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留意那处是否会再有水迹滴落。昏暗灯笼烛火中,年轻管事精致的鼻尖,线条优美的唇,以及幅度漂亮的下巴,都相当惹眼。甚至可用俊美形容。秦卿沉默地摇头。此刻,年轻管事微微地提高了灯笼,吹熄了灯笼中的蜡烛。顿时,回廓上陷入了黑暗。雨滴敲打屋檐之声加倍清晰,雷鸣声沉闷滚滚。年轻管事压低了嗓音,平定地轻声道:“若是秦爷担心被人发观,那大可放心,小的这便从小路领你去。”此人,仿佛知晓秦卿的顾虑。“不必,待你家少爷归来后,我再随他同去祭拜‘大学士’。”秦卿浅声的语毕,便动身离开。“之前大学士死的时候,小的正好寻房至其屋内。”年轻管事稳声一言,平平淡静。那嗓音却似静夜轻风般,幽然地、慢慢地滑过秦卿的耳畔。顿时,脚步声止息——秦卿稳然站定,但却未转过身。“大学士临死前,有唤秦爷的名字。”年轻管事黑发如墨,脸色如常,眼底浮现出几丝惋惜之色,似在为大学士的死而难过。秦卿唇色泛白,帽檐有水珠清浅滴落。“大学士临死前交代小的,若是能见到秦爷,便请你去为他守灵一夜,否则……”年轻管事语气沉缓,犹豫着低声道,“否则他死不瞑目。”随即,年轻管事言毕后,便将手中熄灭的灯笼,挂在旁边的栏杆上,并耐心且安静的等待着秦卿折返。最终,秦卿还是转身,走近年轻管事,随同年轻管事而行。回廊上,壁烛燃尽,暮色深幽,冷风飕飕。长廊外的庭院内,雨景喧嚣,花叶纷飞。秦卿湿润的华袍贴在身上,身上滴落的水迹弄温了地面,即便是如此,也不影响其清华冷定之态。两人所行之路,极为僻静,前方更有密林。“管事,你这是要将带我去何处?”秦卿缓行中平静询问,沉稳的嗓音冷静沉着。两人平定的脚步声,被轰鸣的雷雨声掩盖。“小的这是要带秦爷去静堂,想来御医们也已捡拾完骨灰,他们会将骨灰坛放置静堂,待少爷回来后再处理。”年轻管事眸色沉稳,言辞恭敬,耐心详解。年轻管事那黑墨般顺滑的长发垂在身后,身着黑白交错锦袍,衣袍锦白底纹处,黑线勾勒的龟裂纹理,有别于其他管事与伙计。此人,身上没有任何的佩饰,穿戴简单,举止礼貌。此时,年轻管事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身后的秦卿。秦卿及时地停住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此而拉近,但秦卿的帽檐下,依旧是如墨漆黑。“管事突然停下,可是觉得此行终究不便?”秦卿沉静地反问,心如止水的平静。“秦爷多虑了,死者为大,我是想看秦爷跟上没有。”年轻管事稳声地回答,并稍微地往后退去半步,恭敬地拉开彼此的距离。回廓内,围墙边,出廓口处,摆放着木制的储物架。缕空的木架之上,整齐的摆放着两盏灯笼,与数柄油纸伞。年轻管事走近木架旁,拿出火析子点燃了灯笼。“既然大学士临终前嘱托小的转告此事给秦爷,那小的也势必会完成大学士最后的心愿。”年轻管事重新走近秦卿,并将油纸伞撑起,为其挡雨。两人刚步入雨中,暴雨的冲刷强烈且吵杂,仿佛油纸伞都快支撑不住。进入密林后,雨势逐渐被枚枝繁叶茂的大树所抵挡,雨滴声才逐渐的减弱。林中幽静的小道之上,幽幽的灯笼光影浮现。“你是哪阁的管事,为何我不曾见过你?”秦卿保持平静地反问,帽檐下眸色清静。“莫府里的管事那么多,秦爷又怎可能统统都见过。”年轻管事平稳地侧过头,沉稳地目视秦卿。言语时,眼里赤丝毫闪烁之色。秦卿没再多问,黑暗中,不知其神情。穿过密林,绕过数座别院,便抵达了前堂所在之地。前堂外的别院漆黑一片,门匾下的灯笼微亮,门前石狮威严而立。秦卿随着年轻管事步入前堂。刚步上阶梯,便见到堂中有光亮。此地,是莫府用以面壁思过之地,堂中两边都是插放蜡烛木栏,一个白色的骨灰坛,摆放在中堂的供桌之上。中堂前,有蒲团在地,供人跪地思过所用。“今日下了如此大的雨,这焚烧尸体之地,想必不在府内吧。”秦卿低声地轻喃着,并走近前堂。年轻管事收合油纸伞,并垂眸将油纸伞摆放至旁边:“在府外的驿站焚烧。”秦卿止步在供桌前,沉默地盯着桌上的骨灰坛。他刚想伸手去触摸——“秦爷别碰,唯恐会有疫情感染,御医说此病无……”年轻管事的话还为说完。秦卿的手便碰到了骨灰坛。“你先回,我独自留在此地便可。”秦卿缓声的言毕。那沾染着雨水的湿润手指,缓慢地滑过骨灰坛的空花顶盖。“小的怎可放心将秦卿一个留在此地。”年轻管事走至秦卿的身旁,静静地注视着秦卿微露的下巴。“那你在外面守着便是。”秦卿浅声地吩咐,语气如常无异。年轻管事沉然地看了秦卿片刻,便动身到门外去等候。秦卿在供桌前站了多久,那年轻管事便在注视了秦卿多久。“你不想让我见到那些画面,那我不看便是,我知晓你的心意。” 秦卿平静的动唇,轻声无声地低语缓然悠悠。秦卿轻缓地垂下眼,端详着骨灰坛。“言之待我有恩,你也待我有恩,我探望你之事其实他知晓,我来此地看你,相信他也会理解。”秦卿近似无声地轻语,将心中所念缓缓道来。前堂内极其安静。外面暴雨瓢泼。年轻管事静视着秦卿,凝听着秦卿轻似无声之言。“但我不能为你守灵,只能为你上柱香,往后逢年过节,若是有机会都会给你烧纸钱。”秦卿收回了停留在骨灰坛上之手,拿过旁边摆放的香烛点燃。随后,拜过楼雁青之后,便将香烛插在骨灰坛前的小香炉内。年轻管事始终规矩地站在门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