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那《翼人》的事情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可以。”“那有空再见。”“再见。”按着往常,她一般会让对面先挂电话,只是顾期思绪实在是太乱,直接挂了电话。幸好无论清不清醒,《翼人》的事她都会应下来。否则,其实不应也得应。为墨能拿大满贯,怎么可能真的是个心地纯善之辈。他那条微博的弦外之音,加上沈慕的转发时说的“引荐”,明着是帮顾期说话,却也暗示了有合作这件事。如果顾期末了回绝了人,那么那条微博就难免显得有点作假证的意味,而这样一来她和沈慕就更是说不清了。所以既是投名状,也是将军。――――――顾期抱着猫,想着事情,大抵是哭累了,两个眼皮重得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自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一条hermes灰白格的山羊绒小毛毯,猫也被抱起来压在毯子上。像个镇纸。她挣扎着爬起来,怀里的猫还睡得安稳。一边墙上的时钟里,时针已经快走到十一点的地方。茶几上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塑料袋,里头的早晨只剩一丁点余温。不知道为什么,原先虽然有些内疚,但还不觉着自己真的做错什么,如今却愈发心虚自责。陆遇十一点半下班。第44章顾期突然有种榜单截止日赶稿睡着的恐慌感。他们四个人一惯的相处方式都是父子没有隔夜仇, 今天动干戈明日化锦帛, 连着道歉的形式都不用走。只是剔除了另外两个人, 想认真相处反而更举步维艰。才知道先前陆遇给她搭过的台阶已经足够通天。只是半小时几乎是眨眼就过, 顾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有一搭没一搭顺着虾饺的毛。虾饺快被撸秃了, 她也快愁秃了。“喵~”虾饺不明所以, 被撸得惬意, 甚至翻过了白白的肚皮。顾期皱着眉:“……小畜生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咱们都快被赶出去无家可归了。”虾饺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明明是只橘猫, 偏偏跟金毛似的。“喵~”看着眼前原先瘦弱可怜又无助的小可爱被养成如今膘肥体壮的样子, 顾期莫名有些心虚。陆遇虽然嘴上嫌弃, 但每次她不在的时候,该处理的猫砂, 该开的罐头, 该倒的猫粮一样都没有落下。她依稀记得自己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全职写手,养一只猫。陆遇听后说过, 他比较想养只柴犬或者哈士奇,自己还笑过他“怕不是过于富贵不想要家了, 何况二哈的名头简直天下皆知。”彼时陆遇笑道:“养一只傻白甜也不错啊, 何况年纪轻轻猫狗双全,简直人生赢家。”当时没细想, 如今想起来却莫名少了几分慌乱。她还在这边天人交战, 那边就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她一回头, 刚好撞上陆遇古井无波的眼睛。原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底气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你回来了?”“嗯, 你不是要走吗?要我送你吗?”顾期听着心就凉了半截,她一向死要面子,差点就赌气真的走人,却突然想起齐杉迟说的话。想分手吗?她肯定是不想分手的。就算不想承认,自己现在的确是有点动机不纯了。难得她长了一回脑子,清楚搬了只会让现在的局面更举步维艰。权衡了一下丢脸和丢人,她果断做了决定。要什么脸啊,她在陆遇这几个人面前早就没脸没皮了。顾期想了想,把虾饺扔到一边,随手从边上花瓶抽了一支用作辅花的长枝。双手捧着递上,态度极为诚恳:“我错了。”陆遇没有接,只是看着人没说话。“我知道负荆请罪可能还要光个膀子什么的,但是介于我一个女孩子家,光膀子可能不大雅观,所以您就将就一下。”陆遇本来的确还在生气,只是光是她开口第一句,就已经只能强行绷着脸,差点破功。顾期看着人脸色稍微柔和了些,也暗暗松了口气。说到底她能天天有恃无恐,一半是齐杉迟惯的,一半是陆遇自己做的孽。至于周澄,食物链最底层并没有资格说话。“我不应该跟沈慕去那种瓜田李下的场合,而应该学会避嫌,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您就别赶我走了,你舍得我和虾饺沦落街头无家可归吗?”陆遇低了低眼睛,伸手拿过顾期手里的长枝,放进花瓶,淡然开口,语气不知喜怒:“我不是因为这个跟你分手。”顾期一下子噎住了:“我……”其实说到底,即便是现在,她依然不太习惯把陆遇当成是男朋友,陆遇说出分手两个字的时候她仍然有点恍惚。她低了低眼睛,原先脸上堆出的笑容也撑不下去了。“可能是我自己比较过分了吧,刚开始只是说搭个伙,却拿女朋友的标准要求你,的确有点强求。”陆遇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分不分手对你来说其实没有太多影响,要是虾饺需要人照顾你也可以扔来我这儿。”“我不是说这个,”顾期也有点急眼,“我……”她写过铁血冰河,写过繁华初盛,写过最恢宏的场景,也写过最纤细的情绪,此刻却深感自己词汇贫乏,无力苍白。“可我就是不想分手。”陆遇手上动作顿了顿,抬眼看着人:“顾期,你别太过分了。”顾期一下子泄了气,原先已经止住眼泪的眼眶又一次红了。说话都不自觉带了点鼻音:“我哪里过分了?”“你……”陆遇顿了顿,叹了口气,“你是真的过分,明明是你自己招三惹四,现在又委屈得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提分手了。”“……讲点道理。”顾期抬着一双眼睛看着人,陆遇差点缴械投降。“我需要的是一个女朋友,从刚开始我就说过,我们可以相处试试,”陆遇正色说道,“我也的确是做了我认为的所有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我个人觉得我已经做得非常到位了。但是你一直都是一幅很抗拒很为难的样子,我是真的觉得,如果跟我在一起让你这么为难的话,那还是分开吧。”“我没有为难。”“你甚至连个名分都没给我,”陆遇像是开玩笑的口吻,却连着脸上的笑容都略显牵强模式,“我说的不是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而是认真的,何况讲道理,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职业之类的,不跟沈慕比的话,我也不算那么拿不出手吧?”顾期从未像此刻一般百口莫辩。明明她从未有过这种念头,却又无从反驳。她和陆遇十几年来都是朋友,就算是在别人打趣时戏言他们早晚会在一起时,也会笑着说一句对啊对啊,但她的的确确不曾对他图谋不轨过半分。所以刚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有点下意识避嫌的举动。而如今动了念头,反而更不知道拿什么面对人。“我……”顾期皱着眉,“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呢?”陆遇好整以暇。“我……那你说要怎么办?”顾期几乎是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多年以来的经验,如果陆遇还肯和你摆事实讲道理,说明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这个时候就只能任由他开口,默默准备割地赔款出血了。“没什么,和好就算了,你乐意住这里就住吧。”顾期警觉地关注到盲点:“那你住哪?”“怎么着你还想鸠占鹊巢把我赶出去?”“没有,我就是怕……”“怕什么?”陆遇撑不住,笑着看着人。顾期觍着脸:“怕你沦落街头无家可归。”见着人终于笑了,顾期算是松了口气,弯了弯眼睛:“啧,我真的是就差千金买伞撕了。”“裂帛声实在不好听,不如你给我磕个头?”“前方泰拳警告,别太过分了哦。”“承让,毕竟比不上您动不动就跟别人上热搜,还是同一个。”顾期瞬间安静如鸡。她有时迟钝,但生死关头总是格外敏感。求生欲强烈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