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徐启峰起了个早,专门拿着饭盒,走去军属区外的老街巷子,给苏曼打了一份麻麻辣辣的豆腐脑,另外还端了一碗馄饨,买了豆浆、油条、包子,好让苏曼换着口味吃早餐,别总吃面条。
回去的路上,碰巧碰到齐衡,他主动打招呼:&34;老齐,今天这么早,上哪去?&34;&34;买豆浆油条去。&34;齐衡怀里抱着活蹦乱跳的蛋蛋,顶着一对黑眼圈,双眼无神道。
昨晚他被蛋蛋翻来覆去的翻身、踹肚子、踹胸口,搞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好不容易挨到下半夜,迷迷糊糊没睡多久,这小子天都没亮爬起来,一直在床上到处乱爬,时不时抠他眼睛鼻子,一屁股坐在他脸上,把他弄醒为止。
大柱几个听见动静,纷纷起床撒尿,让他炸油条,煮鸡蛋吃。
他哪会做油条,想了想,在屋里翻找半天,从衣柜里的旧军装里找出来他以前出任务时,王翠花给他拿得还没用完的十来块钱票,抱着蛋蛋出来,给孩子们买油条吃。
徐启峰看他一副被折腾得不轻的样子,一面好笑,一面暗自思忖,孩子多了就是不好,瞧瞧老齐,这王翠花才走两天,他就被五个孩子折腾的面色憔悴,半死不活,哪有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以后苏曼要是想通了想生孩子,他俩就要一个就好,要是像老齐这样,一气生五个,他和苏曼都得累死
徐启峰跟齐衡说了几句关心孩子们即将期末考的话,看时候不早了,跟齐衡道别,回家投喂小妻子。
齐衡抱着蛋蛋买豆浆油条回来,发现大柱四个孩子又倒回床上去睡回笼觉,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学要迟到了,齐衡憋不住,跑到孩子们的房间,掀被子、大声喊起床,不起的硬拖着他们下床,引来孩子们一阵抱怨:&34;爸,你不要急啊!你这动作也太粗鲁了!&34;
&34;对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们以前起得晚了,我妈掀我们被子,大声叫我们起床,拽我们下床,你总说我妈粗鲁,叫我妈要温柔和气地跟我们说话,怎么你现在也学着咱妈,变得这么粗鲁暴躁。&34;
齐衡一噎,说不出话来。
忽然想起那句话:&39;刀不落在自己的身上,永远不知道别人有多疼’。
王翠花才
走短短两天,他就被这几个孩子磨得脾气逐渐暴躁,像王翠花一样,看见孩子们各种磨蹭折腾,不听话,不听劝,心里总是簇着一团火儿,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头疼的看着孩子们磨磨蹭蹭穿好衣服,一步三挪到卫生间洗漱,几个孩子又相互吐水,弄得彼此衣服湿哒哒,叽叽咕咕笑个不停。
好不容易洗漱完了,坐到客厅吃早饭,也都不老实,这个觉得那个的油条看起来更好吃,非要吃人家的。
另一个不愿意,两个人相互推操吵架,差点打起来。那个觉得豆浆冷了,喝着有股子豆腥味,要他去热豆浆。
还有觉得光吃豆浆油条鸡蛋吃不饱,要他再煮些面条加餐。
等他手忙脚乱废了半天的功夫烧燃蜂窝煤炉,吭哧吭哧和面揉面煮好面条,热好豆浆,读书的时间又快到了,孩子们来不及吃,都背上书包,一窝蜂地往军属区的学校里跑。
&34;……&34;齐衡望着桌上还冒着的白面条,无语凝噎。
总算明白以前王翠花做好饭菜,他和孩子赶时间或者不想吃,推三阻四不吃时,王翠花忍不住发火的心情,这存粹是糟蹋他的劳动成果和心意啊!
