试图澄清这个误会。第77章谢冬坐在飞船上, 透过窗户看着底下的云端。那只嗜灵鼠被他放了出来,正在飞船里面遍地乱爬。谢冬伸出指头, 掐指算了算。距离当初从蓬莱派那儿弄来灵泉眼,已经接近七年了, 距离灵泉眼可能开始枯竭的期限还剩下十三年。这个期限看起来很长, 但灵脉难寻, 其实也紧迫得很。此时谢冬也没有别的线索, 一切的期望都押在那只嗜灵鼠身上。谢冬只是让飞船在云层上面漫无目的地飘着, 等待着嗜灵鼠做出反应。这一趟究竟能不能顺利达成目的?谢冬并不知道。他也已经做好了这第一次灵脉搜寻会失败的准备, 大不了再来第二次, 第三次……更何况, 就算真的失败, 只要这趟出行能改善一下他与大师兄之间突然尴尬起来的关系, 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了。想到这里,谢掌门叹了口气, 回头看了船舱里的另一端。何修远正坐在那儿, 如往常一般吐纳修行, 却与谢冬一个头一个尾,隔得要多远有多远。这种显而易见的疏离, 实在让谢冬发愁。好吧, 大师兄突然不愿意靠近他了,他就主动靠近大师兄吧。谢冬站起身,离开这边的窗户,朝着何修远走过去。何修远听到声音, 察觉到时他在靠近,很快便睁开了双眼,看着他,神情十分淡漠。但仔细一留意,便能发现大师兄的眼眸之中其实透着一种微妙的不安,似乎谢冬的接近极大扰乱了他的心神。谢掌门停下了脚步,愁。正在此时,脚边那只乱爬的嗜灵鼠突然有了动静,“吱吱”一叫,显然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速度飞快地朝一个方向窜了过去。它一头撞上了那方向上的船壁,却仍旧不愿意停下,胡乱叫着,不断用小爪子抓挠着船身。谢冬顿时精神一振,“感应到灵脉了?”何修远也移开了视线,关注地看着那只小东西,同时操纵飞船,朝着嗜灵鼠的指引而去。然后……隔着老远的距离,谢冬就看到了一座直上云霄的险峻山峰,以及其上绕山而建的各种巍峨大殿。很显然,这处灵脉早已经被人占据,而且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宗门。再等两人继续靠近,便有一道流光飞来,在飞船前面化作一个修士,“不知是何方道友,来我们玉虚观所谓何事?”好吧,还是三大宗门之一,难怪嗜灵鼠如此激动。蓬莱派,逍遥派,三大宗门剩下的那一家,便是眼前的玉虚观了。说到玉虚观,谢冬还想起来一件事。当初他从云喜山收了一地尸体回去,让不少宗门的前辈们欠下了人情,其中便有这玉虚观里的一个。但这件事情和眼前的情况没什么关系,搬出来反而节外生枝。谢冬将仍旧无比激动的嗜灵鼠抓到手心,狠狠摇了摇,终于叫它安静下来,塞进兜里,然后出到飞船外面,十分客气地与那拦路修士打了声招呼。谢掌门表示,他们师兄弟二人只是路过此处,遥遥看见玉虚观的山门,因其恢弘华丽的气场而心驰神往,才情不自禁靠近了些。马屁人人都爱听。不管那拦路修士实际上信没信,总之他对谢冬的态度好了不少。本来嘛,玉虚观的人也没有那么闲,不是每个靠近的路人都会被他们拦下的,只因为这件飞船是件法宝,才叫他们稍微留意了下。再看飞船里面总共只有一个凝元和一个金丹,这拦路修士也没有多为难,很快就放走了两人。片刻之后,法宝飞船终于离开了玉虚观的地界,叫谢冬长舒了一口气。他一把将嗜灵鼠掏了出来,摆在地上,指着它的鼻子道,“以后这样的地方,就不要带我们过来了。”嗜灵鼠委屈唧唧,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湿漉漉地看着谢冬。好吧,谢冬仔细一想,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哪些灵脉是被其他宗门占据的啊,还真有些委屈。他叹了口气,从兜里又掏出一块灵石。“吱!”刚才还很委屈的嗜灵鼠顿时又激动起来。“这样吧,以后所有的地方,你都只能带我们来一次。”谢冬道,“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是哪一条灵脉,来第一次的时候,我都会奖东西给你吃。但是你要再敢带我们来第二次,就得挨饿了,懂了吗?”这样的命令简单得很,嗜灵鼠又通人性,当即抱着谢冬的大腿,吱吱地答应了下来。谢冬将手中的灵石抛给它。同时谢掌门在心中盘算,中原大陆上的宗门多如牛毛,但真正拥有灵脉的宗门,却也有限得很。现在这样的做法,等于是打算将整个大陆的灵脉都挨个筛一遍,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了。虽然效率低,耗时长,但万一真的能捡到一个漏,那就比去那些极偏僻之地或者海外要安全得多了。何况法宝飞船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算把整个大陆筛一遍,其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在谢冬思考的时候,何修远一直在边上看着他。如果是以前的时候,何修远还会说一句师弟十分厉害。但此时此刻,何修远只是看着,哪怕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也并未出声。当谢冬察觉到这抹视线,转头看向他时,何修远早已及时收回了目光,反而叫谢冬怀疑只是错觉了。