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祁南今天在门诊部坐诊。她掐着他午休的点, 从广电大楼穿过几乎半个城市来这里给他送午饭。电梯门“叮”一声开启, 跨一步出去的时候指尖正滑到周栖的名字。周梓雨神情微顿,提着东西的手紧着纸袋沙沙作响。自从同学会那天之后,她和周栖两个人就再也没有碰过面。其实上回周栖在聚会上那样说,已经摆明了态度。她和周栖从小就不亲近,各自有自己的交际圈,并没有深厚的亲情需要修复,但她不介意低这个头,一是父母的交代,二是不想让林祁南为此有长久的负疚感。只是年关将至,台里的工作繁重,再加上有特别节目要开,这段时间她几乎快睡在单位,连给林祁南送饭都是用上午不停转的忙碌换取的这一点夹缝里的时间。周栖虽然没有拉黑她的联系方式,但是无论是微信还是电话,都是有去无回石沉大海。一来二去,她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分到此处,想着等过年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顺着合乐气氛,又能有爸妈在旁帮腔,就能把这个结给解了。林祁南见周梓雨推门进办公室,抬头看去,“小雨,你不用每天给我送饭,我们这里……”周梓雨接过他的话,“有食堂是吧?菜色三天就重复一次,再好吃都要吃腻了吧?”林祁南拧了拧眉心,“你最近不是很忙吗,大冷天来回跑何必把自己搞这么累。”周梓雨把手里的吃食往桌上一放,解开保温壶的外袋,“我愿意。你猜猜这碗鸡汤我怎么熬的?台里连轴转,我把家里的汤锅都带去单位了,煮好了香味飘出来同事都抢着要喝,但是头一碗我得带给你。”说着旋出盖子做碗,把汤壶里的鸡汤满上,递给面前的男人,“尝尝看。”林祁南喝一口,点头,“好喝。”“真的吗?”“嗯。”周梓雨手肘撑在他的办公桌上,托着脸笑盈盈,“我妈以前跟我说过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他的心,可是你的胃离你的心好远。”林祁南手中一顿,“小雨。”“哦我知道,”周梓雨低垂下眼,“你又要说那些话了,说我们不可能是吗?其实我觉得没关系呀,反正你以后总要再找对象,等那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是最适合的那个人。”她起身,走到林祁南椅子旁蹲下,双手搭在他的膝上,“祁南,我已经等了太久,磨出了足够的耐心,不介意再浪费多一些时日让你明白这一点。”林祁南看着她。那双眼底微红透着经日疲倦的眼神近乎虔诚。这样一句话,说得像是祷告,而他好像就是她的天。他话到嘴边那句“你不要再来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周栖快下班的时候收到路潇潇电话。路潇潇兴奋得不行,“阿栖,王大嘴那儿刚收到通知我上回试镜那个角色敲定了!”周栖把手机夹肩上穿外套,“行啊你,这就要开拓国际市场了。”路潇潇:“我还打算找一英语老师随身教口语呢,到时候片子一上映咱接受外媒采访不能露怯不是?”周栖:“想得还挺远。”路潇潇:“你是不知道。这角色当初传出试镜名单的时候我和秦妍的呼声最高,她没少发通稿夸自个儿国外留学的经历,顺带还踩我一脚说我这方面是短板。你说气不气嘛?我可后悔上学时候没有好好学英语!”周栖笑,“那你这次好好学,别跟上学那会儿一样上课睡觉早自习抄我作业。”路潇潇“哟”一声,“别提这个,怪不好意思的,黑历史呢。我过几天就得进组了,晚上咱俩吃个饭。”周栖应了声好,路潇潇就让助理订餐厅去了。周栖想起早上宗晋说要接她下班。医院离她家不过十来分钟路程,说是接下班,大概也是要一起吃饭的意思。于是给他发信息:【对不起啊,晚上我要和路潇潇去吃饭,要不晚饭你自己解决一下?】很快宗晋回了电话过来,“我在路上了,接你去你们吃饭的地方吧。”周栖忙说:“不用不用。”要是让路潇潇看到他送自己过去,这一摊怎么解释?宗晋勾起嘴角弧度,拿捏着低缓的腔调,“哦,我知道了,我现在还见不得人。”“……”周栖忽然有点儿于心不忍,“我不是这个意思。”宗晋让司机把车停到路边,抬头看周栖的办公室,“那就下来吧。今天打针疼得要命,需要周医生帮我吹吹。”说完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妈的,苟沐这给他准备的什么台词?第23章苟沐今早收到消息听说昨晚宗晋和秦啸的恶斗就来了电话, 那时宗晋正在医院打针。“哥, 你不仗义, 昨晚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点儿没跟我提?”“跟你提顶个屁用。”“我是怕姓秦那狗日的打通关系没关几小时就得放出来。”“他有关系我没有?相互作用, 公安那边落个公平公正,这会儿还在局子里数蚂蚁。”“哟!那我得带一袋蜈蚣去探监, 让他数jiojio解闷哈哈哈!”