他默默喂完蛋蛋吃早饭,自己就吃孩子们剩下的,收拾好碗筷,也快到去军营的时间。齐衡抱着蛋蛋去斜对面的陶营长家里,想请陶营长的家属,孩子们都喊的李婶子帮忙看孩子。
哪知道李婶子看见他,摇头道:“齐副团长,不是我不愿意帮你看孩子,实在是你家蛋蛋要认人,我一抱他,他哭得面红紫涨,气都喘不过来,我怎么哄都哄不住。他年岁太小,哄不住一直哭,万一哭出个好歹出来,我也没办法向你交代不是,你看看其他邻居有没有空的,帮你照看蛋蛋?&34;
她其实还有话没说出口,蛋蛋太调皮捣蛋,一上来她家来东摸西搞,逮啥扔啥,一点不听人劝。一言不合还在地上撒泼打滚哭闹,屎尿都没个忌讳,想拉就拉。
她家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像蛋蛋这样不让人省心,她可真不想干这吃力不好的事情。
齐衡哪里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尴尬的对她笑了笑,道声谢,想找其他军官家属的婶子帮忙带蛋蛋,那些婶子都知道这个蛋蛋有多难带,都委婉拒绝。
他没办法,想找养伤中的徐启峰帮忙,哪知道这人直接拒绝,说啥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带孩
子,还要去军区开表彰会,让齐衡花钱找个保姆带等等。
齐衡哪有多余的钱去请人带,思来想去,拿上尿片,带上蛋蛋去了军营,把蛋蛋丢给营里的士兵们带。
军营里有很多军官,在父母双方都忙不过来的情况下,会把孩子交给空闲的士兵带。士兵们一开始对蛋蛋还挺稀罕,各种带着他跑跳玩耍,举高高、骑马马肩,蛋蛋也挺乐呵。
时间一长,士兵们苦不堪言,主要是蛋蛋这小子太闹腾,各种折腾折磨他们这些士兵不说,乱跑乱拉屎尿才是个大问题。
士兵们没少把他举高高时,被他滋泡尿到脸上,或者把他扛在肩膀,他拉他们一肩膀。
士兵们都是未婚小伙子,本来就没啥带娃经验,被蛋蛋一折腾,谁看着他都怕,都不愿意带他玩。
齐衡听多了士兵们的抱怨,渐渐带蛋蛋到军营少了些,好在津贴发了下来,他经人介绍,请了一个乡下来的保姆来带蛋蛋,日子总算进入正轨。
时间渐渐流逝,他开始想念王翠花在家的日子。
以前王翠花在家里,家里里里外外收拾的很干净,孩子们也被她带的很好,穿着干净,就算她脾气不好,经常在屋里骂他和孩子,但每回他回到家里,还是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气氛。
自从王翠花走后,家里冷清清的一片,大柱几个孩子不再向以前那样吵吵闹闹,忽然变得十分懂事,放学回家就做作业,做完乖乖的去玩。
放暑假后更是一天到黑不在家,也不跟其他孩子闹矛盾,跟他的话语很少,有时候他们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齐衡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以前工作忙完回家,他总嫌孩子们闹腾,王翠花脾气暴躁,嗓门大,家里从早到晚都在吵,吵得他脑仁疼,很想不管不顾地剖开这一切,找个安静的地方,过上安静的日子。
可真有这一天,他心里总不得劲儿,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真实,孩子们似乎渐渐跟他离了心,不再向以前那样跟他说话撒娇。
他们现在说话做事,包括吃饭,都开始避着他,他给王翠花写了几封求和的信,王翠花没有一点回应。
渐渐的,他升出一种即将妻离子散的慌张感觉,心里有些难受,有天晚上抓住不声不响吃完饭,带着弟妹要溜回各自房间玩耍睡觉的大柱问:“你们兄弟姐妹这两个月是怎
么回事,怎么看着爸就躲,爸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倒是说说。&34;
“爸,你没有哪里得罪我们,是我们不想打扰你。”大柱木着一张小脸道:“没事我们先回屋了,爸你好好的休息。&34;
他说着,要关上房门,倒是跟他一屋睡的大壮沉不住气道:“爸,你是没得罪我们,但是你对不起蛋蛋。那个老妖婆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她老是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掐蛋蛋的后背和屁股,把他关在厕所里,让他哭闹够了,这才弄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吃。我们发现他干的坏事,告诉你,你都没当回事,听信那老妖婆的胡言乱语,坚持让她带蛋蛋,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寒了我们的心。&34;
隔壁房间听见声音的大军开门出来道:“对,你信那老妖婆的话,不信我们,助长了那个老妖婆的气焰,天天在咱们家狐假虎威,吃咱妈舍不得吃得腊肉,穿咱妈舍不得穿得大衣,还说啥你要跟咱妈离婚,不想要我们兄弟姊妹五个,迟早要把我们扫地出门,另娶她那貌美如花的侄女当新媳妇,警告我们老实点。我们跟你说过一回,你说我们瞎说,一只护着那个老妖婆,我们还有什么话跟你说,我们都做好去找咱妈,不跟你的准备了。&34;
上了厕所的小花出来听见他们的话,眼睛瞬间红了,委委屈屈哭道:“爸,我们是你的孩子啊,你为啥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们。妈都走了快两个月了,你一点接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你是真要跟咱妈离婚,不要我们了吗?&34;
面对孩子们的指控,齐衡陷入了沉默。
当初他找的那个保姆,是对面陶营长家的家属举荐的,年纪大约五十来岁,长相老实,是个死了丈夫的乡下寡妇。
他初时见到许婆子时,见她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洗得却很干净,人看着也挺和善,试用了几天,手脚麻利很麻利,把家里拾掇得干干净净,什么家务活儿都能干,也能哄住孩子,就留她在家里做保姆,每月给二十块钱的工资,吃住在家里。
他这两个月军务繁忙,隔三差五才回一次家,回家的时候都很晚,每回许婆子都笑脸盈盈地问他吃过没,给他端茶递水,跟他说说孩子们在家里的状况,让他倍感轻松舒适。
因为是熟人介绍的人,他对许婆子特别的放心,把整个家都交给她来打理。
许婆子也懂得分寸,不会乱开支家的钱,也不会乱买东西
,这样他更加放心。
印象中,大柱是跟他提起过许婆子掐蛋蛋,对蛋蛋不好,他潜意识地觉得是大柱对他宁愿请保姆来家里,都不愿意去接他妈这件事情上耿耿于怀,故意说谎,压根就不信他的话。
当然,他也有试探过许婆子跟蛋蛋,许婆子表现的很正常,说蛋蛋身上的印子是和其他军属家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玩闹弄得,没必要斤斤计较,惹别人的家长不高兴。
蛋蛋年纪还很小,说话都不利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疼。
他对比之前别人带蛋蛋,许婆子带的蛋蛋明显比以前看着听话了许多,至少不再动不动撒泼打滚哭闹,也不再乱拉屎尿,他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