而后嘛,飞船继续在天上漫无目的地飘着,从中原大陆的这头飞到那头,又从那头飞到这天,拜访了无数的宗门,与无数的道友们联络了感情,就是找不到一条没有主人的灵脉。谢掌门终于相信自己的天真了。魔念老早就和他说过,好找的灵脉肯定会被人找光,他怎么就不信邪呢。好吧,就算没有魔念这席话,按照常识谢冬也应该知道,漏网之鱼的指望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只能说侥幸心理实在是要不得,不试一试又真的没法甘心。如今试过了,甘心了,谢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刚好飞船此时离海岸不远,谢冬当即与何修远商量了一下,表示要出海搜寻。对于谢冬的决定,何修远一如既往毫无异议,只是点了点头。……那一封寄给玉宇门的信,便是谢冬在出海之前写的。信件传输的速度,比修士自身飞行的速度要快上许多。两人刚刚离开海岸,面对底下满眼的海水飘了一日,玉宇门那边的回信就来了。“这么快?”谢冬展开了回信。就算信件在路上的速度快,一般玉宇门里收到信,看完了,再给他回信,中间总得有个几天,这次却急得仿佛给他们回信就没有花时间似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谢冬将信件内容一看,顿时越发诧异。正常而言,宗门里的回应,都是杨万书写得比较多。毕竟杨万书比较老成稳重,会在信件之中交代许多宗门日常发展之类的事情。此时的信上,杨万书的字迹却只有寥寥几句,只大约和谢冬说了一下,盟友们都在招收新弟子了,玉宇门差不多也该招新了,问问谢冬是否同意。这样大的事情,杨万书却只写了这么几句,和平时的风格完全不符合。再往下看,谢冬愕然发现,竟全是常永逸慌乱的笔迹。而常永逸所写的内容,更叫谢冬觉得十分诡异。“师兄,”谢冬怀着奇怪的心情,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何修远,“这是师弟给你的信。”何修远将信接过来,仔细一看。信上硕大的几排字: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就是那天的对话,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没明白你其实是那个意思!总之全都是误会!我相信你肯定能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可怕的误会!字字疯狂,力透纸背,几乎能看到常永逸在后面声嘶力竭的身影,就差拎着何修远的衣领不停摇晃了。当然,常永逸也想说清楚究竟是哪天的什么对话。但是他知道先看信的肯定是谢冬,说清楚了他怕被谢冬打死。就算谢冬愿意看在多年的师兄弟情分上,不打死常永逸,那也得打残。常永逸十分恐惧,感觉自己承受不住。话说回来,两位师兄都是男的,居然还是那样的关系,换做平常时候,常永逸肯定也是难以接受的,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消化掉这个惊人的事实,说不定还会闹腾闹腾。但此时此刻,常永逸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也被卷入这场关系,惊吓盖过了一切。在这可怕的误会面前,两位师兄谈恋爱就谈恋爱吧,反正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何修远将常永逸这封信看过来,看过去,认真看了好几遍,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惊惶与急迫,却依旧不是很能确定常永逸的意思。他与常永逸不熟,交流不多,但对话绝对不止一次。毕竟常永逸被谢冬给予了重任,是玉宇门的长老,常常需要处理宗门的事务。单就他们这次离开宗门之前,常永逸就例行公事地与何修远说了不少话。当然,在这些对话中,何修远记忆最深刻的,还是一年多以前的那次问话。该不会……说不定……莫非是……何修远的心中猛地动荡了起来。“师兄,”谢冬突然在边上问,“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和你说过什么?”何修远猛地将信纸一折,抬起头来看着他,竟像是突然被惊吓了似的。谢冬感觉更奇怪了,“师兄?”何修远摇了摇头,心里一团乱麻,“我不知道。”他不确定,不敢确定。但常永逸这封信上密密麻麻的“误会”二字,却像是一把野草将种子给撒进了何修远的心里,在那儿不断疯长,让何修远无法克制地怀疑着那个可能,怀疑着常永逸的含糊其辞指的就是他最期望的那个答案。何修远不禁握紧了手掌,几乎将手中的信纸握成了一团。“师兄,”谢冬紧紧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古怪了,“那个臭小子究竟和你说什么了,究竟是什么误会?这些时日你如此疏远我,又是否和这有什么关系?我们相识这么久,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总该给我说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