玩笑开着开着说到周栖身上, 苟沐把昨天晚上和他的那通电话内容一联系, 给他想出这么句破台词。偏偏他还信了邪,想试试效果。此时周栖出了医院大门, 背着手走向他主动问, “听说有人打针挺疼, 需要吹吹?”宗晋神色微动,“你真帮我?”周栖肃正点头, “帮, 帮助病患减轻痛苦是我们医生的职责。快,把袖子撩起来!”她眼里有狡黠的光色闪过。男人不疑有他, 卷起袖管,等着周栖低下 身来。几乎与此同时, 另只手里忽然多了个东西。宗晋低头一看, 一个黄色皮卡丘造型小电扇?周栖语气挺轻快,“今天一小孩儿落在我那儿, 他妈妈说不要了。送你了, 当自己的用啊, 想怎么吹怎么吹, 别跟我客气!”“……”宗晋拧眉,这算是她送的第一件礼物?真是别开生面。两个人坐进车里,宗晋问了她餐厅的地址,让司机开过去。周栖上车的时候看到他右手上纱布换了新的,“手也换过药了?”宗晋抬起手侧转半圈,“护士手没你巧,包得跟粽子似的。”周栖打量着笑,“那比我厉害,我可不会包粽子。”宗晋抬眸看她,“我会啊,从我姑妈那儿学的正宗手艺,等明年端午节我教你。”车椅背的皮质够软,周栖卸下一天的疲累,扶着脖子松筋骨,心神松散脱口而出,“年都还没过,端午还早着呢,到时候什么样还两说。”这话说得一半玩笑一半也有真意。这段关系是在她半推半就之下成立的,于她而言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话甫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既然没有拒绝就应该尽力一试,也真没见过有女人像自己这么不知情趣的,不是应该回说“哇那你不是很棒棒”?宗晋闻言也是一愣,眸色镀上一层不明意味。周栖对上他的眼睛,揣测着他是不是要生气了。她当初和林祁南在一起是建立在彼此已经熟知对方脾性的前提之下,但这一回,面对这个男人,她还不清楚他的底线和原则。让她没想到的是,宗晋并没有对她的失言作出任何回应,而是伸手覆到她的肩颈交界处,单手帮她按压另一边,力道轻重有度,“很累?”周栖直觉得自己靠近他那侧的颈动脉突突重跳,“嗯,医术太精湛没办法呀,好多病人指名挂我号呢。”她有意活跃气氛,宗晋也很受用,“算我一个。”“嗯?”“第一回带苟沐去你们医院,我就是指名挂你的号。”周栖一听,“原来你早有图谋啊!”“这话怎么说的,不是你先图谋的我?”他压低声线,倾过身来,“那天晚上,在你家,你都怎么摸我的,不是都想起来了吗?”周栖血液循环速度加乘,衬得脸红粉细嫩,声音细不可闻,“喝醉时候做的事不作数。”宗晋听她狡辩,“你早说啊,原来在你这儿喝醉了做的事都不作数,那我家还有不少藏酒。”周栖默默别过头,“我不作数。你作数。”宗晋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顺着往下滑过水一样的柔发,“行啊,只要你让我也那样,作数就作数。我又不会像你一样抵赖。”周栖曲肘戳他,“臭流氓!”话音刚落下就被人拽了过去。“流氓这条我暂且不辩解,但是说我臭我不承认。你闻闻,怎么说今天也是个香流氓。”他办公室里带了休息室和淋浴间,出来前还冲了个澡,虽说没有焚香,但打的肥皂味也挺清新脱俗。说着手按下一个按钮,车子中间的隔板就升了起来,把司机挡在视线之外。他凑过来贴周栖耳鬓,“咱不给他闻,就让你一个人闻,不要太感动。”车内空间有限,周栖躲不开,索性也懒得挣扎,假装闻了一鼻子,倒真有一股清冽的味道绕进鼻尖,闻着让人心情很是松快。她不想让他太得意,撇撇嘴,“我都快感动哭了。您香妃转世呢,去花鸟市场转一圈肩膀上还能停一堆免费蝴蝶。”宗晋不管她这是夸奖还是夸张,点头道:“还有向日葵见了我都跟着转。”“那您可慢着走,不然向日葵脖子得转断。”周栖说完自己就先笑出来,忽然想到一件事,抬眼问,“有个事要请教你。”宗晋嗯一声,“什么事?”“我们医院派我去录一个电视台新开的健康科普节目。这些东西我都不太懂,你有没有指导意见能给我点儿?”周栖虽然有路潇潇这个明星朋友,但是路潇潇的历年访谈节目都是被群众诟病的对象。早两年说话没个把门的污段子满场飞,到现在还有人剪辑鬼畜视频。后来但凡有访谈,甭管多少时长,王大嘴都提前给她把每条问题的答案都写好让她一字不落背下来,所以她的经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参考之处。宗晋说:“我只接受过几家纸媒的访谈邀约,电视方面还真没什么经验,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几个热门访谈编导问问看,或者你告诉我是哪个节目?”周栖告诉他节目名称,“不过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也是头一回要上电视有点儿紧张所以问问,节目组到时候会有人和我联系的。”宗晋又问,“什么时候去录?”周栖答:“下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